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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出一个甲骨文,国家奖励十万?——现阶段考释甲骨文字有多难

 霃楓 2016-11-20
认出一个甲骨文,国家奖励十万


  ——现阶段考释一个甲骨文字有多难

  文/杨子

  最近一段时间,甲骨文确实比较火,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2016年10月28日,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委托中国文字博物馆在《光明日报》刊发了《关于征集评选甲骨文释读优秀成果的奖励公告》,公告称“对破译未释读甲骨文并经专家委员会鉴定通过的研究成果,单字奖励10万元;对存在争议甲骨文作出新的释读并经专家委员会鉴定通过的研究成果,单字奖励5万元。”除此以外,“对破译未释读甲骨文并经专家委员会鉴定通过的研究成果,经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审核后,可认定为承担1项国家社科基金年度项目。”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时间,微信朋友圈被这则公告刷屏。清华大学二三同行纷纷揶揄道“这下你发财了!”单位同事也纷纷那我开涮,“你买房的首付款有着落了!”平日素不往来的同学也打来电话,“苟富贵,勿相忘”,跟我预借钱款。你们这么大张旗鼓,跟风起哄,弄得我压力比山还大。昨天下午,办公系统收到学院科研秘书发来的邮件,如实转发了奖励公告,颇有鼓励全院教师破译甲骨文字的架势。我真不知道跟学院领导说啥好,你们以为释读一个甲骨文字跟拔根萝卜那么容易吗!这不是乱弹琴嘛!都是奖励公告闹的!


  客观地看待这则公告,它至少折射出两方面信息。一方面可以看出,甲骨文字考释在甲骨学研究中的重要性。裘锡圭先生说:“文字考释是古文字研究的基础工作,古文字研究的各个方面取得的进步,都是和文字考释的成绩分不开的。”(《古文字研究五十年》,《裘锡圭学术文集·金文及其他古文字卷》第506页)一则正确的甲骨文字考释,往往可以促进对一批相关卜辞的深入理解,从而丰富我们对殷商社会的全面认识。另一方面,高额奖金也如实反映了破译甲骨文字的难度。大家知道,甲骨文发现早期,甲骨文字释读相对比较容易。那一时期的学者小学功底扎实,不仅熟读《说文解字》,还积累了比较丰富的金石学知识,对于常用的金文、石刻等古文字形体比较熟悉。不少甲骨文字形体,经过与金文、石刻文字乃至今隶形体简单比对,就能得出比较可信的释读成果。

  比如1903年刘鹗在自行刊布的《铁云藏龟·自序》中轻轻松松认出40余字,其中30多字是正确的(参《殷虚卜辞综述》第55页)。1904年,孙诒让得到《铁云藏龟》后“穷两月力校读之”(《契文举例·叙》),写成《契文举例》,又正确释出甲骨文字185个(《殷虚卜辞综述》第56页)。其后,经过罗振玉、王国维、郭沫若、于省吾、唐兰、李学勤、裘锡圭等几代学人的共同努力,已经释读出甲骨文字1500个左右,余下的近3000个甲骨文字是没有考释出来的未释字。这些未释字,释读难度非常大,都是前人留下来的硬骨头。

  这里所说的未释字,是指一个甲骨文字的形、音、义没有被充分揭示,不知道相当于后世古书中的哪个字,表示文献中的哪个词。比如,甲骨文中有相当数量表示地名(或国族名、人名)的字,用法比较清楚,甚至可以通过辞例结合现有认识确定这个地名的大致方位,但就是无法辨认这个甲骨文字的形体,或者可以辨析形体,但没有后世的字与之对应,不少地名用字都是未释字。还有一些字,字形结构十分清楚,意义方向也可以锁定,但就是不知这个字是后世的哪个字。

  如甲骨文“


  ”,从“水”从“册”从“口”,按照古文字的一般规律,应该从“册”得声,表示殷人不愿意看到的意义不好的一个词。形、音、义基本可知,释读线索可谓丰富,但仍然不知道这个字相当于后世何字,也不知道在甲骨卜辞中读为哪个词,所以“


  ”仍然是个未释字。还有一些未释字,古文字学者从出土的文字材料中找到了与之可以系联的形体,但缺少若干演进的缺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两者一定是一个字的早晚不同写法,这样的甲骨文字也不能算是已释字,仍然属于我们所说的未释字范畴。

  这近3000个未释字,其中不少可能是后世不再使用的“死文字”,约略可以分为两种情形:一种情形是某一甲骨文字表示的词,后世语言中消失,不再使用,作为记录语言的符号,这个甲骨文字当然也就随之消亡。比如商代的一些古老国族之名,如果这个国族覆灭或者并入其他国族,那么表示这个国族的文字符号很可能从此消失。另一种情形是某一甲骨文字表示的词,后世依然使用,但后世为这个词造了一个形体结构与这个甲骨文字差异巨大的字形,对于这个词而言,殷商时代的甲骨文就是死去的文字。对于上述两种“死文字”,它跟后世文字在字形上无法关联,古文字学者很难将它们准确释读出来,我想这是很好理解的。悲观地说,这些死去的甲骨文字,如果没有新材料的发现,可能永远都不会破解。


  因此,无论从数量还是释读难度上看,甲骨文字的释读任务将是十分艰巨的。这固然跟它本身所处时代较早有关,同时也跟甲骨卜辞材料的特殊性、商代文献缺失等有直接的关联。同其他品类的古文字考释工作相比较,甲骨文字释读至少存在以下困难:

  第一,甲骨辞例单一,缺少变化,可以提供有效释读的关键辞例相对较少。这一方面是由于甲骨本身“脆弱易碎,再加上钻凿燋灼,断裂随之,辞句不完,难于索解”(《甲骨缀合编》容庚所作的序)。另一方面是因为甲骨卜辞是商代王室用于贞问吉凶的占筮之辞,属于《汉书·艺文志》“数术略”中“蓍龟、杂占”类文献,程式化严重,所涉及的商代语言有限,不能覆盖当时所有的语言词汇,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可以拿来对比的是战国文字资料。战国文字材料不仅品类丰富,可以包括铜器文字(指礼器、乐器、量器、兵器、符节铭文等)、石器文字(指石刻铭文和盟书)、货币文字、玺印文字、陶器文字、简牍文字、漆器文字和縑帛文字等(何琳仪《战国文字通论》订补本第25-32页),而且书写内容复杂多样,单以简牍文字为例,就有卜筮、遣册、文书、日书、地图、古书典籍等不同内容。这些不同品类、不同内容的战国文字材料,充分反映了战国时代的语言生活的实际面貌,基本可以覆盖当时的所有语言词汇。

  大多数的战国文字可以出现在不同语言环境中,为判断这个战国文字的语法特性和具体含义提供了无比优越的条件,这是研究甲骨文字、西周铜器铭文无法比拟的。甲骨文字语言凝练,文例单一,缺少变化,再加上甲骨本身残断零碎,都为甲骨文字考释设置了重重障碍,此其一难也。


  第二,殷商传世文献严重缺失,跟后世的西周文献、战国秦汉文献数量相比,几同于零。没有比较充分的古书材料与甲骨卜辞材料合证,这对甲骨卜辞语言的理解、甲骨文字的释读极为不利。我们再来看当今异常红火的简帛学研究,真是冰火两重天,叫人艳羡。简帛材料的整理研究,不仅有传世的名目繁多的经、史、子、集类文献可以稽查征引,有时还会有相同篇目的传世文献可以对读,有时甚至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即出土简帛材料本身就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版本可以对照,除此以外,传世典籍古书中也有这篇文献的不同版本可以参考。

  比如著名的《老子》、《缁衣》两篇就是这种情形。《老子》不仅有马王堆帛书本、郭店竹简本、北大汉简本等出土材料互相参校,还有不同版本的传世《老子》可以对读,真是让人眼花缭乱。不同版本的《老子》,文字虽然互有出入,但仍然可以很好地对读,解决了不少语言文字、版本流传等方面的遗留问题。再如《缁衣》篇,现在有郭店楚简本、上博简本两种出土材料版本,还有传世的《礼记·缁衣》可以互相对读。对于上述这些有不同版本的出土文字材料而言,文字释读一般不会成为大问题,即使有一些形体诡异的文字,也多可通过通假、同义换读或者文字讹误等途径得到解决。

  真正难读的是那些没有传世文献可以对照的古代佚书,需要学者结合自身文献学修养,运用扎实深厚的传统小学知识予以疏通。即便是这样的出土佚书,仍然有时代相近的典籍文献可以稽查。而甲骨文字就不一样了,能够跟甲骨卜辞相比照发明的文献少之又少,这无疑大大削弱了甲骨文字考释的说服力。此二难也。

  第三,考释结论很难通过新的卜辞材料获得验证。一个文字考释结果出来后,还要接受新的材料的不断验证。比如鄂君启节铭文中一般隶定作从羽从能的字,过去讨论甚为激烈,并无良释。郭店简出来后,整理者依据与简文“淑人君子,其仪


  也”对应的帛书本《五行》以及今本《曹风·鸤鸠》作“其仪一也”立论,读“


  ”为“一”。这个释法后来得到新出土的竹简材料的反复验证,被证明是正确的。甲骨文字考释成果出来以后,很难在甲骨文材料本身得到验证。一来甲骨材料不像金文、简帛材料那样持续大量出土。二来即使大量出土,估计也不会出现大量新鲜的辞例,以供研究。

  因此,一则正确的甲骨文字考释成果,往往要过上十年乃至几十年,直至有新的金文、简帛等相关材料出土后才被证实是正确的。从这样的情形看,现阶段想要考释一个甲骨文字并且被学界广泛接受,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这种尴尬的研究境地使得不少优秀青年研究者受够了“窝囊气”,“弃暗投明”,“移情别恋”,转入其他品类的出土文献研究中,进一步加剧了甲骨文字研究队伍的萎缩。此其三难也。

  以上是跟其他品类的古文字考释作比较,提出甲骨文字考释在理论和现状上存在三个方面的难处。其实把甲骨文字考释置于整个古文字研究这一专业背景下来考察,破译甲骨文字仍然是难上加难。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知道,古文字研究是一门比较理性的学科,但凡受过古文字专业的训练,遵循科学的研究方法,一般都会得到比较合理的结论。尤其是近几十年出土材料持续不断的发现和公布,把古文字研究水平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第一,现在的学者大都具有语言学观念,能够从文字形体的重重纠葛中跳出来,多从语言的层面、“词”的层面考虑问题。第二,古文字考释日益精密化。现在的古文字研究者,“对字形的辨析越来越细,考虑到的因素越来越多、越来越全面(如时代的不同、地域的不同、写刻方式的不同、载体材料、资料性质的不同,卜辞类组的不同,等等),对不同历史时期各字演变序列及其相互关系的细节不断揭示得越来越清楚,各种特殊现象不断得到揭示和积累(如一形多用、字形讹混、形体糅合、同义换读、特殊简化、特殊用字习惯等)……考释中对各个方面的分析越来越严谨、周延、细密,越来越强调各个环节‘无征不信’。”(陈剑语,参《中西学术名篇精读·裘锡圭卷》第295页)

  这一趋势对古文字研究专业来说无疑是令人欣喜的好现象,整体研究水平的提高,整体研究方法的科学化,必然为古文字研究带来这样一种新形势、新常态,即惊人的大发现、大发明不会太多。具体到甲骨文字考释,不但重大的甲骨文字考释成果越来越少,就连零星的甲骨文字释读都越来越困难。


  道理很简单,你能想到的考释思路前人可能早就想到了,你能注意到的关键材料别人也许早就看到了,而且可能比你掌握的材料更丰富。因此,不要总是期望有朝一日能有惊天大发现,发古人时贤所未发。我多次听到不少前辈学者慨叹“现在写点有意思的东西越来越难了。”如今剩下的近3000甲骨未释字,都是前人啃不动的硬骨头,考释线索极为有限。因此,现阶段想要在甲骨文字释读上有所突破,将是十分困难的事情,这是非常严酷的现实。从这个角度看,奖励公告所设的万金悬赏,绝不会如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探囊取物般唾手可得。

  诸君肯定不以为然,考释甲骨文字哪有你说的这般艰难,不是每年都有不少甲骨文字考释文章发表吗?没错,每年期刊、集刊和论文集中都收有不同数量的甲骨文考释文章,作为甲骨文研究从业者,自然格外关注这些最新研究成果,如饥似渴地拜读这些文章,但每次看后心情都非常复杂。首先应该肯定,每年都会有非常精彩的甲骨文字考释文章,读后大呼过瘾。

  但更多的时候是痛苦,所谓的甲骨文字考释根本就是主观臆测,实在不足为据。比如昨天刚刚拜读一位前辈的大作,他在大作中把甲骨文“


  ”释作“球”的表意初文,他说:“这个字中的‘又’是声符,因此我们可以说它是形声字,‘又’字之上像是串上圆球或圆珠类的东西,就像是串在一条绳索上。根据‘又’的读音,笔者认为它是‘球’的初文。”(《甲骨文字文义新释》,《殷都学刊》2016年第3期,第1-2页)不用看下面对辞例的讲解(


  用作人名或族名,讲不出花样来),但看这段对形体结构的分析,就知道此说并不可信。

  类似此种近乎异想的甲骨文字考释并不鲜见,诸君只要随手翻阅一些书刊就可以碰到。梁任公有言曰“夫学术者,天下之公器也。”学术不是少数人的专利,而属于人民大众,每个人都有权利发表自己的研究心得。这本来无可厚非,但作为古文字研究者,如果随意说解文字,影响则十分恶劣,使得本来严谨、科学的古文字考释在公众眼里变得如猜字谜般随意,好像每个接触过古文字的人都能破译古文字一样,影响极坏。于是书店里就出现了《三千未释甲骨文集解》等神书,叫人哭笑不得。


  实际上,破译一个甲骨文字异常艰难,需要作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对于专门的甲骨文研究者而言,需要对全部甲骨卜辞材料十分熟悉,掌握所有甲骨文字的基本情况,尤其是未释字的情况更要烂熟于心,比如这个未释字的形体结构如何,有几种可能的分析途径,可能跟其他古文字材料中的哪些形体建立联系,这种联系的确立需要哪些证据,建立联系后如何阐释在卜辞中的用法。另外,还要对前人时贤的研究成果十分了解,前人的哪些意见可以吸收,哪些意见不可信从,等等。以上这些都是甲骨文层面上需要考虑的问题。

  除此以外,还要对殷商以后的古文字材料比较熟悉,比如西周金文、战国秦汉简帛资料等。看看这个甲骨文未释字在后期文字材料里以什么面貌出现,形体结构如何,这就是学界所说的对文字形体作“历时考察”。裘锡圭先生曾经指出“学习、研究古文字的人,可任意选择自己的主攻方向。但不管你如何选择,对古文字发展的过程都必须有个全面的认识。各种古文字之间都是有联系的,如果专攻一种不及其余,所专攻的那种古文字绝不可能研究得很深很透。”(《谈谈学习古文字的方法》,《裘锡圭学术文集·金文及其他古文字卷》第472页)裘先生这段经验之谈既告诫我们做学术研究不能画地为牢,独守一隅,同时也点出古文字研究要“上联下挂”,把待考文字置于古文字演进序列中来考察。如果一个甲骨文字考释成果,其形体不符合这个文字的演进序列,结论很可能是靠不住的。这就是前面我们所说的考释甲骨文字必须还要掌握其他时代的古文字材料的道理。

  熟悉、掌握甲骨文和其他古文字材料,只是甲骨文考释的准备工作,除此以外,还需要研究者具有一定程度的文字、音韵、训诂等学科知识。文字学知识可以帮助我们确定和阐释待考甲骨文字跟后世古文字形体之间的关系。训诂学知识可以帮助我们确定待考甲骨文字跟传世古书中某个词的对应关系,并且提供适当、准确的书证。音韵学知识则帮助我们判断上述对应关系是否成立,以及提供音理上的证明。三者密切配合,缺一不可,任何一方面的缺失都可能导致考释活动的失败。通常情况下,研究者的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功底越深,他所作出的文字考释结论越可信。卓有成就的古文字研究者,没有不在文字、音韵和训诂方面下过苦功夫的。然而,掌握这三门功课又谈何容易!

  如果对甲骨文等古文字材料比较熟悉,又具有了相当程度的文字、音韵、训诂等知识,还初步具有了比较成熟的甲骨文字释读意见,就可以动手写文章了。为了增加论证的说服力,甲骨文研究者还需要具有一定程度的历史学、地理学、社会学、考古学等知识,丰富自己的观点。比如考释一个表示地名的甲骨文字,往往就需要考释者具有深厚的史地学素养。

  再比如本人在解决甲骨文“星率西”的准确含义时,就大量查考中国古代关于流星雨的记录,并且恶补了不少天文学知识,最终草成《武丁时代的流星雨记录》一文。因此,没有哪个甲骨文字考释是一拍脑门子想出来的,也不要相信有些研究者鼓吹的“灵感”,论证严密、结论可信的甲骨文字考释文章大都经过长时间的酝酿、构思、搜集证据、反复改写等过程最终发表的。据我所知,有位研究者为了等待更为直接的佳证,把写好的稿件足足尘封数十年才发表。

  以上拉拉杂杂谈了一些关于甲骨文字释读的个人感想,主要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就是,破译一个甲骨文字真的很不容易,请不要把奖励公告看作是古文字研究者“发财致富”的新出路。王蕴智先生在一次讲座中说,甲骨文研究者要心无旁骛,踏踏实实地做研究,如果功夫到了,想不考释出一二个甲骨文字都难。王先生所言深得我心。另外,小文的很多讲法和所举实例可能并不合适,恳请广大师友批评指正。

  虽然考释甲骨文字“难于上青天”,但作为甲骨文研究的从业人员,也先定一个小目标,到2017年下半年考释出一个甲骨文字,实现个人收入翻一番。马云先生不是鼓励大家嘛,“万一目标实现了呢!”

  文章作者:杨子,北京某高校甲骨文研究中心副教授


  特别鸣谢:书院中国文化发展基金会 敦和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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