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道德经》第十七章时,乐了。“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这是对领导的评价和划分。最好的领导什么样?你不过知道有这么一个领导存在,说明他懂得道法自然,不用天天开会也能做到一切井然有序。 还有版本更极致,叫“太上,不知有之”,最好的领导是感觉不到存在的领导。一切都井然有序,这是多高明的领导艺术啊。排第二位的领导是被人赞扬的领导。排第三的领导是被人畏惧的领导。最差的领导是被人拿在嘴上骂的领导。 这种划分耐人寻味。我记得“文革”后期,即使呼伦贝尔边远地区,教学也基本恢复了。我妈在学校工作,说了这么一句话:“其实咱们学校现在挺好的,哪怕校长不在,只要打铃的人在,就可以正常运行。”这句话让她挨了一通批。 很多年后,他们老同学聚会,还提起我妈这句话。一个学校,如果只靠铃声,就可以各司其职,说明校长领导有方,用不着天天训话、表决心、摁手印,但方方面面都很好。 我也发明过一个“白氏理论”:任何一个单位,只要到了开始强调考勤、打卡等纪律的时候,一定是它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因为一个走上坡路的单位,人人不待扬鞭自奋蹄。 当然,这四句话不仅仅是评价领导或官员,也揭示了生活中的某种秩序和境界。 《道德经》对物质和人性有很深的探索。往小处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得到越多,失去越多。往大处说,一个国家在世界上的位置,历朝历代的兴衰,总有特定的规律,日不落帝国也会日落。 对于我来说往往是这样:真正失意的时候,我睡得最踏实,我知道不可能再失去什么;但是赶上特别得意的阶段,反而会很恐慌,因为可能要下山了。 记得2000年,我似乎挺火,又是“全国十佳青年”,又是悉尼奥运会直播,回来以后中央领导接见,还没跟冠军们的教练握手,先来握我的手,这还了得! 之后我把手机关了,闭门研究新节目,整整一年。 那时,作家刘恒大哥提醒我:“小白,如日中天,可要小心太阳落山啊。”我说:“大哥您放心,我换个地平线再升一回。” 2003年,在我生日的头一天,我把自己担任的三个制片人职务全辞了。我一走,身边十多个人受益:三个副制片人升为正制片人,N个主编升为副制片人,又有N个人升为主编。 《道德经》里有这么一层含义:杯满则溢,怎么办?把里面的水泼掉。 有人说,那干脆彻底无为,给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要。这不对。应该是种什么心态呢?要归要,但知足,懂得分寸。“知足者富,死而不亡者寿。” 我相信如果把《道德经》翻译成白话文,给“反腐”中进去的官员一人送一本,他们全得号啕大哭,后悔死了。但是得意的时候看这些文字,又怎能悟出其中的意义呢?很难。 来源:《白说》长江文艺出版社,原题:《最好的领导什么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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