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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长说| 六朝博物馆馆长胡阿祥:梦回六朝寻访金陵

 常见野花2 2016-11-07


胡阿祥

南京大学历史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六朝博物馆馆长,中国地理学会历史地理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魏晋南北朝史学会副会长,江苏省六朝史研究会会长。



Q

孙吴、东晋、宋、齐、梁、陈、南唐、明、太平天国、中华民国都在南京建都,为什么大家还是习惯上赞誉南京为“六朝古都”?

六朝博物馆馆长

胡阿祥

中国的古都众多,大约有两百多个,每个古都都有自己的特色和性格,我们对它的称呼肯定要抓住最核心的东西。

以南京来说,大家习惯上赞誉它为“六朝古都”,我想大概有这几方面的原因:第一,南京有将近2500年的建城史,累计建都的时间大概450多年,而六朝时期就占据了330多年,所以“六朝”成了最重要的象征、最鲜明的符号;第二,虽然有多个王朝在南京建都,但只有六朝时期是相对连续的,政权结构是比较相似的,展示出来的社会风貌和文化特质也是较为稳定的;第三,称呼南京为“六朝之都”,那是古已有之,比如唐朝魏万的诗“金陵百万户、六代帝王都”,《宋史 · 张守传》中“建康自六朝为帝王都”,南宋张敦颐的《六朝事迹编类》记述的也正是孙吴、东晋、宋、齐、梁、陈的建康古迹,所以南京被称为“六朝古都”,可以说是历史习惯的一种延续;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已经远去的六朝,仍然活在今天的南京。我常说精神的南京属于六朝,那是中国文化中特别推崇的一种贵族气质,就如梁启超先生所说:“战国以后至今日,中间惟六朝时代,颇有贵族阶级”,即六朝是中国历史上真正的贵族时代,那是我们追寻的王谢风流、潇洒雅致,那是《儒林外史》中描写的“真乃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那是南京人的口头禅“多大事啊”,那是南京包容博爱的城市性格。


Q
六朝创造了极其辉煌灿烂的“六朝文明”,能给我们具体介绍一下吗?

六朝博物馆馆长

胡阿祥


六朝博物馆

在六朝尤其东晋南朝建都南京时期,一方面大量的北方官民迁移到了南方,带来了北方先进的物质文明、制度文明、精神文明,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衣冠南渡”,于是南京成了华夏文明的避难所、传统文化薪火相传的地方。另一方面,入主中原的非汉民族政权在其统治汉人的过程中,也逐渐意识到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道理,也就是统治汉人,还是要按照农耕文明的路子,而南京的汉族政权,相当程度上为同时期的北方非汉民族政权的汉化提供了样板。于是等到隋唐重建统一,就形成了胡风汉韵、辉煌灿烂的新的文明,这就是六朝文明对于中华文明的卓越贡献。

六朝博物馆

至于“六朝文明”的具体表现,可以借用我在六朝博物馆“回望六朝”导览词中的说明:经济开发方面,那是“经历六朝之开发,地旷人稀、饭稻羹鱼的南方经济,乃成良畴美柘、畦畎相望的富沃之域,其鱼盐杞梓之利,充仞八方,丝绵布帛之绕,覆衣天下”;社会风俗方面,那是“经历六朝之化育,尚武好勇、轻死易发之南方社会,乃成益多衣冠之绪、崇尚礼义经籍、儒玄佛道斯之为盛、闾阎百姓吟咏不辍的文明之邦”;文学艺术方面,那是“述六朝之文事,若四声、八病,始发明于江左,文选、文心,均载誉于千年,至于书尊逸少、画赞虎头,咸称绝作,传颂艺苑”;再有科学技术方面,那是“超迈前代,极富创造,诸如赵爽勾股,冲之割圆,承天历法,抱朴医方,钢经百炼,船名千里,精思巧艺,层出不穷。”这样的六朝文明,可以说开创了中华文明的新纪元。


Q
今年5月,出版了《胡阿祥解说琅琊榜》一书,还原历史、谈助剧情。您写这本书的初衷是什么?

六朝博物馆馆长

胡阿祥

电视剧《琅琊榜》是2015年当之无愧的热播剧,今年年初山东画报出版社向我约稿,希望我写本书,解读这部电视剧及其背后的历史,并且“忽悠”我,我是写这本书的不二人选,因为我学过历史、地理、文学,又涉及些文物考古。在抽样看了三集后,我答应了下来。我的写作初衷是什么?首先,《琅琊榜》的时间背景是梁朝,空间背景是大梁帝都金陵城也就是今天的南京,我在南京生活多年,对这座城市很有感情,梁朝是六朝的重要时期,我又是做六朝历史研究的;其次,《琅琊榜》号称是架空历史的,但架空不等于踏空,如何钩沉历史、考辨原型,具有非常大的挑战性,也能够将我的知识积累融会贯通,所以我也蛮有兴趣去完成这部作品;再次,我还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向大众传播历史文化,让历史文化的学习成为一种轻松愉悦的生活方式。


《胡阿祥解说琅琊榜》一书

今年的1月17日到24日,我在通看了这部54集的电视剧,边看边记写作要点,大概3000多字。春节过后,从正月初七到正月二十七,我在弟子们的协助下,一气呵成地完成了写作。《胡阿祥解说琅琊榜》分为原道、明时、释名、寻人、证事、说物、穿越七篇,是我自我感觉比较得意的转型之作,也得到了读者的喜爱,相当热销


Q
您曾提过“把历史的身段放下来”,这句话我们应该怎样解读?关注IP去传播历史文化,是您努力的方向吗?

六朝博物馆馆长

胡阿祥

历史和现实是不可分的,历史传承到今天就是现实,现实中总有活着的历史。从史学研究的现状来说,可以分为学院派史学和公共史学,这两类我都非常看重。就公共史学来说,中国史学本来就有强调经世致用的优良传统,历史本来就和每个人息息相关。所谓“把历史的身段放下来”,就是我们不能总在象牙塔中做些曲高和寡的研究,也应该致力于历史文化的普及与推广,要以社会的需求来引领我们的专业研究。


六朝博物馆

近些年来,我的确花了一些时间和精力去做这方面的工作。比如我写过一本《正名中国:胡阿祥说国号》,是依据我在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所作的“国号”系列讲座整理润色而成的,意在通过揭秘十四个统一王朝国号,纵向解析五千年中华历史变迁,这本书获得了江苏省社科成果一等奖。另一本书《读史入戏:说不尽的中国史》,建构了横向展开的“中国历史”的“大戏体系”,即通过剧目解题、剧情提要、舞台扫描、演员介绍、道具举例、台词吟读、旋律领会,帮助读者真正亲近中国历史。最近,我又在《百家讲坛》栏目录完了“国号”的姐妹篇“国之名称”,预计不久会跟观众见面。除了这些,平时面向高校、政府、企业乃至社区、中小学的讲座也不少。我希望通过诸如此类的方式,让大家更加清楚“我是谁”、“我该怎么做”,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中国历史文化的独特魅力。


Q
六朝博物馆馆址是六朝台城?(中央政?府和皇宫所在地)的一部分,但据了解,当时土地拍卖给了圣和药业,在考古调查、勘探时有了重大的考古发现。请问最初我们并没有判定六朝台城的位置吗?南京地下还有很多未解之谜吗?

六朝博物馆馆长

胡阿祥


公元589年隋朝灭陈时,隋文帝杨坚下诏将建康“平荡耕垦”,于是六朝名都化为一片废墟。到了唐朝的时候,人们已经说不太清六朝台城、都城的确切位置与具体布局了,即便如唐人许嵩的《建康实录》中有不少相关记载,但那个时候没有经纬度,参照系也在发生变化,所以六朝台城、都城以及诸多的重要城垒就迷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再加上受限于地理空间,南京历代城址相互叠压,这也给六朝城市考古带来了相当的困难。

六朝博物馆

然而,作为三到六世纪南中国政治、文化中心的六朝建康城,因其历史地位、民族象征和学术意义,受到历代学者的高度重视,寻踪工作一直没有间断。关于台城、都城的位置,学术界虽然众说纷纭,但以朱偰先生为代表的主流观点,认为台城在今东南大学四牌楼校区一带


六朝博物馆

南京原来的考古是以墓葬考古为主的。新世纪以来,随着城市建设的加快,考古方向转变成了城市考古,并且取得了重大的收获,证明了总统府、大行宫一带为台城核心地区所在,这真可以说是寻梦千年,圆梦盛世。

至于说到南京的未解之谜,其实不仅在地下:比如,诸葛亮来过南京吗?孙权陵到底在哪里?湖北的莫愁女为什么落户在南京?刘伯温是怎么规划南京城的?南京的行道树英国梧桐为什么被称为法国梧桐?如此等等,不胜枚举。我想,这也是南京的城市魅力所在吧,南京不仅是令人深刻的城市,也是令人聪明的城市。


Q
我注意到,六朝博物馆的英文名称是The Oriental Metropolitan Museum/The 3rd-6th Century,翻译过来叫三至六世纪东方大都会博物馆,这个定名是怎样的考虑?

六朝博物馆馆长

胡阿祥


六朝博物馆

六朝首都建康,发展到六世纪初期梁朝时,人口已经达到大约160万到180万。作为东方世界的第一大城,南中国的首善之区,它仿佛东方的太阳,照亮了周边的部族与国家,所以六朝博物馆称为“三至六世纪东方大都会博物馆”是恰如其分的。另外,六朝的具体所指是孙吴、东晋、宋、齐、梁、陈,绝大多数老外当然记不住这个,所以我们考虑到传播的通达性与普适性,同时借光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的名声,确定了这么个英文名称。


Q
您既是南京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又是六朝博物馆馆长,这两重身份您如何转换?

六朝博物馆馆长

胡阿祥


我认为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冲突,历史和文物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而且因为有了这样的双重身份,我还能更好地做到“知行合一”。作为年轻的博物馆,六朝博物馆有非常优秀、富有创意、特别敬业的工作团队,减少了我的具体事务性工作,所以我主要考虑的是借助六朝馆这个坚实的平台,开展一些高大上的学术活动。


Q
六朝博物馆自2014年8月11日开馆以来,已走过两个年头,一直广受业界好评和大众喜爱,您认为六朝博物馆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和优化的?

六朝博物馆馆长

胡阿祥


六朝博物馆

六朝博物馆是个既顶天又立地的博物馆。顶天做文章,我们召开了“六朝建康城·东方大都国际高层论坛,举办了面向全球博士生的“南京:历史记忆与都市空间”研习营;立地接人气,每月开设的读书会、报告会,每周举办的亲民亲子、品赏竞赛活动,使得六朝馆成了六朝古都南京大雅的场所、小雅的乐园。开馆两年来,入馆的中外观众超过了100万。这都反映了六朝馆的学术影响与社会效应,看来“六朝古都”南京真的不能缺了六朝博物馆。



六朝博物馆陶俑

至于改进和优化的方面,从我个人的书生立场和单位感情说,我想是不是有这几个面向:第一、再增加一些展品。在南京地界上新发现的明朝以前的文物,能不能收藏于六朝博物馆;第二、优化调整展陈内容;第三、开辟临展区,这样能给观众带来更加丰富多彩的参观体验;第四、在文创产品的开发上,不仅加强力度,而且具体落实,真正做到让观众“把博物馆带回家”。


详细内容可参阅《map城市指南》2016年1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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