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光阴如梭，岁月的河，流走年华，只留骨感的记忆，时常萦绕在脑海暗中。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鬓发生出了霜花，眼角刻着岁月的沧桑，不觉感叹，自己老了！离开工作岗位半年多，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一人的日子也很好，自己吃饱了，全家不饿。闲暇无事，散散步，看看书，出去和几个老姐妹聊聊天。我经常和丫头说，妈妈的日子可滋润呢，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工作。 丫头每周两次电话，重复着不变的话题，内容没有改变。妈，天凉了，你注意天气变化，添加衣服，注意休息。后面才是正题，妈，咱家两个单身女人，明显阴盛阳衰，那不像家。还有，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有个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连个倒水拿药人的没有。老妈你要把这事提到日程上来，找个人好好照顾你，也好让我在外安心工作！要不然，我就一张车票把你运来北京，继续服侍我。 丫头从读大学开始，就在主张让我找个人嫁了。这六七年的时间，我也没把自己嫁出去。已是天命之年的人了，我早就打消这个念头了。丫头去年研究生毕业，留在北京一所大学任教。每次电话里，除去汇报她的近况，其余就是对我这个老妈的惦记。这十多年来，我一个人带着丫头过日子，母女间，没有隔心的话，相依为命，所有事情我都是征求了她的意见后再做决定，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像姐妹，更像是忘年交的朋友。 她爸爸走的那年，丫头刚十三岁。那时，她不想有人介入我们的生活，他怕家里来男人，更不喜欢我和男人讲话，她担心有人取代了他爸爸。小孩子的心里我理解，继父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个不受欢迎的角色，甚至带有很大的负面影响，几千年来未从改变，丫头也不例外，她非常排斥有这样一个人物出现在家里。 他爸爸不在的这些年，日子再苦再累，我都能承受得住。原因心底的一份执念，人活一世，心里总得有个方向，它如同一盏航标开灯，使你沿着它的方向前行。苦苦支撑，不为别的，只为能让丫头健康快乐地长大，为了他爸爸最后那句话，和一个母亲的则任，我别无选择，再难我都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至今我仍记得，他弥留之际，拉着着我的手，一层水雾模糊了他黯淡的目光，齿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丫头拜托你了，他微弱的话语，断断续续，像重锤，击打着我的心，让我感到如此的沉重。我明白，他放心不下丫头，他希望失去爸爸的女儿依然可以快乐成长。那一刻，看着泪人一样的丫头，和奄奄一息的他，我的世界开始苍茫萧瑟，似跌入了不见天日的深谷，找不到出口。我浑身颤抖，眼泪不停地流淌，划过脸颊，流入滴血的心房。我咬紧牙关左手牵着丫头，右手握着他渐渐变凉得手，眼看着他的生命体征渐渐消逝，与我们渐行渐远。我想告诉他，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丫头！可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点着头，无助地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个与我结伴同行十二载的枕边人，因意外车祸，急匆匆别我而去，他带着不舍与牵挂离开尘世。 生活进入了一个茫然灰暗的时间段中，瑟瑟寒风，席卷了曾经的安暖，阴霾屏蔽了明媚。屋子里四壁苍白，空空荡荡，那股子冷清，像寒冬一样冰冷，躺在那张失去温度的床上，从天黑到天明，泪湿枕畔，苍茫的黑夜，散发着忧伤。突如其来的变故，我有些手足无措， 深知，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生活，另一个世界的他，是希望看到我和丫头幸福快乐的活着。他临终的那句话，让我感到责任之重大，我必须从悲痛中走出来，因为有丫头，她需要一个阳光般的母亲，她需要爱和温暖。我是丫头唯一的依靠，我必须振作起来，母性的慈爱和责任，让我没得选择，只有坚强地生活下去。 岁月在轮回，生活还要继续，我带着可爱的丫头，走过一季又一季，日子过了一年又一年。多少个夜晚，我在丫头呼喊爸爸的哭声中惊醒，多少个白日，我要充当爸爸的角色，替他支付一份爱给丫头，这是他的嘱托，也是我的承诺。 没有爸爸的日子里，丫头懂事，自立。我当时担任初中班主任工作。丫头初中的三年就在我的班里，这样方便我对她的监督与照顾。 丫头学习从未让我和他爸爸操过心，以前是，爸爸不在了，她依然刻苦努力，这使我感到莫大的欣慰。 高中三年里，丫头的成绩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千多个日夜，几乎是每天都是午夜入睡。天刚拂晓，起床给她做好早餐，再唤醒睡梦中的丫头。丫头说我是只大公鸡，天不亮叫把人叫醒，好残忍哦。看这丫头疲倦的样子，我心疼，为了她的未来，我不得不这样做，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最终丫头以优异的让成绩考取了北京大学，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哭了，丫头也哭了，因为这个喜讯来之不易。我和丫头去了她爸爸的坟地，丫头拿着通知书，把这份人生的喜悦与爸爸一起分享。我看见他的身影在那堆黄土间，时隐时现，他微笑着向我们走过来，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了欣慰。我伸出手，却触摸不到他的气息，指尖划过一袭清风，阻隔了我们的重逢。这天人相隔的距离，终是无法抵达。团聚成为一种臆想。 没有他的日子难，丫头给了我坚强的勇气。生活中也曾出现过一个人，一个有着千丝万缕的人。母女孤苦伶仃的岁月里，得到他很多帮助，他如兄，如朋友，似乎又多了些成分，可彼此都在回避那个敏感话题，此岸与彼岸，那是一道很难逾越的距离。他是丫头爸爸的大学同学，我们很早就认识。她爸爸在时，经常来往，他不在了，家里遇到难事，他总是伸出援助之手。当时，我尽量回避，一是怕丫头不高兴，二不想惹来流言蜚语。丫头爸爸走后第二年，他妻子患肝癌去世了。他似乎有把关系再进一步的打算，因为丫头，我又一次回避了他。他也许感觉到了什么，更多时候，他只是在默默关注这个我和丫头。这些年，也就这样不咸不淡的来往着。 丫头去了北京读书，家里人都劝我，孩子不在身边了，再往前走一步，别再过这种孤单的日子。姐姐也总说我，你可以了，对丫头视如己出，为了她，一个人承受着孤独寂寞，即便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是债也该还完了。 我和丫头没有前世的债，只是今生的缘。至今还记得，那个雨夜，他爸爸把她抱回来的情景。当时，我们刚结婚不到一年，那是个雨天，初秋的雨很凉，他下晚自习，晚上九点多才到家。他走进屋的瞬间，我惊呆了，他怀里抱着个婴儿，小花被子被雨水浸湿，孩子不停地啼哭，我半天才缓过神来。他说，你别愣着了，赶快看看孩子怎么样了？我顺从地接过孩子，放在床上，打开湿漉漉得被子，一个小人呈现在眼前，她是个女孩，粉嘟嘟，肉乎乎的，当她注视着我的那一刻，我被她触发了一个母亲的天性，她停止了哭声。我用毛毯重新把她包好，她就那样专注地看着我，我从她眼神中看到了她对我的依赖。 他说，孩子是在快到家的路口捡到的，天黑，他听到婴儿的哭声，他顺着哭声往前走，哭声越来越大，手电筒的光线里出现一团东西，走进看到是个弃婴，雨不停的下，婴儿的襁褓跑在雨水里。他把她抱了回来，从此，这个小丫头走进了我们的生活。 留下她，家里人完全持反对意见，我们也动摇过，因为她，我们将失去了制造我们爱情结晶的机会。我经历不到孕育新生命的过程，这对一个女人是一份遗憾。况且还是个女孩，彻底毁灭了长辈们对传宗接代的希冀。曾决定把她送到孤儿院，当看到她可爱的样子对着你一笑，内心的坚冰被融化，再也坚硬不起来。母性的悲悯，使我对她的爱怜与日俱增，我无法拒绝她纯净的目光和她带给我的欢喜。她的到来，给这个家赋予现实意义。我们叫她丫头，她是我们的女儿，丫头和我们有着密不可分的情分。丫头是我们的心头肉，到什么时候她都是我们的丫头。 这个可人的小家伙，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斑斓的色彩，填充了无所事事的空白，我们为她欢喜为她忧。一年后，丫头会叫爸爸妈妈，丫头会走路了，丫头一天天长大，她天资聪颖，极具模仿力和超强的语言能力。她的表演，成为一家人的开心一刻，家里人，也开始慢慢接受了她，都说，你们这是养了个小活宝。 他爸爸在的时候，丫头就是只欢乐的燕子，叽叽喳喳。那张小脸，每天迎着阳光笑成一朵花，看着她，所有烦心事，都烟消云散。更多时候，我觉得她是上天赐给我的福分，他让我感受得到了做母亲的快乐与幸福，这辈子有丫头，心满意足。 爸爸走后，丫头不笑了，话语也少了，十几岁的孩子，一下子增添了很多心事……。我知道她最担心的是什么，她最不想看到的人是谁。她曾问过我，妈妈，你会给我找个后爸吗？看着她那忧伤眼神，我的心在疼。每想到她对那个男人敌视的目光，心又像被针刺的一样，揪成一团，整个人跌入慌乱不堪的境地。想稳妥，别无他路，只有摒弃内心对爱情的渴望，忍受孤独，让丫头快乐起来。 于是，我选择了一个人陪着丫头长大，虽说日子艰难些，可丫头的懂事和励志，给了我莫大的安慰。看到她慢慢恢复了向日葵般的笑容，寒来暑往，我们相互依偎。丫头真的长大了，青春可人的女孩，如朝阳般蓬勃，如果他爸爸健在，是多么完美的结局啊！ 我一直没有把丫头的身世告诉她，我不知该怎么说，我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在哪里？我不是怕失去她，我不想让她一辈子生活在谜团中，我担心她会因此失去了快乐，多了烦忧犹与纠结。 我有时猜想，她或许知道，只是不说，怕我为其忧心。或许她知道，在暗暗寻找……。不管怎样，我坚信谁也夺不走我的丫头，她是我的女儿，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如今丫头在外地工作，我离休在家，喝喝茶，看看书，写写字，三两天和丫头话聊一次，她催我嫁人，我催她拍拖，结果还是一对女光棍。我盼着丫头成家，盼着她做母亲，我做外婆。我就这样一直守护着丫头，丫头一定很愿意。 守护，是一份缘，守护，是一份责任，守护，是一份绵延的爱，我守护着丫头，我老了，丫头守护着我。 作者：潇湘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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