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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正成|写什么与怎么写都重要,只会抄四书五经唐诗宋词的人不可能成为书法家!

 溥泉老人 2016-11-10

写什么与怎么写都重要

只会抄四书五经唐诗宋词的人不可能成为书法家!

——在【文房拾贝】刘正成翰札书法品鉴会学术对话上的发言


刘正成




我前面一个主题演说是讲了挂轴,是明代以来500年书法史我的一些体会,那么就今天翰札书法作品的讨论,我想简单讲两个意思。首先,我觉得今天这个讨论,能够引起大家的争论,提出了很好问题,我觉得荣宝斋主持这个活动就非常有意义了!有问题就值得讨论,讨论中间有不同的观点,对翰札书提到这些问题,我们要深化它。我觉得艺术作品什么是美的,有一个很通常的共识:艺术没有新旧之分,只有好坏之分。不管你是古代的、现在的,好的就是好的,历史不会容许你以这个时候条件好坏为借口。你要创造什么作品,以后比的就是比好坏,不比新旧,有的旧的可能比新的好,有的新的比旧的好,这个是艺术史中间一个铁定的规律。

第二,关于怎么去看这个翰札作品。我从九十年代就提出书法的文人化和非文人化倾向的问题,美术化怎么掩盖了书法的发展趋势?世界上只有一种有关文字艺术就是书法,世界上没有第二种艺术可以跟书法相提并论,相类似,所有的西方的,我见过的第一流的学者,他们共同的看法,找不到一个艺术可以与书法相提并论。它可以有你,但它并不是你。这就是中国书法艺术的独特性,有别于世界的一切艺术!但是书法又与一切艺术有一个共同的命题,是什么命题呢?就是车尔尼雪夫斯基提出的:“写什么与怎么写?”有关于艺术的本体问题,很复杂。举一个例子:我们讲东方的书法艺术第一次在西方获大奖的是谁呢?日本书法家手岛右卿的《崩坏》。它之所以上世纪六十年代在西班牙获世界艺术大奖,就因为让西方人想到毕加索表现德国法西斯野蛮轰炸西班牙城市的《格但尼卡》的悲剧——被手岛右卿完美的诠释出来了,或许作者想到的是广岛的**爆炸,反正都是战争的悲剧。

我觉得,刚才李笠讲了一个山东书法家的故事,只要给钱,人家叫他写什么他就写什么,结果写了一大堆骂人的脏话。我想,如果说到不是手岛右卿为寻求东西方关于和平的对话的两个字,写别的字,未必能得大奖。崩坏这个字的很有创意的书写,既是艺术本身的悲剧美的淋漓尽致的表达,也是美的被破坏这个主题的文字暗示,毕加索的《格但尼卡》与手岛右卿的《崩坏》都被这一美被破坏的主题所震撼了,引起所有人的共鸣,这就是东西方艺术在心灵融汇中的审美共识。

我觉得中国书法艺术繁衍延续了数千年,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传了几千年而没有断裂的艺术,或者说只有变化而没有变种的艺术。就是因为它始终不离汉字和它的书写。最近30年书法取得了很大的发展,包括我,我也写大字,英国BBC电视台让我在中山公园写几个巨大榜书,作为中国文明介绍拍出来到英国播放。我写了一个“松低压竹,草长碍花”,是用一张两丈宣纸写了四个字,我那个字非常巨大。但是我这个词是我的小小花园种植花和草的故事的诗意随想。我没有直接说“我抗议”或“我反对”这种蠢话,我是用“松低压竹,草长碍花”这个具有文学意境修辞来表达我的“写什么”,这就是中国传统“文贵曲”的文学价值观。显然,没有这个来源于我的生活体验的“写什么”,那“怎么写”就只能是一个秀了!评论家沈一冰认为王冬龄的的乱书不是书法,而定性为抽象艺术,这也值得我们思考。《诗书画》杂志邀请我后天参加王冬龄研讨会,我会去听听大家怎么来说这个问题。

我在这里有必要为大家说一点这些翰札书法作品的背景,我这次展览所写的和一般的偶感书论不一样,我还真不完全是为翰札而翰札。因为我编辑《中国书法全集-清代名家卷》,我对乾嘉时期的书家、书论有所感想,对我所关注的书家、书论所写的学术札记。如果大家有信趣,可以读一读我今年发表在上海《书法研究》上的《清代中期书法综论》一篇两万多字的论文,便可以证明我之所言不虚。我对所论都有一个独特的评论,是别人没有说过的,我所评之《书论》,不是拾任何评论家之牙慧。如果你们仔细去阅读的话,肯定不会认为是“伪”作。所有翰札我却是即兴而成的,就像赵之谦的《汉学诗承记》一样,是他对汉学发展的自家观点。所以我觉得,书法的本体是多元的,书法的视觉造型、文学的因素,所有因素都是“本体”的因素之一,而不仅仅是一种视觉造型。

手岛右卿的《崩坏》为什么能在西方获得大奖?那西方人不是给人一个面子,他们应该实实在在感受到《格旦尼卡》的审美共鸣。这种感受力实现了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的沟通,而决不是《崩坏》很像他的抽象艺术的摹仿。自从手岛右卿获奖以后,书法在全世界传播力得非常大。所以我们“写什么”或“怎么写”,是关于书法本体的完整的一个命题。今天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展览?我觉得除了我的创作的市场展示,或许会给只写唐诗宋词的当代书法家们提出一种“写什么”的思考。当然,大家都知道北宋一百五十年文人无数,但是写的好的为什么只有苏黄米蔡被标榜呢?这个问题大家都懂,不是诗文好书法必然好,反过来说,诗文不好就根本谈不上书法好!你想,晋唐写经的抄书手,世代相传谁没有一身写字绝活?但有几个被书法史提及,更别说与苏黄米蔡相提并论了!今天来说书法要真正有志成家,我觉得不是今人给今人比,艺术价值判断就要同古人比,你就是要和王羲之、颜真卿、苏东坡按同一个标准相比赛,虽然比不上,心向往之。500年以后不会有人说你这个时代,大家都没有参加过科举,我不会自撰诗文放宽条件,一定是要放在一个平台上看好坏。以我几十年的艺术史研究的经验,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断言,只会抄四书五经唐诗宋词的人不可能成为书法家的,尽管你已经拿到中国书法协会的会员证,甚至已经戴上各种主席的桂冠也沒用!

曹雪芹《红楼梦》都是十七世纪写的,它不亚于两千年前屈原的《离骚》,为什么?并不是后人的才能就不行了,他写的文学比古人还好,也可以和李、杜相提并论。历史就是这样评论的,就是说我们一百年、二百年以后,我们的后代人一定放在同一个水平线说来论我们的高下,不会在一个时代,给你各种各样的条件限制的豁免,这就是我说的“艺术沒有新旧之分,只有好坏之分”的道理。所以中国书法这个唯一或者世界上最能代表中国民族精神的艺术,我们要非常小心的爱护它、深层次地研究它、认真地学习它,全力以赴地创造它,我们或许才能找到书法家的那个“家”!

我非常钦佩荣宝斋在线、《艺术品》杂志和王登科先生的主持的这个寓学术于市场的活动,也感谢荣宝斋选中了我,搞了这样一个展览,引起大家的关注和讨论。没有关注和讨论,不会产生和流传好的作品。这世界上最成功作品就是一半人反对、一半人赞成,就成功了,绝对说好或绝对说坏的肯定都是不行了。

刚才董国强先生说,你要买看不懂的,这可是经验之谈。书法这个东西,在一般爱好者眼里,认为好的就是比你的书法水平高一点点的,你绝对不能买。你看不懂的,要买了,至少有五成是好的五成是坏的概率!好东西肯定不在你看得懂的中间,而在你看不懂的作品中间!我们怎么小心地既在专业问题上要讨论,又要搞好普及的两难问题。所以我们一定要把中国书法所有的审美问题都要阐发出来,尽管让普罗大众有更多更好的审美经验。

非常感谢今天各位听众,都这么晚了,还有一半朋友站着听,我非常感动。感谢大家参加这个活动、感谢各位参加讨论的大腕,最后感谢荣宝斋的领导,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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