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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院离曹府并不是很远，大概也就一、二里路，很快，两人已来到曹府外，好像看见里面的东厢房还依然灯火通明！他们知道那是曹丞相的书房。 见此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也许他们明白曹操所得到的一切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世上每一分钟的煎熬和汗水的凝聚而得到的。这对任何一个世人来说，都是如此！ 王图站在那里，双眼盯着灯火通明的书房，他好像在思虑着什么？来莺儿知道王图所思何事，她知道现在王图还顾虑着刚才的事情！她来到王图的跟前，然后启唇轻吹了一口气道：“进去吧！”说完，直朝进曹府而去。王图看了看来莺儿，这时见她已入内，也就不再多想，随之一同而进！ 两人来到书房前，却被侍卫挡住了去路：“丞相现在正在休息，两人要是有事，还是明日过来吧！” “我来见丞相有重要的事情禀报！”来莺儿显得有些焦急地道。 “还是明日再来吧！莺儿姑娘，你也知道曹丞相向来不喜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扰！就不要在难为在下了。”侍卫阻拦道。 “外面何人喧哗！”这时从里面传出曹操的声音，来莺儿一听大笑，她知道曹操已经醒过来了。 “丞相，莺儿姑娘与王图连夜要进来求见。”侍卫禀道。 “传他们进来。”曹操在里面道。 侍卫一听，退到一旁，王图和莺儿推门而进，这时看见曹操正睡眼朦胧，张大嘴巴不住地打着哈欠！来莺儿走到他跟前，然后跪了下来，乞求道：“丞相，莺儿有事禀报！” 曹操一见，慌忙上前将她扶起，然后柔声地道：“莺儿，快快请起。”他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可他却见不得女人在他的跟前下跪，也许女人对男人来说，永远存在着一种温柔，这种温柔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迷药！可以将男人的心志迷惑，比起什么蒙汗药，迷魂药来说，要强上百千倍！ 曹操上前将的扶起的那一刻，触到了她的双手，他从这双手中感觉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温柔，这种温柔，也只有在女人身上方能找到！也只有像来莺儿这样的女人才能拥有。 “丞相，自从你将我收留府上已经快三年了，莺儿知道这一生欠丞相的将无法还清，只是希望今日丞相一定要答应我的要求。”莺儿说话的时候，尽显女人的妩媚，这是她本身所具有的。曹操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目光落在了王图的身上。他闭上眼睛静思了片刻，他此刻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先前的得意一下子被来莺儿沉没在心底！ 有时候沉没并不是一件坏事，它可以让人去反思，而现今天下的人们偏偏少有这样的沉没，大家都喜欢意气用事，把自己所受的不快，尽情的借一时发泄出来。也许这样的感觉让人有一种痛快淋漓，可谁又知道一旦过后，你所拥有的又有什么呢？曹操他明白这一点，他身经百战，无论面对任何的事情，都能够冷静的面对，一个人只要静下心来去做一件事情，必定能做的很出色，这一点，他完全的懂得！ 王图感觉得到曹操的目光可以刺透他的心灵，这种目光只有在敌对的时候才能看到。这时他听到曹操对莺儿道：“莺儿，你有何事，只管说来，我一定为你办到。” “丞相，莺儿别无所求，只求你不要让王图混入敌营卧底。望丞相能够成全！”曹操冷冷的目光激视着来莺儿，他知道，不幸的事情被他猜中了。但他决定绝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过王图，他不能，不能让他在自己面前眼睁睁的带走自己身边的人！ “莺儿，这事已经决定，已不可更改，望你能谅解，你要知道军令如山倒，这岂能当做儿戏呢？”来莺儿一听，跪倒在曹操的面前，面色显得是那样仓白无力，她眼中含着泪水对曹操道：“如果丞相不答应，我愿与王图一起去阵前杀敌。”然后又将她与王图私情完全的托盘而出，她告诉曹操，她不想王图做一个送死的英雄，她告诉曹操，她做不了大女人，她想做一个简简单单，过着平常生活的小女人。她说完的时候，目光呆滞着盯着曹操。死灰色的空气笼罩在她的头上。 人到了绝望的时候，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活着的人敢于将自己最见不得人的东西公之于众，这就需要很大的勇气，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够做到的，很多的人隐瞒都来不及，像一些偷情，像一些偷荤的，反而喜欢在众人面前装出一副圣洁的样子。 灵魂的丢失对他们来说早已经不再重要，或许说在他们的心中，根本就不存在灵魂之说！ 曹操看到她那副死灰的面孔，突然叹息了一口气，他可以在孤独时吟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他自然对人世间的至情和至性，有着超乎常人的鉴别能力。 他可以邈视天下所有的东西，但对来莺儿的真情流露，他的内心突然感觉到在跳动，这种跳动并不是他初遇她的情景，而另外的一种感触，也许对很多人来说，在这个时候，这种感触是不言而喻的。 曹操没有回答莺儿的话，他转过身去，不想看到莺儿那副表情。 他知道这种表情可以让很多英雄为她而抛弃王权富贵，他知道天下没有几个人不被这样的表情所击倒！ 他看到王图的目光注视在来莺儿的身上，他竟然看到他的眼角边挂满了泪水。 他知道男儿轻易不流泪，纵使伤心处，也将热泪悄悄的埋藏在心里，除非在大喜大悲的时候，才有可能流出几滴干枯了的泪水。 曹操还是无法抵抗来莺儿的表情，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她绝对不会离去。
他沉默了许久，方才转过身来将来莺儿扶起，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有些疲倦，里面充满了一股无限的哀愁！曹操看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莺儿，就依你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要答应。”他的声音很低，好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不想让别人听见一般。 来莺儿一听，面露喜色，她连忙又跪倒在地道：“多谢丞相，丞相有什么要求，我一定会答应……”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曹操摆手阻止她说下去。然后对她道：“莺儿，你知道这事违反军纪，必须要处罚！本相让你在一个月里排练一个小型歌舞，然后再来代王图一死。” 曹操的脸是冷静的，他知道当一个世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往往会退缩，很少有人会再坚持下去。来莺儿她是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更容易会妥协！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会不退缩！曹操看着她，在等待着她的回复。 来莺儿一听，脸微微的一笑，然后毫不犹豫的答应道：“谢丞相，莺儿一定照办。” 王图站在身旁，他没有开口说话，他看着她，他对她的一番真情而感动，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情与来莺儿的表情完全不一致。 也许他到这个时候才开始知道自己的脆弱的心灵。 也许当他看到曹操的时候，那份男子气概就显示不出来，世人像他这样的人真的是太多了。平时喜欢在弱者面前耍威风，一但碰上他们的上司，就像一只乌龟，缩进去，除了讨好的话语之外，不会再开口反对。或许王图他就是这一种人。 曹操睁大眼睛看着她，他开始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她，她是来莺儿吗？她还是原来的来莺儿吗？为什么她会面对死亡的时候，许多男子都无法做到，为什么她还显得如此的平静！站在自己的跟前是她吗？ 此刻，曹操方才发觉，原来自己并不了解她，至少自己的心无法跟她的心靠的很近！
夜色苍茫，明月却高挂，照地园子里一片光亮，这光亮看起来似乎很明亮，却照不到人的内心最深处！ 曹操命人将来莺儿看押起来，让她在这一个月里为自己排练歌舞。 王图看着来莺儿被带走的时候，他在内心里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这般的无能，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以前的那些男子气概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在曹操的面前，他就显示不出来呢？这是不是做一个下属的悲哀！他知道自己不如来莺儿那般的有勇气。 王图不用去前阵做探子了，而来莺儿却被看押起来排练歌舞，等一个月后，又要代他一死。 他曾想为她在曹操面前求情，当他看到曹操的目光之后，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此刻，他的心开始沉睡！
来莺儿并没有怨言，她知道接下来就是抓紧时间为丞相排练，她知道自己可能与王图这一生并没有什么结果，她也不知道王图到底爱她有多深，但她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她知道自己深爱着王图，他是自己这一生中爱过的男人，就算为他牺牲一切都无悔，毕竟她在这个世上也爱过一次。 一个月里，来莺儿挑选了七位具有歌唱及舞蹈天赋的侍女，夜以继日地进行密集式训练，从乐理、音色、音质到舞姿、道具，尽其所知与所能，毫不保留地传授。她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她完全可以向曹操交差。 来莺儿坦然地来到曹操面前覆命。 曹操看到她，在这一个月里，好像脸色又憔悴了许多，忽然有一丝怜悯袭上心头，他不想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顷刻之间即将在人间消失，不禁脱口而出对来莺儿道：“其实你可以不死！” 来莺儿并没有感激，她只是幽幽地道：“丞相，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身犯重罪可以逍遥法外，不但本身难以自处，丞相又如何统御群下；再说贱妾有负丞相厚恩，也无颜苟活人世。” 曹操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知道来莺儿的心已经死亡。 好半天，他才道：“你想不想再见王图一面？”他知道，她的内心是爱着王图的，现在他唯一能为她所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来莺儿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看曹操，然后又摇了摇头道：“现在我的生活即将结束，我与他的情感就已经圆满地结束了，相见无补于事，还不如不见！丞相的美意莺儿只有心领了。” 曹操一听，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颤抖！ 他自己位高权重，却没有一个心甘情愿为自己慷慨赴死的红粉知己，他黯然神伤，他眼睛紧紧的盯着来莺儿，想看清楚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代王图一死。他抬头望着来莺儿，然后道：“我命人将王图带来，与你见上一面。” 来莺儿看见了，她知道曹操这眼神所包含的含义！她知道他所想要的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她朝他微微地一笑，然后平静的道：“不用了，丞相有这份心，莺儿已经感激不尽，还望丞相今后能够放过王图。” 王图，王图，你到底前辈子做了什么善事，这一辈子竟然会碰到像莺儿这般的女子。曹操的内心开始有些忌妒！他不明白，为何在自己的身边没有一个像来莺儿对待王图一般的来对待自己。 此刻，他并没有怪来莺儿，她应该有自己的选择的权利，她应该有自己寻找幸福的自由，这一些，自己不能左右于她！ 曹操这时闪现出一个念头，他下令传王图过来见来莺儿最后一面。 命人将来莺儿在帐内看管。他要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情！ 账外，王图已经到来，他跪倒在曹操的面前道：“属下参见丞相，不知丞相今日召见有何相商。” 曹操看了看王图，然后问道：“王图，难道你已经忘了今天是来莺儿一个月的时期？” 王图一听，内心在颤动，他想起来，他正想要说一些什么，当看着曹操冷峻的目光，又把话缩了回去。 “王图，你可知道她的死是因你而起。”曹操这时又问道。 王图看着曹操，他的内心不停地在翻滚着，他正为自己应该要说什么话而考虑着。他突然想起自己自小所受的苦，如果这个时候得罪曹操，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他抬起头来，对着曹操道：“丞相，我与她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并没有真正的爱情可言。” 曹操火冒三丈，一脚踢倒王图，他拔出身边的佩剑，瞪大眼睛怒道：“王图，来莺儿为了你，而甘愿替你受死，你却说出这般无情义的话。像你这般无情的人，留在世上又有何用。”他举剑刺去。 “丞相，留他一条狗命吧！”来莺儿从账内走了出来。她的声音在颤抖，她的心在破碎！ 当王图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来莺儿听到了，她的心在不停的抽动，她知道自己以前错了，现在她知道王图并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种人，他那英俊的外表与他丑陋的内心不相配！ 曹操的剑停在半空，转头对莺儿道：“这样无情的人留在世上又有何用。不如一剑将他刺死。” “丞相，念在我曾爱过他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这一切都是莺儿自找的。”来莺儿跪了下来。 曹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上前将王图踢了几脚，然后大声道：“还不快给我滚。” 王图没想到这样的结果，他看着来莺儿，他知道这一次又是她让自己保住了性命，他走到她面前，突然跪了下来，想开口说些什么。 他还没有开口，来莺儿先道：“你走吧！在我还没有反悔的时候，现在消失在我的面前。” 王图，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悻悻的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来莺儿的内心感到一阵的感伤。她强忍住泪水，不让它滑落。 “他已经走了。”曹操道。 来莺儿不语，她的心已经麻木，她在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付出的多少总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你可以走了，念你一片真情，且训练歌舞妓有功，将功抵过，可以不死！”曹操下了一个决定。 她并没有接受饶她不死的恩惠，只是淡淡对曹操道：“谢谢丞相的成全，还有知遇之恩，这一生恐怕莺儿无以为报。但求来世。”语毕，郑重地向曹操行了跪拜大礼。她的心仿佛已经成灰。 曹操看着她转身而去，去得那样坚决，去得那样坦然，望着她的背影逐渐地在自己的面前变成模糊。 他一生中不知经历过多少的战乱纷争，吃过多少常人不能忍受的苦，但他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在他认为，男儿的泪是不可以这样流的，而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内心感到一阵凄凉。 他不知道是为来莺儿，还是为自己。 眼眶中竟掉下了两行泪水，这两行泪水充满着爱意，这两行泪水让他感觉在自己内心里还依然存在着爱。 是战争不允许他去表达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为女人流泪，也是最后一次为女人流泪。 风絮飘残已化萍，莲泥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情到浓时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完） 原标题：曹操泪只为莺儿流（下）
*作者：郑和朋，鱼羊秘史原创专栏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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