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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族礼仪——骨子里的修养

 渐近故乡时 2016-11-11

文 | 于建青

选自《志说吉林风物》


    

自从孔子将礼仪的地位上升到国之存废的高度,尊礼重礼之风开始盛行。他毕生孜孜以求并游走于诸侯之间,无非是希望让那些统治者懂得“不学礼,无以立”的道理。

孔子推行的礼仪涉及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祭天祀土等诸多领域,将上至庙堂下到村野的人际往来行为进行了详尽规范,可谓包罗万象,详尽周至。

国有国礼,民有民礼。无论家国讲究个礼尚往来,彼此间遵循和睦友善体谅关照,礼仪也就变成了一种社交之道。通常民间沿袭“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国与国之间讲究“与邻为伴,和平友好”。

如今,礼仪已经融入到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也许很多人不一定能说清礼的概念,可是他们的日常行为举止早已与礼的规范契合在一起,这既是一笔家族世代相袭的精神遗产,更是一个民族成长的道德根基。

国人笃信远亲不如近邻,过日子谁家没个大事小情,只要言语一声,都会把自家的活先放下,早早地赶去,要么出份力气,要 么捧个人场。有时那户人家来不及答谢,先搁在心里,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请来吃顿饭,或者逢年过节送上茶点,这都是礼数。

有朋自远方来更要以礼相待,开怀畅饮,且舞且乐,同样是国人自古崇尚的礼节。我们平常看到的礼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是“礼之用,和为贵”,也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的古训,而在老北京的《茶馆》里,都融进王老板那一声从早到晚的“给您请安了!”……


  甲午年正月十六,在位于长春西城国际公馆院内的一栋楼里,很顺利地找到了秀敏老师的家,兑现年前约好的一次采访。


  一头浓密乌黑的卷发,推开房门,脸上露出春天般的微笑,举手投足间带出些大户人家礼节上的涵养。她说已经六十多了, 哪里还像四十多岁。


  屋子里并无太多摆设,客厅的墙上柜架上,有几幅看上去平平常常的字画,窗前一盆橘树郁郁葱葱,阳光在地板上跳跃,整个房间笼罩在简洁的宁静与祥和之中。


  因为好奇,感觉卷轴上的字体有几分眼熟,凑到跟前仔细辨识才发现,原是大书法家溥杰的墨宝。秀敏一边沏茶一边轻声说:“这是二爷给我写的字。”


  提到自己的身世,她说从来也没觉得与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格格”也是这两年才敢这么叫,很小的时候就随父亲从北京迁到东北,父亲在一汽做技术工作,自己读戏曲学校,后到北京中央戏剧学院深造,毕业后分配到长春艺术研究所搞戏剧创作。由于历史原因,这么多年自己的名字前面从来没有缀过“钮祜禄”的姓氏,只写名字“秀敏”二字。




  正宗清皇室血统,父辈为钮祜禄氏,满洲贵族,隶属于镶黄旗,这是秀敏的真正身世。钮祜禄氏家族出过很多名人,其中就包括她的祖先钮祜禄·额亦都,康熙时四位辅政大臣之一的遏必隆,遏必隆之女孝昭仁皇后,乾隆皇帝的母亲孝圣宪皇后等,后宫中姓钮祜禄的嫔妃更是不计其数。


  公元1616年,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建立后金政权,任命费英东、额亦都、扈尔汉、何和理、安费扬古为五大臣,开始了对明征伐。“早年额亦都与努尔哈赤就是拜把子兄弟,为大清帝国立下无可替代的卓越战功。”提到自己的祖先,秀敏脸上不觉流露出一些自豪。


  她说,祖先的灵牌至今还供奉在沈阳北陵,正殿为清太宗皇太极的灵位,额亦都的灵位就在配殿里,自己和家族亲戚会经常去那里祭拜。


  聊起二爷溥杰,她说虽然过世二十多年了,但一直非常怀念他。墙上那幅字还是她早年回北京老家时二爷为她题写的,这幅字里有二爷对她的嘱托和期望,也凝聚着他的人生思想,每个字都很珍贵。


  这里的珍贵,显然不单是指书法本身的价值,更有晚辈的敬慕和怀念之情,这种家族情感更为真切,她说从二爷身上受益和继承的东西实在太多。


满族礼仪之兴


  我国礼仪起源于远古时期祖先对神灵的祭拜。在人类文明的早期,火山爆发、地震、海啸、电闪雷鸣等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一律被视为神灵对人类的警示,便举行一些仪式祭祀天地,以祈求太平安宁,由此演变出各类祭礼。


  唐代杜佑著《通典》言:“自伏羲以来,五礼始彰。尧舜之吋,五礼咸济。”礼仪制度经历了漫长而曲折的历程,西周时期才建立起比较完备、系统的礼制。周礼为国家典制,文王之弟周公旦首制礼仪,其内容广泛,形式多样,包括政治体制、朝廷法典、祭祀天地鬼神、禳灾祈年等数十项,几乎囊括了国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所有的典章制度及个人的道徳修养、行为规范,是一个庞大的系统性概念。


  《礼记》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经礼为大的礼,曲礼为小的礼,可见对礼的规范已经到了非常精细的程度。为了便于掌握和施行,这些纷繁的礼仪后来被划分为“吉、凶、军、宾、嘉”五类,又称“五礼”。春秋末年,孔子极力倡行周礼,并在此基础上奠定了儒家学说在传统礼仪文化的核心地位,其“仁爱及人”的思想传承至今。至汉代,形成了作为礼仪文化理论的三部箸作 《周礼》《礼记》《仪礼》,并称“三礼”,被列为儒家经典,标志礼仪发展进入了成熟阶段。


  太史公曰:“缘人情而制礼,依人性而作仪。”孔子视“礼”为承天之道,并认为“失之者死,得之者生”。可以说,孔子的一生都在致力于复兴周礼,视礼仪为定邦安民的基石。这一思想在《论语》里体现得更是淋漓尽致,比如最容易想到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等即是代表。


  同为儒学大家的荀子进一步发扬了这一思想,告诫后人“人无礼而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这一时期的“礼”更上升为天之极,地之道,人之炬。


  崛起于北方游牧民族的满族,有着海纳百川包容万象的胸怀。自建立政权以来不断吸纳汉民族传统文化精髓,入关后更是一下子被源流深远的中原文化所震撼,遂将其融入本民族的文化体系建设,如今轻易就能找到受中原文化影响的满族风俗礼仪。


  敬老尊上是满族的传统。路遇长辈要侧身微躬,垂手致敬,并轻声问“赛音”(满语“好”之意),待长辈走过才能行走。即使是同辈人,年轻的见了年长的也要施礼问候。亲友相见,除握手互敬问候外,有的还行抱腰接而礼。


  无论是官宦士绅,还是平民百姓,都把尊老敬上视为美德,成为家规族法的重要内容。早年平时对老人都是要三天请小安,五天请大安,时时刻刻记挂在心,这些场而在清宫戏里会经常见到。


  始于康熙、盛于乾隆的“千叟宴”就是一个皇帝率先垂范的典例。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农历三月,康熙皇帝60寿诞,在畅春园举办了第一次千叟宴,宴请从各地来京师为自己祝寿的老人。因席间康熙赋《千叟宴》诗一首, 故得宴名。


  到了乾隆五十年(1785年),四海承平,天下富足,适逢朝廷庆典,乾隆效仿先帝在乾清宫也搞了一次“千叟宴”。相较之前那次史加规模空前,受邀老人足有3000多位,包括皇亲国戚,前朝旧臣,还有从民间奉诏进京的老人。最 为难得的是,席间乾隆皇帝亲自为90岁以上的寿星一一斟酒,令老人们为之惊骇。


  据说当时推为上座的是一位最长寿的老人,已有141岁,乾隆和纪晓岚还共同为这位老人作了一个对子,“花甲重开,外加三七岁月;古稀双庆,内多一个春秋。”可谓奇思妙语,堪称绝对。


  清廷的千叟宴共举行过四次,每次晕倒、乐倒、饱倒、醉倒老人无数。这种浩大酒局也被当时的文人称作“恩隆礼洽,为万古未有之举”。


幽静的皇家后裔院落


  20世纪80年代,秀敏在中央戏剧学院学习以及后来带孩子回北京治腿伤期间,曾住在位于北海后身前井胡同五姑太(溥仪五妹)与恒镔哥的老宅子里。她说,还记得有时天晚了同学或朋友送她回家,到门口,悄悄推门进院,然后跟他们挥手道别,门就轻轻合上了。就在那一瞬间,他们说,恍惚有种过去大户人家深宅大院的气息流露出来,老式的大门,门前两侧卧有大石兽,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


  这个院落并不大,却留下了许多历史的印迹。20世纪60年代初,被政府特赦回京的溥仪就曾临时住在他的五妹家。这个院子还是溥仪的生父醇贤亲王在大势已去的动荡年代,审时度势卖掉了醇王府,用部分资金为儿女们置办下的几处小院,所以才有了后辈儿孙的安身之处。


  那处房子是五姑太的,所以溥仪回来没有去处到他亲妹妹这里就很自然。姑太是满语的叫法,也就是姑奶奶。当时五姑太住北屋,兄嫂住靠近院门的屋子。临时住在这里的秀敏备受长辈们的关照,她也谨遵皇族留下的各种礼仪,每次回来都是蹑手蹑脚地进门,再轻轻地关门,唯恐弄出响声影响到兄嫂及五姑太的休息。


  她说,现在长春伪满皇宫的展厅里还能看到这个院子的照片,只是随着时事的变迁,五姑太后来住进了楼房,院落早已更换了主人。


  那时自己的父母都在长春,其实他们在北京也有自己的老宅,位于潘家园附近,有十几间房,因为离市区较远才住到五姑太那里的。后来拆迁改造征用了大部分,如今有些亲戚还住在那里。


  “父亲90岁之前还常常回去,因为那是老家,又是父辈出生、成长的地方,父亲小时候种下的枣树还在,每到秋天,上面结满密密麻麻的枣子,他会带着孩子们到树下给他们打枣子吃。”这种回忆总会勾起对亲人的思念。


  因为自己在文化单位搞戏剧创作,经常有去北京出差的机会,每次去都要看望长辈。到他们那儿也不刻意买礼物,只是带些东北的特产、瓜果、 时令蔬菜什么的,比如人参、东北的杂粮、长条茄子、老玉米、花皮豆角之类,都是简简单单,却都是他们非常喜爱或不易吃到的,尝个新鲜罢了,其实他们也吃不多少,只是个礼数。


尊老敬长之礼


  对于满族的礼仪与风俗,作为前清“格格”可能比平常人体会得更多一些,她说那规矩可多了去了,虽然有些东西已经被历史淘汰,但多数珍贵的行为规范被传承下来,对于今天还是很有意义,特別是那些敬老尊长、贤孝礼让方面的习俗,可都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传统文化的积淀,再过多少年也不会过时。


  在秀敏的印象里,如果家里来了客人,无论男女都要先规规矩矩站到门后,不许出来,等客人进到屋里,跟长辈和家长寒暄之后,该叫大爷大妈叔叔婶婶的都要打声招呼,然后还不许偷着溜走或躲到别处,得乖乖待在一边,大人如果咳嗽一声,你就要赶紧出来,垂手在父母而前站好。




  这时,父母会将客人一一介绍说,这位是谁应该叫什么,那位又叫什么。介绍一位,孩子就要恭恭敬敬问一声好,等都打完招呼,父母发话说“好了玩去吧”,或者“做功课去吧”,你才可以离开。否则就得一直端端正正站在那里。


  她说,兄弟姐妹从小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已经习惯了那些规矩, 觉得是很自然的事情。同时她也感慨,现在的孩子跟以前不大一样,很难按你的吩咐去做,其实那些规矩也都是日常生活习惯的养成。


  留客人在家吃饭也是讲规矩的。因有“酒满敬人、茶满欺人”的说法,斟酒沏茶时就要格外注意。吃饭的时候客人不放筷子,主人不能先放下筷子。 主客之间边吃边说,小辈是绝对不让插嘴的。


  她记起去堂姐家的一段经历,至今印象深刻。那是20世纪60年代,堂姐与公婆住在一个院子里,堂姐与姐夫住前面的房子,公婆住在上房。因为是去看堂姐,所以一进门就直奔堂姐的房间,手里提的点心盒子(那时称果匣子)也很自然就放在堂姐屋里。


  这时堂姐赶忙递个眼神,示意她先去看“亲(音庆)娘”。


  如果从秀敏父母这里论,与堂姐的婆婆就是亲家关系,自己就可以以长辈的口气直呼堂姐的婆婆为“亲娘”:自己父母也可以堂姐的身份论,称其为“亲娘”,这是满族的一种称呼。


  不管怎么说,先看亲娘应该是正礼。也许因为年龄小,这个重要的规矩就给忘了,幸亏堂姐提醒,于是赶忙提了果匣子到“亲娘”的屋里去。


  “亲娘”屋里有个八仙桌,进门把礼物先放桌上,然后问“亲娘好”,对方回:“来了,坐。”然后有人给倒茶,边喝茶边寒暄几句,坐上一会儿,再倒茶就说不喝了。这时“亲娘”就说,歇着去吧,或者你们去那边聊聊去吧。这时你才可以从屋里出来,再回到堂姐屋里。


  临走的时候,亲娘还不忘嘱咐一句:“顺便把这(果匣子)提了着。”堂姐会说:“妈,搁您这儿,您用吧。”亲娘又说:“拿去吧,我这儿还有呢。”如此客套一番之后,堂姐才能把果匣子提走。有时果匣子也可能就留在婆婆那里了,等客人走后,婆婆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又让儿媳妇拿走了。


  “要按一般人的想法,我来看大姐,理所应当就去大姐那里,聊一会再去她婆婆那里也不算失礼。但那时是绝对不可的,必须先看望长辈,这是礼数,不懂礼数是要被人家笑话的,说你没规矩。”她说虽然小时候长在皇族之家,但对于礼节上有些细节也可能会忽略,好在一经提醒,立刻就会意识到。尽管都是日常最基本的礼节,明明知道是些客套,但也从来不敢含糊,因为礼仪代表的是一个家族的门面,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得厉害。


  后来再去看望七叔毓嶦时就格外注意了。毓嶦特赦回京后组建自己的家庭,并把他的岳母接了过来住在一起,所以要先到他岳母屋里问安。见到老人问奶奶好,聊聊身体怎样,陪着说一会儿话,就退出来再去七叔屋里。老人绝不过来,也不会打扰,这些规矩都是心照不宣的。


  她说,通过去堂姐家那次受到了深刻的教育,只要你进到这个人家,如果有长辈的,哪个最年长就先去看望哪位,然后长者发话,你再离开。


  另外家族里的辈分也很有意思,有的侄子比自己年龄都大,有的姑姑比自己还小,但都不会因为辈分与年龄的差距影响礼节。


  现在还会经常领着孙儿回北京老家,因为孙儿从小学书法、绘画,长辈们会给孙儿传授书法绘画技艺,指点习作之短长,学习做人的道理及传统礼仪和家学规矩,他们对这些晚辈非常爱护,传授知识也会不遗余力。


满族日常礼节


  满族人素有“礼儿多、规矩多”之说,常见的礼仪形式有“见面礼”“请安礼”“告别礼”等。


  见面礼:见面的礼节主要有叩头礼、顶头礼、抱见礼、执手礼、鞠躬礼、擦肩大礼等。


  叩头礼是小辈见长辈,过去平民见王公贵族,奴仆见主人时所行的见面大礼。叩头礼:主要有四种,一种是“一跪二叩”,一般对父母、主人或尊长。第二种是“二跪六叩”,也是对父母、爷爷、奶奶和尊长。第三种是“三跪九 叩”,主要在祭神、祭祖、见皇帝时用。最后一种是“一跪四叩”,一般是在过年小孩见尊长时用。


  顶头礼指久別重逢的老夫妻相见时的礼节。女方把头顶到男方的胸脯上,男方用左手扶着老伴,右手抚摸老伴的后脑勺。这是一种非常温情的礼节,表达彼此间相互思念体贴关爱的情感。




  抱见礼也叫“抱腰接面大礼”,是长时间没见面的至亲好友之间相见时的礼节。若是平辈之间,不论男女,双方抱肩贴面;若长辈和晚辈之间见面,晚辈用双手抱住长辈的腰,长辈俯身同晚辈贴一下脸,然后直身用手抚摸晚辈的后背。


  执手礼应用较广,长幼之间、平辈之间、朋友之间、亲属之间均可使用。古称满人“无作揖打躬之礼,想见帏执手”,见面的双方各自伸出右手相执,虚拢但不握紧,如同现在的握手。


  鞠躬礼是一种常见的礼节,平日亲朋之间相见自然就会弯腰曲背,是 为鞠躬。若是长幼之间,小辈要给长辈行鞠躬礼,平辈之间则对行此礼。


  擦肩大礼是主客之间常用的礼节:满族人家经常无偿地招待过往客人,客人临走时,通常与男主人用一肩头互相摩擦几下,以此表达对主人的感激之情。多日不见的朋友相见也有行此礼者。


  请安礼:请安礼包括“打千儿礼”“跪安礼”“蹲安礼”“抚鬂礼”等。


  打千儿礼是男子常用的请安大礼,也叫“单腿跪”、“扛肩膀头”。施礼时,凡穿箭服或袍褂的,要先弹放下袖头,然后左脚前移半步呈前屈状,右腿后退半步呈半蹲状,左手扶在左膝上,右手下垂,头颈与上身略向前倾,口称“请阿玛安”或“请额娘安”,礼毕则恢复直立。


  跪安礼也叫“跪拜礼”,这是男子的请安礼。跪拜者垂手低头来到受礼者而前,双手扶住双膝,双膝跪地后口称“给某某请安”,礼毕起身,走到侧面垂手站立。


  蹲安礼是女子对长辈的请安礼。行礼者站在受礼者面前,双脚平行,双手扶膝,随即一弓腰,膝盖略弯曲如半蹲状,嘴里念叨“请某某大安”。


  抚鬓礼是平辈女子之间,日常相见时互相请安的礼节。相见的女子以右手抚摸三下额角,同时向对方点几下头,眼睛看着对方,以示问候。受礼者同样以抚鬓礼回拜。


  告别礼:这是社交礼仪中一种重要的礼节,主要包括“打横”“相抱”“亲面”“执手”“鞠躬”等。


  打横是客人临走吋向主人行的告辞礼。一般客人走吋,主人要送至院门外,客人与主人告辞时,回身退后一步,双手贴身横走一、二步,然后向主人点头告辞,这时主人抱双手点头以示回告辞礼。


  告别礼中的相抱、亲面、执手、鞠躬等礼节与见面礼节相仿,只是在关系亲疏和感情浓淡上各有不同。


  满族日常礼节中还有一些,比如媳妇一日三餐要站立侍候,不能与公婆同席,长辈与晚辈不能同席,父子不同桌,媳妇要为公婆早起做饭,还要装烟、打洗漱用水、问安等等,如今已被当作陈规陋俗,渐渐淡出了现代人的生活。


仁爱恭俭的持家之道


  秀敏家客厅的一个柜子上,有一幅尺半的斗方,上书“仁爱恭俭”。这是“末代恭亲王”毓嶦给她的嘱训,她把它摆在一个最显眼的位置,每天家里的人都能看到。


  其实过去满族人无论有钱没钱,生活都很俭朴,从他们的衣着上就能看出。


  她说满族人穿衣都在里面穿一件“汗褟”。汗褟就是棉布做的一件内衣,类似于小坎肩。你外面穿的也许是一件精致的旗袍,也可能是绫罗绸缎的马褂,也可能是普通布衣,但里而必须要衬一件汗褟。


  这种汗褐属一种窄肩吊带形式,肩膀部位经常出汗容易磨损,就需要把它剪掉重新换一块新的肩带。过去织的布有很清晰的条纹,在接那些布丝儿的时候非常考验女人的针线手艺,布丝儿与布丝儿之间要精准地对在一起,只能让人看出这块布的新旧,而绝不能看出布丝连接的痕迹,也不能有一点错位。


  为了练就这门手艺,姑娘们从小在家里就得下很多功夫,即使过去宫里的皇后、妃子也不例外。听母亲讲过,奶奶那一手针线活才叫精呢,那汗褟上的布丝无论接的还是补的,都对得严严实实,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她还记得母亲讲过的一段家事。那时一家人还住在北京的老宅里,尽管母亲已经分家出去,不跟奶奶住在一个院子里,有时孩子病了或有什么不舒服,也会抱着孩子回到老人这边住上一段。


  满族有个规矩,如果生的头胎是大阿哥(男孩),额娘(母亲)是不可以带的,要交给“太太”(满族称奶奶为太太)来抚养。这样做不排除长期以来人们思想上“长子为重”的观念,认为男孩担负传宗接代、承继祖业的使命,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过去普遍早婚早育,有的甚至只有十五六岁就结婚生子,根本不懂得如何养育自己的孩子。老人经验丰富,由他们代为抚养也是符合常理。


  她说,那时由于奶奶身体不太好,哥哥出生后就一直由母亲带着。有一次哥哥出麻疹,母亲就抱着哥哥回到了奶奶家。晚上,哥哥肚子不舒服,又发烧,就不停地哭闹,奶奶住在院子对面的房间里,听到孩子的哭声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奶奶是很讲规矩的,她不会轻易跑过来斥责你或指导你该怎样做,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吱声的。对于一些事情,在不明真相之前她会认真地倾听,仔细地查看,做深入的调查之后才会发话,那也是过去大家族管理家庭事务的通常做法。作为长者,一言一行都具有垂范作用,所以既要爱护晚辈,又要树立长辈的威望,带头尊规守训。


  母亲因为年轻没有经验,再加上到了后半夜实在困乏,孩子一哭闹就不耐烦,抬手打了孩子一巴掌,这时孩子哭得更厉害了。没想到这一巴掌让奶奶听到了,足足骂了大半宿。


  在奶奶的思想里,作为母亲,照料好自己的孩子是你的天职,孩子生病了更要细心周到,怎么还会粗鲁地打她的宝贝孙子呢。


  说到这里,秀敏笑了,她说:“你知道我奶奶都骂什么吗?奶奶骂母亲也很讲究的,不像民间那种骂法,她的骂词运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大致是这样的:哎哟,你呀,没瞧得上我这眼眶子,没瞧得上我这眼珠子,你到我眼跟前儿打我的眼珠子,打我这眼眶子……当时给母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你打孩子就犯了家规,尤其是还当着老人的面打孩子,更是不允许的。”


  20世纪80年代末,溥杰夫人嵯峨浩过世后,有一年春节,秀敏和恒镔一同到北京去看望这位“二爷”,并陪伴他一起过年三十,这是她最难忘的一段记忆。她说溥老一生谦和礼让,对她影响很大,从溥杰为她题写的书名和题诗里能感受到,“十亿沧溟一滴水,热爱民族大家庭……”


  至今每当回想起来,那些对晚辈慈爱的教诲和希望,都成了她最珍贵的财富。

- 方志吉林 -
修志问道 以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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