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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五篇《读者》经典美文均为《读者》签约作家、栖云微观公众号创始人栖云作品。其中，《敬重卑微》入选中小学语文教材，《泥土的微笑》入选《读者》十年纪念典藏、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讲义等。文中略有删改。 01 石头说话 深山密林中躺着一块石头，岁月沧桑，烟云过眼，但从来无人光顾和赏识。 石头千修万炼，采精纳粹，渐渐有了灵性。但寂寞、孤独有增无减。有一天它刻下诺言：谁肯听它讲话，一定重重酬谢。 一时间，森林中车马喧哗，好奇者、贪婪者、探险者纷至沓来。人们屏息谛听，凝神细听，洗耳恭听，就是只见其石，不闻其声。一块顽石怎么可能说话？大失所望的人群潮水般退去，森林复归沉寂。 很多年后，一位远方游子在森林中迷路了，无意间发现了这块石头。他思忖一会儿，找来木棒，噼噼啪啪地朝石头敲打起来。 刹那间，山谷回应，随着节奏感强烈的打击声，森林充满了欢快的乐音。据说，那个游子是满怀喜悦衣锦还乡的。 一块顽石，只要敲打就会说话，简单得几乎发傻的道理。 然而，这个道理却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地考试着人们。 比如“破壁而入”这个词就充满了智慧的玄机，倘若聪明才智不能先于身体破壁而入的话，那你永远被挡在墙外。 石头不会开窍，但智慧是一只凿子，许多人都是揣着这种魔具，捷足先登！  02 泥土的微笑 我在花园里种满了芬芳的玫瑰花，远远望去，像一片燃烧的晚霞。我想等朋友来做客的时候，让他们携带些玫瑰回家。我相信朋友捧着火红的玫瑰渐渐走远的背影，一定能点燃易感的情怀。 有一天，一位非常要好的女友来探望我，我知道她平素最喜欢花花草草了，临别时我说，采一束玫瑰点缀你的闺房，保证十里飘香。 女友轻轻跨进花园，东闻闻，西嗅嗅，神采飞扬，就是不肯采摘。我说没关系，多的是，我又不是花店的老板，不会靠玫瑰赚钱的。说完我就举起剪刀准备献美。女友急忙拦住，高声叫着不可不可。 “这么美丽的玫瑰剪下来，让人心疼。”她抓紧我的袖子叮咛：千万不能剪啊，玫瑰是泥土的微笑，谁忍心杀戮美得醉人的微笑？ 我心里悚然一惊，丑陋的泥土，卑微的泥土，朴素的泥土，因为玫瑰，露出了惊艳一笑。因为这一笑，让人爱惜非常。 一个朋友在拍卖会上有幸购得一个花瓶，细颈大肚，流光溢彩。从造型到色泽，如盛唐的化身，雍容，华贵，高傲，悠闲，目空一切。朋友请大家观赏。每位欣赏者都小心谨慎，生怕碰坏了宝贝。其实不过是一撮泥土，经过窑烧才成瓷中精品。 江南的紫砂壶玲珑细腻，泥人张的彩塑拍案叫绝，它们不都是泥土的微笑吗？弥珍弥贵。即使曾丑陋，曾卑微，曾朴素，同样让人肃然起敬。 其实，再平凡的人，也没有理由埋没，只要努力活出精彩，一定叫人刮目相看。  03 满掌阳光 姑姑偶尔会在同事和朋友面前提到她的女儿：“小丫好可爱好伶俐，可惜我实在太忙，不得不把她寄养在亲戚家。” 兴致盎然的时候，姑姑甚至大张旗鼓地购买一些花衣服，然后偷偷赠送给我们姐妹。 其实，姑姑一生没嫁，亦没过继子女。但是全家一直替她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她仙逝。姑姑是个各方面均成功的女性，惟独没有婚姻，没有儿女，所以比起她的谎言，她个人生活的缺憾让人同情。 我们体味她理解她，在潜意识中替她勾勒并美化女儿的形象。姑姑的岁月里一直存在一个女儿，那就是对女儿的渴望。 台湾女作家三毛的好友经过调查披露，三毛书中的爱情故事多属虚构。 所以，当我从报纸上看到这样一则消息的时候，满心都是眼泪。 也许，三毛的爱情并不……但又有何妨?柔弱，敏感而多情的三毛一直用心血一字一字地描绘她心目中的爱人和爱情。为何一定要揭开一个善良女人的面纱，暴露她身上的瑕疵呢? 我宁可相信三毛的爱情故事。在书中，在想象中，在一切美好的事物中。 小时候，有一次父亲摊开两只宽大的手，让我看上面有什么。 “满掌阳光。”我喜悦地叫。 父亲笑了，他试图解释，但话到唇边，止住了。 手掌的背面，是一大片阴影。一面明，一面暗，这才是摊开手掌的全部内容。但是，我宁可偏信满手都是阳光。我猜这是父亲的美好心愿。 人活着不可能没有阴影，人不就是为了追逐阳光，才一步步远离黑暗吗？  04 敬重卑微 偶然读到一篇英文文章，讲的是蚂蚁。 蚂蚁家族和和睦睦，忙忙碌碌，母蚁生儿，公蚁持家，在我们从未看在眼里，放在心头的原野、荒原上搬运食物，建设家园，繁衍生息。想不到小小生灵竟活得如此滋润，如此有秩序，尤其令我震惊的是它们面对灾难时的行为。 野火烧起来的时候，你知道蚂蚁如何逃生吗? 众多的蚂蚁迅速聚拢，抱成一团，然后像雪球般飞速滚动，逃离火海。 每读起这段文字，我就心灵震颤，深为卑微的力量感动。我仿佛看见熊熊的山火在烧，一团黑风正沿山脊滚动；我听见噼里啪啦的烧焦声，那是最外一层的蚂蚁用躯体开拓求生之路。 假如没有抱成团的智慧，假如没有最外一层的牺牲，渺小的卑微的蚂蚁家族绝对全军覆没。 生命的渺小，体力的单薄并没有什么可怕，甚至命运的卑微也不能决断什么，可怕的是忽视了微薄的力量，懈怠了潜在的精神。 敬重卑微，使我把生命看得严肃，看得深刻，看得伟大而顽强。像一根细小的针，蚂蚁以它自己的精神穿过我孱弱的外表，刺痛我的灵魂：比起蚂蚁，我们有什么理由言渺小，说卑微，有什么脸面自暴自弃、玩世不恭? 世上堪称伟大的东西，往往不是指体积，而是指精神。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是卑微者的威严和挑战。  05 给自己点灯 在世界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深处，海水又冷又暗，千万年来沉寂无声，连最低等的植物都无法生长。偶尔一些小光点缓缓移动，那是安康鱼身上发射出的光芒。 这种鱼眼睛看不清前面的路，因此，就在背上长出发光器，像一盏玲珑的小灯笼，照亮它们永远暗无天日的生命。 比起安康鱼，人类真是太幸运了！ 日月星辰、山川平原、飞禽走兽、花鸟鱼虫，从高级的动植物到低等的菌类，骄傲的人类，简直堪称享受万物的君王。 如此说来，一点点寂寞算得了什么？一点点黑暗算得了什么？一点点压抑和委屈算得了什么？ 一万一千多米深海中的安康鱼还没放弃生存呢！ 安康鱼让我们懂得，生命是活给自己的，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即使被险恶、残酷完全封闭，也要点燃一盏希望的灯。 这样的活法意义何在？ 安康鱼会告诉你：向死亡挑战本身，就是生命最崇高的意义。 图片来源：《朱朴存画集》（朱朴存，现代著名工笔花鸟画家，沈阳市文史馆馆员） 作者简介：栖云，女，《读者》签约作家，《幸福的柴门》、《敬重卑微》等入选中小学语文教材、《〈读者〉百篇卷首语》等。著有随笔集《幸福的柴门》、《在指缝间歌唱》（青年文摘丛书）等。个人原创公众号：栖云微观（ID:qiyunweigu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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