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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三人上到潘家酒楼上，拣个济楚阁儿里坐下。鲁提辖坐了主位，李忠对席，史进下首坐了。酒保唱了喏，认得是鲁提辖，便道：“提辖官人，打多少酒？”鲁达道：“先打四角酒来。”一面铺下菜蔬果品案酒，又问道：“官人，吃甚下饭？”鲁达道：“问甚么！但有，只顾卖来，一发算钱还你。这厮只顾来聒噪！”酒保下去，随即荡酒上来，但是下口肉食，只顾将来，摆一桌子。 咸建乱弹
话说看到客人进店，搭着白毛巾，扎着小棒腿儿，店小二踮着脚儿，一路小跑地迎上前去，打恭唱喏，这是必不可少的“礼数”。待到客人招呼，人未到声先到，一句“来嘞~”，那也是必不可缺的规矩，“见人三相，看客下面，量体裁衣，货遂客愿，快心称意”，那也是基本的本事。只不过这些只能在小说、电影里看到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如今这社会啥都进步了，就店家的待客服务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到原始社会里去了。 再说，“认得是鲁提辖”一句，那也是道尽了开店的三昧。见客三分笑，见人三分熟。这开店之人，那得有几份本领。第一份便是个“笑”字，话说：“人无笑脸休开店”、“笑脸相迎八方客，揖躬礼送往来宾”，这个“笑”字的功夫那是开店之人必不可缺的第一等基本功。第二遍是，无论新顾客老熟客，开店人都得以客为尊，以礼相待。而接待老主顾，老熟客，更要多用心。这个用心二字，便是但凡顾客进过一次店门，这店小二必得记下客人特征，再来时唱喏也与生客不同，让客人感到倍有面儿。如今，这一等功夫也在中国大陆地区已失传，倒是在日本还有雷卡萨斯星丘店保安员早川正延先生“记住1000位顾客姓名”、“每天1000次鞠躬”的故事。 再就是“酒保下去，随即荡酒上来，但是下口肉食，只顾将来，摆一桌子”这句，一个“荡”字，一个“将”字，一个“摆”字三个动词，再加上“随即”、“下口”、“只顾”、“一桌子”的修饰点缀，活脱脱将一个精明伶俐的“酒保”跃然于纸上，还是那句高中时语文老师的话“小说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行笔于此咸建不得不再次膜拜施耐庵老先生熟知人情世故，深谙待客之道的小说家之道了。 原文：三个酒至数杯，正说些闲话，较量些枪法，说得入港，只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鲁达焦躁，便把碟儿盏儿都丢在楼板上。酒保听得，慌忙上来看时，见鲁提辖气愤愤地。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东西，分付就来。”鲁达道：“洒家要甚么！你也须认的洒家，却恁地教甚么人在间壁吱吱的哭，搅俺弟兄们吃酒。洒家须不曾少了你酒钱。”酒保道：“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搅官人吃酒。这个哭的，是绰酒座儿唱的父子两人，不知官人们在此吃酒，一时间自苦了啼哭。”鲁提辖道：“可是作怪，你与我唤的他来。”酒保去叫，不多时，只见两个到来。 咸建乱弹
“酒保抄手道：官人要甚东西，分付卖来”以及随后的一段对话，那学问可就大了去啦！这便是卖场突发事件处理的第二步：安抚顾客将事件不利影响降到最低程度。话说：三尺柜台学问高。可以说，没有三五年当差的经验，这酒保必没有处理此等突发事件的圆滑利落。“抄手”二字，活现了酒保“以客为尊”习惯动作，“官人”之称，则将“以客为尊”诉诸于口，而“要甚东西，分付就来”，言下之意，你是老大我是丁，让我上西不往东，有话您就说，有事马上办，实乃安抚发火顾客之“消气之佳句，败火之金言”。 之后，酒保和鲁提辖二人的对话，一问一答之间，鲁提辖的火爆脾气，酒保的一句“官人息怒。小人怎敢教人啼哭，打搅官人吃酒”，尊客为官，自称为小，言语谦恭、干净利落地把个事情原委交代的相当清楚，而且在二位朋友面前给足了鲁提辖“面子”，这又是我等可学之处。 “酒保去叫，不多时，只见两个到来”，这句话若放在今日之卖场店铺，可能会有若干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直接回答：“不关我事，要叫你自己去叫”的直接拒绝型；第二种可能是，“好的”，结果则是迟迟不去叫，或者本身就是应付之言根本不去叫的敷衍了事型；第三种可能则是，“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儿，人家可是镇关西”的气越劝越火，事越劝越大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型.....“不多时，只见两个到来”，则极有可能是“最不可能的一种可能”。
咸建乱弹 原本打算略过，但想了想咸建还是觉得这一段也是要的。为啥呢？为了“主人家连声应是”、“提辖只顾自去，但吃不妨，只怕提辖不来赊”，这两句话。 第一句话，明明心里未必情愿，但必须“连声应是”，这是古时店家待客之道，也是开店之人“决不说不，只说是，但是”的待客用语规则化为行动习惯的体现。 第二句话，则是大有学问了。开店赚钱，最怕的是什？对喽！是一个“赊”字。有一句俗话说：本小利薄周转难，最怕赊欠账不还。还有一句话又说，赊账如同三结义，要账如同上梁山。这说的都是“赊”字，赊多了就折了，这生意人之大忌。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开店也好，做人也罢，人无信不立，店失信不活，总离不得一个“信”字，在古代人人视信字如命，店家惜信字如金，“只怕不来赊”这句话是店家对那些“忘带钱”或者“没带够”的老熟客常说的一句话。只不过，说这句话之前，还必须先说“只顾自去，但吃不妨”如此等等，既能给顾客在朋友跟前儿长面儿，又能体现店家大气的“客套话”，这也是开店赚钱店家必备的看家本领。 原文：且说郑屠开着两间门面，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片猪肉。郑屠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 咸建乱弹 吴木匠、王铁匠、李花匠、古往今来，能够被人以“职业”为称的大都是从业多年，手艺精湛的行家里手，这“郑屠”大抵也是如是。 且看他“开着两间门面，两副肉案，悬挂着三五片猪肉”，“正在门前柜身内坐定，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这是在当时绝对是规模气派的整条街卖肉的老大，也难怪郑屠这个市井人物也有一个“镇关西”的诨号，说的或许并不仅仅是他的欺行霸市，抢男霸女，恐怕还有赞他生意做得很大不错的一层意思。 就算搁在今时今日，两间门面，两副肉案、三五爿（注:爿者，半也）猪肉，“门前柜身内坐定”、“看那十来个刀手卖肉”，这郑屠不是区县的代表，也肯定是街道的委员了，说不定结交些官场的朋友，行一些表面的善事，弄几个“明星企业家”、“经济年度人物”什么的头衔，交几个演艺圈的朋友，养两个迷死人儿的小妞儿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原文：鲁达走到门前，叫声：“郑屠！”郑屠看时，见是鲁提辖，慌忙出柜身来唱喏道：“提辖恕罪。”便叫副手掇条凳子来，“提辖请坐。”鲁达坐下道：“奉着经略相公钧旨，要十斤精肉，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郑屠道：“使头，你们快选好的切十斤去。”鲁提辖道：“不要那等腌臜厮们动手，你自与我切。”郑屠道：“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自去肉案上拣了十斤精肉，细细切做臊子。 咸建乱弹 话说这段，郑屠作为手艺精湛，头脑精明的关西里的名人，屠夫界的大咖，便活灵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可以有不速之客，不可有怠慢之人。这鲁达一声“郑屠”，分明是语气里带着不恭，话头里藏着怒火，而郑屠生意能做到这个份儿上，自然察觉到了些什么。还是能够做到不动声色，毕恭毕敬地“慌忙出柜身来唱喏”，一句“提辖恕罪”，换做是当今年商10来万的小老板也未必能够“屈尊”做到，而“便叫副手掇条凳子来”，“提辖请坐”，更是当今很多大大小小老板未必能够做到的“待客之道”。 待到鲁达鲁智深提出明显找茬儿的“十斤精肉”、“切做臊子（肉末）”、“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头”的“需求”，又在郑屠安排了刀工胜过一般刀手的“使头”、“快选好的切十斤去”之后，鲁提辖“得寸进尺不饶人”，又用明显找茬的语气提出“你自与我切”的“要求”，这郑屠一句“说得是，小人自切便了”，一个堂堂的“明星企业家”自称“小人”，搁在咸建身上这怒气也就化消了一半，可是拳打镇关西的鲁提辖就是那位倒拔垂杨柳的鲁达鲁智深，自然非同凡人，况且又是为了“洒家去打死了那厮”纯心找茬而来。 原文：那店小二把手帕包了头，正来郑屠家报说金老之事，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不敢拢来，只得远远的立住在房檐下望。 咸建乱弹 这一段，虽然是“书回上回”之说，但咸建对于店小二被鲁提辖“揸开五指去那小二脸上只一掌，打得那店小二口中吐血；再复一拳，打落两个当门牙齿”之后，仍然能够做到因为担心“出事儿”（也有可能是“须欠郑大官人典身钱，着落在小人身上看管他哩”，担心郑屠问他“看管不严”之罪的麻烦，相比较后者的小人之心，咸建更相信前者“经商之义”），跑过来“报说金老之事”，以期化解事态的做法，举双手双脚加一棍儿点赞！又对他“却见鲁提辖坐在肉案门边，不敢拢来，只得远远的立住在房檐下望”，心生同情。不知怎么回事儿，此时此刻，咸建特别能够理解他不愿意事态扩大，又爱莫能助，无计可施的焦急、窘迫、为难的心情，就像咸建看到希拉里和特朗普对掐，狠想帮谁一把，但有“鞭”长莫及，空有此心而又无能为力一般。 原文：这郑屠整整的自切了半个时辰，用荷叶包了，道：“提辖，教人送去？” 咸建乱弹 这一段里“自切了半个时辰”，十斤精肉便切成了“馄饨”里的馅子，可见郑屠刀工着实不凡，换做我等，还不大汗淋漓，口吐白沫地切个大半天，也未必切得出来。 再看“用荷叶包了”一句，环保啊，环保！想如今管他卖菜卖肉的，买油卖蒜，卖馒头包子烧饼油条的，盛装冷热入口食品的大都是既不环保又不美观而且还计入成本算到账里的“塑料袋子”，哪儿有荷叶芦叶来得绿色环保，经济实惠呢。 说到这里，不能不提一下，《好色一代男》、《好色一代女》的作者，被誉为元禄三杰之一（另外两杰分别是日本李白松尾芭蕉先生和日本莎士比亚近松门左卫门先生）的井原西鹤先生大著《日本永代藏（又名：日本致富宝鉴）》里《种冬青门上生银》，那位“拆下中元祭灵已毕的供桌做小桶，去溪流浅处拣起供桃供柿用过的荷叶来包通年零卖的黄酱”，“越前老铺年越屋、一文之细计终身”，开创了的“年越屋之名没人不晓”、“一万三千两银子”家当的“黄酱大业”的“有钱人”。 话说，“只要算盘打得精，长工也能做老东”，“生意赚不赚，全靠会计算”，这做生意，做买卖必须得“左手论语，右手算盘”，以客为尊，精打细算也乎哉者也耳啊。 可是现如今连挑担卖豆腐乳，摆摊卖肉粽的，都不用荷叶包了，更不用说荷叶回收再利用了，在咸建看来，简直就是人心不古，呜呼哀哉，锥心之痛，无以言表乃尔。 至于“道：提辖，教人送去？”这一句看似平淡无奇，但在咸建看来，却是“郑屠”的“心机”。他并没有说：“切好了，银钱五两”，而是根本不提“钱”的事儿，也不敢“让提辖自己提了去”，而是问了一句“教人送去”，这面儿可以说给足了鲁提辖，而且是明知道鲁提辖在为难他的情况下，郑屠选择的可以说是一条“粗枝大叶”之人决然不会想到的“下坡”之策。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拳打镇关西的鲁提辖就是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任他郑屠再能忍，再忍气吞声毕恭毕敬，这纯心过来砸场子的梁子算是结定了，要不然也不会有流传数百年仍然脍炙人口耳熟能详的“拳打镇关西”的下文了。 原文：鲁达道：“送甚么！且住，再要十斤都是肥的，不要见些精的在上面，也要切做臊子。”郑屠道：“却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鲁达睁着眼道：“相公钧旨分付洒家，谁敢问他。”郑屠道：“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了。”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来包了。整弄了一早辰，却得饭罢时候。 咸建乱弹 这一句“却才精的，怕府里要裹馄饨。肥的臊子何用？”多少还是能读出郑屠语气里的些许质疑和不耐烦。但是，一看鲁达“睁着眼道（说话）”（想必那本来面目算不上英俊甚至可以用“一脸凶相”形容的鲁提辖怒目圆睁的双眼像毙了发情的公牛），郑屠还是忍下气来，“是。合用的东西，小人切便了”。 接下来便又是一段“又选了十斤实膘的肥肉”，“也细细的切做臊子”，“把荷叶来包了”，“顾客虐我千遍，我待顾客如初恋”的刀工秀。不过，肥肉切成臊子，比起精肉来更加费力耗时费事儿，再好的刀手，也得鼓捣一两个小时，这不“整弄了一早辰，却得饭罢时候”，这郑屠也可以算得上“忘食”了。我不知道当我遇到鲁智深这种明显过来闹事砸场子的刁客，有没有如此耐心？但是，我给郑屠到目前为止的“接待服务”打95分。 原文：那店小二那里敢过来，连那要买肉的主顾也不敢拢来。 咸建乱弹 这是店小二的二次出场，“哪里敢过来”一句话写活了胆小怕事，又担心事态进一步恶化的店家小二。“连那要买肉的主顾也不敢拢来”，这鲁提辖的确过分可是，这已经不是挑剔抱怨的问题了，而是可以直接报警的“干扰正常营业秩序”，涉嫌寻衅滋事犯罪的行为了。 若搁在今天，那些个公司是千亿、百亿规模的全国连锁，老板是什么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家电、家居、超市连锁大卖场里，七八十来个身手矫健气派生猛的保安早就冲出来，几个人把鲁提辖抬胳膊抬腿搬身子地一架，关到小黑屋“只听噼啪声，不见皮外伤”的七腿八拳地剀上一顿，然后扭送平时来往频繁，警企合作、警民一家亲的当地派出所，说不定还能整一个“匡扶正义”的优秀社会治安标兵或者社会综合治理先进单位的标牌呢？（补白：这等事并非子虚乌有，咸建当年也曾亲身经历。当然，打小就唱“我在马路边，拾到一分钱”，崇拜警察叔叔的咸建必须声明的是：此等可能出现在电影、电视剧、小说中的事情乃：特殊中的特殊，个案中的个案，例外中的例外。） 原文：郑屠道：“着人与提辖拿了，送将府里去。”鲁达道：“再要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郑屠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 咸建乱弹 又是“着人与提辖拿了，送将府里去”，换作任何人，有了这句话，再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好歹，“你这种爷，太爷我不伺候了”这样的话可能未必会说，想法则一定是有的。 不过，对于鲁达的第三次“十斤寸金软骨，也要细细地剁做臊子，不要见些肉在上面”的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中的无理，刻意刁难里的刁难，一句“郑屠笑道：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翻译成白话就是：郑屠开玩笑的说：你不是特地（故意、纯心找事儿）来消遣（捉弄）我的吧？）”，咸建对郑屠的崇拜那已经是再一次的五体投地无以复加了。 话说这个“笑”字学问也是大大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无笑脸休开店，会打圆场自落台”、“笑脸相迎顾客暖，冷眼直对买主寒”、“（名古屋商道22诫第2诫）对人要时刻保持微笑，真挚的笑容是化解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名古屋商道22诫第20诫）打扫和主动（微笑）打招呼是每个新员工的基础课。” 用咸建的恩师，台湾籍3C家电店铺营业辅导大师蔡松基蔡老师的话说：“微笑是全世界最美的通用语言，是人际交往中的万能良药”，“服务就是以店员微笑始，顾客满意终的过程”，“零售就是微笑产业”。可见一个“笑”字之于开店人是何等的重要。而如今“店内难进，脸难看”，却成了顾客对很多卖场的“第一印象”，这又是何等的不可思议，不可理喻？？？ 原文：鲁达听罢，跳起身来，拿着那两包臊子在手里，睁看着郑屠说道：“洒家特的要消遣你！”把两包臊子劈面打将去，却似下了一阵的肉雨。 咸建乱弹 这“一阵肉雨”，咸建都替郑屠感到“太委屈”。 “太委屈，连分手也是让我最后得到消息；不哭泣， 因为我对情对爱， 全都不曾亏欠你；太委屈 还爱着你 你却把别人拥在怀里…”，“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我无法把你看得清楚；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感觉进入了层层迷雾…”，“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郑屠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 咸建乱弹 有一段话咸建不久前在微信朋友圈里说过：“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是我们家电卖场的最基本的原则。千不该玩不该跟顾客动口又动手，犯了‘百口莫辩，百是皆非’的行业大忌。” 在这里郑屠“大怒”、“两条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那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的按纳不住”，也是人之常情，也可以说在被劈面打来的十斤臊子形成的肉雨里又痛又狼狈之后，发此无名怒火也是有情可原。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在“客人”（鲁提辖）还没真正动手，有肢体冲撞之前，就“从肉案上抢了一把剔骨尖刀，托地跳将下来”，冲动是魔鬼啊，这一个“抢”字，一个“跳”字，一把可以直接被当代刑侦认定为杀伤性武器的“剔骨尖刀”，不仅仅把自己置于“百口莫辩，百是皆非”的被动境地，而且，说不定还给了鲁提辖一个“正当防卫”或“防卫过当”，“打死（郑屠）活该”，免于追究刑事责任的机会。 从这一段里咸建提醒：第一，一旦发生不可避免的肢体冲突，作为开店之人而言，绝对要提高警惕加强防范保护自己的前提下，绝不可以“先发制人”，更不可以逮啥用啥，“凶器”伤人；第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此刻，从现场脱身，请其他同事处理，也许是不得已中的权宜之计；第三，但愿郑屠的悲剧不再重演，让顾客挂彩，电视台曝光的“负面”新闻也不再出现；此外，同事重于亲朋，同店同业同仁之间也应该以和为贵，类似那年安得利两品牌导购大打出手，一死一伤的悲剧，也应该永远绝迹。 原文：鲁提辖早拔步在当街上。众邻舍并十来个火家，那个敢向前来劝，两边过路的人都立住了脚，和那店小二也惊的呆了。 咸建乱弹 还有一点，走在街上都是客，顾客是商人的衣食父母（）。商道即人道，商业即菩萨业，“商人的身上应该可以看见围着围裙菩萨的影子”，恻隐之心，仁爱之心是商人的基本。 （“虎屋”黑川家族家训）“对顾客，不能做出不满的表情和动作，就算是休息日在路上碰到顾客，也要恭敬行大礼”，（矢代家族家训）“老顾客自不必说，就算是买一寸布料的顾客，都是我们的恩人，买我们的布匹，不管是谁，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玉水屋店规）上天、老师、朋友、顾客和产品是我们的“五恩”。我们要对“五恩”抱有感恩的心，认真负责自己的每一项工作”，是我们所以作为商人的基本准则。但是，对照一下内心，我们是不是做的还不够到位，不够好？ 原文：郑屠右手拿刀，左手便来要揪鲁达。被这鲁提辖就势按住左手，赶将入去，望小腹上只一脚，腾地踢倒了在当街上。鲁达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那醋钵儿大小拳头，看着这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郑屠挣不起来，那把尖刀也丢在一边，口里只叫：“打得好！”鲁达骂道：“直娘贼！还敢应口。”提起拳头来就眼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眼睖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绛的，都滚将出来。两边看的人惧怕鲁提辖，谁敢向前来劝？郑屠当不过讨饶。鲁达喝道：“咄！你是个破落户，若是和俺硬到底，洒家倒饶了你。你如何叫俺讨饶，洒家却不饶你！”又只一拳，太阳上正着，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鲁达看时，只见郑屠挺在地下，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掸不得。鲁提辖假意道：“你这厮诈死，洒家再打。”只见面皮渐渐的变了，鲁达寻思道：“俺只指望痛打这厮一顿，不想三拳真个打死了他。洒家须吃官司，又没人送饭，不如及早撒开。”拔步便走，回头指着郑屠尸道：“你诈死，洒家和你慢慢理会。”一头骂，一头大踏步去了。街坊邻舍并郑屠的火家，谁敢向前来拦他。 咸建乱弹 这一段在“拳打镇关西”堪称经典中的经典，绝妙中的绝妙，高中时咸建对于这一段几乎能倒背如流。 但说起实话，这一段真的与开店之道关系不大，只不过鲁提辖一句“卖肉的操刀屠户，狗一般的人”，也是道尽了古时“士农工商”四民之中，商为贱业；“帝文官医僧士农工商”九流之中，商乃末流，开店之人社会地位低下的处境。 别看现如今马云、王健林、刘强东、张近东什么的大贾富豪，个个人前人后，风光无限，放到古代，纵是那“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以与之抗礼”的子贡，在历代君王卿相那里的地位，与孔门十哲其他九位相比那也是不高不高的。 不过当今社会，商人的社会地位越来越越高，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也不乏商人的身影，把商人的地位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也带来另外一个问题，那便是以前客人为尊为大“客大欺店”的老古风，逆转为“店大欺客”，消费者维权难的新常态。 原文：鲁提辖回到下处，急急卷了些衣服盘缠，细软银两，但是旧衣粗重都弃了。提了一条齐眉短棒，奔出南门，一道烟走了。 咸建乱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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