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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共读|无儿无女的尴尬人

 wunianyi 2016-11-28
编者按

慈怀读书会·一梦在红楼”微课共读开启,自今日起至11月15日,将围绕这半个月的共读主题“贾母:红楼梦中笑到最后的女人”和“邢王二夫人:贵妇人的生活冷暖惟自知”,每周两次推送讲师水溶的原创文章,也会集中推送与贾母相关的其他作者的文字,以配合共读主题的进行。


在《红楼梦》中,邢夫人是贾家的长媳,是王夫人的大嫂。


但是,有句话叫做“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这一对妯娌,邢夫人可拿什么和王夫人比呢?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这金陵王家,便是王夫人的娘家。王夫人的娘家兄弟热热闹闹地升了九省都检点,邢夫人的娘家兄嫂却带了女儿来投奔,指望着邢夫人能与他们置房舍,帮盘缠。凤姐给邢岫烟的二两银子月钱,邢夫人还让省一两出来给兄嫂度日。


龙生九种,种种个别。贾赦和贾政虽是亲兄弟,性格却是天差地别。王夫人的丈夫贾政,是儒雅端正的读书人,整日家和清客们琴棋书画。邢夫人的丈夫贾赦,却是连丫鬟们都背地议论他“这大老爷也忒好色了,略有个平头正脸的就不放过”,整日家和小老婆喝酒。


而在生儿育女方面,王夫人只怕能拿“最佳开枝散叶奖”,王夫人生了二子一女,女儿更做了贵妃,儿子是“也不是有了宝玉,竟是得了活龙”,而邢夫人无儿无女,正所谓“一朵鲜花不结子,老来无儿指望谁?”


这些个差距,平时自然没人提。平日里大大小小的场合,邢夫人与王夫人都跟在贾母边上,毫无区别。家里上下人等,也从未露出厚此薄彼的意思来。但是,差距就在那里,只怕邢夫人自己,心里是在意的。朱门绣户的灯火辉煌,灯光的阴影却投在她心上,有一抹深沉的黑。




贾赦有多少个姬妾她从来不去管,一任左一个姹紫右一个嫣红在她眼前开遍。贾赦看中了鸳鸯,她便去说。凤姐让她劝劝,她说“你还不知那性子的,劝不成,先和我嚷起来”。贾母说她“我听说你给你老爷说媒来了,你倒也三从四德的,只是这贤惠也太过了”,她只有无言以对。贾赦的一时色心,她却要到风口浪尖受尴尬,邢夫人这件事,做的实在够蠢,却也够苦涩,够可悲。


倒是凤姐了解自己的婆婆:“只知奉承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儿女奴仆,一人不靠,一言不听”。


贾赦的性子是狠厉的。看中了石呆子的扇子,便不在乎弄得人坑家败业;看中了鸳鸯,便放狠话“凭她嫁到谁家,也难出我的手心!”邢夫人这样一个无家世背景的人,在贾赦面前只怕也是如履薄冰,只好“奉承贾赦以自保”。邢夫人没有生育儿女,自然感觉无可依靠,只有手里多攥些钱财,才能让她有安全感和底气,所以一应银钱,一经她手,便克吝异常。


嫁入贾府那么多年,婆婆不重视,丈夫没温情,自己没有真正做母亲。没有人爱她,她也无人可去爱。一个人,如果日久天长的生活在没有爱的状态,渐渐的也就不会爱了。


虽然邢夫人没有儿女,但按规矩,贾琏和迎春就算是她的儿女。贾琏和迎春的生母都不在了,邢夫人如果拿出母爱来对待他们,也不见得就没有回报。


但是邢夫人为人冷漠,对这些不是她生的儿女都不好,书中写到的邢夫人和贾琏或和迎春的对话,怎么都让人眼前浮现出一张后妈脸。迎春这样怯弱柔和的女孩儿,我见犹怜,她也毫不怜惜。




红楼梦第七十三回,邢夫人对迎春的态度实在是寒冷如冰。知道迎春的累丝金凤被王奶妈拿去翻赌本了,便说:“若被她骗了去,我是一个钱也没有的,看你明日怎么过节”,那种毫不掩饰的吝啬和事不关己的语气,倒像迎春只是一个路人甲。“总是你那好哥哥好嫂子,一对儿赫赫扬扬,琏二爷凤奶奶,两口子遮天盖日,通共这一个妹子竟全不在意。”“况且你又不是我养的”,所有的语气都在表示”你们这些人和我无关“。如果不是贾母的抚养疼爱,真不敢想象迎春跟着这样一个继母该会是怎样的生活。


迎春、贾琏和邢夫人没有血缘关系,那也罢了。可就连自己的娘家侄女儿邢岫烟,邢夫人也没给过一点温暖。贾赦病了,晚辈们去探望,邢夫人也嫌这些人闹得她头疼。难得的是她竟留宝玉吃饭,还给宝玉个顽意儿,应该是看在贾母的面子上吧。


绣春囊事件,几乎是大观园的一次灾难。这绣春囊最早就是到了邢夫人的手中。“倒是我一生无儿无女,一生干净,也不能惹人笑话”。邢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袖中就揣着那个绣春囊。如果这绣春囊是大观园中住着的人的,那这园中的人就是惹人笑话的了,幸好没一个是她生的儿女。


那些青春的孩子和她毫无关系,她不爱她们,不介意看她们丢丑。说自己无儿无女一生干净,听起来像是带着一种隐忍的怒气和一些些幸灾乐祸。所以她把香囊封了送给王夫人,这个园子该是王夫人和凤姐在管的,园里住的有王夫人的儿女,她在一边旁观着,她平时看惯了这些人的风光 ,此刻等着看这些人的笑话。


而没有头脑的王夫人,居然同意了让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一起去抄捡大观园。所以才有了探春那一巴掌,有了探春含泪说出的那句话:“可知这样大族,若从外面杀起来,一时是杀不死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但是这个道理,邢夫人是不会明白的。她只以为“一生无儿无女,一生干净”,不知干净到了极点,便是一无所有。更不知道,到得最终,飞鸟各投林,只剩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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