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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马”与“御人”

 红谷斋主人 2016-11-08

《孔子家语》精读笔记

——第六卷. 执辔·第二十五·一

 

提示:这一节,孔子应闵子搴之问,讲述了,“理政”的学问。“政治”就是管理众人之事。用孔子的说法:“理政”好比御马。御马依靠“衔勒”。“衔”是马嚼子。为了控制马,使它听人的话,就在马嘴里放上一块横木,或者铁链,这就是“马嚼子”。“勒”就是马辔头,戴在马头上的“笼头”,有了笼头,才能系上缰绳,控制马的头部。马有了“衔勒”,御者手中有了鞭子,能牵,能拉,能拽,能鞭笞,马不得不听话。人是需要管理的。国家失去管理,社会失去秩序,乱象丛生,危机四伏,朝不虑夕。孔子说:“君者,人也;吏者,辔也;刑者,策也。夫人君之政,执其辔策而已。”管理百姓就是“御人”,因此,管理者有必要给百姓戴好“嚼子”,系牢“辔头”,掌握好手中的“鞭子”。

古人的这种比喻,今人不能接受,人怎么能比喻成马呢?当然孔子是打一个比方。人从根本上说是利己的,这是生存的需要,但是人又是必须群居的,因此就要有一定的规矩,制度,礼仪,法律。人类社会仅有法律制度还不行,人还要有自觉性,有自制力,有约束性,这就需要道德,需要道义,需要教化,需要礼仪。马需要调教,即所谓德;马需要“衔勒”即所谓法。“夫德,法者,御民之具,犹御马之有也。”所谓法制社会,也是要靠两手,一手是德,一手是法,少一手都不行。

治理国家,就是治理百姓,在这一点上,儒家与法家,没有多大的区别。仁义道德不能约束的时候,就要动用法律;法律用的多了,苛刻了,民不畏死了,那就返回来,强调仁义道德,加强教化。没有仁义道德不行,没有法律制度也不行。谁是国家的主人?是人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孟子也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因此孔子的“御民”之说,基础是为民、爱民。没有为民,爱民的思想,主人变成仆人,百姓变成马匹。

名句:夫人君之政,执其辔策而已

以之道则国治,以之德则国安,

以之仁则国和,以之圣则国平,

以之礼则国安,以之义则国义,

 

闵子骞为费宰,问政于孔子。(闵子骞,名损,字子骞,鲁国人,孔子弟子,七十二贤人之一。为人极孝,后娘虐待他,用芦花做棉衣。父亲见闵子搴瑟瑟发抖的样子,很生气,鞭打他,棉衣被打破,里面的芦花飞扬出来,父亲才知道误会了。父亲决定休妻,闵子骞跪地求请,父亲打消了休妻的念头。于是孝名传扬。“费”,春秋鲁邑,春秋时,鲁国大夫季友的私邑。地处山东费县城西北10公里处的上冶镇南。闵子骞去费邑作宰相,向孔子请教理政之道。)

子曰:“以德、以法。夫德,法者,御民之具,犹御马之有衔勒也。(“以德”就是用德行教育人;“以法”就是按法律约束人。“衔”是马嚼子,“勒”是马辔头。治理百姓,就像是驯马人,给马戴上嚼子和辔头。这嚼子和辔头就是道德和法律。“德法者御民之衔勒也。”[《大戴礼记·盛德》])君者,人也;吏者,辔也;刑者,策也。夫人君之政,执其辔策而已。”(“君”就是君主,在这里好比是驯马的人。各级官吏就好像是辔头,他们执行政策,颁布条例,管束百姓,就像给马戴上了辔头。刑法,就像是赶车人手里的鞭子,马不好好走,就给它一鞭子,让它吃点苦头。执政,没有辔头不行,没有鞭子不行。)

子骞曰:“敢问古之为政?”孔子曰:“古者天子以内史为左右手,以德法为衔勒,以百官为辔,以刑罚为策,以万民为马,故御天下数百年而不失。(“内史”西周设置,又称“册内史”,是春官宗伯的属官,周代“掌策命诸侯及孤卿大夫,凡四方之事书则读之。”[《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战国时期,主管租赋、财务。权力很大,犹如天子的左右手。内史,一手是精神,即德;一手是法律。通过百官,向下推行方针政策,法律是百官手中的鞭子,老百姓就是他们放牧的马,所以法统能够传续几百年之久。)善御马正衔勒,齐辔策,均马力,和马心,故口无声而马应辔,策不举而极千里;善御民,一其德法,正其百官,以均齐民力,和安民心,故令不再而民顺从,刑不用而天下治。(老百姓戴上了“衔勒”,有了辔头,就可以调节,可以控制,可以管理,大家能够一条心,可以一起用力,朝一个方向走,迈出同样的步伐。老百姓不戴“辔头”行不行?没有“衔勒”行不行?不行,没有辔头,没有衔勒,那就是无政府主义。都靠右边走就必须靠右边走,你非要靠左边走,不是撞车,就是顶牛。你顺从法律、法规,就能获得自由;你不顺从法律、法规,就必须运用法律、法规,你将失去自由。)是以天地德之,而兆民怀之,夫天地之所德,兆民之所怀,其政美,其民而众称之。(德行天下,法约百姓,就是顺应天道,就能得到老百姓的欢迎。)

今人言五帝三王者,其盛无偶,威察若存,其故何也?其法盛,其德厚,故思其德,必称其人,朝夕祝之,升闻于天,上帝俱歆用永厥世而丰其年。(“法盛”就是法律通行无阻,人人都能遵守;“德厚”就是道德醇厚,慈爱人民,如此就能够受到人民的拥护,得到人民的热爱,就可以永世享受太平。其实,一个时代仅有“法盛”,仅有“德厚”是不够的,还必须有改革精神,自我完善的精神,永不骄傲自满的精神,不断奋斗勇于攀登的精神。因为时代是在前进的,潮流是不断滚滚向前的。一个法子,一个政策,不可能一劳永逸,不可能永不改变。尧治理天下的方式,舜没有全盘照搬;周武王,也没有按照他的父亲周文王的路走下去。革故鼎新,才能永厥其丰年。)不能御民者,弃其德法,专用刑辟,譬犹御马,弃其衔勒而专用垂策,其不制也,可必矣。(四匹马向四下里用力,车子不能前进;锣鼓班子,不按谱子来演奏,抢板眼,冲节奏,该响的不响,不该响的乱响,演奏的是噪音。丢掉德行,丢掉礼仪,不讲法律,不执行政策,什么都做不成。)夫无衔勒而用垂策,马必伤,车必败;无德法而用刑,民必流,国必亡。(用马驾车,不知道使用辔头约束马,只知道用鞭子鞭打马,马也伤了,车也翻了。管理老百姓,没有道德,没有教化,没有礼仪,没有引导,没有约束,只知道制裁,只知道格杀勿论,老百姓不是跑了,就是走上绝路了。)治国而无德法,则民无修,民无修则迷惑失道,如此上帝必以其为乱天道也。(不能让老百姓身心得到将养,不能休养生息,就会走歪门邪道,如此天下就大乱了。)苟乱天道,则刑罚暴,上下相谀,莫知念忠,俱无道故也。(刑罚残暴,相互抵牾,推诿扯皮,内斗不已,阿谀奉承,不讲忠信,没有道德,天下必然大乱,这都是没有遵循道造成的。)今人言恶者,必比之于桀纣,其故何也?其法不听,其德不厚,(“其法不听”就是有法律不遵守,无视法律,公开违法。有法不依,知法犯法,公开的违法乱纪,发展下去就会成为夏桀、殷纣那样的十恶不赦的邪恶之人。“其德不厚”就是道德不醇厚,或者说没有道德。无德之人,既没有忠信,也没有善良,更没有信誉,什么都敢来,什么都敢做。)故民恶其残虐,莫不吁嗟,朝夕祝之,升闻于天,上帝不蠲,降之以祸罚,灾害并生,用殄厥世。故曰德法者御民之本。(所以就会出现天怒人怨的局面,只好走向死亡。)古之御天下者,以六官总治焉。(周代建立起了完善的制度。“六官”即周代设置的: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统称“六卿”。)冢宰之官以成道,(“豕”“豕,猪,祭祀用的牺牲。”[《吕氏春秋通诠·审分览·任数》]天官是主管祭天大事的,故名“豕宰”。主要是“使帅其属而掌邦治,以佐王均邦国。治官之属。”掌吏治。)司徒之官以成德,(“地官司徒”,“帅其属而掌邦教,以佐王安抚邦国”,负责教育教化之责。)宗伯之官以成仁,(“春官宗伯”,“帅其属而掌邦礼,以佐王和邦国。”负责邦交礼乐之责。)司马之官以成圣,(“夏官司马”,“帅其属而掌邦政,以佐王平邦国。”掌军队征战指责。)司寇之官以成义,(“秋官司寇”“帅其属而掌邦禁,”负责治安刑法指责。)司空之官以成礼。(冬官司空,掌水土营造度量等等。)“六卿”发展到后来即为六部:吏、户、礼、兵、刑、工部。主管叫做尚书。)六官在手以为辔,均仁以为纳,故曰御四马者执六辔,御天下者正六官。(“六官”各自掌握着自己的权利,犹如手中握着辔头。所以说:驾驭四马拉的车子,要手握六辔;掌握国家大政,就要掌控六官。)是故善御马者正身以总辔,均马力,齐马心,回旋曲折,唯其所之,故可以取长道,可赴急疾,此圣人所以御天地与人事之法则也。(驾驭马车的人,要坐正身子,抓绕缰绳,控制辔头;掌握政权的人,更是要坐正身子,施行德政,端正态度,团结一心,相互配合,奋勇向前。)天子以内史为左右手,以六官为辔,已而与三公为执六官,均五教,齐五法。(“内史”是“春官”属下的官员。“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尚书·周官》]所以一“内史”为左右手。“五教”,指五种教化,即: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种伦理的教育。“五法”即“五刑”,“以五刑纠万民:一曰野刑,上功纠力;二曰军刑,上命纠守;三曰乡刑,上德纠孝;四曰官刑,上能纠职;五曰国刑;上愿纠暴。”[《周礼·秋官司寇第五》])故亦唯其所引,无不如志,以之道则国治,以之德则国安,以之仁则国和,以之圣则国平,以之礼则国安,以之义则国义,此御政之术。(遵守客观规律,遵守宇宙法则,如此治理国家,则国家得以治理;以道德来治理国家,国家得以治理;以仁爱之心治理国家,则国家和谐;以开明、民主、大公无私来治理国家,国家则平顺;以礼貌、文明、和谐的原则来治理国家,则国家平安;以道义,公理,伦常来治理国家,则国家得以和睦。)过失人之情,莫不有焉,过而改之,是为不过。(有过失、错误在所难免,改了就好了。)故官属不理,分职不明,法政不一,百事失纪曰乱。乱则饬冢宰;(人事混乱,条理不清,职责不分,政策不统一,有法不依,执法不严,破坏法纪,必然生乱。这件事情要找“天官豕宰”,他要负责。)地而不殖,财物不蕃,万民饥寒,教训不行,风俗淫僻,人民流散曰危,危则饬司徒;(田地没种好,财物没增加,百姓饥苦,教令不行,风俗邪僻,人民流离失散,都是地官没有尽职尽责。)父子不亲,长幼失序,君臣上下,乖离异志曰不和,不和则饬宗伯;(家庭矛盾,上下失和,长幼失序,社会不和谐,就是“春官宗伯”出了问题。)贤能而失官爵,功劳而失赏禄,士卒疾怨,兵弱不用曰不平,不平则饬司马;(贤不能进,功不能赏,士卒心怀怨恨,兵力虚弱不能打仗,就要整饬司马。)刑罚暴乱,姦邪不胜曰不义,不义则饬司寇;(滥施刑罚,暴乱四起,奸邪不除,坏人当道,叫做不义。不义就整饬司寇。)度量不审,举事失理,都鄙不脩,财物失所曰贫,贫则饬司空.故御者同是车马,或以取千里,或不及数百里,其所谓进退缓急,异也。(工匠有问题,建筑出问题,度量衡有问题,都要找司空。)夫治者同是官法,或以致平,或以致乱者,亦其所以为进退缓急异也。(各级官员官府其责,有人治理得好,有人治理混乱,是没有掌握好轻重缓急。)古者天子常以季冬考德正法,以观治乱,德盛者治也,德薄者乱也。故天子考德,则天下之治乱,可坐庙堂之上而知之,夫德盛则法修,德不盛则饬,法与政咸德而不衰。故曰王者又以孟春论之德及功能。(有德行的治理的就好,没有德行的就治理不好;有能力的就能治理好,没有能力的就治理不好。所以每到年终岁尾都要举行,“考绩”,“考评” 德政不深厚的任何地方就要整饬,法令和政令畅通的地方,政绩突出的地方,就有表扬。)能德法者为有德,能行德法者为有行,能成德法者为有功,能治德法者为有智。(什么叫有德?什么叫有行?什么叫有功?什么叫有智?都是可以衡量的,可以比较的。是看得见的,摸得着的。)故天子论吏而德法行,事治而功成,夫季冬正法,孟春论吏,治国之要。”(考察官吏,评定官吏,推行德政、法治。冬天执法。春天考绩官吏,国家就能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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