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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感还是温暖? 一家民营剧场的生存启示

 诸葛长生 2016-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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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蒿剧场创办人王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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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南锣鼓巷转角,顺着墙上一张张稍显陈旧的戏剧宣传海报走进东棉花胡同,有一间名叫“蓬蒿”的民间剧场,与中央戏剧学院仅一墙之隔。窄胡同、小剧场,舞台上没有荧屏,加上观众席不过一个教室的大小。

为了心中关于戏剧的美好世界,蓬蒿剧场创办人王翔创造了一个自己心目中戏剧的“理想国”。他毫不讳言民间剧场是“违背商业规律存在”。八年来,他个人补贴剧场超过500万。

为保住蓬蒿剧场,在拿到蓬蒿剧场所在四合院的不动产权证书的几天后,王翔在10月30日牵头发起第一期“保住蓬蒿,为了民族,为了后人”的众筹项目,目标为200万。截止到11月12日,已募集到近60万资金支持。

边界

11月5日晚,法国默剧大师菲利普·比佐《无声世界40年》的落幕演出在蓬蒿剧场上演。蓬蒿剧场很小,剧场内五排座位,最多仅能容纳86位观众。这一场默剧演出,没有一个位置空着。正如蓬蒿剧场的英文翻译“Theatre Without Borders”,观众席和舞台之间没有边界,第一排的观众伸手能触到舞台上的演员。演出进行中,演员比佐在与观众互动时,直接坐在了第一排观众的身上,将观众也带入了演出故事中。

“让更多国内观众在蓬蒿剧场感受到生命的温暖与灵性”是蓬蒿剧场创始人王翔获得成就感的重要来源。他乐于与观众交流。每场演出结束后,他也会和“有缘”的观众聊几句,聊尽兴了便邀请他们坐下喝喝茶细聊,离开时还会送给他们关于戏剧节的书;演出结束后,他会与戏剧创作者沟通,希望他能多留些与观众互动的时间并召集还未离开的观众与演员合影。

占地四百平方米的蓬蒿剧场除了剧场,咖啡厅和图书馆也在蓬蒿剧场经营范围之内。有人曾建议王翔将剧场面积适当扩大,增加观众席数量,一定程度上增加票房收入。这个提议遭到了王翔的坚决反对。“没有必要大也不能大,”他认为只有在100座以下的小剧场上演的艺术作品才是“有真情、有意思、有意义”的艺术,这样近距离的小剧场演出容不下任何“谎言与虚假”。

王翔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彻底的理想主义者。蓬蒿剧场每年的票房收入只有四五十万。加上每年的团队运作费、剧目制作费、空间维护费,每年约亏损一百四十万。

蓬蒿剧场运营的8年来,房租涨了三倍,而票房没有太大变化。票房几乎是蓬蒿剧场的唯一收入,每张话剧票在150元左右,学生票70元,“就算每场演出86个观众席全部坐满,依然亏。”王翔坦言,剧场存在一天就会亏损一天。他曾计算过,蓬蒿平均每天亏损2000元。

票子、房子和众筹

蓬蒿剧场是一家民间投资、民间建设、民间经营并正式获得社会公演资格的独立剧场,然而“做一部戏赔一部”却成为了它的常态。

王翔说,剧场每出品一部戏约花费3万至5万元,然而最终票房大概约在2万左右。从2008年创办以来,剧场已独立出品创作40余部、不收场租(票房分账)和其他剧组合作上演了共计400多部、2000多场戏。

为了维持剧场的正常运营,王翔每年要从自己三个牙科诊所利润中拿出70万补贴剧场亏损。这些年来,王翔个人为剧场补贴金额已超过500万元。

随着剧场在戏剧圈的影响力不断扩大,除了国内戏剧创作,王翔这些年一直致力于推动与国际联合制作戏剧,通过戏剧节的方式邀请国际知名艺术家到蓬蒿演出。

“南锣鼓巷戏剧节”是由蓬蒿剧场在2010年发起主办的国际戏剧节,每年邀请全世界数十个国家地区的戏剧作品展演。但从2014年起,王翔的个人力量已渐渐无力承担整个戏剧节。“平时每年70万资金缺口,我还可以补上。戏剧节再差70万,我就补不上了。”

今年第七届南锣鼓巷戏剧节好不容易开幕的时候,王翔收到蓬蒿剧场房东想要将房子卖掉的消息。王翔与房东签订了8年租用合约,合约即将到期,房主想要将房子卖掉,不再出租。

在资金捉襟见肘的困境下,面对房东4000万的标价,王翔没有丝毫犹豫,通过向银行抵押自己名下房产等方式勉强贷了1400万付了首付。剩下2600万,他期待着靠众筹、企业支持、入股等方式筹齐。实际上,倘若一年之内王翔无法筹集到资金,他用来抵押贷款的房产等个人财产均将被拍卖。

即使这样,他依然觉得“很值”,就算这十几年个人奋斗累积的资产被全数拍卖也没关系。在他心中,存在了8年的蓬蒿剧场已成为一种“可触摸的文化遗产”,承载着国内外众多戏剧创作者和爱好者们共同的记忆。

“如果我不承担,这个剧场就消失了,这份美好也就不复存在了”,他说。

艺术总监和牙科医生

王翔有两张名片,一张是蓬蒿剧场艺术总监王翔,一张是今日齿科主任医师王翔。

创办蓬蒿以来8年时间里,他每天上午在诊所工作,下午晚上去剧场。“80%精力给了蓬蒿,”他坦言诊所是剧场资金的“补给站”。

王翔说自己是我国第一位从事人工种植牙课题的研究生,曾经的海军总医院口腔科副主任医师。1997年王翔移民加拿大,刚过去时没有固定工作,就在纽约、伦敦、巴黎等地到处看戏。游历一年后,他回国创办今日齿科。他心中一直有着关于文学、关于艺术的“理想国”,对戏剧艺术有着近乎痴迷的喜爱。早年科幻话剧《哥本哈根》在京演出之时,他看了近50次。

“只顾吃饱喝足,这种活法还不是很有意义。”通过私人诊所的经营,他慢慢有了经济收入,有了一定的社会能力,决定以民间剧场的形式,发展艺术与文化。

2008年,王翔独立出资120万创办蓬蒿剧场,他选中了南锣鼓巷东棉花胡同一间传统四合院,在其基础上改建为一个艺术性小剧场。那时的王翔不曾想到,未来的自己和蓬蒿剧场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蓬蒿”的名字出自李白的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蓬蒿人”即“普通人”的意思,取名蓬蒿剧场是希望每个普通人都能走进剧场,“走向丰富,走向高贵”。

开办民间剧场并不是一个能很快产生经济利益的选择,如果开饭馆,或许会挣上两三倍的利润,但办艺术性、文学性小剧场,王翔看重的是后续的艺术意义。

“戏剧是自由的”

蓬蒿剧场与中央戏剧学院仅一墙之隔,剧场入口处的玄关上写着“戏剧是自由的”,这是蓬蒿剧场的口号,也是剧场这8年来一直秉承的信念。“艺术要艺术地发生”,王翔带领的团队坚持认为创作的表达不应该受到任何限制,无论是商业、政治、利益还是技术。

即便资金缺口巨大,他依然坚持邀请国际上最优秀的戏剧团体到戏剧节为中国观众表演。每年他都在辗转国际各大戏剧节,观看演出寻找最令他触动的戏剧,邀请他们到中国演出。

蓬蒿剧场始终坚信艺术绝不能刻意而为之,“戏剧作品是要走进人的内心的,绝对不能靠省力投机的方式。”王翔将蓬蒿剧场视为尘世间的“诺亚方舟”,在物欲横流的环境下,蓬蒿剧场能给这个“堕落的世界”留一点点希望和记录。“蓬蒿剧场要是没有了就完了,”在他看来,只有蓬蒿剧场能提供最好的艺术,为普通观众提供灵魂休憩的场所。

蓬蒿剧场每年演出话剧等舞台剧约50余部、300余场,8年合计400余部、2500余场。王翔凭借着戏剧理想,坚持非营利公益剧场的定位,蓬蒿剧场现已成为民间戏剧孵化中心。

“要温暖、艺术、高贵地活着”

“小剧场话剧盈利的可能几乎为零。”他说。小剧场舞台艺术对戏剧创作者艺术表演水平要求高,戏剧创作过程艰辛的同时座位少,高投入与低收入之间拉开了巨大的资金缺口。

从2003 年1月北兵马司剧场开业算起,北京民间剧场已有十余年历史。2008 年以来,北京民间剧场陆续涌现。蓬蒿剧场、蜂巢剧场、方家胡同 46号、繁星戏剧村、麻雀瓦舍、工体雷剧场等相继出现,从投资几十万的单体小剧场到几千万的剧场集群,定位与运营模式各不相同。

据王翔介绍,民间剧场数量稀少,原因之一在于审批不易;另外一大主因是无人担起这样的责任,包括资金层面与艺术层面。

而蓬蒿剧场的王翔,依然在坚守,他依然乐此不疲地为剧场奔走。为了筹集越来越大的资金缺口,他正通过众筹、基金会、寻求企业支持等方式,期望获得来自社会的支持与声援。

据悉,政府对国有戏剧院团在资金支持上的制度是完备的,而对民间戏剧机构(民营剧场、演出团体)的资金支持,北京市文化局、东城区政府都已做了有意义的探索和尝试,比如北京市文化局出台的戏剧舞台创作扶持资金,东城区政府出台的戏剧文化公益扶持资金、戏剧文化产业引导资金,但覆盖面仍较小,从制度层面还需要很多完善的地方。

“对民间戏剧机构的资金扶持可以考虑列入政府财政预算、确立固定的专项资金,并保持连续性,形成相对规范的资助机制。”上海戏剧学院教师丁盛曾在对北京民间剧场的相关研究中建议。

“真正的艺术让人温暖,真实让人温暖,爱让人温暖,付出让人温暖。我们要温暖、艺术、高贵地活着。要内心温暖、丰富、宁静,头颅高昂地活着。”第七届南锣鼓巷戏剧节致辞中,王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坚定。文/实习记者 曾师斯 摄影/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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