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长于百年, 拥抱无止无终。 鲍利斯·列奥尼多维奇·帕斯捷尔纳克(1890—1960),苏联作家、诗人、翻译家。 1890年2月10日 生于莫斯科。 1909年 考入莫斯科大学法律系,后转入历史语文系哲学班。 1914年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帕斯捷尔纳克回国,因腿部有残疾而免服兵役,暂在乌拉尔一家工厂当办事员。同年,他的第一部诗集《云雾中的双子星座》问世。 1916年 他出版第二部诗集《在街垒之上》,步入诗坛。 1956年 完成《日瓦戈医生》。 1958年10月23日 瑞典文学院宣布将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帕斯捷尔纳克,以表彰他“在现代抒情诗和俄罗斯小说传统方面取得的重大成就”。获奖消息在前苏联引起轩然大波,作品受到严厉批判,本人也被开除作协会籍,并受到各种威胁恐吓,于是被迫拒绝诺贝尔文学奖,成为诺奖历史上唯一一位不仅未曾因获奖而取得荣誉,却反而招致屈辱和灾难的作家。 1959年 完成的最后一部诗集《到天晴时》。 1960年5月30日 帕斯捷尔纳克由于癌症和精神抑郁,孤独地在莫斯科郊外彼列杰尔金诺寓所中病逝。 1982-1986年 1982年起,苏联开始逐步为帕斯捷尔纳克恢复名誉,1986年,苏联作家协会正式为帕斯捷尔纳克恢复名誉,并成立了帕斯捷尔纳克文学遗产委员会。 含泪的圆舞曲 节选 01 含泪的圆舞曲 (1941年) 02 春寒 寒冷的早晨,太阳披着薄纱, 像竖在烟雾中的一根火柱。 我好似印在蹩脚的照片上, 也像太阳一样模模糊糊。 太阳闪现在池塘后的草地, 暂且还没有走出阴霾, 树木在那遥远的岸边 隐约可见我幽暗的身态。 过路人很晚才会弄清, 沉入雾中后该怎样奔驰。 寒冷披上了鸡皮疙瘩, 空气虚情假意,像一层胭脂。 踏着小径上厚厚的白霜, 像踩着铺垫的一层薄席。 大地该呈现马铃薯的茎叶。 无法再忍受,不愿再冷寂。 (1956年) 03 雨霁 宽阔的大湖像一只瓷盘。 湖的彼岸聚集着云团, 这一堆堆白色的云, 原来是严峻的山的冰川。 根据阳光亮度的交替, 树林也在把色调变更。 忽而整个儿燃烧,忽而又罩上 飘落烟尘的灰色阴影。 当阴雨霏霏的日子快要结束, 云雾中呈露出一片湛蓝, 天空在云隙间多么喜悦, 小草儿心田里多么欢畅快! 风儿清除了远云,平息下来, 太阳把光彩朝大地抛洒。 绿色的叶儿晶莹滴翠, 就像有色玻璃上的写生画。 窗口宛如一幅教堂壁画, 圣徒、苦行僧和帝王 戴着失眠的闪光之冕, 自内向外朝永恒眺望。 仿佛辽阔的大地 就是教堂的内景, 有时透过窗口,竟能听到 圣歌合唱的袅袅余音。 大自然、世界、深邃的宇宙, 我守护你长久的造福, 满怀心灵深处的颤悠, 幸福的泪珠滚滚而出。 (1956) 04 一切应验了 道路变成一摊泥粥。 我勉强溜到了一旁。 搅着冰块和粘土,仿佛在和面。 拖着步子走在稀泥上。 松鸦大叫大喊地飞过, 穿越阒寂无人的桦林。 就像尚未竣工的建筑, 桦树无负重地高耸入云。 我看穿了将来的生活, 透过林中的空隙。 一切的一切,都在里面 完全得到应验和证实。 雷地蒙上了一层薄冰。 我走进丛林,并不仓促。 回声对我作答,像对待小鸟, 整个世界为我让路。 在泡胀了的壤土之间, 光秃的大地裸露出来, 小鸟悄悄地啾啾直叫, 时而留下几秒钟的空白。 树林在暗中窃听, 好似听着小巧的音箱, 声音久久没有沉寂, 在丛林之间洪亮地回荡。 这时我听见,五里开外的地方, 在那丈量标杆的旁边, 脚步沙沙地响起,积雪 啪啪地掉落,从树上,从房檐...... (1958年) 05 唯一的日子 在许多严冬季节里 我记得冬至那几天。 每个日子纵然不会重复, 却又数不胜数地再现。 那几个日子渐渐地 联结成整体一片—— 那是所剩的唯一的日子啊, 我们觉得时间已停止向前。 我无一例外地记住它们, 严冬快要过掉一半, 湿漉漉的道路、滴水的屋顶, 太阳在冰上愈晒愈暖。 情人们仿佛在梦中, 彼此怠切地吸引。 在高高的树梢上 椋鸟晒得汗涔涔。 睡眼惺忪的时针 懒得在表盘上旋动, 一日长于百年, 拥抱无止无终。 (1959年) 选自 ↓↓↓
作者: 帕斯捷尔纳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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