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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杨庆MM图书馆 2016-11-14

  李白曾经写过一个乐府旧题,叫《结袜子》,歌颂了他特别心仪的两个人:“燕南壮士吴门豪。”“燕南壮士”指的是高渐离。当年燕太子丹派荆轲刺杀秦王嬴政,在易水边告别,白衣白冠相送,高渐离击悲筑,荆轲唱和,士皆垂泪涕泣,千古传奇,永不消散,一直回荡在我们的耳边。荆轲一去不返,刺秦没有成功。乐师高渐离,当年曾经目送荆轲远去的这个人,接过义士的遗愿,来到秦宫。因为高渐离击筑实在太感人,秦王也爱听,但因为他是燕太子丹的门客,出于防备而弄瞎了他的眼。当大家都放松警惕的时候,高渐离举起灌满铅的筑循声砸向秦王。一个盲人,在防备严密的宫廷上做这样的事,是在赌命,剑客荆轲没有刺杀成秦王,高渐离也当场毙命。从此秦王再也不敢接近六国的人。

  “吴门豪”说的是专诸。专诸是一名剑客,受公子光的委托刺杀吴王僚。专诸装扮成一个跛脚的厨师,烤好鱼,献给吴王僚的时候,突然抽出藏在鱼腹中的宝剑——就是后来戏曲题材上不断提到的鱼肠剑,刺死了吴王僚。这也是一个赌命的豪士,完成了任务,自然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击筑的高渐离和刺客专诸这样的豪侠烈士,抱着必死信念的勇士,就是李白心中真正不朽的英雄,所以他要写“燕南壮士吴门豪,筑中置铅鱼隐刀。感君恩重许君命,泰山一掷轻鸿毛”。什么叫知遇之恩?一般人遇到赏识自己的君王,都愿意为他鞠躬尽瘁,尽心尽力,辅佐江山,建立功勋,这已经算是很大的回报了。在李白看来依然不够,他是“感君恩重许君命”的人,谁给他“知遇之恩”,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回报。司马迁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在诗人李白看来,“感君恩重许君命,泰山一掷轻鸿毛”,生命虽然重如泰山,但必要时不惜果决一掷,可以轻如鸿毛。

  李白用了一生等待可以让他性命相报的君王,而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空度时日的翰林待诏,写三首《清平调》,歌颂歌舞升平。他希望君王能够让他施展治国安邦的抱负。李白曾经写过《塞下曲》。“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这是典型的边塞诗篇。人间四月芳菲尽,但在天山之上,五月还在飞雪,没有灿烂的花,只有入骨的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折杨柳”是离别的曲子,为什么他还心仪这个地方?因为这种曲子最常在军队里听到,他不是去观光,而是去从军,“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边关的岁月,没有安眠的时候,永远都在征战之中,但是他们心甘情愿。李白还写过古乐府的诗题《从军行》:“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这是李白的边关梦。他想做一个英勇的将军,哪怕身上的金甲铁衣都已经破碎,哪怕遭敌军重重包围,他也能够带领自己的少数部队突入对方的大营,击杀对方的将帅,班师凯旋,建功立业。这样的气概,不是所有文人都能有的。正如同时代另一位优秀的诗人杨炯宣言的那样,“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他说他就算是当个小队长,都比做一个书生强。一个时代有多大的梦,要看这个时代有多大的疆场。李白这样的诗人剑客,产生在大唐,可以说是一个时代的气概和民族心理,成就了英雄本色。李白一直做着他的边关梦,这个梦想蹉跎了他的一生。从十多岁“好任侠,喜击剑”开始,二十多岁的青春走过,三十多岁的壮年走过,四十岁、五十岁,暮年渐渐逼近,一直到了六十岁,李白放不下他的剑,也放不下他的浪漫、天真。美人迟暮英雄老,还有疆场可以让他驰骋吗?安史之乱,他已经六十岁,在古代算是高龄了,他遇到了永王李璘,他想跟着永王去平定史思明的叛军。怎么去平叛?他写了一首浪漫的诗:“试借君王玉马鞭,指挥戎虏坐琼筵。”他说你用我吧,借我兵权一用,坐在琼宴之上,于觥筹交错之间指挥战争,马鞭一指,大军一到,俘虏就会乖乖地顺服投诚,就能把失地收复,“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这是多天真的想象!拿着马鞭就可以去扫胡尘,可以让整个天下大定。李白写过《塞下曲》,写过《从军行》,知道战场的残酷,他写“指挥戎虏坐琼筵”,不是夸张的笑谈,而是他心中永远放不下的浪漫和天真。

  在一个人的生命里,宝剑既是豪情生发的依据,也是一件漂亮的配饰。剑装点了李白的豪迈,也装点了李白的天真。剑也变成了他诗中最美的一件道具,让他的生命永远有一种飞扬之势,永远不肯沉沦,永远不肯衰老。宝剑大梦纠结了他一生,也撑起他一生的气概。

       文章转载自:魅力诗词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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