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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二哥 二哥： 你的来信很及时，我昨日抵穗，今天就看到你的来信！ 一到学校，我就听到了许多激动人心的消息，我好高兴呀！一路的疲劳一扫而去。 我早就认为，虽然系领导和老师们对我们这个班的印象不佳，但是，我们七八级的同学就是杰出的一辈。你看，北京大学准备在我班录取一名研究生，南海研究所今年共招三名，这三名竟全是我班的。中国第一流地质学家陈国达也要把班里一名及格者录取等等，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还有考本系研究生的，至少有两个名额是我班同学，杰出的一辈！七七级没有一个考上外单位的研究生，七九级同学对我们说：我们比不过你们。 这使我想到，中国是有希望的，谁如果自恃聪明，停滞不进，那他就会被历史抛弃，这使我想到，我要猛进！ 二哥，这次实习，我是愉快的。首先，我看到了大海；其次，我学到了许多从前没有学到的专业知识（邱老师很厉害）；此外，我还想了很多问题，这些都是收获，有收获是令人高兴的。 当然，也有一些问题纠缠着我，第一个问题是关于Ｓ，第二个问题是关于个人的前途。 第一个问题，我想了许多，人生一世为什么要负债呢？当我是一个白发老头年龄时，难道真能慷慨激昂地说：过去的一切，就让他过去吧！世间果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研究历史？ 然而，我都是多余想了的，一方面，我希望恢复关系，（前不久，她给我寄来了12张邮票，但没有写一个字，我只是从信封和邮票猜出是她给我的，她的血，仍然是热乎乎的。二哥，你想一下，文德华坚持要去西藏，那么，一个女人能干什么呢？——不堪设想！），可是，另一方面，我又希望无牵无挂，一心扑在事业上。 看来，我最好的选择不过是：来日方长，让它自然地发展吧。经得起风雨，它会长起来，否则，它会死去。 第二个问题，我不禁想到了我那八字：初年运道事难谋。我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不管我的才智如何，我都应该干大事业。是大事业，不是小事业（这说起来真悬，也许，你早就碰到过这样的问题）。还是谈具体一点吧，专门从事地质学，我是不干的，这里没有出路，可是其他，我有多大可能？ 假如今年被录取为研究生，我真不知道是洪福，还是灾难。 这些问题已经是老生常谈了，现在仍然理不出一个头绪，可是，我都满20岁了。 二哥，你的诗我还要详细地读，请你在下封信里谈谈小妹的学习情况。 关于买衣服，奉叔的长袖衬衫在汕头就买好了，价格是6元，其他三位的很难办——没有短袖，我问过很多地方，返校途径海丰县时，实在没办法，我给他们买了三件长袖，价格是6.25元，都没有发票（买私货没有发票，这使我特别为难）。 回到广州，我不甘心买不到短袖，又在街上走了一圈，结果还是买到了——三件短袖尼纶衬衫，价格5.50元。 现在的情形，多买了三件长袖衬衫，我一并寄到家里，想必村里的年轻人会要的，请以6.25元的的价格售出，奉叔的是6元。 同时寄来的东西有：一张床单，一床蚊帐，三件短袖，四件长袖（其中给奉叔的是放在单个塑料袋中，其余放在一个袋中） 定表姐的衣服很难买，如果她坚持要在广州买的话，则请你把卖掉长袖的钱寄还给我，否则不要寄来。 你不要为我的穿着操心，我那件白褂还可以穿一个夏天，实习回校一算账，这个学期我可以配一副眼镜。 信写的很杂，就此，包裹在一个星期内寄出，挂号。 祝好 四弟 1982·5·20·
致四弟 四弟： 来信早已收到，因等包裹，故延至今日回信。 家里几件事令人不快，你听了也会沮丧的。 先说小妹的读书。今年，我很忙，但还是到二中去过几趟。筛考前，又赶去参加了他们学校召开的家长会。黄老师及戴老师告诉我，说小妹的学习劲头很足，态度也很正常，舍得吃苦，但是资质不是很好（我们是多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成绩在班上是8-10名，在年级是70-80名之间，老师们估计她筛考是有希望上线的。我对黄老师说，在分数悬殊不太大的情况下，要予以照顾。黄老师的确是尽力而为了，全班评六个三好学生，小妹是其中的一个（连续两年被评为三好学生的，预选时可降低一个分数段）。结果呢，结果太糟，他们学校的预选线是352分而小妹的分数不足300分，二中有预选名额90名，其中，文科30 ，理科60，而小妹竟远在90名之外。 我对小妹帮助不大，也帮不上什么，但在经济上我是没为难过她。预选结束后，我光是跑肉食站都跑了几次，我不敢说我百忙，但总算是一个忙人，这总算可以了吧。 现在，我没有跟小妹正式说过什么，只是在饭桌上问过她是否还愿读书，她说她不愿读了，而且很客观地承认自己不行。她的思想也许坏透了，我翻看了她的日记，上面尽是一些“眼泪”“死”“世界一片黑暗”之类的词语，似乎人生除了考大学、吃国家粮、干国家工作、拿国家工资外，就再无任何意义了。看过日记后，我也没跟小妹谈过什么，因为我知道这是她地地道道的思想诈骗，去年同期，她也这么悲观过，再说，我的确很忙。 软弱、懦弱，是中国女性最大的弱点，两年前，我给小妹抄过秋瑾词，即那首气魄恢弘的《满江红》，上面有这么几句：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看来，小妹根本就没有在意。 现在的问题是，小妹怎么办？ 若再读书的话，大兄他们是没有能力再供送的，这担子得由我们二人担起来。这倒是小事，问题是她这书还有读头么？今年，大中专招生的数量是前三年的总和，甚至还强，明年总不会超出这个数字吧。我们区高竞争的激烈程度比起二中是要弱一些，但小妹根本就不会去的，区高也不会收她的。那么到二中呢？尽管二中有复读生凭考试入校读书这么一关，自有戴老师和黄老师帮忙，入学应该是有把握的，只是压在小妹头上的那股势力太强大了，今年的90名预选生，将有一半考不上大学，被淘汰下来继续复读，他们都在小妹之上，加上小妹的外语、物理两门功课永远跟不上，明年她能有一点希望么？若明年她又考不上，能保证她想得通么？气短量小是她致命的弱点啊，我们不能忽视这个问题。 不多说了，具体如何办，容见面后再定。 你的研究生考录情况如何，望告详情，没录取也无所谓。早一点走上工作岗位，还可以多学一点你在学校所无法学到的东西。 近来，我很注意看关于地质工作者杨联康考察黄河的报道，并被他的事业和精神深深地打动了。杨先生坐了几十年的牢，身心残碎，可是一年多来，他去徒步考察黄河，行程万里，其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他的决心、干劲都是令人钦佩的，是我辈理所当然要仿效的。 你在前信中说，对Ｓ有死灰复燃之意，我不赞成你这样做，特别是在现在的情况下。 另告，母亲健康，全家均好。 祝你顺利毕业 二哥 1982·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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