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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海狸儿 2016-11-28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撰文/单之蔷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眼前小山丘一样的雪山,原来就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

西藏定日县绒布寺附近一条潺潺溪流旁,我和同事支好三角架,镜头对准前方不远处的雪山,雪山大名鼎鼎,说出来你一定知道——珠穆朗玛峰——地球陆地最高点。但在现场,你一定感受不到世界最高峰的存在,它只比溪流两侧的山峰高出一点点,我感觉它离我很近很近,好像顺着小溪转过一道弯,抑或是直接翻过前面的土坡就能来到它的脚下。但曾经的经历告诉我,想到达它脚下有冰川和冰塔林的地方,要克服无法想象的艰难,甚至会让人感到绝望。这就是雪山,让人倍感亲近又无法真正走进去探究其神秘,也正是这种独特的魅力,吸引我一次又一次接近它。摄影/王宁


此时看珠峰,像是在家中阳台上,打量对面的一座大楼

    “啊?这就是珠峰(珠穆朗玛峰的简称)?给我几个馒头,我也能上去。”这是一位摄影师看到珠峰时的第一反应。当年我们一起去珠峰,到达珠峰登山大本营时,已是黑夜。第二天一早,我们的摄影师钻出帐篷,到处问:“珠峰在哪儿?”一位做饭的藏族同胞手拿锅铲向前方一指:“那不就是珠峰嘛!”

    “啊?那就是珠峰?”其实他早就看到珠峰了,只是不相信那就是珠峰。

    我看到珠峰时,感受也同他相似:这就是珠峰?怎么这么低矮?我当时还有一个强烈的感受是珠峰近在眼前,感觉离我也就几十米的样子(其实有十几公里)。我能清楚地看到组成珠峰的岩石的一层层断面。此时看珠峰,好像站在家里的阳台上,打量对面的一座大楼。

    为什么我感到诧异?原因大概如此:我是带着一个观念来看珠峰的,珠峰在我的头脑中已经对象化、概念化了,世界第一高峰,应该是耸立在群峰之上,我心中早就描绘了这样的画面。但真看到珠峰时,我的愿望落空了,珠峰并没有耸立在群峰之上,甚至看起来比前面的几座山峰要低一些。如果我没有珠峰是世界最高峰这样的概念的话,在珠峰面前,我怎样也想象不出它是世界上最高的山峰。珠峰是世界第一高峰的说法是人类进入科学时代才建构起来的。因为要知道这一点不仅要建立起海拔的概念,还要有测量仪器的发明和制造,还要在头脑中建立起整个世界山脉的图景。这是科学技术支撑起来的一套体系,在这套体系内,珠峰才是世界第一高峰,但这不是直观得到的。当我站在珠峰面前直观珠峰时,我没有看到“珠峰是世界第一高峰”的场景。山峰的高低不是直观看到的,而是经过一个科学体系测量出来的,并与我们的常识冲突。这是我在珠峰的第一天体验到的。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站在加乌拉山口,全世界8000米级雪峰的1/3以上已经矗立在你的眼前了
地球内部巨大的能量,在喜马拉雅山脉中段抬升起世界海拔最高的雪峰群,除最高峰珠穆朗玛峰,还有4座海拔超过8000米的雪峰集中在这里,走遍全世界,这样高度的雪峰也只有14座。更幸运的是,大自然不忘“建造”一座观景台,来欣赏这面雪山之墙。加乌拉山口海拔5210米,从这里向西南眺望,湛蓝的天空下,5座海拔超过8000米的雪峰阵式排开,海拔六七千米的雪峰更是数不胜数,每一座雪峰相貌接近又永远不会相同。和登山者不同,我对雪峰不想征服,只愿欣赏。加乌拉山口,世间只此一处,弥足珍贵。摄影/李国平


他一丝不挂地站在冰塔林中,给自己来了一张大片

    第二天我们出发了,去考察珠峰脚下的中绒布冰川,雇了几头牦牛,还请了一个藏族向导——阿旺。

    我们行进在一条山谷中,路两边是岩石裸露的悬崖,冰川带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头铺满山谷。登珠峰的人走的也是这条路。冰川融水形成的河流——东绒布河翻滚着灰白色的浊浪在乱石中流淌。

    河流消失了,冰川出现了。冰川上面堆满了土石,偶尔会出现晶莹的冰塔,越向上行,冰塔越多,但就冰塔发育的规模而言,东绒布远不及中绒布。中绒布冰川规模巨大,神奇的是它上面冰塔林景观发育得十分充分:面积大,类型多,个体高大。但去中绒布冰川,需绕道东绒布冰川。

    行进中,几个人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高山反应:呼吸急促,嘴唇发紫,体力不支。当我到达海拔5600米的高度时,停下了脚步,准备折返。

    我们的摄影师从我身旁走过,向着海拔更高处走去。我看到他面色惨白,走路有些摇晃。我有些不太厚道地想起早晨看到珠峰时他说的话:“给我几个馒头,我也能上去。”我劝他折返营地,他摇摇头。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们还带来了白酒,准备给他庆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的毅力和气力,为什么还要坚持前行。

    天就要黑了,我们已经走了近10个小时了。

    天空阴云密布,一会儿就飘起毛毛细雨来。我们都回到了海拔5500米处的营地。只有摄影师还没有回来,在焦急的等待中,他回来了,一头扎进帐篷,怎样叫他,也不理睬我们……

    第二天我才知道他爬到了海拔5873米的高度,因为他的生日是58年(1958年)7月3日。在这个高度上,冰川上有一群冰塔,远看像一队远航的帆船。不知为什么,他脱光了衣服,一丝不挂地站在冰塔林中,支起三脚架,给自己来了一张6乘17厘米的大片。

    幸亏他的生日不是59年或60年7月3日,也幸好他不是70后、80后,否则我们可就惨了。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野博康加勒冰川末端的冰塔林       走到近前,你才会知道这些冰塔有多么高大。以人作为参照物,不难看出冰塔可高达20米左右。站在冰下仰望,如象牙般洁白的冰塔仿佛比稍远处的希夏邦马峰更加高大。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大自然塑造的冰塔表面,胜过世上最美的装饰壁纸        我们在希夏邦马峰冰塔林中穿行时,正是阳光最强烈的正午时分,天空一尘不染,没有云层干扰太阳。在西藏登山队朋友的帮助下,我爬上冰塔,一面巨大的冰墙立在眼前,泛着蓝幽幽的光。冰的细腻质感和绸缎般的光泽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更让我惊叹的是,那些大小不等、深浅不一的圆形小凹坑拼接组合成的冰墙表面,仿佛能透过天空的颜色,比我看到的任何一款精心设计的壁纸都要美。 


马洛里永远地留在了珠峰上,因为“山在那里”

    晚上,下起了小雨,牦牛脖子上的牛铃在寂静的夜晚叮叮当当地响了一夜。

    半夜起来解手,雨停了,漫天星斗。遗憾的是这里看不到珠峰。凌晨4点钟了,据说攀登珠峰的人都是在半夜的时候起来,在这个时间段出发,冲击顶峰。这里正是从北坡登顶珠峰的必经之地。多少人从这里经过,有一些再也没有回来。想到了英国登山家马洛里,他是人类第一个试图登顶珠峰的人。1924年6月8日,他在第三次尝试攀登珠峰的行动中丧生,同行者目睹他在珠峰8100多米以上的地点消失。他留下了一个他是不是第一个登上珠峰之人的千古之谜,更有名的是他留下的一句话。临行前记者问他:“为什么登山?”他回答:“因为山在那里。”这句话成了登山界的名言。

    “因为山在那里”这句话为什么广泛流传?有人说这句简单的话,表达了一种非功利主义的态度:登山不为什么,登山就是登山;还有人从中体会到了一种情怀,山发出了无言的召唤,登山者回应这召唤;还有人把“山在那里”看成一种挑战,人去应战。

    然而这句话却让我想起哲学圈内的现象学家经常说的一句话“物已经在那里了”。但这是现象学家批判的靶子。现象学家胡塞尔把人类的思维态度分成了两类:一类是自然主义的,一类是哲学的。在他看来,绝大多数人都持有一种自然主义的态度,这种态度不假思索地预设了客观世界中万事万物的存在,尤其是盲目地预设了认识对象和认识主体的存在;这种态度也可看做是一种“对象化”的态度,即万物都是外在于我、与我相对的对象化的存在。“某物已经在那里了”,我们的任务只是去认识它们。这种态度从来不去思考这种认识是如何可能的。意识有什么办法越出意识之外去确认或切中外部的客体,客体又如何做到不受污染地从主体之中分离,这些都被忽略。胡塞尔认为“物已经在那里了”这种认识超越了认识的能力,是需要排除的。只有我们头脑中呈现出来的各种意识现象和各种体验,才是“绝对被给予”的纯现象,才是确定无疑的存在,这种态度是一种真正的哲学思维,也可称为现象学的态度。

    我想:“因为山在那里了”这种信念显然是一种自然主义的态度。接着我在想:“因为山在那里了”这种信念是不是马洛里珠峰遇难的原因?

    想来想去,最后我认为这也许是马洛里永远留在了珠峰上的原因。假如马洛里抱持一种现象学的态度,悲剧或可避免。

    “因为山在那里”预设了山的存在,而且马洛里这句话中的山不是泛泛之山,这句话实际是说:“世界最高峰已经在那里了”。否则他不会千里迢迢来这里。他不仅预设了山的存在,还预设了珠峰是世界第一高峰的存在,这是马洛里永远留在了珠峰的原因。

    世界第一高峰真的存在吗?其实这只是一种观念(有许多前提条件:海平面、海拔、相对高度、起伏度等,任何一项改变,结果就变)。

    现象学家的观点:当你看珠峰时,你应该只看“你的看”当场所提供的东西。如果你看到的不是一个山峰,而是“世界最高峰”,你的看就夹带了私货,冒名顶替者代替了珠峰。这是应该排除掉的东西。马洛里看到的珠峰是世界最高峰,他要实现登上世界最高峰的愿望,所以他永远地留在了珠峰上。珠峰上还留下了200多位登顶失败者,他们眼中的珠峰都是世界第一峰,不是真珠峰,如果他们看到的只是他们眼睛提供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就不会留在珠峰上了。

    我注意到一个问题:人类登顶珠峰60多年了,成功登顶的人已经有4000多人,但是我很少听到他们在登顶途中看到美丽的冰塔林的报道,也很少看到他们拍摄的冰塔林照片。我想这也与他们头脑中的“山已经在那里了”的存在预设有关,眼前明明呈现了冰塔林的景观,但登顶的人看不到。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拍摄地点:
西藏定日县岗嘎镇
距珠峰直线距离约72公里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拍摄地点:
珠峰大本营
距珠峰直线距离约18公里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拍摄地点:
中绒布冰川冰塔林
距珠峰直线距离约4公里
在去往珠峰路上的每一处停留,我都感受到这座世界最高峰离我并不遥远,它与人类如此亲近
在西藏定日县岗嘎镇,也就是常说的“老定日”,我在318国道旁看到了珠峰,它就在一片丘陵状起伏的山峦后,乳白色烟雾般的珠峰旗云正在消散,近处是当地人的房屋、农田和漫步于水草间的羊群(上图 摄影/单之蔷)。当我继续接近珠峰,来到珠峰大本营时,我看到了珠峰和我之间是一座略高的小山丘和一片平整的“广场”,广场上有石头垒起的小玛尼堆,有不急着赶路的人(中图 摄影/单之蔷)。当我离珠峰更近,进入中绒布冰川晶莹夺目的冰塔林中,珠峰就在我的身后(下图 摄影/阿旺)。我始终都觉得,这座地球最高处的山峰,离我很近,和人类很亲近。


希夏邦马峰拒绝对象化,这是我喜欢它的原因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呢?

    平时我们看到的山,与雪山比起来都不够高,体量也不够大。我国东部的山大都不是雪山,大部分山都可以轻松登顶,因此没有什么神秘可言,西部地区尤其是青藏高原上,有许多雪山。那些雪山大都是神山,被当神一样地崇拜着,这与这些雪山的高大,难以登顶相关,一座众生都可以登临其上的山,是不会成为神山的。

    雪山千变万化,难以把握、难以对象化,这大概是雪山的魅力所在。对此,希夏邦马峰(简称希峰)让我体验深刻。

    有一年我去樟木,路过希峰,我们决定去看看。希峰海拔8012米,坐落在西藏聂拉木县境内。离开318国道后,我们奔向一个名为科亚的小村庄,村子在希峰的东面。还没到达村子,我们就看到希峰了。希峰的形态是一座三棱锥的样子,披冰挂雪,通体银白,山脚下云雾蒸腾,希峰从云雾中冲出,直指苍穹。我感觉好像来到火箭发射场,火箭正在点火起飞。

    晚上,我们住在了科亚村。

    第二天我想去看冰川,在地图上看,希峰脚下有一条冰川,离村子不远,大约20多公里。早晨我们租了几匹马,请了老乡带路,就向着冰川的方向前进了,没有路,眼前是一片铺满砾石的高高低低的荒漠,骑在马上,我发现马儿气喘吁吁,艰难地挪动脚步,不忍心看马儿的样子,下来步行。就这样走着,以为几个小时后,就会看到冰川,但几个小时后,眼前的希峰与出发时看到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让我想起了有“中国冰川之父”之称的冰川学家施雅风先生的一段往事:那年他在甘肃野外调查,一天早晨,调查队员们骑着马走在河西走廊的酒泉一带,走着走着发现祁连山上有一条冰川,这是施先生第一次在野外见到冰川,他打马冲出队伍,向着冰川冲去,走哇走,一直到太阳落山了,冰川还是挂在远远的祁连山上……幸亏这时出现了一座蒙古包。第二天继续前行,下午他才站到了冰川上……

    谁知道我们是不是在重复施先生的故事呢?天色已暮,我们掉头踏上归程。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拍摄时间:2010年5月8日10:47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拍摄时间:2010年5月9日08:32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拍摄时间:2010年5月9日10:43

开车加步行,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我仍然搞不清楚,我和希夏邦马峰的距离还有多远

希夏邦马峰在珠穆朗玛峰西北约110公里处,海拔8012米,它的重要意义在于它是唯一一座完全在我国境内的8000米级山峰,而且发育有壮观的冰塔林,欣赏雪山怎能错过这里?我们的越野车从北坡一路奔向希夏邦马峰,视线中披冰挂雪、通体洁白的希夏邦马峰和摩拉门青峰已经近在眼前(上图),可是直到晚上我们不得不停下来扎营,第二天继续赶路(中图),步行几小时到达登山大本营远远看到冰塔林时(下图),我仍然觉得眼前的两座山峰和一天以前比并没有近多少,貌似离我很近,却又永远走不进去。再向前,还有一个登山营地,那才是真正开始攀登希夏邦马峰的地方。在这里我真切体会到了我们习以为常的“近大远小”的视觉体验,在雪山地区并不奏效。摄影/单之蔷


这里的希峰,像躺着的维纳斯雕像

    有一年我们专门去看希峰和一条冰川——野博康加勒冰川,那条冰川上有冰塔林。从上午开始我们就驾车沿着一条土路向着希峰狂奔。前面就是希夏邦马雪峰的北坡。这个方向上希峰的形态已经全然不是当年从科亚村那个方向所见到的样子,今天的希峰散发着艺术的气息。我说:那是一尊躺着的维纳斯雕像。

    土路也没了,越野车在冰川推送出来的乱石中一步一步地向前拱,终于拱不动了。我们安营扎寨,准备第二天去拜访希峰和野博康加勒冰川。

    半夜我钻出帐篷,夜空深蓝,群星闪烁。希峰如女神维纳斯一样静静地睡在群山之上。她是那样的优雅、温柔……怎么也不相信一年前她的一场雪崩,埋没了来自北大山鹰社的5位登山队员。

    第二天一早,我们起床出发,向着希峰跋涉,昨晚的维纳斯仿佛已经醒来,金色的阳光把她染得通体金黄……

    眼前的希峰,有时是那么近,近得你能看清楚她上面冰川蓝幽幽的断面;有时又是那么远,仿佛永远也无法接近。

    我的向导是西藏登山队的藏族同胞,此行对他来说是平常之旅,但对我却是一次终生难忘的旅程。在海拔5100米的地方出发,我们到达了希峰5400多米的地方,其中超过了两处登山者的营地,最后站在了野博康加勒冰川之上。我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冰塔从希峰上逶迤而下。许多冰塔确实状如白塔,但是我爬上的这座冰塔,形状却犹如一条鲸鱼的背鳍,上面满是圆形的凹痕,这是冰在寒冷干旱的条件下直接由冰到气的升华留下的痕迹。

    我们测量了几处冰塔的高度,有的冰塔高达30多米。

    返回的路程似乎比去时还艰难,因为我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

    平时我们从来不会注意到我们是怎样走路的,现在不同了,走路成了我最关注的对象和主题,我的眼睛总是盯着我的双腿,每一次抬脚、落下都成了关注的对象,总觉得我的鞋子不好,十分沉重,真想立马把它扔掉,但是哪有鞋换呢?只好忍耐,每走一步,都觉得我的鞋重若千斤。想起有人说过:一个登山者翻遍自己的口袋,找出一只打火机,把它扔掉,他说:这东西太重了。

    现在希峰、野博康加勒冰川、冰塔林都被我忘记了,或者说在我的意识中边缘化了,我的意识对象是脚下的石头、是吹进口中呼啸的风,我不得不张大嘴巴,我需要大口大口地呼吸,以便能吸到稀薄的氧气……

    虽然希峰、冰川、冰塔被边缘化了,但沉重的步履、抬不起来的腿、急促的呼吸、剧烈的心跳……正是这些体验比看和注视更让我认识了希峰、认识了冰川,我是通过这些身体的体验认识了希峰的高峻、冰川的磅礴……

我为什么喜欢雪山?

希夏邦马峰位于西藏日喀则地区的聂拉木县境内,它也是唯一一座完全位于我国境内的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山。在希夏邦马峰北坡的一处开阔地,我们扎下了营地。画面正中尖耸的雪峰叫做摩拉门青,它右侧的峰顶便是海拔8012 米的希夏邦马主峰。到了傍晚,在雪山和满天繁星的映衬下,被灯光照亮的帐篷显得格外温暖。远处的主峰似乎离我们还很遥远,可实际上,这里已经接近希夏邦马峰下的野博康加勒冰川末端,营地距离主峰直线距离不过20公里。


高大的雪峰总是让你感到新奇和神秘

    第三天,我们离开了希峰,在318国道的通拉山口停下,因为这里能看到喜马拉雅山脉的众多雪峰。这些雪峰大多无名,却丝毫不减壮美和气势。我又一次看到希峰,不过这次与我前两次看到的形态又大不相同了。这次既不是点火的火箭,也不是躺下的维纳斯,这次她像一群琼楼玉宇的宫殿,在喜马拉雅群山的参照下,充分显示出这座8000米以上的雪峰的不同寻常之处,与纷纭的群峰比,她越过了一重一重的山脉,它位于群山之巅。

    高大的希峰让我困惑:为何当我接近她时,她并不显得高大,但当我在远离她的地方看她的时候,她反而高耸起来。近大远小的视觉规律怎么解释呢?

    这就是雪山的神秘之处。希峰是这样,珠峰是这样,那些高大的雪峰都有这种特性,它总是让你感到新奇和神秘。

    我喜欢与雪峰打交道时的那种感觉:它没有一个固定的形象示你:你每换一个地点、每换一个高度看它,它都给你一个不同的形象;你想接近它,它后退;你再接近,它再后退;但它不会后退得远远的,让你绝望;它总是在前面召唤你,让你向前……它和你的关系悬浮在空中,它拒绝你把它固定在一个名词、一个概念、一个命题上。

    我想,这就是我喜欢雪山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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