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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在一起吗?

 昔之于我 2016-11-09

一个找人陪自己吃饭的人,

一定是孤独到可怕的人。


《狎鸥站的青春未出道》


一个蠢贱,一个高冷,永远成不了朋友


陶子含有一只二哈,最近快要上天了。

每到清晨4点,必跳到她的身上,踩踩踩。那毛嘟嘟、肉乎乎的大爪子,几下就能踩得陶子含背过气去。她不得不蓬头垢面地爬起来,陪主子到楼下遛弯。清晨的空气特别安静,耍剑飙舞的大爷大妈尚未出动,路灯还没熄,小区里的紫荆开了一树又一树。


陶子含迷迷糊糊被“哈哈”牵着走。对,二哈叫“哈哈”,有两个“哈”嘛。突然,绳子一紧,哈哈脱手而出,欢叫着向前冲去。原来紫荆花下,正站着一位遛猫少年。猫是正宗中华狸花,体态雍容,不,是臃肿,毛色油亮。


陶子含心急,忙喊:“哈哈,哈哈,哈哈……”

遛猫少年抱起他惊慌奓毛的猫,怒斥:“傻笑个毛啊,快把你的狗拉走。”


陶子含看着他,所有困意都幻化成了七彩的泡泡飞散出来。

好看,真是好看。她在心里默默点赞。


陶子含拉起哈哈地绳子说:“嗨,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金希澈?”

“啊?”遛猫少年安抚着他快要患了心脏病的猫说,“有没有说你比较二。”


遛猫少年名叫唐畅,陶子含好喜欢他的名字——唐畅,糖厂,真是甜。

这一年,他们大二,在同一所大学的两个学院。熬过了大一,纷纷跑到学校旁边的小区租房子。


陶子含这个怕热生物,忍受不了没有空调的夏天。

而唐畅这枚精致的吃货,忍受不了没有厨房的生活。


说起来,有些男生,就是为气死女生而生的。

他们不只有天下无双好厨艺,还有天生丽质的颜。比如睫毛,长就算了吧,还是翘翘的。再比如皮肤,T区哦,毛孔都细润平滑,无黑头。


比起来,陶子含可谓之“天生励志”,宽宽的额头上,总是被一群一群的青春痘,前赴后继地占领着。


后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陶子含和她的狗,总是在大清早遇到唐畅和他的猫。他们遛着遛着,就遛成了朋友。陶子含时不时地,向唐畅讨教护肤心得。她说:“你到底用什么牌子的洗面乳啊?爽肤水呢?

唐畅说:“吃得好,比什么护肤品都好。”


“不信。”陶子含表示严重质疑。

“那……每天让肥爷舔脸算不算?”

忘了说,唐畅的猫叫肥爷。哈哈和肥爷一个蠢贱,一个高冷。

它们永远成不了朋友。



爱情是人类自我毁灭的特征


陶子含觉得唐畅一定是弯的。要不然,一个颜好又会做饭的男生怎么会没有女朋友?


唐畅说:“骚年,以后你就会明白,不是你好,就会有爱情。其实呢,没有爱情也蛮好。人类是地球上唯一有自我毁灭倾向的生物。 爱情就是特征之一。”

“噗——”


 陶子含笑喷出来。见过黑爱情的,可没见过黑得这么彻底的。随便一句,就上升到人类学的角度了。说得文艺点,他应该是爱情的悲观主义者。说得科学点,就是抑郁症,还失眠,要不清晨4点起来遛肥爷呢。

陶子含问他:“你是不是受过爱情的打击啊?”


唐畅反问她:“那你一定是爱进行时了?”

陶子含摇头:“并没有,都是过去的事了。”

此时,已是凌晨5点。


唐畅独住的小公寓,窗外在鸟鸣声中放出淡蓝天光。陶子含带着哈哈坐在沙发上等着蹭早餐。

唐畅有套卡通煎饼盘,能煎出维尼、加菲和米奇。陶子含半闭着眼,和唐畅一问一答。


煎饼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孔,让她迷迷糊糊地就有了错觉。好像也是这样的早晨,只是冷,有人陪在她身边,拿着煎饼和热牛奶。

是林通吧,在她身边说:“你是不是傻?”


现在回想起来,陶子含觉得自己当初的确有点傻,带着自我毁灭的倾向,义无反顾地喜欢一个虚无缥缈的人。

唐畅说:“怎么不说话了。看来,还是忘不了。”

陶子含的确忘不了。


那是2010年的初秋,陶子含怀揣着各种美好的愿望飞临首尔。那一年,她15岁,到达的第一件事,就是搭乘地铁,去往狎鸥站,下车步行20分钟,抵达SM公司。


金希澈曾经说过,做4 SEASON练习生的时候,每天都会走这条路去公司,省下路费买泡面。陶子含第一次走上这条省钱之路,幸福到爆炸。后来,她经常走过这条路,到SM公司楼下的小树林里坐1到N个小时,等待她心爱的金希澈。


没错,那时候陶子含是金希澈的死饭。她在家里绝食三天,才换来父母的同意,送她来韩国读高中。


临行前,妈妈反复叮嘱她,到机场会有个叫林通的男生在机场接她。他是妈妈的同学的朋友的同事的儿子,在那边读高二。妈妈找了一圈关系,才在韩国找到这么一个有点点关联的人。


不过徐子含下飞机那天,林通直到晚上才找到她。

林通站在SM公司面前,对着陶子含大喊:“你不识字还是瞎!我写这么大的牌子你看不见啊!你电话怎么不开!你妈在国内都急得要上房了知不知道!我再找不着你都要报警了!”


陶子含看着他鼻孔喷火的样子就想笑。她说:“你就是林通啊,我查了攻略就先过来了。对不起哦,害你着急。别生气了,好不好?”

那一年,林通16岁,对女生花式撒娇毫无抵抗力。他看着陶子含笑嘻嘻的眼睛,脸一瞬就红了。


他说:“那个……算了吧,下次不能这样了啊。”



喜欢一个人,一定在一起吗


回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林通就在和陶子含发脾气。关于这一点,林通自己也有些搞不懂。平时,他也是个温和的人,可是每每遇到陶子含,就按捺不住心中噌噌上涨的火气。


“你傻啊,这么简单的题你也不会做。我教你吧。”

“这么笨,衣服都洗不干净。我来吧。”

“WTF,为了看女王你觉都不用睡的啊?算了,我帮你排吧。”

……


世界上有N种骂。有表达爆表的愤怒,有表达力不从心的无奈,但也有表达口是心非的关怀和不想被察觉的喜欢。林通大概属于后两个。那时候,陶子含特别喜欢看林通对自己怒火中烧,又无能为力的表情。


她说:“林通,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帮我啊?”

林通脸憋得通红,却无言以对。


如果是现在,陶子含一定会轻意察觉到那是一种无法说出口的喜欢。一种我骂你蠢,骂你笨,但还得甘心做牛马的喜欢。但那时候,她不懂。她只认为林通是受母命托付照顾她的兄长。一个任由她任性、撒赖、胡作乱闹的哥哥。


是第二年的冬天,陶子含升级做了金希澈的私生饭。谁让澈女王入伍了呢。跟踪,蹲点,偷拍,发微博,在花瓣里赚足了眼球和人气,成功晋级成为小有名气的大粉。


林通问她:“你学的是侦探专业吧?”

陶子含翻他白眼。那时正是凌晨5点,天空是同样的微蓝。陶子含听说金希澈这天会回家,早早就蹲守在小区门口。林通拿着煎饼和牛奶陪着她。


陶子含说:“一会儿要把我和我家男人都拍进去啊。”

林通说:“你是不是傻。”

“为什么?”

“你再跟着人家,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陶子含转过头,问他: “喜欢一个人,一定在一起吗?”



回顾青春一万遍


2016年的陶子含,觉得喜欢还是要在一起的。

这一天,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林通,以及林通的笑容。特别温暖,像偶像剧里永远得不到爱情的千年男二。他坐在他身边,唱《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声音没有李先生动听,但声线里,有相同的深情。


然后,她就惊醒了。

这个梦并不可怕,却让她感到心惊的疼。


陶子含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要用真实的空气,驱散虚幻的难过。她发现自己依然窝在沙发里,窗外已经大亮。哈哈趴在她的手边,吐着舌头看着她,肥爷伏在她的胸前,舔干她脸颊上的眼泪。


唐畅已经走了,留了三张煎饼,两根香肠和一杯奶。

陶子含看了眼手机,瞬间全醒,8点50了!她蹦起来,给唐畅电话:“要死啊!干吗不叫我。”


唐畅在那边不急不徐地说:“能睡是福气,慢慢吃好再去上课,迟到一天没什么。”

陶子含收线,呆呆坐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好像遭遇一记摸头杀。


人就是这么奇妙,随着时间的改变,对男生就会get到不同的点。从前关心的主要还是耍帅,要盛世美颜,又要王者霸气。但现在最能接收的,还是直击灵魂的温柔。


可能,是一个人太久了。陶子含这么想,久得足够回顾自己的青春一万遍。

在这一万遍里,有太多的后悔与不后悔。

她不后悔用全部青春去喜欢一个虚无缥缈的人,只是后悔没有留下一点,给身边那个陪伴自己全部青春的人。


这么一想,陶子含就觉得自己“老”了。所谓“全部”,原来只有那么几年。

当她开始懂得收敛,懂得退让,懂得妥协,青春也就开始在生命里隐退了。



你怎么还长不大的遗憾和你到什么时候才能懂的失落


陶子含的大学,是在国内读的。

高三那年,家里突遭变故,供不起她在韩国读大学。妈妈说:“家里这几年不太好,我和你爸就能推你到这儿了。玩了这么年,收收心吧。”


其实,收心也不太难,生活胁迫着你,还有什么心情与资格玩下去。


如今除了上课,陶子含还在一家教育机构兼职韩语老师。上课的时候,陶子含也会摆认真脸了。班里大部分都是十三四岁的女生,课间为鹿晗和王俊凯撕逼撕到飞起,陶子含默默听着,忍不住想起当年和各家粉的彻夜骂战。


是在林通的小屋子里。那时候他已经考上大学,在外面租了房子。快要期末了,林通把陶子含揪过来补课。可陶子含捧着电脑,噼里啪啦地在贴吧里舌战群粉。


后来,林通忍不了了,抢了她的笔记本,把她拉到书桌旁逼着她背书做题。

陶子含趴在桌子上,说:“你能不能不这么烦啊。我妈都没这么逼过我。”


林通敲她的脑袋,说:“ 快背。”

“哎呀。” 陶子含捂着头说,“你放过我吧。我这会儿不上去,她们以为我怕了。”

林通换了画风,说:“乖,背完我给你做好吃的。”


说起来,林通的确有一把好厨艺,会做超好吃的家常豆腐和水煮鱼。不过那天晚上,他做了部队火锅,火腿、年糕、芝士、洋葱、金针菇,咕嘟咕嘟煮了一盆。


陶子含做题早已累得半死,但闻到火锅的味,立即被激活了。

她跳到桌子,夹出一条年糕,咬了一口,糯糯的,真是太好吃了。她说:“林通,将来谁要嫁给你。真是幸福shi了。”


林通看着她,笑了,说:“其实,你天天都可以来幸福shi啊。”

“哈哈,我这个食量还不把你的女朋友都吓跑啊!”


每次回想起与林通的过往,陶子含都会问一遍自己是不是傻。

因为林通眼里闪闪的光芒,直到现在,她才读得懂,那是一种“你怎么还长不大”的遗憾和一种“你到什么时候才能懂”的失落。


可是没办法,16岁,总是把所有对自己好的人都划进理所当然和不屑一顾。



哭过多少回才养出贴心的好习惯


周末的晚上,唐畅喊陶子含过来吃饭。唐畅这个人,也是这么爱厨房。陶子含带着哈哈过来的时候,桌子上的寿喜烧已经咕嘟咕嘟地滚开了,香气愉悦地沸腾在房间里。


陶子含说:“大热天的吃火锅啊?”

唐畅说:“没人陪,我是不敢这种东西的。现要有人陪,我还不抓紧吃。”


陶子含打了颗鸡蛋在碗里,慢慢搅。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林通那锅部队火锅的寂寞与期待,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唐畅有莫名的好感。不是因为他长得像金希澈,而是他身上,总有林通的影子——细腻、温暖,以及一张强硬的嘴巴和一颗包容的心。


陶子含从锅夹出一条糯软年糕放在碗里蘸了蘸,塞进嘴里。把“以前是谁陪你吃”的话堵住了。


一个找人陪自己吃饭的人,一定是孤独到可怕的人。

两个可怕的人凑在一起吃个饭,那些戳刀的话还是省了吧。


这气氛多好,一人,一狗,一人,一猫,像某部动画里温暖的下午茶。

他们喝光了唐畅家里所有酒精饮料,熄掉火力的汤锅,就有了亲人一样的温度。


两个人醉倒在沙发里,唐畅半眯着眼,唱起了《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

陶子含说:“你不适合唱这种歌。”

他说:“我和她分手那天,酒吧的驻唱就在唱这首歌。”


陶子含低下头,不说话了。林通也是给她唱过这首歌之后,离开的吧。肥爷悄悄地靠过来,伸出倒刺的舌头,舔她潮湿的脸。


陶子含忽然转过头说:“Hey,你哭过多少回才养出它这个贴心的好习惯?”


唐畅伸手摸了摸脚边的哈哈说:“你的还没练出这个技能吗?”

唉,醉醺醺的两个人,到底插了彼此的刀。


唐畅闭起眼,仿佛遁进另一片时空。阳光细细的,是5月的暖。他喃喃地说:“我和她是高中同学。高一她就开始追我了。她对我好,听我的话,和我考一个大学,选同一个系。我总说她笨,说她是不是傻。我以为她一定是我的,从没想过她会有离开的那一天,可是忽然她就和我说,对不起,我遇到了懂得珍惜我的男生……”


唐畅的声音渐渐听不清了。陶子含望着他,轻声说:“能醉倒真好。”



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与自己无关了


有时就是这么奇怪。男生总是越醉越糊涂,女生却是越醉越清醒。

陶子含的头疼得快要炸开了,可内心却清亮得异常可怕。

唐畅在身边,已起了微微鼾声。陶子含半倚着身子,打开了朋友圈,点进林通的名下。


是在2013年吧,林通拿到了SM公司练习生的offer。可这一年,陶子含就要回国了。登机的那天,林通去送他。

陶子含说:“别傻了,你的条件还是读书比较好吧。”


林通说:“我相信只要努力,就会有成绩。等着我,等我像金希澈一样出道了,就来找你。”

陶子含不敢承认,那一刻,她灵光乍现般地读懂到了林通的眼神。


可是,那一年,她早已失去了接受的理由。她连留在韩国继续读书能力都没有,只剩一把可怜的骄傲,逼着她昂起不屑的头。

其实,她还挺佩服自己的,还能笑得出来。


她笑着说:“林通,你别做梦了好不好。”


如今,陶子含和林通很少再联系了,只是朋友圈还留着,偶尔会窥见他的生活。他有时会晒伤,比如练舞练到骨折的脚踝。也会晒穷,比如一包从狎鸥站走到公司省出的方便面。


算起来,进公司也有三年。鹿先生,吴先生都已纷纷解约,可林通还没有出道。看来他多半是没机会了。他的朋友们纷纷倒戈,从羡慕到鄙视,从追捧到群嘲。常有人劝他,这么大了,还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干吗。他多半不回应。只是有一天,他竟然回了。


他说:“以前是为了不爱我的女孩,现在是为了不肯妥协的自己。加油!”


陶子含把这句话,反反复复读了12遍,默默关了手机。

他现在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与自己无关了。


想一想,心里就有那么一点点的、一点点的难过了。



摘自:《星星花·小花特刊》

本期编辑:鱼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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