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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生堂藏书约 山阴密士 余十龄背先君子时，仅习句读，而心窃慕古。通奉公在仕二十余年，有遗书五七架，庋卧楼上，余每入楼启钥，取观阅之，尚不能举其义。然按籍摩挲，虽童子之所喜吸笙摇鼓者，弗乐于此也。先孺人每促之就塾，移时不下楼，继之以诃责，终恋恋不能舍。比束发就婚，即内子奁中物，悉以供市书之值。时文士竞尚秦汉，语为比耦，益沾沾自喜，每至童子试不前，亦夷然不屑也。及舞象而后，更沈酣典籍，手录古今四部，取其切近举业者汇为一书，卷以千计，十指为裂。然性尤喜史书，生欲得一全史，为力甚艰。偶闻旴江邓元锡有《函史》，【凤麟按：《明史·艺文志》：“邓元锡《函史》，上编九十五卷、下编二十卷。”】隐括颇悉，郭相奎使君以活版模行于武林者百许部，一时竞取殆尽，遂亟渡钱塘，购得其一，惊喜异常，不啻贫儿骤富矣！时方馆于富春山中，昼夜展读，一月而竟，遂苦怔忡不成寐者数月，至有性命之忧。癸巳，读书云门僧房，与柳贞之共处讲席。贞之好谈宗乘事，正与病惬，乃稍稍戒观书。然而蠹鱼之嗜，终不解也。凡试事过武林，遍问坊肆所刻，便向委巷深衢觅。有异本，即鼠余蠹剩，无不珍重市归，手为补缀。十余年来，馆谷之所得，饘粥之所余，无不归之书者，合之先世，颇逾万卷，藏载羽堂中。丁酉冬夕，小奴不戒于火，先世所遗及半生所购，无片楮存者。因叹造物善幻，故欲锻炼人性情乃尔。遂北入成均，燕市虽经籍渊薮，然行囊萧索，力不能及此。每向市门倚椟看书，友人辄以王仲任见嘲。【凤麟按：《后汉书·王充传》：“王充，字仲任，会稽上虞人也，其先自魏郡元城徙焉。充少孤，乡里称孝。后到京师，受业太学，师事扶风班彪。好博览而不守章句。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后归乡里，屏居教授。”】辛丑下第归，稍葺一椽，寻欲聚书其中，而旋以释褐为令，初吏宁阳，掌大一城，即邑乘且阙，安有余书？及更繁茂苑，其为经籍渊薮，虽犹之燕市乎？然而吏事鞅掌，呼吸不遑，初非畏风流之罪过，实迫于晷刻之无暇耳。间有见贻，概以坊梓，且多重复，奇书异本，无从得而寓目焉。自入白门，力寻蠹好，询于博雅，觅之收藏，兼以所重易其所阙，稍有次第，然而汉唐人之著述，则不能得十一于千百也。癸丑，偶以行役之便，经岁园居，复约同志互相裒集，广为搜罗。夏日，谢客杜门，因率儿辈，手自插架，编以综纬二目，总计四部，其为类者若干，其为帙者若干，其为卷者若干，以视旧蓄，似再倍而三矣。 今与尔辈约：及吾之身，则月益之；及尔辈之身，则岁益之。子孙能读者，则以一人尽居之；不能读者，则以众人递守之。入架者不复出，蠹啮者必速补。子孙取读者，就堂检阁；阅竟，即入架，不得入私室。亲友借观者，有副本则以应，无副本则以辞，正本不得出密园外。书目视所益多寡，大较近以五年，远以十年一编次。勿分析，勿覆瓿，勿归商贾手。如此而已。【凤麟按：此痴翁不责以读而责以藏，有何益乎？】 读书训（并序） 人亦有言：养子弟如养芝兰，既积学以培植之，又积善以滋润之。【凤麟按：富润屋，德润身。非学无以成德。】自幼律之以严，绳之以礼，则长无不肖之悔。【凤麟按：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然积学岂易言哉？子弟之学，非取其名学之而已也。颜氏之训曰：士大夫子弟，数岁以上，莫不被教，及至冠婚，性体稍定，有志尚者，遂能磨砺，以就素业；无履立者，自兹堕慢，便为凡人，饱食醉酒，忽忽无事，以此销日，以此终年。及有吉凶大事，议论得失，蒙然开口，如坐云雾；公私宴集，谈古赋诗，塞默低头，欠伸而已，有识旁观，代其入地。何惜数年勤学，长受一生愧辱哉？梁朝全盛之时，贵游子弟，无不薰衣剃面，傅粉施朱，驾长簷车，跟高齿屐，坐棊子方褥，凭斑丝隐囊，列器玩於左右，从容出入，望若神仙。当尔之时，亦快士也；及时异势殊，求诸身而无所得，施之世而无所用，披褐而丧珠，失皮而露质，兀若枯木，泊若穷流。当尔之时，诚驽材矣。若能常保数百卷，千载终不为小人。谚曰：积财千万，不如薄伎在身。伎之易习而可贵者，无过读书。世皆欲识人之多、见事之广，而不肯读书，是犹求饱而懒营馔，欲暖而懒裁衣也。【凤麟按：以上乃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节文。】之推之言，其警人者至矣！尔辈时读一过，能无惕然？要以所贵读书，非仅涉猎，便可自足。王僧虔之戒其子也：汝开《老》、《 朱穆年五岁，便有孝称，父母有病，辄不饮食，差，乃复常。及壮，耽学，锐意讲诵。或时思至，不自知亡失衣冠，颠坠坑岸。其父常以为专愚，几不知马之几足。【凤麟按：此句《后汉书》本传作“几不知数马足”，里贤注引石庆数马事而“言穆用心专愚更甚也”。】穆愈更精笃。 江总幼笃学，有词彩。家传《易》，有赐书数千卷，总读未尝释手。【凤麟按：《陈书·江总传》：“江总，字总持，济阳考城人也，晋散骑常侍统之十世孙。……总七岁而孤，依于外氏。幼聪敏，有至性。舅吴平光侯萧劢，名重当时，特所钟爱，尝谓总曰：‘尔操行殊异，神采英拔，后之知名，当出吾右。’及长，笃学有辞采，家传赐书数千卷，总昼夜寻读，未尝辍手。”总工为辞章，为后主“狎客”。其祖蒨，通《尚书》，不闻传《易》，疑因“赐”误植也。】 广汉朱仓，仅携钱八百文，之蜀，从处士张宁受《春秋》。籴小豆十斛，肩之为粮，闭户精诵。宁矜怜之，敛得米二十石给仓，仓固不受。【凤麟按：晋常璩《华阳国志》卷十：“朱仓，字云卿，什邡人也。受学于蜀郡张宁，餐豆屑饮水以讽诵。同业怜其贫，资给米肉，终不受。著《河洛解》。家贫，恒以步行。为郡功曹。每察孝廉羞碌碌，诣公府试，不就。州辟治中从事。以讽咏自终。”“八百”云云，不知祁氏何自而言，岂欲文之乎？】 贾逵好《春秋左传》，常自课，月读一遍。【凤麟按：《三国志》卷十五裴注引《魏略》曰：“始，逵为诸生，略览大义，取其可用。最好《春秋左传》，及为牧守，常自课读之，月常一遍。”】 孟公武少从南阳李肃学，其母为作厚褥大被。或问其故，母曰：“小儿无德致客，学者多贫，故为广被，庶可得与气类接也。”公武读书，昼夜不懈。肃奇，以为宰相之器。【凤麟按：《三国志》卷四八裴注引《吴录》曰：“仁，字恭武，江夏人也，本名宗，避皓字，易焉。少从南阳李肃学。其母为作厚褥大被，或问其故，母曰：‘小儿无德致客，学者多贫，故为广被，庶可得与气类接也。’其读书夙夜不懈，肃奇之，曰：‘卿宰相器也。’初为骠骑将军朱据军吏，将母在营。既不得志，又夜雨屋漏，因起涕泣，以谢其母，母曰：‘但当勉之，何足泣也？’据亦稍知之，除为监池司马。自能结网，手以捕鱼，作鲊寄母，母因以还之，曰：‘汝为鱼官，而鲊寄我，非避嫌也。’迁吴令。时皆不得将家之官，每得时物，来以寄母，常不先食。及闻母亡，犯禁委官，语在权传。特为减死一等，复使为官，盖优之也。”○又引《楚国先贤传》曰：“宗母嗜笋，冬节将至。时笋尚未生，宗入竹林哀叹，而笋为之出，得以供母，皆以为至孝之所致感。累迁光禄勋，遂至公矣。”】 荀慈明幼而好学，年十二，能通《春秋》、《论语》。太尉杜乔见而称之可为人师。爽遂耽思经书，庆吊不行，征命不应。颍川为之语曰：“荀氏八龙，慈明为最。”【凤麟按：《后汉书》卷六二：“爽，字慈明，一名谞。幼而好学，年十二，能通《春秋》、《论语》。太尉杜乔见而称之，曰：‘可为人师。’爽遂耽思经书，庆吊不行，征命不应。颍川为之语曰：‘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世说·品藻》注引《逸士传》曰：“靖字叔慈，颍川人。有俊才，以孝著名。兄弟八人，号‘八龙’。隐身修学，动止合礼。弟爽，亦有才学，显名当世。或问汝南许劭：‘爽与靖孰贤？’章曰：‘二人皆玉也。慈明外朗，叔慈内润。’太尉辟，不就。年五十终，时人惜之，号玄行先生。”】 沈攸之晚好读书，常叹曰：“早知穷达有命，恨不十年读书。”【凤麟按：《宋书》卷七四：“沈攸之，字仲达，吴兴武康人，司空庆之从父兄子也。……攸之晚好读书，手不释卷，《史》、《汉》事多所谙忆，常叹曰：‘早知穷达有命，恨不十年读书。’”】 王充少孤，乡里称孝，师事扶风班彪。好博览而不守章句。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间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后归乡里，屏居教授。【凤麟按：《后汉书·王充传》：“王充，字仲任，会稽上虞人也，其先自魏郡元城徙焉。充少孤，乡里称孝。后到京师，受业太学，师事扶风班彪。好博览而不守章句。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后归乡里，屏居教授。”】 沈麟士织簾诵书，口手不息，乡里悉号为“织簾先生”。【凤麟按：《南史》卷七六：“沈麟士，字云祯，吴兴武康人也。……麟士幼而俊敏，年七岁，听叔父岳言玄。宾散，言无所遗失。岳抚其肩曰：‘若斯文不绝，其在尔乎？’及长，博通经史，有高尚之心。亲亡，居丧尽礼。服阕，忌日辄流泪弥旬。居贫织帘诵书，口手不息，乡里号为织帘先生。”】 董遇性质讷而好学。兴平间，关中扰乱，与兄季中采稆负贩，而常挟持经书，投间习读，其兄笑之而遇不改。喜《老子》，作训注；又喜《左氏传》，更作朱墨别异。人有从学者，必先令读百遍。言：“读书百遍而自见也。”【凤麟按：《三国志》卷一三注引《魏略》曰：“遇，字季直，性质讷而好学。兴平中，关中扰乱，与兄季中依将军段煨。采稆负贩，而常挟持经书，投间习读。其兄笑之而遇不改。及建安初，王纲小设，郡举孝廉，稍迁黄门侍郎。是时，汉帝委政太祖，遇旦夕侍讲，为天子所爱信。至二十二年，许中百官矫制，遇虽不与谋，犹被录诣邺，转为冗散。常从太祖西征，道由孟津，过弘农王冢。太祖疑欲谒，顾问左右，左右莫对，遇乃越第进曰：‘春秋之义，国君即位未逾年而卒，未成为君。弘农王即阼既浅，又为暴臣所制，降在藩国，不应谒。’太祖乃过。黄初中，出为郡守。明帝时，入为侍中、大司农。数年，病亡。初，遇善治《老子》，为《老子》作训注。又善《左氏传》，更为作《朱墨别异》。人有从学者，遇不肯教，而云‘必当先读百遍’。言‘读书百遍而义自见’。从学者云：‘苦渴无日。’遇言‘当以三馀’。或问三馀之意，遇言‘冬者岁之馀，夜者日之馀，阴雨者时之馀’也。由是诸生少从遇学，无传其《朱墨》者。”】 扬子云工赋，王君大习兵，桓谭欲从二子学。子云曰：“能读千赋，则善赋。”君大曰：“能观千剑，则晓剑。”谚曰：“习服众神，巧者不过习者之门。”【凤麟按：桓谭《新论·道赋》：“余少时学，好《离骚》，博观他书，辄欲反学。扬子云工于赋，王君大习兵器，余欲从二子学。子云曰：‘能读千赋，则善赋。’君大曰：‘能观千剑，则晓剑。’谚曰：‘伏习象神，巧者不过习者之门。’”】 刘峻自课读书，常燎麻炬，从夕达旦。时或昏睡，爇其鬓发，及觉复读。闻有异书，必往祈借。崔慰祖谓之“书淫”。【凤麟按：《梁书》卷五十：“刘峻，字孝标，平原平原人。……峻好学，家贫，寄人庑下，自课读书，常燎麻炬，从夕达旦，时或昏睡，爇其发，既觉复读，终夜不寐，其精力如此。”】 梁元帝在会稽，年始十二，便知好学。时又患疥，手不得拳，膝不得屈，闭斋张葛帏避蝇独坐，贮山阴甜酒，时复进之，以自宽痛。率意自读史书，一日二十卷。既未师授，或不识一字，或不解一语，要自重之，不知厌倦。【凤麟按：见《颜氏家训·勉学》。○《梁书》卷五：“世祖孝元皇帝，讳绎，字世诚，小字七符，高祖第七子也。……世祖聪悟俊朗，天才英发。年五岁，高祖问：‘汝读何书？’对曰：‘能诵《曲礼》。’高祖曰：‘汝试言之。’即诵上篇，左右莫不惊叹。初生，患眼，高祖自下意治之，遂盲一目，弥加愍爱。既长，好学，博综群书，下笔成章，出言为论，才辩敏速，冠绝一时。”】 刘松作碑铭以示卢思道，思道多所不解，乃感激读书，师邢子才。后为文示松，松复不能解。乃叹曰：“学之有益，岂徒然哉！”【凤麟按：《隋书》卷五七：“卢思道，字子行，范阳人也。祖阳乌，魏秘书监。父道亮，隐居不仕。思道聪爽俊辩，通侻不羁。年十六，遇中山刘松，松为人作碑铭，以示思道。思道读之，多所不解，于是感激，闭户读书，师事河间邢子才。后思道复为文，以示刘松，松又不能甚解。思道乃喟然叹曰：‘学之有益，岂徒然哉！’因就魏收借异书，数年之间，才学兼著。”】 魏甄琛举秀才，入都，颇事弈棋，令苍头执烛，或睡顿，则加箠杖，奴不胜痛楚，乃曰：“郎君辞父母博官，若为读书，执烛所不敢辞。今弈，何事也？如此日夜不息，岂是向京之意？”琛惕然大惭，遂发愤研习经史，假书于许赤彪，闻见日富，仕至侍中。【凤麟按：《魏书》卷六八：“甄琛，字思伯，中山毋极人，汉太保甄邯后也。父凝，州主簿。琛少敏悟，闺门之内，兄弟戏狎，不以礼法自居。颇学经史，称有刀笔，而形貌短陋，鲜风仪。举秀才。入都积岁，颇以弈棋弃日，至乃通夜不止。手下苍头常令秉烛，或时睡顿，大加其杖，如此非一。奴后不胜楚痛，乃白琛曰：‘郎君辞父母，仕宦京师。若为读书执烛，奴不敢辞罪，乃以围棋，日夜不息，岂是向京之意？而赐加杖罚，不亦非理？’琛惕然惭感，遂从许叡、李彪假书研习，闻见益优。……征为车骑将军、特进，又拜侍中。”○许叡、李彪，《北史》卷四十作“许赤彪”，误。】 陈莹中好读书，至老不倦。每观百家文及医、卜等书，开卷有得，则片纸记录，粘于壁间。环坐既遍，即合为一编，几数十册。【凤麟按：宋俞文豹《吹剑三录》：“陈忠肃公莹中好读书，至老不倦。每观百家文及医、卜等书，开卷有得，则片纸记录，粘于壁间。环坐既遍，即合为一编，前后凡数十册。”○《宋史》卷三四五：“陈瓘，字莹中，南剑州沙县人。少好读书，不喜为进取学。父母勉以门户事，乃应举，一出中甲科。”】 左太冲欲作《三都赋》，乃诣著作郎，访岷邛之事。构思十稔，门庭藩溷，皆著笔札，遇得句，即疏之。【凤麟按：《文选·三都赋序》李善注引臧荣绪《晋书》曰：“左思，字太冲，齐国人。少博览文史，欲作《三都赋》，乃诣著作郎张载，访岷、邛之事，遂构思十稔。门庭藩溷，皆著纸笔，遇得一句，即疏之。徵为秘书。赋成，张华见而咨嗟，都邑豪贵，竞相传写。”】 王彪之练悉朝仪，家世相传，并著《江左旧事》，缄之青箱，世谓王氏青箱学。【凤麟按：《宋书》卷六十：“王淮之，字元曾，琅邪临沂人。高祖彬，尚书仆射。曾祖彪之，尚书令。祖临之，父纳之，并御史中丞。彪之博闻多识，练悉朝仪，自是家世相传，并谙江左旧事，缄之青箱，世人谓之王氏青箱学。”】 叶廷珪为儿时，便知嗜书。自入仕四十余年，未尝一日释卷。士大夫家有异书，无不借，借无不读，读无不终篇而后止。尝恨无赀，不能传写。闲作数十大册，择其可用者录之，名《海录》。【凤麟按：宋叶廷珪《海录碎事序》云：“始予为儿童时，知嗜书。家本田舍，贫无书可读。曾大父以差法押纲至京师，倾行槖市书数十部以归，因得尽读之。其后肄业郡学，升贡上庠，登名桂籍，牵丝入仕，盖四十余年，见书益多，未尝一日手释卷帙。食，以怡口；怠，以为枕，虽老而不衰。每闻士大夫家有异书，无不借，借无不读，读无不终篇而后止。尝恨无赀，不能尽得写，间作数十大册，择其可用者手抄之，名曰《海录》。其文多成片段者，为《海录杂事》；其细碎如竹头木屑者，为《海录碎事》；其未知故事所出者，为《海录未见事》；其事物兴造之原，为《海录事始》；其诗人佳句，曾为前辈所称道者，为《海录警句图》；其有事迹见作诗之由，为《海录本事诗》。独《碎事》文字最多，初谓之《一四录》，言其自一至四字有可取者皆录之，后改为《碎事》。毎读文字，见可录者信手录之，未尝有伦次。阅岁既久，所编猥繁，检阅非易，尝以为病。绍兴十八年秋，得郡泉山，公余无事，因取而类之，为门百七十五，为卷二十有二，虽摘裂章句，破碎大道，要之多新奇事，未经前人文字中用，实可以为文章佽助，岂小补哉！十九年五月二十七日，左朝请大夫、知泉州军州、主管学事叶廷珪序。”】 韦敬远少爱文史，留情著述，手自钞录数十万言。晚年虚静，惟以体道会真为务，旧所著述，咸削其稿。【凤麟按：《周书》卷三一：“韦敻，字敬远。志尚夷简，澹于荣利。弱冠，被召拜雍州中从事，非其好也，遂谢疾去职。前后十见征辟，皆不应命。属太祖经纶王业，侧席求贤，闻敻养高不仕，虚心敬悦，遣使辟之，备加礼命。虽情谕甚至，而竟不能屈。弥以重之，亦弗之夺也。所居之宅，枕带林泉，敻对玩琴书，萧然自乐。时人号为居士焉。至有慕其闲素者，或载酒从之，敻亦为之尽欢，接对忘倦。……帝大悦，敕有司日给河东酒一斗，号之曰逍遥公。……少爱文史，留情著述，手自抄录数十万言。晚年虚静，唯以体道会真为务。旧所制述，咸削其稿，故文笔多并不存。”】 李永和杜门却扫，绝迹下帷，弃产营书，手自删削，每叹曰：“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凤麟按：《北史》卷三三：“（李）谧，字永和，少好学，周览百氏。初师事小学博士孔璠，数年后，璠还就谧请业。同门生为之语曰：‘青成蓝，蓝谢青，师何常，在明经。’谧以公子征拜著作佐郎，辞以授弟郁，诏许之。州再举秀才，公府二辟，并不就。唯以琴书为业，有绝世之心。……四门小学博士孔璠等学官四十五人上书曰：‘……每曰：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遂绝迹下帷，杜门却扫，弃产营书，手自删削，卷无重复者四千有余矣。犹括次专家，搜比党议，隆科达曙，盛暑通宵。虽仲舒不窥园，君伯之闭户，高氏之遗漂，张生之忘食，方之斯人，未足为喻。’”（参见《魏书》卷九十）】 聚书训（并序） 余阅《殿阁词林记》，恭述成祖视朝之暇【凤麟按：原误“瑕”，据《殿閤词林记》改。】，辄御便殿阅书，或召儒臣讲论，弗辍也。尝问：“文渊阁经史子籍皆备否？”学士解缙对曰：“经史粗备，子籍尚多阙。”上曰：“士人家稍有余赀，便欲积书，况于朝廷，其可阙乎？”遂召礼部尚书郑暘，令择通知典籍者，四出求遗书 窦谏议为人素长厚，性尤俭素，器无金玉之饰，家无衣帛之妾。常于宅南建一书院，聚书数千卷，崇礼文学，延置师席。凡四方孤寒之士贫无供须者，咸为出之；有志于学者，听其自至，故其子闻见益博。【凤麟按：范仲淹《窦谏议录》：“窦禹钧，范阳人，为左谏议大夫致仕。诸子进士登第，义风家法，为一时标表。冯道赠禹钧诗云：‘燕山窦十郎，教子以义方。灵椿一株老，仙桂五枝芳。’人多传诵。禹钧生五子，长曰仪，次曰俨、侃、偁、僖。仪至礼部尚书,俨礼部侍郎，皆为翰林学士；侃左补阙，偁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僖起居郎。……公每量岁之所入，除伏腊供给外，皆以济人之急。家惟素俭，器无金玉之饰，室无衣帛之妾。于宅南搆一书院四十间，聚书数千卷，礼文行之儒，延置师席。凡四方孤寒之士贫无供须者，公咸为出之，无问识不识。有志于学者，听其自至。故其子见闻益博。凡四方之士，由公之门登贵显者，前后接踵来拜公之门，必命左右扶公坐受其礼。及公之亡，蒙恩深者，有持心丧三年，以报其遗德。”】 张华家无余财，惟有文史，溢于几箧。尝徙居，载书三十乘。秘书监挚虞撰定官书，皆资华本以取正焉。天下奇秘、世所希有者，悉在华所。由是博物洽闻，世无与比。【凤麟按：《晋书》卷三六：“张华，字茂先，范阳方城人也。父平，魏渔阳郡守。华少孤贫，自牧羊，同郡卢钦见而器之。乡人刘放亦奇其才，以女妻焉。华学业优博，辞藻温丽，朗赡多通，图纬方伎之书莫不详览。少自修谨，造次必以礼度。勇于赴义，笃于周急。器识弘旷，时人罕能测之。……华性好人物，诱进不倦，至于穷贱候门之士有一介之善者，便咨嗟称咏，为之延誉。雅爱书籍，身死之日，家无余财，惟有文史溢于机箧。尝徙居，载书三十乘。秘书监挚虞撰定官书，皆资华之本以取正焉。天下奇秘，世所希有者，悉在华所。由是博物洽闻，世无与比。”】 鲁人曹平，慕曾参之行，因名曹参。家多书，虑其湮灭，乃积石为仓以藏，世谓曹氏书仓。【凤麟按：《后汉书·儒林传上》：“济阴曹曾，字伯山，从歙受尚书，门徒三千人，位至谏议大夫。子祉，河南尹，传父业教授。”王嘉《拾遗记》卷六：“曹曾，鲁人也。本名平，慕曾参之行，改名为曾。家财巨亿，事亲尽礼，日用三牲之养，一味不亏于是，不先亲而不食新味也。为客于人家，得新味则含怀而归。不畜鸡犬，言喧嚣惊动于亲老。时亢旱，井池皆竭，母思甘清之水，曾跪而操瓶，则甘泉自涌，清美于常。学徒有贫者，皆给食。天下名书，上古以来，文篆讹落者，曾皆刊正，垂万余卷。及国难既夷，收天下遗书于曾家，连车继轨，输于王府。诸弟子于门外立祠，谓曰曹师祠。及世乱，家家焚庐，曾虑先文湮没，乃积石为仓以藏书，故谓曹氏为‘书仓’。”】 寿张申屠致远，仕元，为廉访。清修苦节，耻事权贵。聚书万卷，号申氏墨庄。【凤麟按：《元史》卷一百七十：“申屠致远，字大用，其先汴人。金末从其父义徙居东平之寿张。致远肄业府学，与李谦、孟祺等齐名。……（至元）二十九年，佥江东建康道肃政廉访司事，……致远清修苦节，耻事权贵，聚书万卷，名曰墨庄。家无余产，教诸子如师友。”】 任昉，博学，家虽贫，聚书至万余卷，率多异本。卒后，武帝使学士贺纵共沈约勘其书目，官无者就其家取之。【凤麟按：《梁书》卷十四：“任昉，字彦升，乐安博昌人，汉御史大夫敖之后也。……昉坟籍无所不见，家虽贫，聚书至万余卷，率多异本。昉卒后，高祖使学士贺纵共沈约勘其书目，官所无者，就昉家取之。”】 李公择，少读书于庐山五老峰下白石庵僧舍。藏九千余卷，以遗来者。公择既去，山中之人思之，指其所居为李氏山房。【凤麟按：《宋史》卷三四四：“李常，字公择，南康建昌人。少读书庐山白石僧舍。既擢第，留所抄书九千卷，名舍曰李氏山房。调江州判官、宣州观察推官。发运使杨佐将荐改秩，常推其友刘琦，佐曰：‘世无此风久矣。’并荐之。”】 常景，不事产业，衣食取济而已。眈爱经史，若遇新异之书，不问价贵贱，以必得为期。【凤麟按：《魏书》卷八二：“常景，字永昌，河内人也。父文通，天水太守。景少聪敏，初读《论语》、《毛诗》，一受便览。及长，有才思，雅好文章。……景自少及老，恒居事任。清俭自守，不营产业，至于衣食，取济而已。耽好经史，爱玩文词，若遇新异之书，殷勤求访，或复质买，不问价之贵贱，必以得为期。友人刁整每谓曰：‘卿清德自居，不事家业，虽俭约可尚，将何以自济也？吾恐挚太常方餧于柏谷耳。’遂与卫将军羊深矜其所乏，乃率刁双、司马彦邕、李谐、毕祖彦、毕义显等各出钱千文而为买马焉。”】 方渐，知梅州，所至以书自随，积至数千卷，皆手自窜定。就寝，不解衣衾，林光朝质之，答曰：“解衣拥衾，会有所检讨，则怀安就寝矣。”增四壁为阁，以藏其书，榜曰“富文”。【凤麟按：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卷一百二：“方渐知梅州，尝谓梅人无殖产，恃以为生者，读书一事耳。所至以书自随，积之至数千卷，皆手自窜定。就寝，多不解衣，林艾轩质之，公曰：‘解衣拥衾，会有所检讨，则怀安熟寐矣。’增四壁为阁，以藏其书，榜曰‘富文’。”○《宋史》卷四三三三：林光朝，字谦之，兴化军莆田人。孝宗隆兴元年，光朝年五十，以进士及第。】 [范平]孙蔚，家世好书，有书七千余卷，远近来读者恒有百余人。蔚为办衣食。【凤麟按：《晋书》卷九一：“范平，字子安，吴郡钱塘人也。其先铚侯馥，避王莽之乱适吴，因家焉。平研览坟素，遍该百氏，姚信、贺邵之徒皆从受业。……三子：奭、咸、泉，并以儒学至大官。泉子蔚，关内侯。家世好学，有书七千余卷。远近来读者恒有百余人，蔚为办衣食。”○据此，当是范蔚也。前文有“孙晞初，谢病还家，敦悦儒学”字样，祁氏或误读。陈眉公《读书十六观》亦误。】 陆务观作书巢以自处，饮食起居，疾疴呻吟，未尝不与书俱。每至欲起，书围绕左右，如积槁枝，至不得行。时引客观之，客不能入，既入，不能出，相与大笑。遂名曰书巢。【凤麟按：陆游《书巢记》：“陆子既老且病，犹不置读书，名其室曰书巢。客有问曰：‘鹊巢于木，巢之远人者；燕巢于梁，巢之袭人者。凤之巢，人瑞之；枭之巢，人覆之。雀不能巢，或夺燕巢，巢之暴者也；鸠不能巢，伺鹊育雏而去，则居其巢，巢之拙者也。上古有有巢氏，是为未有宫室之巢。尧民之病水者，上而为巢，是为避害之巢。前世大山穷谷中，有学道之士，栖木若巢，是为隐居之巢。近时饮家者流，或登木杪，酣醉叫呼，则又为狂士之巢。今子幸有屋以居，牖户墙垣，犹之比屋也，而谓之巢，何耶?’ 梁金楼子聚书四十年，得书八万卷。河间之侔于汉室，颇谓过之。【凤麟按：梁元帝《金楼子》卷四：“吾今年四十六岁，自聚书来四十年，得书八万卷，河间之侔汉室，颇谓过之矣。”】 柳氏家昇平里西堂，藏经子史集，皆有三本，纸墨籖束。华丽者镇库，次者长将随行披览，又次者后生子弟为业。【凤麟按：《新唐书》卷一六三：“（柳公绰）子仲郢，字谕蒙。母韩，即皋女也，善训子，故仲郢幼嗜学，尝和熊胆丸，使夜咀咽以助勤。长工文，著《尚书二十四司箴》，为韩愈咨赏。元和末，及进士第，为校书郎。……家有书万卷，所藏必三本：上者贮库，其副常所阅，下者幼学焉。仲郢尝手钞《六经》，司马迁、班固、范晔史皆一钞，魏晋及南北朝史再，又类所钞它书凡三十篇，号《柳氏自备》；旁录仙佛书甚众，皆楷小精真，无行字。”】 宋丁顗，尽其家貲置书十万余卷，且曰：“吾聚书多矣，必有好学者为吾子孙。”后其孙度竟登博学宏词科，至参知政事。【凤麟按：欧阳修《涑水纪闻》卷九：“丁度，字公雅，开封祥符人。祖顗，尽其家资聚书至八千卷，为大室以贮之，曰：‘吾聚书多，虽不能读，必有好学者为吾子孙矣。’父逢吉，以医事真宗于藩邸，官至将作监丞致仕。”○《宋史》卷二九二：“丁度，字公雅，其先恩州清河人。祖顗，后唐清泰初陷契丹，逃归，徙居祥符。父逢吉，以医术事真宗藩邸，然好聚书，与儒者游。度强力学问，好读《尚书》，尚拟为《书命》十余篇。大中祥符中，登服勤词学科，为大理评事、通判通州，改太子中允、直集贤院。……明年，参知政事。”】 宋次道所蓄书，皆校雠三五遍，世之藏书，以次道家为善本。宋住春明坊，昭陵时，士大夫喜读书，僦居其侧，以便借置。当时春明坊宅子，僦值比他出常高一倍。【凤麟按：宋朱弁《曲洧旧闻》卷四：“宋次道龙图云：‘校书如扫尘，随扫随有。’其家藏书，皆校三五遍者，世之蓄书，以宋为善本。居春明坊，昭陵时士大夫喜读书者，多居其侧，以便于借置故也。当时春明宅子比他处僦直常高一倍，陈叔易常为予言此事，叹曰：‘此风岂可复见也。’”○《宋史》卷二九一：“（宋）敏求，字次道，赐进士及第，为馆阁校勘。……敏求家藏书三万卷，皆略诵习，熟于朝廷典故，士大夫疑议，必就正焉。补唐武宗以下《六世实录》百四十八卷，它所著书甚多，学者多咨之。”敏求记宋宣献公绶子，参见下条。】 齐王攸【凤麟按：原误“牧”，据《晋书》改。】以礼自拘，鲜有过事。就人借书，必手刊其谬，然后返之。【凤麟按：《晋书》卷三八：“齐献王（司马）攸，字大猷，少而岐嶷。及长，清和平允，亲贤好施，爱经籍，能属文，善尺牍，为世所楷。……攸以礼自拘，鲜有过事。就人借书，必手刊其谬，然后反之。加以至性过人，有触其讳者，辄泫然流涕。虽武帝亦敬惮之，每引之同处，必择言而后发。”】 李暠署刘昞为儒林祭酒。昞[暠]好尚文典，书史穿落者亲自补治，矜重如拱璧。每谓其子弟：“吾所以躬其事者，欲人重此典籍耳。”【凤麟按：《魏书》卷五二：“刘昞，字延明，敦煌人也。……昞后隐居酒泉，不应州郡之命，弟子受业者五百余人。李暠私署，征为儒林祭酒、从事中郎。暠好尚文典，书史穿落者亲自补治，昞时侍侧，前请代暠。暠曰：‘躬自执者，欲人重此典籍。吾与卿相值，何异孔明之会玄德。’迁抚夷护军，虽有政务，手不释卷。暠曰：‘卿注记篇籍，以烛继昼。白日且然，夜可休息。’昞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老之将至，孔圣称焉。昞何人斯，敢不如此。’”○本李暠事，此误读。原“暠”误“嵩”，“昞”误“炳”，据改。】 宋绶，字公垂，博学，喜藏异书，手自校雠。尝谓校书如扫尘，一面扫，一面生。每三四校，犹有脱误。【凤麟按：《梦溪笔谈》卷二五：“宋宣献博学，喜藏异书，皆手自校雔。常谓‘校书如扫尘，一面扫，一面生。故有一书每三四校，犹有脱缪’。”○《宋史》卷二九一：“宋绶，字公垂，赵州平棘人。父皋，尚书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绶幼聪警，额有奇骨，为外祖杨徽之所器爱。徽之无子，家藏书悉与绶。绶母亦知书，每躬自训教，以故博通经史百家，文章为一时所尚。……绶性孝谨清介，言动有常。为儿童时，手不执钱。家藏书万余卷，亲自校雠，博通经史百家，其笔札尤精妙。朝廷大议论，多绶所财定。杨亿称其文沈壮淳丽，曰：‘吾殆不及也。’及卒，帝多取所书字藏禁中。”】 向朗年八岁，即手自校书，刊定谬误。潜心典籍，积聚篇卷，冠于一时。【凤麟按：《三国志》卷四一：“向朗，字巨达，襄阳宜城人也。……朗少时虽涉猎文学，然不治素检，以吏能见称。自去长史，优游无事垂三十年，乃更潜心典籍，孜孜不倦。年逾八十，犹手自校书，刊定谬误，积聚篇卷，於时最多。开门接宾，诱纳后进，但讲论古义，不干时事，以是见称。”】 郎基，中山新市人，鲁郡太守智之孙。博涉文籍。清慎，无所营求，尝谓人云：“任官之所，木枕亦不须作，况重于此乎？”惟颇令人写书。潘子义【凤麟按：三字原作“樊宗孟”，据《北史》等改。】遗之书，曰【凤麟按：此字原无，据《北史》等补。】：在官写书，亦是风流罪过。基曰：“观过知仁，斯亦可矣。”【凤麟按：《北史》卷五五：“郎基，字世业，中山新市人也。祖智，魏鲁郡太守，赠兖州刺史。父道恩，开府、阳平郡守。基身长八尺，美须髯，泛涉坟籍，尤长吏事。……基性清慎，无所营求，尝语人云：‘任官之所，木枕亦不须作，况重于此乎？’唯颇令人写书。潘子义曾遗之书，云：‘在官写书，亦是风流罪过。’基答云：‘观过知仁，斯亦可矣。’卒于官，赠骠骑大将军、和州刺史，谥曰惠。”《北齐书》卷四六：“郎基，字世业，中山人。身长八尺，美须髯，泛涉坟典，尤长吏事。……基性清慎，无所营求，曾语人云：‘任官之所，木枕亦不须作，况重于此事。’唯颇令写书。潘子义曾遗之书曰：‘在官写书，亦是风流罪过。’基答书曰：‘观过知仁，斯亦可矣。’”】 穆子容少好学，无所不览。求天下书，逢即写录，所得万余卷。【凤麟按：《北史》卷二十《穆崇传附》：“（穆泰）子子容，少好学，无所不览。求天下书，逢即写录，所得万余卷。魏末，为兼通直散骑常侍聘梁。齐受禅，卒于司农卿。”又卷八三《樊逊传》：“太常卿邢子才、太子少傅魏收、吏部尚书辛术、司农少卿穆子容、前黄门郎司马子瑞、故国子祭酒李业兴并是多书之家，请牒借本参校。”】 袁峻，家贫无书，每从人假借，必皆钞写，自课日五十纸，纸数不登则不止。【凤麟按：《梁书》卷四九：“袁峻，字孝高，陈郡阳夏人，魏郎中令涣之八世孙也。峻早孤，笃志好学，家贫无书，每从人假借，必皆抄写，自课日五十纸，纸数不登，则不休息。讷言语，工文辞。”】 董仲元，家【凤麟按：原阙，据《北堂书钞》补。】去京师三百里，或乘牛驴，或蹑履，不日而至。常息人家，于座以笔题掌，还家，以竹箨写之，书竟，则舐掌中。世谓之“董仲元掌录”。【凤麟按：《北堂书钞》卷九七引《汉武洞冥记》云：“董谒，字仲玄。家去京师三百里，或乘牛驴，或蹑履，不日而至京。常息人家，于座以笔题掌，还家，以竹箨写之，书竟，则舐掌中字，少来精勤，舌为之墨烂，世谓之董仲玄掌录。”（孔广陶校本，祁氏乃用《四库全书》本）○《洞冥记》卷一：“董谒，字仲玄，武都郁邑人也。少好学，尝游山泽，负挟图书，患其繁重。家贫，拾树叶以代书简，言其易卷怀也。编荆为床，聚鸟兽毛以寝其上。”《太平御览》六一一引汉武帝《洞冥记》曰：“董谒，字仲玄，出隐无常。常息人家，於座以笔题掌，还，以竹箨写之。书竟，舐掌中，加以少来精勤，舐之累烂，世谓之‘董仲玄掌录’。”】 任末【凤麟按：原误“束”】学无常师，《河》《洛》秘奥，非止典籍所载，皆注记于柱壁及园林树木，慕学者争趋写之。时谓任氏经苑。【凤麟按：《拾遗记》卷六：“任末年十四时，学无常师，负笈不远险阻。每言：人而不学，则何以成？或依林木之下，编茅为庵，削荆为笔，克树汁为墨。夜则映星望月，暗则缚麻蒿以自照。观书有合意者，题其衣裳以记其事。门徒悦其勤学，更以静衣易之。非圣人之言不视。临终，诫曰：“夫人好学，虽死若存；不学者虽存，谓之行尸走肉耳！”河洛秘奥，非正典籍所载，皆注记于柱壁及园林树木，慕好学者，来辄写之。时人谓任氏为‘经苑’。”○《后汉书·儒林传》：“任末，字叔本，蜀郡繁人也。少习《齐诗》，游京师，教授十余年。”】 东莞臧逢世，年二十余，欲读班固《汉书》，苦假借不能久，就姊夫刘缓乞书翰纸末，手写一本。军府服其志尚。卒以《汉书》闻。【凤麟按：《颜氏家训·勉学》：“东莞臧逢世，年二十余，欲读班固《汉书》，苦假借不久，乃就姊夫刘缓乞丐客刺书翰纸末，手写一本。军府服其志尚，卒以《汉书》闻。”】 孟景翌，字辅明，刻励嗜学，行辄载书随。所坐之处，不过容膝，四面卷轴盈满，时人谓之“书窟”。【凤麟按：《古今图书集成·称号部·纪事四》：“孟景翼，字辅明，嗜学，行辄载书随，所坐之处不过容膝，四面卷轴盈满，时人谓之书窟。”○《南史·顾欢传》曰：“文惠太子、竟陵王子良并好释法，吴兴孟景翼爲道士，太子召入玄圃，衆僧大会。子良使景翼礼佛，景翼不肯。”】 王筠，少好钞书，老而弥笃。虽偶见瞥观，即皆疏记，后重览省，欢情弥深，习与性成，不觉笔倦。自十三四岁，历四十载，躬自抄录，大小百余卷。自以为不足传之好事，备遗忘而已。【凤麟按：《梁书》卷三三：“王筠，字元礼，一字德柔，琅邪临沂人。祖僧虔，齐司空简穆公。父楫，太中大夫。筠幼警寤，七岁能属文。年十六，为《芍药赋》，甚美。及长，清静好学，与从兄泰齐名。陈郡谢览，览弟举，亦有重誉，时人为之语曰：‘谢有览举，王有养炬。’炬是泰，养即筠，并小字也。……筠状貌寝小，长不满六尺。性弘厚，不以艺能高人，而少擅才名，与刘孝绰见重当世。其自序曰：‘余少好书，老而弥笃。虽偶见瞥观，皆即疏记，后重省览，欢兴弥深，习与性成，不觉笔倦。自年十三四，齐建武二年乙亥至梁大同六年，四十载矣。幼年读《五经》，皆七八十遍。爱《左氏春秋》，吟讽常为口实，广略去取，凡三过五抄。余经及《周官》、《仪礼》、《国语》、《尔雅》、《山海经》、《本草》，并再抄。子史诸集皆一遍。未尝倩人假手，并躬自抄录，大小百余卷。不足传之好事，盖以备遗忘而已。’”】 张参为国子司业，手写九经。每谓读书不如写书。【凤麟按：《鹤林玉露》甲编卷一：“唐张参为国子司业，手写九经，每言读书不如写书。高宗以万乘之尊，万几之繁，乃亦亲洒宸翰，遍写九经，云章烂然，终始如一，自古帝王所未有也。又尝御书《汉光武纪》赐执政徐俯，曰：‘卿劝朕读《光武纪》，朕思读十遍不如写一遍，今以赐卿。’圣学之勤如此。”】 柳仲郢退公，布卷不舍昼夜，九经三史一钞，晋魏南北史再钞，手书分门三十卷，号《柳氏自备》。小楷精谨，无一字肆笔。【凤麟按：《新唐书》卷一六三：“（柳公绰）子仲郢，字谕蒙。母韩，即皋女也，善训子，故仲郢幼嗜学，尝和熊胆丸，使夜咀咽以助勤。长工文，著《尚书二十四司箴》，为韩愈咨赏。元和末，及进士第，为校书郎。……家有书万卷，所藏必三本：上者贮库，其副常所阅，下者幼学焉。仲郢尝手钞《六经》，司马迁、班固、范晔史皆一钞，魏晋及南北朝史再，又类所钞它书凡三十篇，号《柳氏自备》；旁录仙佛书甚众，皆楷小精真，无行字。”】 刘道原就宋次道家观书，宋日具酒馔，为主人礼。道原不受，闭阁钞书，旬日而毕。【凤麟按：《宋史》卷四四四：“刘恕，字道原，筠州人。……宋次道知亳州，家多书，恕枉道借览。次道日具馔为主人礼，恕曰：‘此非吾所为来也，殊废吾事。’悉去之。独闭阁，昼夜口诵手抄，留旬日，尽其书而去，目为之翳。”】 吴人朱存理，居常闻人有奇书，辄从求，以必得为志。或手自缮录，动盈筐箧。群经诸子小说，无所不有。诗亦精雅。尤精小楷，手录前辈诗文积百余家，他所纂述，有《经子钩玄》、《吴郡献征录》、《名物寓言》、《铁网珊瑚》、《野航漫录》、《鹤岑随笔》等书数百卷。【凤麟按：文征明《朱性甫先生墓志铭》：“性甫闻人有奇书，辄从以求，以必得为志。或手自缮录，动盈筐箧。群经诸子，下逮稗官小说、山经地志，无所不有，亦无所不窥。”（参见清叶昌炽《藏书纪事诗》）】 杜暹家藏书，皆自题跋尾以戒子孙曰：清【凤麟按：原误“请”】俸买来手自校，子孙读之知圣教，鬻及借人为不孝。【凤麟按：宋周煇《清波杂志》卷四：“唐杜暹家书，末自题云：‘清俸买来手自校，子孙读之知圣道，鬻及借人为不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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