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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等待

 wps0321 2016-11-18

    《报平安》 张正和摄

    □陈炜

    一对风烛残年的老人。母亲正在投入地看远方儿子寄来的照片,腿脚不灵的父亲坐在旁边,满脸关切的神情。这是一幅刚刚获得第一届“旺旺孝亲奖”摄影类最高奖的图片,名字叫《报平安》。

    端详着这用黑白灰表达的画面,我不禁想起马致远的那首小令《天净沙·秋思》,脑海里出现一派寂寥萧瑟景象:夕阳西下时,枯藤老树间,一对寒鸦宿孤巢。

    我分明看到了人生的沉沉暮色。这次第,怎一个“老”字了得。

    父母堂上坐,儿女绕膝行。这是几千年来中国人对幸福家庭面貌与形态的素描,呈现出的和谐温暖、其乐融融,让人心向往之。只是,近几十年,随着社会形态和人口结构不断发生的变化,我国公民的家庭结构也在逐渐地改变,农耕时代传统的三世同堂、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在当下已经难觅踪影,而子孙满堂、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的惬意生活也更多地成为老年人意念中的理想与期盼。

    当下中国,广大农村的青年人仍在源源不断地奔赴人口稠密的城市,打工、挣钱、结婚、生子,期盼能在熙熙攘攘的城市找到一块立足之地,希望能在城市哪怕最偏僻地段的最粗陋居民楼的窗户中透出属于自己的灯光。而远在千百里之外,被田野包围着的故乡村庄,却生机不再,斜阳草树的寻常巷陌中,能见到的几乎全是落寞的老人和留守的儿童。即使在物质生活水平很高的城市,家庭结构的标准形态也是年轻的三口之家,一家人每天早出晚归,终日忙碌不堪。在这样的亲情状态下,年迈的父母们,常常在冷清空庭里品尝着寂寞,在寂寥的心境里渴盼着温暖,他们或相互搀扶、相依为命,或鳏寡失偶,独守空宅。电视,成为他们每天面对的东西;儿孙,成为他们最想念的人;孝顺,成为他们人生的奢望。

    一项针对当下中国年轻人的调查显示,一年中,陪伴父母超过30天的,只占年轻人的20%;仅有一周的,占比24%;不到7天的,占比5.22%。工作后,66%的人长年在外,不能陪伴父母。

    盯着这一组数字,心情突然沉重起来。我们许多人把更多的时间给了工作和生活,给了小家和妻儿,却忽略和淡忘了远方年迈的父母。而他们始终在思念着、牵挂着、惦记着、念叨着自己的儿女,以及儿女的儿女……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总以为还有时间有机会去孝敬父母,却忘了他们已经是风中之烛——等待,常常演变成遗憾。

    孝敬,是中国人自古延续下来的传统美德,是中华文化的核心元素,它一直在拨动着华夏子孙的心弦。摒弃某些愚昧、鄙陋的东西,中国古代的“二十四孝”故事中,依然闪耀着人性的光辉,彰显着道德的力量。

    据称,在我国古时候,如果哪个县发现一个逆子,这个县的县长就要把城墙砍去一角,以表达忏悔、警示之意。值得欣慰的是,当下中国,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在中华文明的洗礼中,在孝敬文化的感召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解读着孝亲的内涵、阐释着孝顺的真谛。

    设立“旺旺孝亲奖”的旺旺集团董事长蔡衍明在颁奖典礼上说,中西方文化的不同之处,就是中国人有孝顺一词,而在英文中却几乎找不到可对等的词汇。这位来自中国台湾的豪放儒商甚至建议,要在英语中增加“xiaoshun”这个来自中国、含义深邃的词汇。

    朝念父志,暮思母恩。孝亲,是个人品格和公序良俗的逻辑起点,它不应该成为一种期货和将来时态,而应当是正在进行时。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在孝亲文化的语境中找到一种安放亲情、承载心意的方式。

    虽然10年过去了,我依然能清晰地记起2006年冬天、张艺谋导演的电影《千里走单骑》在丽江首映式的情景。每次忆起当时播放的那段视频,仍会禁不住热泪盈眶,耳畔就会回响起那位年迈的父亲低沉、苍凉的话语——

    我的孩子:

    哪天当你看到我日渐老去,身体也渐渐不行,请耐着性子试着了解我。如果我吃得脏兮兮,甚至也不会穿衣服……耐心一点,你记得我曾经花多少时间教你这些事吗?

    当我一再重复说着同样的事情,请你不要打断我,听我说。你小时候,我必须一遍又一遍地读着同样的故事,直到你静静睡着……

    当我不想洗澡,不要羞辱我也不要责骂我……你记得小时候我曾编出多少理由,只为了哄你洗澡……

    当你看到我对新科技一无所知,给我一点时间,不要嘲笑我。我曾教了你多少事情啊,如何好好地吃、好好地穿,如何面对你的生命……

    如果交谈中我忽然失忆了,不知该说什么了,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如果我还是无能为力,不要紧张。对我而言,重要的不是说话,而是能跟你在一起……

    当我的腿不听使唤,扶我一把,就像我当初扶着你,踏出你人生的第一步。

    当哪天我告诉你,我不想再活下去了,不要生气,总有一天你会了解,了解我已风烛残年,来日可数……

    有一天你会发现,即使我有许多过错,我总是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当我靠近你时,不要觉得感伤、生气或埋怨。你要紧挨着我,如同我当初帮着你展开人生一样的了解我,帮我……

    扶我一把,用爱和耐心帮我走完人生。我将用微笑和我始终不变的爱来回报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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