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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同学聚会的一束山花 吴哲荣 七六年初秋，我们大学毕业，那正是中国大地上激情燃烧浪漫羞涩的岁月。匆匆地，我们要离校了，学校已为我们购好了到达各地区的车船票，来不及毕业联欢，来不及小合影，来不及半点缠绵，我们肩挑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行李各奔前程。 过去了整整四十个年头。在有限的人生中，四十年间我们看到了自然界沧海桑田的变迁，看到了数不清的事物兴衰更替，看到了人们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如旋转万花筒般的变化，也看到了自己神光的暗淡、须眉的斑白、脊背的伛偻、行动的迟缓……。 四十年过去，有一种东西，并不因生活的沉浮坎坷和身体老化而消退，一经触发，便如烈马脱缰之狂驰不羁。这是一种情怀，一种渴望，一种不衰的冲动——同学聚会，我要回去！ 是因为没在恩师面前倾情地道一声“保重”？是因为那一番没在同学面前说出口的真情表白？是因为那一首准备很久却最终没唱出口的“青春之歌”？是因为那个没有完成的相拥相吻？这一切，也许是，或者不全是，但它是那样执着，那样深沉！ 七六级全体同学聚会，同学中早有酝酿。情深义重的钟光辉同学，多年来广泛联系，四处奔波，并首倡2016年毕业四十周年同学聚会，得到同学的热烈回应。几位热心的同学相继建立了同学微信群、QQ群，同学的电话寻访和短消息联系也全面铺开，各种现代信息流通方式，有如让同学们插上双翅，飞向同一个目标：重温同学情，再续旧时缘。 接下来是自荐和人荐产生了筹委会。年将古稀的筹委会同学，这些身体不再强壮又家事缠身的老人，没有任何迟疑，挺身担起了从聚会筹备到事务落实的重担，挤公交、赶地铁、吃路边摊，数不清的集中商议，永远存在变数的工作任务，没完没了的告知和反馈，意料不到的联系障碍……，他（她）们没有丝毫怨言，花自己的钱为同学聚会挥洒汗水。还有不少没在筹委会留名的同学，同样在不倦地为同学聚会操劳。一切皆因那时光冲不淡的牵挂和沉淀心底的深情！ 是的，作伴青春，同窗三载，应是最具诗意的际遇吧，怎能不让我们感慨系之，魂牵梦绕？ 七三年十月，湖南师院生物系的阶梯教室里，简单的开学典礼，七十二位充满活力的男女青年在此相聚。他们来自三湘四水，有缘共度一段散发芬芳的时光。对于这群年轻人来说，踏进这片知识的沃土，意味着命运的大转变。 一种强烈的使命感时时提醒我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奋力进取，不负党和人民的期望！我们像久旱的禾苗，在这里尽情地享受知识的滋润，精神的充实让我们倍感欢欣和满足。我们如饥似渴地听课、阅读、笔录、实验、操作、观募、讨论……，兴趣和需求的驱动，让我们愉快地完成所有学业，终于满载而归。 曾记得，在湘北洞庭湖畔，有我们近百名师生组成的土壤普查队伍，活跃在广阔的田地里。我们大量地抽取土壤样品，在农科队简陋的土砖房里，进行土壤营养、还原性等多种检测，为当地科学种田提供第一手资料。大量的蒸馏水消耗不能得到及时补充，我们就自己洗涮器具，架锅煮水，冷凝蒸汽以解燃眉之急。而后，在华容县，从水稻催芽育秧到田间管理全过程，由老师们精心设计的各种旨在稳产高产的试验方案，既作为我们学习的内容，同时也转化为我们的全程操控。这种边学边干的模式，充满泥土气息的教学内容，对于我们学习的效果和能力培养，应是不容置疑的。 酃县老庵里的高山深谷，是我们植物分类学实习和药用植物采集的基地。师生们附葛攀崖穿林涉水，呼吸着森林的富氧空气，沐浴着慷慨的森林阵雨，陶醉于大自然的本真，满心喜悦地检视背篓中的收获，什么汗水和劳累也就一阵风吹散了。有时，老师们在林场木板房墙壁上挂一生漆黑板,边展示采集到的植物边作解说，同学们则各抄一张用几块小木板钉成的小凳子，坐在板房外的土坪上听讲。或许，当初孔子率领学生周游列国时，大抵就是这样讲学的吧！ 瞻仰革命圣地井冈山，是同学们梦寐以求的事情。我们从老庵里林场出发，走绿苔覆盖的林中小道到达茨坪，也就半天多时间。参观领袖旧居、革命博物馆、烈士陵园和其它具有革命纪念意义的场所，请荣誉老红军作革命传统报告，我们心潮澎湃，豪情高涨，立志以世界革命为已任，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返程时，我们万分激动地把颂歌洒向井冈的山野，带着珍贵的圣地留影，胸怀井冈山的革命精神，成就了一场心灵的凯旋。 我们大学生活的后期呈现方式，说不定会让现在的大学生觉得是匪夷所思了——在湘西山寨农家与贫下中农“三同”。我们在那里的经历和感受都很丰富，总体说来那里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是贫困中的贫困，人们的思想感情却是纯朴中的纯朴。一段相濡以沫的共处让我们临走时与山里人彼此难舍难分，现在仍时不时要梦回旧地“寻亲访友”，以释相思之苦。 年轻人聚在一起总会是热气腾腾的。我们经常会为诸于物质和精神的关系、卡尔文循环、生态平衡之类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会为互不服输的百米短跑一再角力于大操坪的跑道。我们成群结队，晨跑爱晚亭，暮游桃子湖，不嫌其简，不厌其烦。那时全中国都难找到歌厅舞厅，同学们就在寝室里引吭高歌，演练登台前的“三句半”。庆幸吃上国家粮的同学们，囊中羞涩到很难掏出五分钱看一场露天电影，但总有我们的方式应对难堪：空气干燥的日子，半盒蛤蜊油让全寝室的人皮肤滋润；半边西瓜，解决全寝室的人嘴馋；篮球场上，下场队员的回力鞋又让上场队员换上；三两米饭填不饱男生缺少油水的饥肠，女孩子们划出自己钵里的三分之一送上……。严禁谈情说爱的大学生，禁不了内心爱的涌动，把强烈的渴望和一腔柔情浸透在眼睛里，奔放在血液中！ 可亲可敬的老师们，不仅神采飞扬于讲台上，耐心解说在学生宿舍中，手把手指导在实验室里，也一双胶鞋钻深山，一双赤脚下农田，一个背篓运土石，一口大锅吃粗饭……。没有青丝白发的分别，与年轻的学员们呼吸相通，时时为我们树起品行的标杆，修为的榜样。 四十年，既漫长又短暂。告别母校和老师，放开同学紧握的双手，我们奔向各自的岗位。肩负时代的使命和人生和责任，我们历尽风雨，备尝酸甜苦辣，走到了今天。再叙首，是一场历史的对话，人生的对话，师生情同窗情的对话。能够说，我们懂得珍惜，懂得为工农兵学员争气，不怕吃苦不怕挫折，敢于担当，做平凡人干平凡事，不惜付出心血和汗水，为祖国为社会献出了不懈的努力。党中央改革开放的英明决策推动着祖国全面飞速地发展，一个富强民主的中国巍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我们为之振奋和鼓舞，双脚没有滞后时代的节奏，步步坚定有力，在各自的岗位上闪光发热，成绩斐然，我们赢得了成功。我们感恩母校和老师，也与同学亲如手足，多少回梦里相叙，朴实纯真的情谊，把一颗颗赤诚的心永远连在一起。 昔日的小伙姑娘，重逢时是儿孙满堂的爷爷奶奶。湖南师院升级为湖南师范大学，红砖瓦房的生物系变为园林似锦琼楼辉映的生命科学学院。我们欣喜于母校的繁荣和取得的骄人成果，也欣喜于同学们家庭生活的幸福和事业的成功。我们心中还有梦，为了祖国和未来，也为了人生的价值，我们会无保留地作出积极的努力，像璀灿的晚霞装点在蓝天。 品味重聚喜悦的同时，惊悉有阳茂贤、何汉辉、赵田胜、谭达恩、朱尚娥、胡钧、李贱希、杨罗坤同学英年星坠，发起同学聚会并为之付出极大辛劳的钟光辉同学，也在仅一步之隔要跨入聚会重逢门槛之时，转身驾鹤西行！我们为此深深地悲痛。让我们为仙逝者默默祈祷：同学，安息吧，你们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夕阳将从容地收回我们这一辈人身上的金色光芒，投向新的一代，我们也会从容地高呼：太阳，尽情地放射你的热情吧！新的世界，延伸着我们的祝福和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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