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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与钱币有关的日子:似水流年(全文完)

 黄地的书 2016-11-28

再一次回到长春,我感觉到了离别的气氛----酸酸的,涩涩的伤感。


  没日没夜地应付完最后的考试,再在同学帮忙下搞定了毕业论文,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顺顺利利地毕业了!但毕业以后,又该怎么办?不愿去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自我安慰着。


  轻松之后,我去市场的时间也多了,还带了一个小师弟---刘淼。

  小师弟也在吉大念书,下学期上大三,北京人,网名‘五行大布’。看着他现在那股学习宋版的劲头,我就想起了当年的我。呵呵,看来吉大的古泉事业,后继有人了。


  六月的一天,我正带着他在市场挑钱,却又恰好遇见了我的师傅。


  “是不是要走了?”

  “恩”

  “以后回来的机会就少了吧?”

  我眼眶有点湿润了,但还是忍住了。

  “这个东西给你留着,做个纪念。”

  师傅淡淡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叠的方方正正的纸团,递给了我。

  我慢慢摊开面巾纸,惊讶地叫了起来:“这个......”

  “是它。”

  咸平景佑阴郭手!就是它,让我从一个彻底不懂版别的人走进了宋版世界!一枚值得我终生纪念的钱币!

  “可是......”

  “呵呵,让我直接给你3000现金,我不会,也没有那个能力,但送你一个钱币还是承受得了。”

  “但毕竟您可以卖到这个价钱啊......”

  “卖是一回事,没卖又是一回事,现在它就是一枚古钱,不是人民币......”

  师傅望着我笑了。

  我也不再多争辩了,接过这一枚珍品,也同时接住了一生难断的师生情。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多么幸福,一封不经意间写的信,就让我拥有了如此一位好师傅,不知是缘分还是命运......

  开完毕业典礼,我就已经不再属于这个学校,只等着最后的离校时刻了。

  校园里处处都是醉倒的毕业生,空气中飘着忧伤的歌曲,我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可以置身事外,只是在看一场悲伤的电影。

  毕业是压抑的,于是难免有人会往楼下扔杂物,脸盆、暖瓶、水杯、啤酒瓶,吣吣哐哐响个不停。偶尔还搀杂着打架的声音,似乎长久的压抑总是需要一种发泄的手段。

  我一个人静静地走在林荫道上,回忆起四年来在校园里的点点滴滴。

  大一时候踢球的那一块烂场,现在已是杂草丛生;自从有了一个新的标准草场后,这里就荒废了,可是我却没有了以往的激情,可恨的是啤酒肚也因此慢慢见长。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经信B栋的楼下。

  大二时候,因为寝室调整,数学院计算01级的男生,从经信B搬到了南苑二舍。搬寝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可现在,却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


  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一个陌生的学弟带着奇怪而疑问的眼神看着我,

  “你是?”

  我仿佛刚从梦中惊醒,

  “啊,对不起,走错寝室了.......”

  退出房门,我抬头看了看熟悉的门牌号---342,眼角滑过了一滴泪珠。


  刚上大四的时候,导员曾经说过,毕业的酒会,就是你们抱头痛哭的时候。

  我嗤之以鼻,心想: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能痛哭?夸张了点吧。

  但是,我错了.......

  散伙饭上,大伙哭的一塌糊涂,因为学业、生活、友情、爱情......

  我突然感觉我的大学生活是那么的单调,除了钱币,还剩下了什么?爱情?虽然我也拥有自己的那一份真爱,但相隔万里的女友,只有在假期里才能让我体会到爱的甜蜜,在更多的时间里,我却象一个快乐的单身汉,在古钱世界中享受着自己的成就。

  不过也是因祸得福,临毕业前,看到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同学们,因为爱而痛哭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又是多么的幸福。看来早恋并不都是错......


  我找不到哭的理由。

  但是,班里来自北京的小徐子却一把抱住了我。  

  听着他哏咽的声音,我那不争气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心中的酸楚决堤似的一泻而出,忍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

  听见你说

  朝阳起又落

  晴雨难测

  道路是脚步多

  我已习惯

  你突然间的自我

  恢恢洒洒

  将自然看通透


  那就不要留

  时光一过不再有

  你远眺的天空

  挂更多的彩虹

  我会紧紧地

  将你豪情放在心头

  在寒冻时候

  就回忆你温柔


  把开怀添进我的心扉

  伤心也是带着微笑的眼泪

  数不尽相逢

  等不完守侯

  如果仅有此生

  又何用待从头


  我不想再流一滴眼泪,于是选择逃避。

提起背包,拿好上午送小强时买好的车票,我走出寝室,冒雨前往火车站。

“周老板,回家么?我们送你......”

“不、不,我还回来,行李都在寝室呢。”

“那你去哪?”

“吉林市,过两天就回来。”

“回来之前告诉我们一声啊,兄弟们都这几天走呢,好安排送站......”

“好、好,一定一定......”

挡过了一拨又一拨送站的同学,我一个人溜进了车站。

待上车坐定之后,我松了一口气,默默地念叨:

“对不住了,哥们们,兄弟最后骗你们一次......”

自从五常出批量之后,周边地区的农民也受到了影响,例如与五常接壤的吉林省舒兰市,最近就探出了不少,其中还有一部分流到了吉林市的古钱币市场,这也就是我此行的目标。
到了吉林,我住进了小李哥(沧海一粟)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他白天一起挑钱,晚上一起闹嗑、上网,心情变的很愉快。
心情好,收获也好,我居然2天内挑到了3枚让我惦记了很久的好版。
然后我再次见到赵老前辈,又和大李哥、十五贯聚了一次,以作为最后的道别。
大李哥语重心长地说道:
“以后多保重!不管走到哪里,你要记得,在东北、在吉林市,还有我们这几个朋友......”
又是一丝丝的伤感,躲不开的离别惆怅。
我心里明白,在东北这几年,收集的钱币是次要的,朋友才是我最大的收获。
离开吉林,我转道北上,直取古泉圣地----五常!
一年多以来,五常这个名字就一直缠绕在我的心中,只是因为学业的绊缚,才让我无法脱身。
今天,我终于可以踏上这片令人向往的土地!
曾经某电视台播出过一次记者暗访五常的经历。一名记者装作收购古钱,下农村买东西,看到了一点筒子,居然很惊讶,问道:“这种一共有没有10斤?”
对方回答:“10斤是一个大数目,不好弄......”
结果这现在成了五常泉界的一大笑话,因为电视台记者根本没有找对人。
没有线人,在五常很难买东西,但有了朋友,别说10斤,就是100斤的筒子也轻松。
这一次我事先做好了准备,和五常朋友G联系上了,下了火车,就直奔他那去。
在朋友G那早聚集了一批五常钱币收藏界的朋友,听闻外地来了同好,纷纷前来交流。

五常的批量,确实幸福了当地的泉友。
我翻着各位朋友的钱币册,心中的羡慕渐渐演变为‘嫉妒’......看得无比痛苦!!!

再当我翻开H友的币册时,又被一枚元丰折二篆书背仰月吸引住了。

我认母钱的要求一向比较严格,很少随随便便认母。

但是这个钱却很不一般。

首先,元丰折二背仰月我过手的也不少了,但是背面大多比较平浅、多移范,如此深峻完好的背倒是第一次见,很显眼;其次,该钱铜质精良,直径比普通子钱略大,而且穿口修过;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地方,它的字口修过,特别是“元”字最后一笔处最明显。

所以我脱口而出:“母钱!别的宋母我不一定认,这个我肯定认!”

而H兄的回答却更让我意外:“送你!见面礼......”

初到宝地,就收获如此美泉,我心中的‘嫉妒’有所收敛,更为朋友间的情谊而感动。

大伙在一边谈论着发生在五常的众多逸事,我则在一旁静静地当听众。
可却听的我极其郁闷:无论珍品还是稀品,在他们的谈笑中仅仅只是一个符号,已经吸引不起他们多大的兴趣和冲动,因为漏还可以这样捡!珍品还可以这样自己挑!

朋友G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

“想不想下到第一线去看看?”

“哪?”

“冲河。”

“想!!”

我不免有点激动!这回,我可以近距离地接触那座出土如此惊人数量古钱币的金代古城了!

汽车从松花江平原进入了长白山-张广才岭的余脉中,在山里穿行了2个多小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块小平原,而正前方就是一座拥有百来户人家的小屯子。

“这就是冲河。”

G兄介绍道。

这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古城就坐落在中间这一块小平原上。从残存的城亘遗址围住的面积,不难看出,这座金代古城在历史上有多么重要的地位!而现在的冲河屯,呈十字形交叉的两条小道,正是古城的轴线,可街道两旁的房舍却无法填充整个古城。房舍之外的遗址区全是水田,而就是在这一片田地里,宝藏出现了!

拒一些知情人回忆,当时在这一块水田里,一探一个准;而且探出来的情况都几乎一致,一口铁锅装一锅古钱,重量从几十斤到上千斤不等。还曾经有一次例外,是用木箱装的,因岁月流逝,木箱变成了混杂在钱币中的木块木屑,但钱币却仍锈结成木箱的形状。


我站在小屯子里的十字路口,闭上眼,时空似乎倒转,让我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

大金的军队杀进开封,俘虏了北宋徽钦二宗,满载着战利品回到了北方,其中难免有大量北宋库府所藏的钱币。这些钱币,一方面补充了金国国内的钱币流通量,另一方面又可填充到金国的国库中保存起来,而作为金国起源地的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省阿城市)及其周边几座重要城池,就成了优先选折的保存之地。

时光斗转,当蒙古人的骑兵杀向这里时,逃难的古城居民们,被迫匆忙将沉重而又重要的铁锅和钱币就地掩埋;官府在被围困无望之时,也被迫将库府藏钱埋入地下。在大刀的血腥屠杀下,再也没有人能取回这些财宝......直到几百年后的今天,宝藏才终于重现天日。

在五常待的这几天,我天天挑钱,好象永远挑不完,让我第一次挑钱有了累的感觉。

虽然收获也很丰富,但我却不得不依依不舍地离开这里,因为学校要赶人了,而我的行李还在寝室。

不出我所料,等我回到寝室,楼道里就剩下了大晦、旺仔等几个人。

我清理好行李,婉拒了‘方孔泉’曲哥和‘长春黄铭’的相送,准备明日独自回家。
走在楼道里,看着几天前还热热闹闹的各个寝室,现在都空荡荡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哎,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有聚有散......

第二天,我拖着行李,走过熟悉的校园,坐上熟悉的轻轨,离开了我生活了整整四年的母校。
怀念将深埋进我的心里,只是希望下次回来,我不会让母校、让同学们、让老师们失望!

列车慢慢启动,我望着月台上的站牌---长春,轻轻地说了一声:

“再见,长春!再见,吉大!”

又是一个飘雨的夜晚,我坐在那张熟悉的写字台前,享受着家的温暖。

墙上残存的高考倒计时,还留着那个大大的“1”,呵,一切都没有变,就象我刚参加完高考一样。

四年,四年时光就这么过去了,我曾经如此期待过的大学生活,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地结束了,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不过,人不能总生活在回忆之中,伤感之后,应该是更加强烈的欲望,一种向未来挑战的欲望。

我站起身,在最后一张倒计表的空白面上,写下了一句话:

“明天,开始新的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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