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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信皇帝 晁错惨遭腰斩父母妻子皆被弃市

 liuhuirong 2016-10-31
太信皇帝 <wbr> <wbr> <wbr> <wbr>晁错惨遭腰斩父母妻子皆被弃市
 
 

  那现在好了,一个政府总理、一个公安部长、一个司法部长,三个人联名弹劾晁错,这个分量可是很重的。拟定的罪名也很大,叫做“亡臣子礼,大逆无道”,所以当时拟定的处分是晁错腰斩。腰斩就是一刀从腰那儿切下去,是一种很残忍的刑法。腰斩以后人没有马上死,还会动,非常惨。这个刑法一直到雍正的时候才废掉。因为雍正皇帝杀了一个人,也是腰斩。那个人被腰斩成两段之后,在地上乱滚,一手蘸血,在地上连写了七个“惨”字才断气。雍正皇帝听闻此事后,觉得非常惨,即下诏废除了腰斩之刑。晁错是被腰斩的,另外他的父母、妻子、家人,凡是没有分家的,统统杀头,所以晁错的罪是判得非常重的。

  我们现在读《汉书》,上面是这样记载的:“错当腰斩,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当时这个报告打上去,汉景帝马上批了一个“可”字。而晁错的赴死,是晁错事前完全不知道的。司马迁在给晁错作传的时候,用的是这样一句话:“上令错衣朝衣斩东市。”从这个字面上看呢,我们觉得好像是汉景帝给了晁错一个面子,让他穿着上朝的衣服上刑场。实际上不是。如果我们读《汉书》,就会发现《汉书·爰盎晁错传》里写得很清楚,叫做“绐载行市”。这四个字是从哪里来的?从《史记》来的。《史记》里也写了这四个字,但司马迁并没有写在《袁盎晁错列传》里面。他写在哪儿呢?写在《吴王濞列传》里面。绐是什么意思呢?骗。也就是说当时这三个人打了一个报告给汉景帝,汉景帝批了“可”以后,马上就派中尉陈嘉,就是那个首都卫戍司令兼公安部长,驾了一辆马车,找到晁错,说皇上叫你去呢。晁错以为叫他开会呢,穿上朝服,兴冲冲地上了车。上车以后,就被一车拉到东市立即腰斩。我们现在不知道在杀晁错之前是否有人向他宣读了判决书。但是肯定有一条,就是没有给他自我辩护的机会,当然也没有给他请律师。所以晁错死得惨,死得冤,死得窝囊。

  丞相陶青、中尉陈嘉、廷尉张欧给晁错拟定的罪名虽然很重,但这罪名不是晁错被杀的真实原因。那真实原因是什么呢?是他主张削藩。晁错非常坚决地主张削藩,而且一有机会就跟汉景帝说削藩了,削藩了——可以说,削藩这个事儿是晁错一手鼓捣出来的。所以我们要知道晁错是不是死得冤,就得把削藩这个事儿来交代一下;而要弄清楚削藩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就要大致地讲一下中国国家制度的演变。

  秦汉时期,是中国国家制度发生重大变革的时期。秦汉之前中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制度呢?那个时候也有中国这个概念,但和我们现在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个中国,不是一个概念。当时人们讲到的中国是什么呢?是中央之国,即当中的那个国。而中央这个国的周边呢,还有很多的国。我们现在中国的这块地方,当时叫做天下。当时的人认为,天底下也就这么大块地方,也就这么多人——天下这块地方要有一个领袖,这个领袖就是天的儿子,叫做“天子”,是这样一个概念。

  在天下当中有很多的国,有同民族的,有不同民族的,最正中的这个地方叫中国。周边最远的少数民族,东边的叫夷,南边的叫蛮,西边的叫戎,北边的叫狄。另外还有一些华夏族的,包括很多国家,他们叫做什么呢?他们也叫做国,每个国都有自己的元首,这个元首叫做诸侯。那么天子和诸侯是个什么关系呢?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觉得秦以前的那个状况应该叫做国家联盟。他们共同拥戴一个天子,就是国家联盟的盟主,当时称为天下共主。但是,这个天下共主是名义上的。虽然周代就提出一个概念,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我们要清楚,这个“莫非”是名义上的。天子呢,它名义上是所谓天的儿子,因此拥有了上天授予他的这块土地。然后他把这块土地分封下去,这个就叫做封建。封,是什么意思呢?封是划定疆域。封的办法,是国与国之间有个国境,由周天子派人在那里犁一条沟,把这个沟里边的土翻上来,在土上面种树,这个叫做封,就是说把这一片划给你了。建,是什么意思呢?建就是任命国君。不但给你封了一块土地,还给你指定一个国家元首,这个叫做建。“封”和“建”这两个合起来,就叫做封建。这个封建是可以再封建的,就是天子封建了诸侯国,诸侯得了这块领土以后,怎么办呢?他再封建——把他的土地再分下去。分给谁呢?分给大夫。那么大夫拥有的那块地方叫什么呢?叫做家。所以那个时候全部疆土是分成三个层次的治理机构,就是“天下”、“国”、“家”,“国”和“家”是分开的。这个制度就叫做封建制:一个天下,许多国家;一个天子,许多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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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始皇兼并六国,统一天下后,就把这个封建制度给废除了,代之以郡县制。什么叫郡县制呢?就是原来诸侯的国,现在我把它改成郡;原来大夫的家,我把他改成县。郡管县,郡和县都直属中央政府,不再分封——也就是一个政府、一个主权、一个领袖、一个国家。这是一个重大的历史变革,秦始皇实行这个制度大概有十几年之久。

  秦始皇死了以后,秦王朝实际上就已经灭亡了,取而代之的是汉王朝。那么汉王朝建立


以后,是实行周朝的封建制呢?还是实行秦朝的郡县制呢?这就是两条路线的斗争。最后汉高祖刘邦采取了一个妥协的方式,走一个中间路线,也就是在中央周围,京畿地区,即首都周围这个地区,实行郡县制,就是秦朝的制度;在边远一点的地方呢,则实行周朝的封建制,依然再封一些王国出去。这就是一个王朝两种制度,我们不妨称之为“一朝两制”。那么分封在京师周围的这些国家呢,就称做藩国。为什么叫做“藩”呢?“藩”是什么呢?藩就是篱笆、藩篱,意思就是说你们像篱笆一样在周围保卫中央,所以这些王侯都被称为“藩王”。他们回到自己的王国去,叫做“归藩”,也叫“之国”。我们要搞清楚的是,这些分封出去的王国是各自为政的,是有自己主权的,也是有自己财源的。

  不过,汉高祖刘邦虽然实行“一朝两制”这样一个方案,他还是留了一手的——做了一个规定:只能封同姓王,不能封异姓王。就是说,只有我们姓刘的,作为皇帝你可以封他一个国王;不姓刘的,姓吕的或者姓别的什么,那你只能封一个侯。所以你看,汉代的贵族,王侯分界是很清楚的。王都是姓刘的,其他人只可以封侯,比如卫青、霍去病——你可以封非皇族的贵族为侯——刘邦就是留了这么一手。

  后来刘邦去世,吕后执政,就破坏了这个规矩:她就封姓吕的做王,这在历史上被视为乱政。吕后死了以后,大臣们就起来商量说要把这个事摆平。那么请谁来摆平这事呢?找太尉周勃。因为周勃手上有军权。于是大家找到周勃,说周勃你来出面,把这个事情摆平吧!因为出头摆平了这件大事,所以周勃是一个大功臣。周勃是谁呢?周勃就是我们在电视连续剧《汉武大帝》里面看到的那位平定七国之乱的太尉周亚夫的父亲。

  但是,同姓封王就可靠吗?现在看来,同姓封王也不大可靠。比方说吴王刘濞就靠不住吧,造反了嘛!吴王刘濞是什么人呢?是刘邦的侄子,刘邦哥哥刘仲的儿子。古人把排行叫做“伯、仲、叔、季”,伯就是老大,仲就是老二,叔就是老三,季就是老四。刘邦的哥哥叫刘仲,也就是刘二。这个刘二,他是个没用的。刘邦当时也封了一块地方给他,他守不住。但他儿子刘濞很能干,也很勇敢,会打仗。刚好当时吴楚那个地方刚刚收归中央,刘邦一想,吴楚这地方也不能不派个能干的人去管管。那好吧,刘濞你去吧,就把刘濞封做了吴王。

  封完了以后,刘邦就后悔了。他说,刘濞这个人,我怎么看他有“反相”,这小子将来是要造反的。但是君无戏言,你封都封了,怎么能收回来呢?刘邦只好摸着刘濞的背说,孩子,五十年以后东南有人作乱,那不会是你吧?咱们天下姓刘的可都是骨肉啊,你可别干这个事!刘濞马上跪下来说,臣不敢。

  事实证明,后来刘濞是造反了。但是刘濞造反到底是他存心要反的呢,还是叫晁错逼出来的呢?晁错的理论,是认为刘濞必反。因为我们知道,当时的藩国,它是独立王国,有独立主权,有自己的财税,有军队,有领土,有政府——是这么一个东西。你说它在这个中央政府的外面,说它能保卫中央,这个事情不大靠得住。何况像吴王刘濞,他处的地方是在现在江苏那一带,是鱼米之乡,富饶之国。《史记》上说“煎矿得钱,煮水得盐”。当时用的是铜钱,那个地方产铜——大家知道现在江南有个城市叫铜陵,就是出产铜的地方——吴王自己开铜矿,开了铜矿以后他就铸钱,把整个国家都变成一个印钞票的机器了,所以他有的是钱。另外,吴国地处海边,他可以晒盐。盐在当时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商品,很赚钱的。尤其是边远的地方没有盐——人不吃盐是不能活的——盐可以卖大价钱。所以说刘濞很富有。这样一个国家在中央王朝的外面,是很让人不放心的。所以,中央朝廷就要抑制它,而抑制的办法就是削减它的领地,不要让它这么大——今天切一点,明天再切一点,后天再切一点,一点一点把它的地方切小,这个就叫做削藩。

  那我们想了,这个削藩,那些藩王们会愿意吗?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他们不愿意。因为这是他们的既得利益,你说一个王侯他拥有这么多的既得利益,谁会心甘情愿地供奉出去?就是阿猫嘴巴里一条鱼、阿狗叼着一块骨头,你也夺它不走。一个国王的既得利益,你说拿走就拿走了,不造反才怪!所以晁错提出削藩策以后,大家都不赞成,这个事情眼看搞不成了。汉景帝也很担心,就问晁错,你看这个事情弄下去他们是不是会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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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错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说,削之亦反,不削亦反——你削他,他也是反;你不削他,他也反。如果你现在削,他反得快,马上就反,但是危害小;将来削,他反得是要晚一点,但是危害大。为什么呢?他越做越大了嘛!他越来越强大了嘛!你要趁他羽翼还没有丰满的时候把他掐死。等他羽翼丰满了,他还等着你打他?哪有这么好的事!晁错这句话说出之后,汉景帝就下了削藩的决心,这就惹出了吴楚之乱,又叫七国之乱。

  现在看起来,晁错提出削藩策有一个前提,就是吴王刘濞必反,就是“不削亦反”,反正是要反,还不如去削。吴王真的会造反吗?现在从史书上,我们查不到他存心造反的证据。后来七国之乱平定之后中央军在吴楚两国也没有找到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没有证据,只有那个邓公说了句“吴王为反数十年矣”,那也就是说“想当然了”——当然有一些蛛丝马迹,比方说吴王干了什么事呢?他干了这么两件事。因为他不是自己会铸钱嘛,他不是自己能产盐嘛,他不是很有钱嘛,于是他就把这笔钱抵了老百姓的赋税,就是他吴国的老百姓是不要上税的,这个上缴给中央政府的税收,我刘某人给你们缴了——这是叫收买人心。第二个证据是他专门收买亡命之徒,就是不管哪个地方犯了罪的人,你只管往吴国逃,逃去以后他都给收容下来。就像后来《水浒》里面的小旋风柴进似的,有一个大庄园,谁犯罪都可以躲我这儿来,官府不敢抓,那不就是要造反吗?吴王就干了这些事。

  但是,拿这些个事抓吴王谋反,实际上也是证据不足的。当然晁错也抓了藩王们的一些其他碴子。比方说楚王——这个我们在电视剧里面也看到了——他去抓楚王,说楚王你在太后丧期内乱搞男女关系,罪大恶极,就这么着把楚王给抓起来了。说实在的,一个王爷搞了两个女人,恐怕只能算小节吧,也不能算是谋反的证据啊!另外还有胶西王,卖了官收了钱。卖官这个事是从秦始皇就开始的,和尚摸得,我摸不得?秦始皇可以卖官,我就不能卖官?这都不能算是太多的证据。

  但是,反过来,如果我们站在后人的立场上,站在历史的角度来看,应该说晁错的这个想法是有道理的。吴王刘濞不反,不等于他儿子不反;吴王刘濞今天不反,不等于他明天、后天不反。你看曹操没有反,曹操的儿子反了吧?还有明成祖朱棣,他也曾经是藩王,是燕王,封到北京了。朱元璋一死,朱元璋的孙子——因为他的皇太子已经先死了,由皇太孙朱允继位——建文帝一上台,朱棣就反了,打出的旗号刚好就是吴楚之乱的旗号——“清君侧”,就这么反了嘛。所以这个藩国太强大了,对于中央政权是个危害,这一点肯定是对的。

  当然,我们不能说因为曹丕反了、朱棣反了,就证明刘濞是会反的,我们不能这样反推。但是应该说晁错这个提防是有他的道理的,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深谋远虑。从这个意义上说,长痛不如短痛,吃柿子也不能专拣软的捏——既然要削藩,既然要真正推行削藩的政策,确实应该拿吴国这个最强大的藩国开刀。就是说对吴王刘濞,我们不管他是反,还是不反,都要拿他开刀——这个冤大头他当定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何况吴王刘濞最后一听说要削他,他就跳起来,也从某种程度上反证了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谋反的条件的。那么,在那样一个时代,你具备谋反的条件,是可以被视为谋反的。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应该说晁错对于巩固那样一种国家制度,对巩固汉代的中央政权,是做出了杰出贡献的。

  对于这个观点,实际上很多人是有共识的。晁错之前的贾谊是最先提出削藩的——贾谊向汉文帝提出削藩——没有被汉文帝采纳。汉文帝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条件,还不到这个时机,所以汉文帝接见贾谊的时候,就问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不跟他谈政治。后来有诗说“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汉文帝觉得这个事情他做不成。

  另外,晁错的死都是因为袁盎,可袁盎他也是主张削藩的。所以你要说整个汉朝廷中只有晁错一个人明白时事,也不是事实,很多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问题在于晁错提出削藩的时候几乎遭到一片反对,挑头反对的是窦婴。窦婴是公开反对的,其他人是私下反对的;而到了最后提出来要诛杀晁错的时候,朝廷是一片喊杀,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这里面有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在于汉王朝的治国理念。我们知道,一个统一的国家要有一个国家意识形态。秦王朝的国家意识形态是法家的学说,汉王朝武帝之前的国家形态是道家学说,汉武帝以后是儒家学说。汉文帝的皇后、汉景帝的母亲窦太后就是一个笃信黄老的人。窦太后有个规定,就是自己的儿子和窦家的人只准读老子,只准读老子的《道德经》,不准读别的。所以,这一些人都是道家派,只不过汉景帝的态度比较温和,窦太后的态度比较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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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死的晁错(上)(5)

 
 

  有一次,汉景帝主持一个学术讨论会,讨论一个什么问题呢?就是汤武革命是否合法。什么叫汤武革命呢?“汤”就是商汤起兵打败夏桀,由商朝取代夏朝;“武”就是周武王起兵革命,由周朝取代商朝——会议主题是说这个事情对不对。道家说不对。道家的代表人物叫做黄生,就是一个姓黄的先生——黄先生,黄先生说,这个帽子再破也要戴在头上,鞋子再破也要穿在脚上——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夏桀再坏,殷纣王再无道,他也是君,所以汤武革命是造反。儒家的代表人物叫辕固,辕固反驳道,照你这么说,我们高皇帝取代秦王朝也是造反了?

  这个事情就不好讲了。你如果赞成这个黄生,那意味着我大汉政权是来路不明;如果赞成辕固,那意味着我大汉王朝也可以被别的王朝取代。对这个汉景帝怎么表态呢?汉景帝说,好了,吃肉不吃马肝,不算不懂味道。马肝是什么?马肝是有毒的,是不能吃的,所以我们还是喝排骨汤吧!汉景帝是比较温和的。窦太后就很厉害了,她就把辕固叫过来,说,你读读老子的书。辕固嘴巴一撇,什么老子的书,那是奴才的书!窦太后勃然大怒道,你怎么说本太后读的是奴才的书?那你到野猪圈里去,你跟野猪斗一斗,就把他扔野猪圈里头了。最后还是汉景帝塞给辕固一把好刀,辕固一刀把野猪杀了,才保住了一条性命。所以说,这个时候整个朝廷里的人的思想是倾向于道家的。

  那么,道家的治国理念是什么呢?用老子的话说,叫“治大国者曰烹小鲜”。什么叫做小鲜呢?就是这个小鱼、小虾要怎么做呢?拿一个盘子,放一点油,不要多了,把小鱼、小虾放在里面,弄点小火慢慢烤,烤焦了以后翻个面再烤,烤到酥得骨头都能吃。如果是小鱼、小虾在锅里面,你就不能拿个锅铲不停地炒,否则最后会成什么了,会成渣子。所以,老子说,治理一个大国,就像做小鱼、小虾一样,你不要折腾,不要搞运动,你安静一点,安安静静地让它慢慢地往前走。所以说,削藩那是要削的,但不能像你晁错这样急哄哄的,你得一点一点来,慢慢地做。这是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大家认为,这个吴楚之乱完全是晁错惹出来的祸。本来人家也没有造反嘛,人家都很规矩嘛,该缴的税也都缴了嘛,该做的事情他也做了嘛;惟一不合礼节的是吴王没有来朝见嘛。而吴王没有来朝见,那是有原因的。当年吴王的太子进京,和文帝的太子——后来的汉景帝——两个人下棋。两个孩子下着下着不知怎么一下火了,汉景帝拿起棋盘砸过去,结果把吴王的太子砸死了。把人砸死了以后呢,文帝就把吴王太子的尸体弄车给运到吴国去,说给拿回去埋葬。吴王就发脾气了,什么意思嘛,在那儿死的,为什么不能就地埋葬呢?非要给我送回来?他就又把尸体给送回去了。这么着两家就翻脸了。吴王说,我生病了,气病了,我再不上朝了。后来汉文帝也很后悔,就赐了吴王一个几杖,就是一个拐棍,还说,兄弟你既然年纪大了,就不必来了吧。本来没事了嘛,你现在要去削人家的地,惹得人家造反,那你要担当这个责任。这是第二个原因。

  第三个原因,那就得归结到晁错的为人上了。晁错这一回为什么会招来一片喊杀呢?我认为,不但因为他这次犯了众怒,而且因为他平时就不得人心。这就牵涉到晁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么,晁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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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错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有才华的人、有思想的人,但不等于他就是一个适合搞政治的人。为什么呢?他性格有问题。晁错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恃宠骄人,气死了丞相申屠嘉,得罪了一大批正人君子。

  他为人“峭直刻深”,咄咄逼人,逮住了理就不依不饶。他头脑中只有“该不该做”,不考虑“能不能做”,以及是“现在就做”,还是“将来再做”。这些性格特征就注定其很难完成特殊的历史使命。

  首先说,晁错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晁错最早是学“刑名之学”的。什么叫“刑名之学”呢?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学政治法律的,也就是说晁错是政法学院或者政法系毕业的。因为他的学习成绩还不错,而且主要是文字功夫好,后来就当上了太常掌故。我们要知道,古人判案子很讲究判决书的起草,要求判决书写得很有文采。晁错很有文采,所以选他做太常掌故。

  太常掌故是个什么官呢?太常掌故是太常寺里面的一个官。太常寺又是一个什么机构呢?太常寺就是我前面说过的汉代中央政府九个部当中的一个部,而且是第一部,主管祭祀、礼仪和教育。太常寺有一个活动叫做博士考试。这个汉代的博士不是现在的博士,它不是学位。汉代的博士是官,它的工作是掌握历史知识,以备皇帝咨询。因为那个时候治国靠经验,而历史上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这些事情是怎么处理的,要知道这些典故、这些故事,才好来处理当前的事务,所以需要有一批专门的人才掌握这个,这个官就叫做博士。

  晁错时来运转是什么时候呢?是被太常寺选拔去读《尚书》。我们知道,由于秦始皇焚书坑儒,古代典籍失传,很多典籍流散在民间,传人一代一代地没有了。到了汉文帝的时候,懂得《尚书》的只剩下一个人,叫做济南伏生。等汉文帝找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已经九十多岁了,不可能把他请到朝廷里来了。怎么办呢?汉文帝只好下命令说,太常寺不是教育部吗?选拔一个可造之才,到济南伏生家里去学。苍天有眼,太常寺选中的就是晁错。晁错在济南伏生家,跟着济南伏生学了《尚书》——这是儒家的学说。他原来学的是法家的东西,现在又学了儒家的东西,这叫做学贯儒法。学问大长,名声也大长。晁错回到朝廷以后,说起话来是头头是道。汉文帝说,这是个人才啊,这个人才不能浪费了啊,那就去辅佐太子吧。太子就是后来的汉景帝。于是汉文帝就任命晁错做了太子舍人,后来又做了太子门大夫,再后来做到太子家令。太子家令是个什么级别呢?算是一个中层干部。

  晁错也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口才特别好,能言善辩。他进了太子府以后——太子嘛,他是储君,就是他等着做皇帝,他平时不管事儿,没什么事儿做,晁错又一肚子学问——就天天跟太子谈学问,谈得太子对他有点崇拜,经常和他坐而论道。太子的家人也对他有点崇拜,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智囊”。

  晁错还是一个有思想的人,他非常关心国家大事。他虽然在太子府里面做一个家令,或者还只是做一个门大夫,官职不大,但是位卑未敢忘忧国,不时地向汉文帝提出各种各样的建议。他给汉文帝上了好几道疏文,其中最有名的是谈两件事情的:一件事情是守边,一件事情是劝农。这篇疏文后来被收入《汉书》的时候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收入晁错的本传,一部分收入《食货志》——收入《食货志》的后来被命名为《论贵粟疏》,这是一篇很有名的文章。晁错可以说是西汉初年和贾谊齐名的思想家——贾谊,我们知道,他的《治安策》和《过秦论》都是非常有名的——晁错的这两篇疏文也被认为是可以和贾谊的那两篇疏文齐名的“西汉鸿文”。从这个角度讲,晁错他又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有办法的人,还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正因为他是一个有学问、有思想、有能力、还不甘寂寞的人,就命中注定了他会来趟朝政这汪“浑水”——他一定会来管这个国家的事情,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但问题是,晁错这个人虽然有学问、有才华、有思想、有能力,但是他只适合做一个政论家,不适合做一个政治家。就是说,他发议论是可以的,出主意是可以的,真正做事、搞政治是不可以的。为什么呢?

  晁错首先暴露出来的问题,是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当他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和朝中的大臣关系就不好。我们看《史记·袁盎晁错列传》里面有这样一句话,说袁盎及诸大功臣都不喜欢晁错,很不喜欢他。你想想,他在太子府里面不过做个舍人、门大夫、家令,并不是什么职权很大的、很重要的官员,只不过喜欢发发议论而已,大家就已经不喜欢他了;一旦他进入中枢,担任重要职务,结果就可想而知了。果然,汉文帝驾崩,汉景帝继位以后就重用晁错——因为汉景帝觉得晁错是一个智囊,所以他一上台,第一件事就是任命晁错为内史。内史是个什么官呢?内史负责的是京城地区所有的行政工作,相当于现在一个首都的市长——所以晁错是越过了副部级,直升正部级。这样一来,晁错恐怕是有点得意忘形,至少是有点趾高气扬了。仗着汉景帝信任他,不停地提意见,不停地提建议,今天要改这个,明天要改那个……汉景帝是言听计从,一一采纳他的意见,这一下子弄得朝中的其他大臣就不太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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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知道中国古代的政治,在官场上都有一整套成文或者不成文的规矩,一般情况下都得因循守常。汉代政治在武帝以前是以道家的治国理念为国家意识形态的,主张清静无为,主张一动不如一静,主张以柔克刚。总而言之是不喜欢折腾。这是第一个特点。

  第二个特点呢,汉初的那些高级官员基本上都是贵族或者功臣,有的是当年跟着刘邦一起打天下的,虽然能力不一定很强,但是熬熬年头也就慢慢地熬上来了,所以大家对于像晁错这样一个靠着能言善辩、夸夸其谈就青云直上的家伙很是看不上眼。那么,晁错这个时候应该怎么样呢?他呀,应该夹起尾巴做人。可他不,今天出个主意明天出个主意,像根“搅屎棍子”,搅得朝廷上下不得安宁,大家对他也就忍无可忍了。

  第一个被晁错惹毛的人是当时的丞相申屠嘉。申屠嘉被惹毛了以后,找了个碴子就要杀晁错。找了个什么碴子呢?晁错不是当了内史吗?那就是首都的市长了,内史有一个办公机构叫内史府,内史府有一个门朝东边开,晁错觉得这个门朝东边开,出出进进不方便,他就在南边开了一个门。南边是什么?南边是太上皇的庙,从南边开一个门就得把太上皇的庙的外围墙打一个洞。申屠嘉想,好家伙,太上皇头上动土啊,大不敬!于是找人商量着说,我们明天上朝的时候弹劾他。不知道这个消息怎么就走漏了,晁错得到消息之后连夜进宫去见汉景帝,把情况都说了。汉景帝说,这个事情朕给你做主了。

  第二天一上朝,丞相申屠嘉就把这个事提出来。汉景帝说,哎呀,这个事儿朕知道了,这个晁错他是在太上皇庙的墙上开了一个洞,不过那个墙不是内墙,那是外墙。晁错他开的是最外面的那个,没戳到里面去。外面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的呢?是安置闲散官员的,没什么了不起的。最后汉景帝说了一句最关键的话:这个事是朕让他做的。申屠嘉没有话说了,回到家里吐血而死。这就是说,晁错刚一上台就气死一宰相。

  申屠嘉是什么人啊?申屠嘉是跟着高祖刘邦打天下的功臣啊!这样的人都搞不掂晁错,还有谁能摆平他?晁错——我们可以想像得出——他在朝中更加是恃宠骄人,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这里顺便要说一下申屠嘉这个人,他可不是小人。我们去看史书对申屠嘉的评价,这个人其实是一个非常廉洁的清官,有个说法叫“门不受私谒”。什么叫“门不受私谒”?就是他在自己家里头是从不接待客人的。其他的官员你不要到我家里来谈事,有事咱们上朝,到办公室去谈。袁盎曾经找过申屠嘉,申屠嘉说,袁公有什么事吗?公事明天到办公室找办事员谈,如果是私事,本丞相无私事,清官嘛。由这件事情而来,申屠嘉在这个朝廷当中威望是很高的。晁错你得罪了申屠嘉,你就同时得罪了一批正人君子,比方说后来联名上书要杀晁错的廷尉张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也是个大好人。廷尉我不是说了吗,是司法部长兼最高法院院长。张欧他办案子有一个原则,就是拿了判决以后,他要先看,看了以后,如果他发现这个案子有疑点,比方说证据不足、程序不对,就要发回去重审;如果交上来的案卷左看右看都挑不出毛病,那是证据确凿,这个人也确实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能赦免他了,那张欧会亲自到监狱里去宣读判决书,流着眼泪,是一边哭一边读,说你犯了什么滔天罪行,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弄点好酒好肉伺候,你就上路吧。张欧是这么一个人,你想这样一个人都主张杀晁错,晁错得罪人得罪到什么程度,我们就可想而知了。

  那么,晁错为什么不得人心呢?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政见不和。他主张削藩,其他人主张不动——“道不同,不相与谋”。第二个原因是性格不好。《史记》和《汉书》讲到晁错的时候都用了四个字:“峭”、“直”、“刻”、“深”。峭,什么意思呢?严厉;直,什么意思呢?刚直;刻,什么意思呢?苛刻;深,什么意思呢?心狠。一个人又严厉,又刚直,又苛刻,又心狠,能讨人喜欢吗?不讨人喜欢。谁会喜欢这样的人呢?谁会跟这样的人成为好朋友呢?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一个好的人缘呢?而没有一个好的人缘,你怎么能在政府里面混呢?这就是晁错性格上的原因。

  晁错的这个性格,我们在电视剧《汉武大帝》里面也看到有所表现。晁错推出削藩的政策以后,朝野哗然。晁错的父亲就千里迢迢从颍川赶到长安来找晁错,他是这样说的:外间所有人都说,你为政滥用权力,只管向皇上出坏主意,专以侵削刘氏诸王的封地为务。俗话说,疏不间亲,天下刘姓都是一家,刘姓都是天子的亲戚啊!为父就想问你,你能不能闭口不言?你一心为了巩固他刘家的天下,难道你就不怕咱晁家有一天被满门抄斩、灭门九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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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父亲这么说,晁错是这样表白的:父亲,儿子是从政之身,当仁不让!削藩是利社稷安国家,关系到大汉朝千秋万代、长治久安的大事。儿子义不容辞!父亲,儿子忠孝难以两全!

  这个情节表现了什么?表现了晁错的忠心耿耿。晁错是一个既忠心耿耿又深谋远虑的人,按说他实在是一个国家栋梁,但是晁错的忠心耿耿和他的深谋远虑都有一点问题。什么问题呢?晁错他是为国深谋远虑,但是为自己一点儿都不深谋远虑,所以《汉书》对他的评价是:“锐于为国远虑,而不见身害。”就是说自己要倒霉了,他都不知道。这样的人,按照我们一般来说的道德标准来看,是一个大好人啊:大公无私、一心为公、一往无前、奋不顾身,这不是很好吗?怎么会不好呢?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就是不能为自己考虑的人,他往往也不能为别人考虑;不懂得民情的人,不懂得那些人之常情的人,也往往不懂国情。国家是什么?国家是由具体的人民构成的,人民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你不了解人,你就不能以人为本——所谓以人为本,就是要了解人性、人情,包括人之常情,你不能够没有人之常情。一个不把自己生命放在眼里的人,往往也不把别人的生命放在眼里;一个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的人,也不会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儿。你既然不能把别人的生命当回事儿,又怎么为民众谋福利呢?一个连自己都保卫不了的人,你能够保卫国家吗?所以对于这样一种奋不顾身,我们要一分为二地来看:承认他道德上高尚的一面,也看到他缺陷的一面。

  忠心耿耿又有什么问题呢?忠心耿耿的人往往会有这么一个问题:我既然是一心为公的,谁反对我,就是一心为私;我既然是忠臣,谁反对我,那就肯定是奸臣。这样他就会以自己来画线了,他就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了。而一个人不能够听取别人不同的意见,他就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兼听则明嘛。如果晁错你做到了兼听,就不能说只要你是一心为公,而别人只要和你意见不同就是一心为私的。晁错就是这样固执,这是不是有问题呢?

  第三个问题,就是他那个一往无前。一往无前,我们以前也认为是一种很高尚的品德——当然我们某些时候是需要一往无前,需要奋不顾身的,也需要执著,需要认死理——但要看什么人,什么事儿,什么情况。比方说你做学问,执著是好的。为什么呢?要追求真理。一个学者、一个科学家,一定要执著,一定要认死理儿——我认准了这个,我就这条道儿走到黑了,不碰到南墙我绝不回头,也许在探索过程中我还没有碰到南墙就找到真理了。但是政治家不行,政治家必须是既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该坚持的时候坚持,该妥协的时候妥协,该让步的时候让步,该迂回的时候迂回。而且政治家要考虑的问题不仅仅是一件事情该不该做,而且还要考虑能不能做,现在就做还是将来再做——这是一个政治家所需要的素质,他得看三步。而晁错是执著、坚持、认死理、只看一步——削藩就是对的,就是要做的,能不能做他不考虑,现在就做还是将来再做他也不考虑。

  汉文帝是做了考虑的,所以晁错一再向汉文帝上书,汉文帝不采纳。后来晁错给汉文帝上疏的时候写了这样一句话:“狂夫之言,而明主择焉。”意思是说,我是一个很狂妄的人,我说了一些狂话,请英明的皇上来做出决策。汉文帝对此的批示是什么呢?汉文帝批示说:“言者不狂,而择者不明,国之大患,故在于此。”就是说一个国家最糟糕的是什么?能够提意见的人其实并不狂,但是如果做决策的人他糊涂,这就糟糕了。所以说汉文帝是政治家,他是清楚的,他很清楚建议归建议、决策归决策——建议没有狂不狂的问题,什么建议你都可以提,但是决策有英明不英明的问题,决策不能不英明。这个道理文帝懂,但景帝不懂。景帝不懂的结果是什么呢?他采纳了晁错的削藩策,而且还让晁错自己来主持这项工作——这一下子麻烦就大了。

  为什么说让晁错来主持削藩是不对的呢?削藩不正是他的政治主张吗?他提出这个政治主张就让他来推行难道不是很合适吗?

  我们先要看削藩是一件什么样的事儿。对于这件事情,宋代的苏轼,也就是苏东坡,他有一篇文章叫《晁错论》。《晁错论》的一开篇,苏东坡就提出一个观点来,他说,一个国家最困难的事情、最难做的事情是什么呢?是看起来天下太平而实际上埋藏着隐患,这个事情是最最难办的,因为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要怎么办呢?只有那些特别的、杰出的、优秀的人才可以担当这样的一个重任,而晁错不是这样一个人!也就是说削藩其事是其事,晁错其人非其人——削藩这件事情做是该做的,但是让晁错来做是不对的。按照苏东坡的观点,做这件事情要有三个条件:“前知其当然,事至不惧,而徐为之图”。第一个条件是“知其当然”,就是事先把这个事情想得清清楚楚,清楚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利害关系——我如果做的话可能会怎么样,我如果要做的话应该怎么样,全部把它想清楚了。晁错把削藩的事想清楚了没有呢?应该说他没有想清楚。我们看到他提出的就只是一个口号:“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就这八个字,并没有看到他做什么可行性研究,也没有看见他提出可操作的方案,他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其他的一切准备都是没有的,所以说晁错不具备第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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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他也就不具备第三个条件——“徐为之图”。“徐为之图”就是说到了最后,即事情的紧要关头,你有足够的智慧和办法慢慢地、不动声色地来处理问题——晁错也不具备这个条件。

  更重要的呢,他也不能做到“事至不惧”,就是事情来了以后不害怕。因为你要做的事情非常困难,尤其是大家都不能接受、都不能相信、都不能同意的事情,你硬着头皮硬要做,这叫“冒天下之大不韪”。你应该预计到一旦发动以后会引起强烈的反弹,会遇到很多的困难和麻烦。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做到临危不惧、指挥若定、神闲气定,然后“徐为之图”——这一点晁错也没有具备。吴楚叛乱以后,晁错自己也蒙了,可以说是景帝和晁错君臣俩都蒙了。虽然他们有一些思想准备,讨论过这个问题,说削藩以后他们会不会反呢?晁错说,不管他的了,“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反正是要反的,管他呢!汉景帝说,是啊,是要反的,我们就搞他一下!这会儿吴楚反了,两个人说,真反啊?他们还真反啊?没有主张了,完全没有主张。

  这个时候晁错出了两个馊主意,正是这两个馊主意,直接把他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晁错这两个致命的馊主意是什么呢?

  第一个馊主意是要杀袁盎。晁错为什么要主张杀袁盎呢?因为袁盎原来是吴国的丞相。最初分配官职的时候,袁盎就不想去吴国。他觉得吴王这个人很恐怖,摸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而且吴王是跟着高皇帝打天下的大功臣,国家又强大,我袁盎去做一个丞相,如果中央政府和吴国它们两个闹矛盾,我夹在当中不是成了风箱里的耗子啊?所以他不想去。有人就给袁盎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说你反正会喝酒,你去吴国以后呢就做一件事情:喝酒。如果中央派使节来问吴国怎么样,你就报告说吴王不造反——吴王没有造反的意思。袁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后来他被晁错找了个碴子罢了官,现在是一介草民。这个时候吴国一造反,晁错就把他御史府的人召集起来开会,说你们看看,我主张呢把袁盎杀了,因为袁盎接受吴王的贿赂,老是报告说吴国不会造反,现在吴国造反了嘛,只要把袁盎一杀,我们就知道,他们两个搞什么鬼名堂了。结果他的下属都不赞成,说,部长啊,这个吴国要是没造反,你把袁盎杀了说不定还有些用,你把袁盎抓起来还能看吴国会有什么反应;现在吴国反都反了,兵都打过来了,你把袁盎杀了有什么用呢?再说袁盎也是我们朝廷的大臣嘛,并不是吴国的大臣嘛,他怎么会有阴谋诡计呢?这样大家就都不同意杀,一看大伙儿都不同意杀,晁错就在那里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这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袁盎得到消息就出去找窦婴——因为袁盎现在已经是一介草民,罢了官了,没有资格见皇帝。窦婴就赶快找到汉景帝,说你应该把袁盎找来问一问,因为袁盎曾经是吴国的丞相,他比较熟悉吴国的情况,我们现在既然要对付吴国造反,应该请袁盎来讨论一下。

  汉景帝觉得有道理,就召见袁盎——他召见袁盎的时候晁错就在旁边——汉景帝就问,袁盎,你曾经是吴国的丞相,你熟悉吴国的情况,你觉得吴国的造反能成还是不能成气候啊?袁盎说,他们不能成气候。汉景帝问,怎么可能不成气候呢?你想想想,吴王“煎矿得钱,煮水得盐”,那么有钱,都一大把白头发了,他还造反,没有足够充分的准备他会反吗?袁盎说,吴国有钱不假,有人也不假,但是吴王招募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都是一些黑社会,这些人是没有义的,不忠不义的人怎么能打得过我们正义之师呢?所以说他们肯定不能成气候。

  汉景帝一听,觉得这个人不错,就问,你有什么好办法?说说看!袁盎说,臣有一个主意,但是只能单独和陛下汇报。景帝说,好好,其他人都走开。可晁错还站那儿不动窝。袁盎说,国家机密,人臣不得与闻。景帝只好跟晁错说,你也走吧。晁错就只好走掉了。

  袁盎说了一句话:“今计独斩错。”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现在我的一个锦囊妙计就是马上把晁错杀了。因为古人打仗讲究的是师出有名,你如果没有正当名义去打仗是打不赢的,那叫做不义之师。现在吴楚两国的旗号是什么呢?他们说的不是造反,吴楚两国一再说我们不是造反,我们是“清君侧”,我们是帮助皇帝,我们是巩固大汉江山。那么最好的办法——不管是借口也好,是旗号也好,是真实原因也好——就是把他们这张嘴堵起来,而堵他们这张嘴的办法就是杀晁错。杀了晁错,吴楚那边就没有起兵的理由了,它就会不战而退,咱们“兵不血刃”即可平定叛乱。景帝就说,我想想吧,如果真的能起作用呢,我也不在乎一两个人的——这一两条人命又算什么呢?这是晁错的第一个错误,他不该提出杀袁盎;他不提出来杀袁盎,袁盎也不会提出来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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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错出的第二个馊主意更是糟糕。是什么呢?他提出:请汉景帝御驾亲征,而他自己则留守京城。苏东坡说,外出打仗是危险的,留下来看家是安全的——这是谁都知道的。在这个紧急关头,晁错你怎么能把最危险的事情派给皇帝,而把最安全的事情留给自己呢?这是没有任何人会同意的。晁错提出此议,惹起朝中一批忠臣的不满,说你晁错这样做简直是奸臣嘛,你把皇帝推向第一线,自己却躲在家里面,是不是等皇帝被打败了以后你来当皇帝?这样做是任何人都不能容忍的。所以苏东坡说,这个时候,即便没有袁盎,晁错也是死路一条!相反,如果晁错这时候提出:削藩是我提出来的,这个祸是我闯的,我负责任,请皇上任命我为大将军,我带兵去打,我冲上前线,我身先士卒……让皇帝觉得很安全,他会杀你吗?他只会派军队,给钱,给粮,给草,支援你去打仗。这样一来,你打败了,死掉了,你晁错是烈士;打胜了,打赢了,你晁错是功臣——可晁错你怎么会想出这个让皇帝亲征自己留守的馊主意呢?

  当然了,晁错最大的错误,是太相信皇帝了。他认为他忠心耿耿,他认为他一心为公,他认为他一往无前,他认为他奋不顾身,他认为他给皇帝出了这个好主意,皇帝怎么着也会保他!没想到——文帝、景帝虽然在历史上算是好皇帝了——他们同样是要杀人的。

  这就是晁错之错,他太急于成功了,他就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政治抱负,干成一件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大事。他也太个人英雄主义了,他不知道即使是一个英雄也是需要有后援的,也是要有后盾的。而他这种孤军奋战,是既无后援——朝廷的大臣不帮他,也无后盾——最后皇帝也不帮他,舍弃了他,汉景帝实际上是用其计、杀其人。在这些人的眼睛里,晁错也好,或者是其他什么功臣,比方说韩信、窦婴这些人也好,都不过是他的狗和马,不算是人。用得着你的时候,他会用;用不着的时候,他就杀——这是历史的教训。


来自   城市信者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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