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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猫教主之帅哥留步/七日霜飞

 飞魔幻杂志 2016-10-29

狸猫教主之帅哥留步/七日霜飞

因为大师兄,我在胳膊上画了一只猫。

无数门人跌掉下巴,他们看着我撸着袖子大摇大摆在观里走来走去,都叹息地摇下了头。

小师妹真的疯癫了。

难怪大师兄会把她关起来。

哎,可惜了她正值如花的年岁呀。

可我不管,就算全观的师兄弟都不能理解,可我知道站在师阁楼上的大师兄他一定气得正在吐血。

我为什么画一只猫呢?为什么不画猪猪和狗狗呢?

就是因为,师兄他在前夜里被山下一堆姑娘调戏,在他屁股上细细地给画了一只耗子!

我站在院子里仰着脖子冲上面喊:不想丑事败露,就放我下山!!!!

真没想到,我梦想十几年的下山运动,竟然是这么容易就得以实现。

下山的时候,依然有无数好事的师兄弟缠着我问东问西,他们说铁面子楼是怎么肯放你走的,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我们也好想下山,如花你教教我们啊……

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摇摇头,然后叹息,师傅从小就教导我们,想做成大事必要拘小节,若不是我怀抱坚强的信念,寸步不离师兄,我也不会在他蹲厕的时候捉住了他的小尾巴!

我将行李打结,甩在背上,做依依不舍状,前辈们,那么,就请继续努力吧!

众人纷纷落泪之际,我捂着脸甩着腿一路跑至门口,心里却有巨大的喜悦如火雷般随时都要在体内炸开!

所有人都只我厌倦道观生活,却不知道我真正离观的原因,并不是那一日三餐的粗茶淡饭,亦不是每日清早背诵的万卷佛经……

却只是,那个只相见了一次,却让我朝朝暮暮思念到肚子都疼的,小帅哥呀!

那只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日,师傅正住持我们做早课,就忽听师弟来报,山下来了一大片人骑着马提着家伙正冲道观来了!

师傅双眼一怔,我们可曾有得罪江湖之人?

众弟子摇头。

师傅眉头紧紧皱起来,就这么这点小观,都能引来这么强大的敌人?没道理呀!他一个人咕嘟了半天,然后把经卷往桌上一扔,嘱咐道,全门戒备,准备迎战!

于是我一伙人听说有架可打,都兴奋地站起身就往柴房跑,扛了铁锹大棒排好队形,然后站在道观两侧听令。

可还没等师傅说个作战方案,那几千人的队伍就已经到了大门口,领头的人猛一收鞭,马的惊叫声震荡了所有门人的心。

师兄握握我的胳膊,看来一场腥风血雨是再所难免了……

每个人手心都捏一把汗,看着那领头的男子自马上一跃而下,然后挥手示意下人原地等待,便向观里走进来。

师傅手拿扶尘,闭上双眼猛念经,我们一伙人瞪大了眼瞅着那人,只见他上前双手合十拜过师傅,说我家主公病已入膏肓,希望大师能主持法事送主公归西。

所有人猛抽一口气放松下来,扔了手里的家伙就往香房走,结果就见师傅微微睁眼,只扫了对方一下,便问:可是青刀门掌门?

来者点头。

你家掌门大限未到,让你门中师兄在道中跪足七七四十九个时辰,掌门自会无事。

师傅话音刚落,就见门外暗紫色马车中走出一人,那人青衣白襦,乌发高束,持一柄青刚剑,径直走到师傅面前,双手抱拳,海天道长别来无恙。

众人大惊。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觉得师傅这样的人也只配座这样的小观,可如今从这年轻男子表情及口气来看,师傅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低啊。

师傅还礼,宽袖轻扬,孤施主就请在观中静跪四十九时辰吧!

那孤姓男子点头,对着先前的人低语几句,看着大队伍全部撤下山去,掀起袍子就跪了下去。

大家伙一看情报解除,就都随着师傅离开了,可我的脚就已经移不动了,若说这青衣男子也并非多么惊人,可偏偏他往这院里一跪,我便觉得房子柱子花花草草,什么都不存在了。

天地之间,只留上一个他了。

我情不自禁地走上去,跟他面对面就蹲了下来,侧着脸端详起他的脸,宽额高鼻,眉目如星。只是这么蹲看他,我都觉得双腿发软。

他也看我,一双眼里满是疑惑,半响,终于忍不住,道姑你干嘛?

我吓一跳,赶紧用袖子挡住已经流出来的口水,我说公子,你叫啥?

孤江月。他有些不耐烦。

我叫如花。如花似玉的如花。我有点欣喜,帅哥就是帅哥,名字叫得都不同凡响。

哦。如……花。他重复,但调子拉得长,他将头低下去,似乎是笑了,但很快正回脸,在下为主公祈寿,道姑你自行去忙吧。

我不忙!我一点都不忙!我猛摇头,我说公子你知道吗?你是我这么大第一个见到的男人哎!

孤江月似乎有点扛不住了,低低哦了一声。

所以,我看着你的感觉,很不同哎!我继续表白!

嗯。一般都是这样的,小鸟刚生出来第一眼若看到的是狗熊,也会以为是它的娘。孤江月双手支着腰,嘴巴咂起来,道姑你还有事吗?

哇哈哈。孤公子你好幽默啊!我捂着嘴巴笑得东倒西歪。

请问,请问道长……孤江月的眼睛不再看我,他冲着香房里喊,道长,我能不能换个地方跪?

尽管,尽管后来师傅给孤江月换了地方,让他跪到了禅房去,可我还是坚持一直立在窗外,直到他祈福结束。

孤江月跪了多久,我就站了多久。

可后来的结果是,他站起来了,我倒下了。

我一病不起,脑子里一直都是他叫我如花的声音,都是他低下头去轻笑的样子,我觉得我中了邪,就算是跳大鬼都叫不回来我的魂了。

所以,才有了我今天的出逃。

青刀门,孤江月。有这两个名字找他就不难了吧,想到可以再相见,我的口水就又流出来了。

结果没想到,山下的城里根本没有青刀这个地方,也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孤江月。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我突然周身无力。

难道,短短半月青刀门就倒塌了吗?孤江月就被流放了?

我亲爱的小帅哥呀,你到底在哪里呀?我喊天不应,叫地不灵,加之肚子又饿口又渴,就蹲在路边掉起眼泪来,有路人经过看到我衣衫不整,篷头垢面,就好心的扔了几个铜钱给我。

我长得那么像要饭的吗?看着铜板我越发想流泪。

结果我越哭,他们越丢失,不一会眼前的铜板就变成了一座小山。

大地呀,我要的不是钱啊!我这猛一嗓子吼,没把路人吓住,却把自己吓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身边突然多了几个黑衣人,他们上来扯着我的袖子看了一眼,然后说,是狸猫教的人不错,杀了她!

狸猫教?!是什么东西?

可当几把明晃晃的刀子晃出来的时候,我才猛地醒了,我的娘呀,这是要灭口了吗?!

我扔起身后的菜篮子,拨腿就跑,可是我用跑的,人家用飞的,没两步,我就又一次被围住了,白晃晃的刀冲我横劈下来的时候,就突然听到飞镖擦脸而过的声音。

再睁眼,对面的黑衣人全数倒在了地上,每人的喉咙口都有一枚小镖,暗红色的血正缓缓地淌出来。

怎么做道姑的也可以随便上街吗?

声音来自身后,回头,看到了依然是一身青衣的孤江月,他双手抱胸,在阳光下明亮地像个大灯泡。

我扯起袖子抹抹眼,眼泪登登掉下来,没有任何言语的直接冲到他怀里去。

你个杀千刀的,你再不来我就变成死猫了!

客栈。

孤江月夹一只大鸡腿给我,问,这么说你真是冲着我才跑出来?

我边吃边点头,嘴巴里的肉挤得话都说不清楚,可不是,我就是想跟着你一起闯荡江湖。

孤江月摇头,青刀门规矩严明,吃完这一餐,你还是回观去吧。

青刀门还在啊?可是都没有听说了呀!我鸡腿横在嘴里,你家主公死了没有啊?

孤江月饮尽一杯酒,托你福,尚在人世……他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什么,问我,你与那狸猫教有何关系?

什么狸猫教啊?我哪里知道啊!他若不问,我都差点忘了刚才被追杀的事。

孤江月眉头轻皱,掀起我衣袖,然后一怔,不然,这是什么?

啊!你说它啊?师兄在屁股上画了一只耗子,我就画了一只猫啊,不然才跑不出来呢!

赶快去洗掉,这个会惹来杀生之祸。孤江月仿佛蛮忧心我。

哈哈,你以为我不想洗啊,画的时候太用力了,好像镶进去一样,洗不了!看着孤江月有些气急的表情,我多少是欣喜的。

那随你了。反正就算不死在黑衣人手里,你也得饿死在街上。孤江月把壶中酒喝光,提起剑转身就要走人。

我慌忙堵在他面前,你当真忍心让我死啊?!

孤江月推开我,径直下楼。

奶奶的,敢弃老娘而不顾,我提了一条鸡腿就跟了上去,谁料那小二拖完地也不说一声,让我脚下一滑,直接从楼梯上一路滚下来,反而超在孤江月前面去了。

孤江月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他看着头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却坚持没让鸡腿沾上灰,他惊叹地冲点点头,行,道姑你真有能耐。还是跟着我吧!

哦耶!我全然忘了身上的伤,站起身来就吊在他胳膊上,早知道这样管用,干嘛早不摔啊。

出了客栈,他跃身上马,冲我喊,不好意思啊,马就一匹,我会尽量骑慢些!你跟好啊!

啊!我跑步?说话间孤江月的影子就没了,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帅哥啊,咱们这是去哪啊?

先把胳膊上的东西去洗掉!

孤江月小瞧了我画画的本事,虽说这猫画得像狗又猪又像熊,可到底是做到了质量优异,走了四家清洗文身的地方,愣是没把我这毛笔画给洗掉了。

孤江月抱着剑在一边沉思,他说道姑,在下很想知道,你用的是什么颜料?

不要叫我道姑!!!我冲他怒吼,把清洗的师傅都吓着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星星都出来了,可我胳膊上的猫还是半点没掉下去,那老师傅急得直抹汗,说姑娘呀,你这猫不像是后天画上去的呀,不是天生的胎记吗?

你才出生胳膊上长只猫!我咬牙切齿的喊,弄不掉就算了,我们走人了!我站起身来放下袖子去拉孤江月。

他避开我的手,再次仔细看那只猫,然后问我,你确定不是从小就有?

这真是我画的,你见过谁的胎记这么巧夺天工啊!我好像怀疑孤江月的智商,这么多年是怎么行走江湖的。

他投几两解子给老师傅,然后拉着我出了店,说道姑,你可知狸猫教是中原第一大邪教,其门人正在为全江湖人追杀,如果你胳膊上有这个,连我都保不了你!

那怎么办?我有些慌了,要不耳朵画大点,让它变成兔子?!

孤江月把脸别过去,不想理我。

那你说怎么办啊?

狸猫教的文身也都是由江湖上早已绝迹的妙机老人给文的,能文自然也知道洗掉的办法,现在只能去找他问问了!

绝迹还能找到?我看着孤江月,然后心口一热,帅哥你怎么那么帅啊……

结果我后面话还说完,就见孤江月的目光猛地一紧,有埋伏!

说话间,拉起我胳膊就飞了起来,那真的是飞呀,他的脚就像弹簧一样,在每个屋顶和高墙上轻轻一点,转眼间我们就到了郊外的林子里。

孤江月左右看看,然后松开我,杀一个狸猫教的人,这些江湖小辈就能多一份名气,割下他们胳膊上的皮,可以拿回去向盟主领奖。

我双眼瞪成双黄蛋。

孤江月无视我,自袖口拿出一把小小的萧,在林子里响亮的吹了一声,瞬间就蹦出几十个跟他一样装束的人,齐齐半跪下去,大师兄请令。

孤江月点点头,说查找一下妙机老人的行踪,带这位姑娘前去。

说话间,他就把我推给了其中一个人。

道姑,我门中还有要事,等你找到妙机洗掉这画后,你就没有危险了。

可是帅哥……我想说你怎么能又把我抛弃呢,可是当着这么多人面我也说不出来,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吞了回去。

他见我沉默,轻浅一笑,天色不早了,你们上路吧!

他的这帮师弟们也实在听话,见他一挥袖子上前抓起我就开路了,几个人把我高高举过头顶,行走如飞,不等我说声告别的话,就早看不到孤江月了。

晚风吹过林间,有萧声轻轻吹起来,那曲子缠绕心间,仿佛一只暖炉,一直跟随我久久。

萧声许久后,才慢慢停止,而这时我却猛地发现自己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捏着一块玉牌。

那上面细细小小地写着:青刀使 孤江月。

一颗心忽地就安静下来,他留这个给我,就是说我们还是会见面的吧?

可是这一次见面,又会是多久呢?

事实证明,孤江月所托非人。

他的几个师弟在当晚发现我胳膊上的猫印后,随机就变了路线。

原本一路向南,可现在连夜却往反方向赶。

我依然被他们扛在肩上,任我如何挣扎都是枉然。

偏僻的山路上,我就像是被送往油锅的唐僧,我发疯地叫,我不是狸猫教的人啊,我胳膊上的猫是我自己画的啊!

然而他们几个跟聋了似的,那盟主的奖励就那么诱人吗?连青刀门的人都这么在意吗?

他们扛着我一直走到天亮,才在一个山下的亭子里歇了下来。

把我绑在柱子上,拿出干粮开始吃,几个人边吃边乐,这一次咱们可是要立大功了,要让掌门知道大师兄保了一个邪教人,怕是他的命连保不住了。

难道,是要送我去青刀门见掌门人?他们是为了陷害孤江月的?

我的脑子开始急速思考,千万不能因为我让孤江月有什么事啊,于是急中生智,我对他们几个说,没错,我就是传说中的狸猫教教主,你们也知道我的厉害,如果还不放了我,就是自寻死路!

几句话说得自己都结结巴巴的。几个门人看着我,哈哈一阵笑,说狸猫教十几年没教主了,你是打哪儿来的!至多也就是个小弟子吧!

我挣扎着掀开袖子,你们没发现我这只猫与别的门人不一样吗!这才是真正的教主,你们这些狗眼不识货!

我一边说一边心里打鼓,如果他们真信了,当即把我灭了,这可怎么办啊?

可谁知,我话都说完半天了,他们个个都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我又喊了几嗓子,还是没有动静。奶的,你们装木头,那老娘也装!于是我也不动了,愣在那里不作声了。

就在这时,面前几个人轰轰倒了下去,每个人的背上都有被抓过的手印,再仔细一看,他们的心都被挖走了!

这一次,我是真成雕像了。嘴巴眼睛长成一般大,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

亭子周围突然就多了几百个白衣人,他们个个蒙着面纱,在我面前轻跪下去,齐朗朗地喊:教主万岁,万万岁!

是梦吧!我咬咬嘴唇,竟然会疼!可怎么解释呢?我连忙摆着手,我说不是不是,我只是为了吓唬他们的,我不是教主啊……

为首的一个白衣人站起身来,为我解开绳子,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上前看看我的胳膊,冲身后的人点点头。

送教主回宫!

大地呀。苍天呀。我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啊!

你们这帮傻子,你们狸猫教都是智障吗?毛笔画都不认得吗!

快点放我下来呀!我不是你们的教主啊……

天杀的孤江月,你到底哪去了!姑奶奶要挂了!

也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一路上被关在马车里,竟然晕晕地睡过去了。

醒来就在这个白森森地大殿里了。这大殿起码有普通房子七八个高吧,到处都画着狸猫,你别说,这画工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吧,个个都像我胳膊上这个似的。

像狗像猪又像熊。

再低头看看。妈呀!我的衣服都被换去了,现在穿在身上的有点像青楼的姑娘,这裙子短的遮住前胸挡不住大腿的, 只有胳膊上的布最全,可就给了一条袖子。

那条画有猫的胳膊,被完全裸露在外面。

殿下全是白衣人,满满地站了一地,一个个安静地像守陵人。

我清清嗓子,我说这个呀,其实是个误会!

不说话不要紧,一说话轰地一声又全跪下去了,有年长的老头跪在最中间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了教主,狸猫教光复大计终于可以实现了!

大爷!我说大爷!这真的是我自己画的,毛笔画的,要不你上来再看看!

教主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我们查过您的身世,自小道观长大,是海天道长一手抚养着你,这是万万错不了的!

你们也知道师傅的法号?我心里一惊,这些傻蛋不会对师傅怎么样吧!

可就在我担心之际,殿上有人轻轻走来,近了一看,我头都蒙了,这不是师傅还能是谁!

可怕的是他也竟然对我行礼,然后扬起头来,叫我一声教主。

娘呀,你还是杀了我吧。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师傅见我茫然,微一叹息,其实我并非观中道长,数十年前老教主弥留之际将你交给我,说你面相上杀气太重,所以让我带你隐居,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便建了道观,抚养你长大。

不是吧师傅!我崩溃了,连你也上当了,这猫,我指指自己的胳膊,这是我自己画的呀!我为了气师兄的呀……

师傅摇摇头,这是狸猫教百年不变的定律,当纯血传人十六岁时胳膊上才会慢慢印出狸猫痕迹,只是正巧赶上了你也画猫气师兄,教主你也试过清洗了吧,是否越洗越深呢?

我就想起了孤江月带我走了那么多家店,每个老板都冲我们摇了头。

我开始相信这是真事,但狸猫教为江湖人所不耻,我又如何坐任呢?

我吞了吞口水,那个,本教主宣布,今日起,狸猫教解散!!大家都回去种田吧!

所有白衣人都仿佛没听到,只有师傅摇起了头,看来还是需要妙机老人给你点破心智呀!

而这所谓的妙机老人竟然一直就站在我身边,他白发苍苍,胡子和头发连在一起,对我友善地一笑,说教主,请看这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银色的罗盘里一只狸猫正在飞快的转动,而我却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晕眩,脑海里有画面一幕幕闪过去。

无数白衣人被屠杀,教殿被染尽血色,有一对年迈的夫妇张着手臂一声声地呼唤,如花,如花……

罗盘收回,狸猫也不见了,可我的眼睛里却满满地都是血光的影子。

妙机老人在我身后哈哈大笑,他端着一面镜子走过来,教主请再看看自己。

镜中,一个女子额头有猫眼般青砂痣,如水的脸庞上,一双目正红得如血如荼……

狸猫教在江湖中仿若平地起雷,在一月的时间里,屠杀无数江湖英杰,几大正义门派无一幸免。

整个平原重新卷起了白色恐慌,听到狸猫教三字,无不闻风色变。

我渐渐地模糊了很多事,我开始记不清楚小时候生长的道观,记不清一直欺负我的师兄的模样,也记不清山下城里的街市,跟着一起模糊的,还有一直挂在我腰间却想不起是如何得来的一块玉牌。

青刀门。孤江月。

这人是谁?为何每每想到他,心里就会一阵撕心的疼楚,是仇人,还是故友,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会让我这么难过呢?

我问过身边的几位长老,对于孤江月,他们都不约而同告诉我,是狸猫教最大的敌人。他之所以年纪轻轻在江湖上一夜成名,便是因为十年前,血洗圣殿,而使得狸猫教从此名声大跌,门人流离失所。

原来果真是血海深仇,那么这枚玉牌,又是如何得来呢?

长老们略有所思,但还是一一摇了头。

随着我的记忆失去一日日凶猛起来的,还有江湖人扑闪我们的势力。虽然狸猫教今时已不同往日,可那些自称正义的人,依然一个个不怕死的前来挑衅,每日都有大堆的尸体堆在门前,血液的腥红让我有说不出的兴奋。

我开始坐进深宫,指点着教中事务,完全将长老的地位置空。

我才是狸猫教的教主,也只有我,也能带着教徒一统江湖。

东西南北的大派已经如数铲灭,现在只留下中原最大的劲敌,青刀门。

我坐在大殿的宝榻上,手指涂满鲜血样的蔻丹,将令牌扔到厅下去,那么还等什么呢?

青刀门。斩立决。

在起身回房的那一刻,腰间的玉牌突然应声而落,幽绿的玉生生碎了一地,有侍从赶忙上来清理,却被我一手拦下。

我看着这些碎片,心里似有钝物一下下撞击,疼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是什么原因呢?

如今的我,有狸猫大法护身,已修得刀枪不入,又是什么还能让我疼得周身无力。

孤江月,孤江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青刀门果真是强敌。

毁我教徒数万,依然没有毁及敌方半分。

只是听长老说,掌门因病已逝,青刀门已由大弟子接任。

长老将那名字说得极慢,他说那人,便是我们的世敌,孤江月。

我开始有种莫名的兴奋。是终于可以正面一会的时候了吧。

率起门人,亲自下中原作战。

许久没有出来过,不知道中原已入冬天,是时,雪花漫天,将整个青刀门裹得一片素白。

我坐着骄,等侯在门前,战书已由下人送进去,只等孤江月迎门而战。

却不想,等了几柱香时间,那门依然不动。

我有些心急,挑了帘子出去看,却只见城墙上,有一青衣男子,发丝迎雪花而轻轻飘扬,手里持一把短萧,在雪中轻吹起来。

是一首《江别月》。这曲何时听过我已不记得,但曲子几经回转,始终在我耳畔回旋,我的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模糊却又似乎让神往……

我正想着,就见长老从后飞快跑来,他摇摇我的肩,说教主,不要再听下去,此是敌人的迷魂萧,不要再听……

我亦赶快转回心智,提起心里的剑,直冲城墙上飞过去,雪花落在脸上,沁心的凉。

你可曾想过,再相见,会是这样?孤江月停下口中萧,目光向我,他的睫上挂了细小雪片,却仿佛眼中也有化不开的雾。

休要多言。你杀我双亲,灭我主教,还不受死!我提剑便刺。

可孤江月连防都不防,剑在离他喉半寸处,他眼都不眨一下,真是狠不得,你做一辈子道姑,也好过这样!

道姑?我的剑猛地停下来,孤江月他到底在说什么,我与他有过什么交集?

我正想着,孤江月便上前拉住我的手,战与败也不再一时,我不防你亦不会伤你,如果当真是死,先陪我走一遭吧。

说罢,提起真气便带我飞身起来,地上的门人及众长老甚至都来不及惊呼,就睁睁看着孤江月将我带走。

他手掌轻轻扶着我肩,只是一会时间,我们的脚下就是一片山林,白雪覆盖下,一颗颗好比雪松,他将我放在树枝,自己则席地而坐,吹起萧来。

还是那一支曲,他吹得更加投入,而此前我从不知道江湖人的功力竟然可以深至如此,孤江月他只是吹萧,却可以瞬间将满地的残叶卷着雪花一起飞旋起来,那些旋风绕着我们俩,仿佛天地间起了一座银宫……

我闭上眼去,脑海中的画面终于回来,曾经的绿林间,我与孤江月飞驰而过,而在分别之际,他吹响了这一只曲,还有那块浇色的玉牌……

孤江月的曲一味地曲下去,他没有任何解释的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下心去,为我尽心的吹奏……

手里的剑,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悄然而落。

我没有再回去狸猫教。如果回去也只是死路一条了吧,冰冻的河水中,我的眼睛重回深褐色。

孤江月站在我身后,抱着萧,只是微笑,而无语。

我们俩成了普天下的罪人,两个决斗中弃甲的首领,是不被世人所理解的吧。

但是眼前这片雪沙湖,将是我们日后,所以余下时光的归宿。

埋了刀剑,立了木碑:孤江月 如花 长眠于此。

湖对岸,孤江月亲手搭了木屋,起了篱笆,他说原来人这么奇妙,从你蹲在我面前第一次叫我公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你了。

我静静地笑,牵住他的手,重复,原来人这么的奇妙,从我蹲在你面前第一次叫你公子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辈子都逃不出你了……

孤江月笑,雪沙湖水映着我们的脸,浴血江湖里的我们已经死掉了,重新活回来的,只是这世上再平凡过的一对眷侣。

他们依然有往日的容颜,往日的回忆,可他们的名字已经化做了雪沙湖万千水珠中的一滴。

逝去,永不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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