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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朕的N种方法

 昔之于我 2016-11-29

果然,这喜欢是被耗尽了吗?她赌输了,彻彻底底输了。不仅输了她自己,还输了整个楚国。

杀死朕的N种方法
(本文转自《花火》杂志)

 
洛城出了桩命案。起因就是李二在河边捡回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那姑娘,吃他们家的,喝他们家的,开销极大,这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足足一个月了,李二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心中难免不平,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摸进了那姑娘的房,谁知道却被她一脚踹飞,直直从二楼摔了下去,一命呜呼……
出了人命案,自然要报官。
洛城的太守王孟原先是唐国的太史令,因为冲撞了当今圣上捧在手心的女人——安乐公主而被发配到了这里当个小太守。按说这安乐公主只不过是个亡国公主,却在唐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没正式入主中宫,朝中上下谁不点头哈腰地唤她一声公主?还不是当今圣上给宠的……
王孟刚从娇滴滴的小妾的被窝里爬起来,打着哈欠升了堂:“把人犯带进来!”
进来的是个红衣的美人,见了他一言不发,膝盖弯都不弯一下。
王孟眼睛都没睁开,随手拍了一下惊堂木:“见了本官还不跪下?” 
那红衣美人轻飘飘地扔出一句:“王孟,你胆儿肥了啊?”
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定睛一看,他腿一软,哆哆嗦嗦地差点跪下:公公公……公主?”
“你刚才说要谁跪下来着?”美人冷眼瞅着他。
王孟三两步滚了过来,满脸堆上谄媚的笑:“当然是我跪了,呵呵,公主,您驾临洛城真是整个洛城的福气啊!呵呵,圣上找了您几个月,就差把整个唐国翻过来了,您看,您什么时候跟着微臣回……”话未说完,王孟的脖子上就多了把薄薄的匕首,那白光晃得他眼睛一阵发花。
“让开!”  
那些衙差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自发地让了一条道出来。安乐嫣红的嘴角往上扬了扬,带着王孟就要往外退的时候,无数装备精良的羽林军涌了进来,将她团团围住,接着她就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跨步走了进来,走得那是一个淡定从容。
她的眼睛眯了眯:庄慕。
“在外面玩够了?咱们回去吧。”低缓沉稳的男声传入她的耳膜。
她一脚踢开王孟,身形一动,手上那薄薄的刀刃就搁在了男子的脖子上。庄慕轻笑一声:“一见面就送我这么大的礼?嗯?”最后的尾音上挑,像一片轻柔的羽毛刷在人的心间。
安乐毫不手软,微微一使力,那刀刃已经割破了庄慕脖颈那层薄薄的肌肤,鲜红的血珠迸出来。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庄慕一记手刀劈在了安乐的后脑勺儿上,将昏倒的安乐松松搂在怀里,扫了一眼瘫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王孟,留下一句“你随我回京”之后,打横抱起安乐往外大踏步地走了。
 
天下三分,其中以唐国最盛,唐国太子庄慕即位之后,不久便发兵最弱的魏国,仅用了半年时间就将整个魏国纳入囊中。恰逢楚国国主薨逝,新主即位之后又贪于享乐,大肆兴建土木,致使楚国国库空虚。安乐公主联合众臣逼其退位,将其幽禁于深宫之中,继为掌国公主之位,自此对内大肆改革,对外,积极备战。
奈何,安乐那个不成材的弟弟心有不甘,勾结唐国,将楚国当做礼物送了出去。说实在话,假若不是安乐的弟弟,楚国恐怕还能多苟延残喘一段日子。
一眨眼,整整四年过去了,安乐上蹿下跳,却还是没能飞出庄慕的掌心,按王孟的说法,安乐如果是孙猴子,那圣上就是如来佛。
王氏史记:庆安四年初,安乐公主驾临洛城,于外,赈灾散粮,福泽广施,于内,为民请命,英明决断,洛城百姓感激涕零,待公主与帝相携回京之时,百里相送。
 
 
乾清殿。  
“参见圣上。”
尽管进宫之前默念了许多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安乐浑身上下缠满了布条绑在大殿的金柱上,活像一具木乃伊,就连嘴巴都被堵住了。王孟低下头,努力做到目不斜视,“这是微臣撰写的庆安四年的大事记,请圣上过目”
当庄慕扫到《安乐公主列传》这一章的时候,视线落在绑得严严实实的安乐身上,似笑非笑地开口道:“王孟,你倒是会拍她的马屁。”
能不拍她的马屁吗?上回我不过略略用刁蛮一词形容她,就被发配去了洛城啊,当时您看都没看我一眼,轻抚着美人的脸蛋儿,淡淡吐出五个字:“你高兴就好。”想到这里王孟就在心底流了把辛酸泪,唉,昏君就是这么养成的吧?
“行了,你退下吧。”庄慕挥了挥手。
王孟走后,庄慕挥退了殿内所有的人,才伸手将堵着安乐嘴巴的布条扯下来:“庄慕,你个王八……”响亮的骂声戛然而止,因为庄慕一脸温柔地将一块红枣糕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饿了吧?这可是我特意吩咐御膳房为你做的。”
安乐向来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主儿,两三下把红枣糕咽下去,美眸里的怒气却丝毫未减:“你有本事把我绑一辈子!”
庄慕拍了拍安乐的发顶,凑在她耳边吹了吹气,满意地看到她的耳朵爬上了一丝红晕,他弯了弯嘴角,声音是一贯的沉稳,却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安乐,你如果再不安分,小心我真的把你绑一辈子。”
安乐顿时噤声,庄慕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
他摸了摸她光滑白皙的脸蛋儿:“乖,再吃一口,啊……”
一直喂了她八块枣糕,庄慕才停手,看着她嫣红如桃花般的唇,心念一动,凑过去用舌尖描绘了一遍她美好的唇形,完了之后还很欠揍地笑了笑:“你的嘴角有枣屑。”
“滚滚滚滚!”
响彻云霄的怒吼声差点掀翻了乾清殿的屋顶,在门口守着的太监总管王福仁浑身一抖,心内腹诽,也不知道为何圣上品味如此独特,放着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要,偏偏喜欢里边那个小辣椒。
安乐性子虽然犟,但是好在从来不舍得亏待自己,被绑了三天之后,便可怜兮兮地向庄慕投了降。人生苦短,没必要为了骨气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让自己伤筋动骨不是?
不过,得了自由的小辣椒破坏力是惊人的。
庄慕下朝回来,踏进锦阳宫之后一路都安安静静的,既没有宫女的号叫声,也没被刀砍被火烧的痕迹。于是他朝身边的王福仁挑了挑眉,意思是,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安乐是回来了吧?你先去探探路,你若出了事,朕给你加官进爵。
王福仁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心内腹诽:皇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个干儿子五个干女儿,您和安乐公主斗法,能不炮灰我吗?
王福仁战战兢兢地去推门,一个上好的青花瓷就贴着他的面门飞过来,吓得他往后一仰,那东西堪堪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
咔嚓!
王福仁似乎听到了他老腰扭断的声音。
他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一把剪刀又冲着他裤裆处飞来。
嘶……
裤子被割破之后,王福仁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还好自己早净身了,万幸啊……
庄慕迈步走了进去,视线略略一扫,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不过是把一众宫女太监都绑结实吊在了房梁上,里边的古玩玉器等都碎了个稀烂,而始作俑者正斜靠在美人榻上,拈着西域进贡的水晶葡萄一颗颗往樱唇里送。一双如玉般的玉足架起来,顶端涂上了猩红的颜色,实在是天生的尤物。
“今天你这么乖?嗯?”庄慕行云流水般侧坐在她身边,顺手捞住她柔软的腰肢,往自己怀里一揽,顿时温香满怀。被吊在房梁上的众人默:这还叫乖?昏君啊,昏君啊……
“有你在,我敢不乖吗?”美人娇笑着,伸出嫩葱般的手点了点他的额头。
庄慕凑近她,在她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一脸享受地道:“安乐,今天你身上的迷魂香不错,朕喜欢。”
安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是吗?”
事实就是如此,她打也打不过他,算计也算计不过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庄慕从她的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刀,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之后,一甩手利落地割断了绑在房梁上的绳子,沉声道:“都出去!”十几个宫女太监一窝蜂滚了出去,顺手还关上了门。
一时间硕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她和庄慕了,他捏住她的下颌,声音里满含讽刺:“你真想杀朕?嗯?杀了朕对你有什么好处?”
安乐冷哼一声:“你死了我不知道好不好,不过我知道,你活着我就一定不好。”
庄慕听了这话却一点也不生气,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当初你父王给你取名安乐,就是希望你能长享安乐,一生无忧,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安乐拍开他的手,笑得风情万种:“嗬,我父王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我想要的绝不仅是荣华富贵。”她从来没掩饰过自己的野心,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要的是权势,她根本就不想做一个男人的附属品,像她母后一样可怜兮兮地等着皇帝的一夜垂幸,即使贵为皇后又如何,哪里有权势这种东西来得实在?
庄慕欺近了她,嗅了嗅颈间的馨香:“我劝你最好乖一点,否则,我不高兴了,你母亲和弟弟的人头就送给你做下酒菜了。”
安乐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双眸中冷光四射:“你敢!”
庄慕轻笑一声:“你看我敢不敢?”
 
 
他第一次遇见安乐那年才八岁,那时的楚国于三国之中气势最盛,他以质子的身份来到楚国皇宫。碧瓦红墙之中,他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前头的人。
“喂!”清脆的童声响起,他抬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小女孩坐在桃花树上,粉嘟嘟的小脸,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在半空中晃着,“你去帮我把鞋子捡起来替我穿上。”
他何曾做过这种事情,双手紧紧地攥着,只是觉得屈辱得紧。
“小公主,这是唐国的三皇子,不如让奴才替您捡鞋子如何?”
那女孩稚气却蛮横地道:“三皇子?不就是个质子吗?我就要他捡!”
“好,我替你捡。”他是个质子,最要紧的就是韬光养晦,最好是做出一副呆蠢的样子,这样才能得以保身。
她穿上鞋,轻松地跳下来,细细地看着他的眉眼:“你长得真好看,以后就专门跟着我好了。”
他几乎沦为了她的贴身小厮,陪着她玩,陪着她闹,还得随时哄着她,因为一不顺着她的意,她就非得折磨得他更加不舒服她才能舒服。
每一日,他都像在地狱里煎熬,终于五年后,他等来了离开的机会。
宫门外停着去往唐国的马车,他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坐上车,永远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谁知道她居然跑来送他:“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白玉钗了,送给你。”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拉住他的衣袖,悲伤得不能自抑的模样,“我方才去求父皇留下你,他没有同意。庄慕,你真的要走了?”
他心里烦厌得要死,面上却敷衍道:“总有再见的机会。”
安乐点点头,当着众人的面踮着脚攀上了他的脖颈,狠狠地撞上他的唇,牙齿与牙齿剧烈地碰撞,让他狠狠地皱起了眉。她的吻毫无章法,唇与唇之间笨拙地相碰,竟意外地将他的心搅得一团乱。
“你不许忘了我!以后你当我的男宠好不好?”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冷冷道:“当你的男宠?这天下恐怕还没有谁能要得起我来当男宠。”
“驾!” 
他掀开车帘,看着她愣愣地立在原地,眼中满是哀伤,他心头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但是,事情的走向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一直以为他是讨厌她的,可是离开之后安乐的面容却不停地浮现在他的脑海,怎么都甩脱不了。他想,他是不是被那个安乐下了降头术,否则随着时间的流逝,安乐那些令人厌烦的行为他全都忘了,只记得她娇憨的笑,抓住他的手唤他:“庄慕,庄慕,庄慕……”一声声,一声声,唤得他心神俱乱。
一直到母后要给他娶太子妃,他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原来他想要的只有她一个。
再一次见到她却是在浔阳的城楼之上。
她一身红衣似火,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舞,那张无数次彷徨在他脑海中的脸上带着决绝,他感觉她像是一只红色的蝶,下一秒就会飞走,然后,再也不见。
安乐公主。
这四个字,他的耳边响起过无数次。
两年前她联合众臣,亲手软禁了自己的亲弟弟,坐上了掌国公主之位。一个女人,居然有这样打破世俗的勇气,不可谓不令人钦佩。她就像是一只鹰,不断去她的羽翼,不砍下她的利爪,夺去她所有的依恃,她永远都不会是他的。
他知道,她是喜欢他的。以前她就非常喜欢缠着他,他不在,连饭都不肯吃的,但是那又如何?这种喜欢却只是要他做她的男宠。
但是,看到城楼之上的她时,他第一次慌乱得不知所措。他将剑架在她楚国太后和国主的脖子上,语调森冷:“你若敢跳下来,就让你的母亲和弟弟给你陪葬。”
寒风将他的帅旗吹得猎猎作响,他紧紧地盯着她,好在,好在她选择了转身。
他松了口气。
其实他早该知道,这家伙比谁都要惜命,才没有壮士断腕的骨气。
当时不过是,关心则乱。
 
 
乾清殿。
“哎哟,姑奶奶,这个您可不能动,这可是万岁爷的心头宝啊。”王福仁的声音透过层层的纱幔传入他的耳中。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又起了什么幺蛾子?他起身走了出去,却见安乐大喇喇地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什么宝贝啊?难不成是什么定情信物?”安乐打开一看,愣了愣。
“还给我。”他沉声道。
“这是哪个女人的?”安乐笑了笑,“偏不给你!”她手一甩,王福仁吓得倒抽了一口气。
安乐并没有真的扔出去,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还给你啦,我才不稀罕呢。”
他其实早该将这支玉钗扔掉,因为有了这个,只会让安乐看穿他的心思,从而有恃无恐。
安乐……
他的手握紧了那根玉钗,你不要让我失望……
锦阳宫。
安乐公主最近的状态让锦阳宫上下一干人等万分惊恐。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而恰恰是是因为她什么也没做,有什么比安乐公主安安静静地待在房里连声音都不出还要让人惶恐不安的吗?王福仁甚至派人送去了上百匹江南上好的丝绸,痛哭流涕地哀求:“好主子,这些丝绸您是愿意火烧还是撕成一片一片的都随你啊!您能不能待在房里不出声怪吓人的啊!”
终于,第七天的时候,安乐终于出了门,并且一出门就直奔着乾清殿去了。
“庄慕。”
他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终于舍得出门了?我还以为你在房里边做炸药准备把整个皇宫都炸了呢。
安乐勾住他的脖子,一侧身坐在他的怀里,吐气如兰:“这种事太暴力了不适合我。” 
“是吗?”庄慕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模样看得安乐心里痒痒的。
“今天是你生辰。”
“嗯。”庄慕挑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安乐主动在他嘴角亲了一口:“你闭上眼睛我再把贺礼拿出来啊。”
他不动声色:“我怕我一闭上眼睛,一把刀就插在我心口了。”
“真是伤人家的心啊。”安乐拿出一个香袋,上面歪歪扭扭地绣了一个“寿”字,“我辛苦了整整七天呢,你看手指头都是伤口。”
庄慕笑了笑,捉住她的手,舌尖绕着她的手指挨个吻了一遍:“是朕的错,这个香袋我一定随身携带。”
即使当朝天子崇尚节约俭省,但好歹也是一年一次的生辰,晚上自然是有晚宴。庄慕换上了一件蓝色的锦袍,一杯杯饮着酒,漫不经心地看着下面舞台上的杂耍。大臣们的祝词他仿佛一句都没听进去,敷衍地应了几声,而安乐就坐在他身边的小桌子上,仪态万千地吃着精致的糕点。
没人知道为什么一把红缨枪会精准无比地刺向安乐的胸口,庄慕想都没想,迅速地扑过去,用自己的背部挡住她。原本庄慕的轻功甚好,救下安乐并且闪开,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坏就坏在,他中了十香软筋散。
是的,他中毒了。
锋利的枪头没入他的身体的时候,剧痛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在那样的时刻居然冲着她艰难地笑了笑:“你算计了我这么多次,这一次终于成功了,可喜可贺。”
安乐的手摸到了他背上黏腻的鲜血,浓重的腥味萦绕在她鼻尖,让她产生想要干呕的感觉。她送给他的香袋里装了几十种香料,用以掩盖十香软筋散的味道。今天那些杀手是她之前精心培养多年的,即使这样,她也没有丝毫的把握能伤得了他。
这是一场以她自己为饵的赌局。
他明知道他自己中了毒却还是选择救她,她赌赢了,她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看到那张苍白的脸,那紧蹙的眉峰,她居然有一点点心疼?
但是爱情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庄慕,对不起,我必须离开。”
王氏史记:帝于寿宴之上遇刺,安乐公主趁乱逃离宫中,率楚国旧部辗转而至镇江,与魏国叛军将领魏延会合。帝重病之时,叛军连克三镇。
 
 
“公主正在沐浴,将军不可以进去!”
被挡在外面的男子,一身冰冷的铠甲,身材高大魁梧,正是叛军的统帅,魏国的小王爷,魏延。他随手推开挡在门口的侍女香兰:“我是统领三军的大将军,哪里是我不能进的。”迈步走进去之后,只见层层纱幔之后,水汽蒸腾,隐隐可见人影晃动,魏延见此艳景,心神不由得为之一动,往前走了几步,耳边响起一声冷叱:“给我滚出去!”
这些天以来,这个安乐公主就处处不将他看在眼里,不过略懂点兵法,就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哼,不过是个亡国的公主,有什么好神气的,若是没有他,这三座城池哪里能拿得下来?等他攻下唐国国都,这个安乐公主还不得乖乖地承欢身下?
魏延这般想着,脚步一点没停,伸手就掀开了纱幔。
“啪!”
等他感受到脸上热辣辣的痛时,才反应过来,刚才他居然被打了一巴掌!魏延登时大怒:“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杀了你我都敢!”安乐的声音冷如冰雪。
魏延见安乐身上只裹了宽大的白色长袍,玲珑凹凸的身材纤毫毕现,一头乌黑的发湿漉漉地垂在胸前,水滴顺着光滑的肌肤滑入胸口,顿时一肚子怒气化为了欲望之火。
“啧啧,这么美的人儿,火气怎么这么大?公主,我们大军连战告捷,这可都是我的功劳,你打算怎么回报我?嗯?”魏延一边笑,一边伸手勾起了安乐的小巴,粗粝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淫靡地来回摩挲,“不愧是楚国第一美人,难怪那个唐国的庄慕为你神魂颠倒。”
安乐胸口涌起了一种恶心至极的感觉,以前被软禁在唐国皇宫的时候,她也没少被庄慕吃豆腐,那时她虽气愤,但也从来没有这样感到发自心底的抗拒。
“庄慕外伤加剧毒,估计马要归天了。”魏延叹息似的道,“还是你厉害,一招美人计果然所向无敌。”当初,那个局是她亲手布置的,枪头上的毒也是她亲手调制,那么烈的毒,再加之他受了重伤……她的亲弟弟被软禁之后,曾经歇斯底里地道: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的心像你一样硬!
是,她心硬,可是心不硬,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此时此刻听闻他要死了,她却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的心闷闷的一痛,虽不强烈,但却让她在这一秒,猝然变色。
“怎么,听说他要死了,舍不得了?”
“他死了我才高兴呢,我如何会舍不得?”像被谁踩中了痛脚,安乐加大声音信誓旦旦地道。
魏延了然地笑了笑,权衡了一下到底还是不敢折下这朵玫瑰花,走了出去,只是转身的时候嘴角讽刺地弯起,等我把你身上的刺一根一根地拔掉,再摘也不迟。
安乐坐在帐中,心神不宁,她想起庄慕在楚国当质子时,他总是装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让她越发想要逗弄他,看她恼羞成怒的模样。但是无论她如何使唤他,羞辱他,他从来没有反抗过,最多只是紧紧抿着唇,黑色的眸底一片冷色。她喜欢用手指弹一下他的脑门儿,咯咯地嘲笑他:“唐国来的呆子!”
他依旧不动声色。
虽然她喜欢欺负他,但是旁人却不能欺负他一点,因为他是她安乐公主的!没错,庄慕是她安乐一个人的!
一别五年,再见却是在肃杀的战场,她亡了国,而他却将剑架在了她母后和弟弟的脖颈上。
她选择了转身。
因为不管即将怎样屈辱的活着,都是希望。
王氏史记:庆安四年末,大雪连下七天七夜,楚国和魏国旧部粮草难以为继,将士冻饿,止步于充州。帝病愈之后,力排众议,亲率十万大军远征,围困叛军于峡口,魏延降。
“主子,主子,不好了,唐国皇帝的军队将我们的营帐包围了!”
安乐素白的手执了酒杯,仰头饮下:“香兰,外头的雪停了没有?”
“主子,都这时候了,管外头的雪干什么?”
香兰看安乐换了一件春日的大红色广袖百褶裙,飘然走出去,嘴角边还留着一丝丝淡淡的微笑,看得她心头微跳。就算是当初楚国都城被攻破之时都没见着公主这般绝望的神情。或许之前,她心底还存着一丝希望,而如今,楚国再无翻身的可能。
漫天飞雪,数万将士身着铁甲,肃然而立,空气里飘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马上的他,他整个人显得消瘦了不少,脸色略显苍白,只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尽是漠然。
她走到他的面前。
无数弓弩手将箭头对准了她。
她淡淡一笑,红唇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她对他道:“庄慕,你看我身上的衣裳好看吗?”
他闭了闭眼,语气平稳:“你输了。”
安乐脸上的笑容未减:“我很想你。”这话是真的。
“想怎么杀了我?”他似是想笑,最终在嘴角边形成一个无奈的弧度,“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有两个人把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仿佛在等着他轻飘飘的一个“杀”字。
在那一刻,安乐闭上了眼睛,自作孽不可活,就这样死了,也好。
“押回去。”马头调转,庄慕捂住胸口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声,余毒未清,呕出的一口黑血将白色的锦帕浸染了一大片。
嗬,事到如今,他仍然没办法杀她。当初他早发现她给她的香袋里有十香软筋散,他也再赌,他赌,她毕竟是喜欢他的,总不至于,真的,想要他的命。
但是,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安乐的狠,令他始料未及。
 
 
安乐被押回去之后,被关在了天牢里,天牢里有无数的虫蚁,让她身上阵阵发痒,虽未受什么刑,但是每日吃的却都是馊了的饭菜。
“这种东西怎么能吃得下,喂狗都不吃!”安乐将饭菜砸在地上,怒声道。
牢头冷哼一声:“叫什么叫,你以为你还是公主啊,圣上留你一条命,那是皇恩浩荡,别不识好歹!”
想到那晚庄慕看她的眼神,安乐心中一阵刺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扔给牢头:“你们皇帝身上余毒未清,你把这个呈上去,保准你升官发财。”
牢头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到底还是呈了上去,万一是真的解药,那他就真是要飞黄腾达了。
没过几天,一道圣旨降了下来,虽说是将她给放了,却一点没提及让她进宫的事儿,安乐急了,拉住宣旨的太监问道:“皇上他人呢?”
那太监轻蔑地白了她一眼:“圣上日理万机,哪里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也是,安乐颓然地松了手,走出天牢的门,看着外边灿烂的阳光,心却是一片阴沉。母后和弟弟都在他的手上,大批的楚国将领被关押在天牢,她能做的就是回到他的身边,耍赖也好,撒娇也好,这世上能替她达到目的的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让我进宫,否则我就天天在宫门口坐着!”安乐在宫门口同侍卫撒泼耍赖,丝毫不顾身为公主应有的风度,拉拉扯扯之间,故意大声叫嚷,“哎呀,你手摸哪里呢?轻薄良家妇女啊……”那些侍卫哪里见过这阵势,赶忙将消息往宫里递进去,英明神武的皇上哎,您赶紧把这祸害请走吧,我们兜不住啊……王福仁权衡再三还是告诉给了庄慕,因为他也拿不准儿这安乐公主在皇帝心里还有没有分量。
庄慕淡然地搁下奏折:“王福仁,什么时候你这么没眼力见儿了?这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也来烦我?朕看起来时间很多吗?”
王福仁赶紧应下,打发侍卫将她轰走了事,但到底没敢真动手,开玩笑,那可是皇帝昔日捧在心尖尖上的人物。万一哪天皇帝改变心意了,那祸害枕头风一吹,大家都得玩完。
可底下的人没动手,这位小祖宗自己却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不让我见进宫,我就碰死在这里。”说罢,就一头撞在了城墙上,鲜血直流。王福仁赶过来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安乐,啧啧了几声,这苦肉计演得,还真舍得下血本。
安乐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锦阳宫那描金的房顶,不由得弯起嘴角,总算是回宫了。但是事实证明,她高兴得太早了。
足足一个月,她连庄慕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见到。
以前,都是庄慕有事没事来找她,调戏撩拨兼而有之,她那时候不胜其烦,这回她主动闯去乾清宫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闯不进去,我守株待兔总行了吧?
安乐特意选了下大雪的一天在乾清宫门口等着,只是天气的恶劣条件超越了她的想象,即使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但她还是感觉有寒意从四面八方钻进她的身体里去。渐渐地,她觉得手脚都冻麻木了,险些昏过去。她从小锦衣玉食地养着,何曾受过这种苦?三个时辰后,她好容易见他出来,只是身边却跟了另一个女子,他握着她的手,对她温柔低语,从她身边走过,一眼都没瞧她。
那女子身材窈窕,肌肤赛雪,眉眼弯弯,一看就是温婉的好姑娘。安乐的眼睛定在了她身上那件纯白的狐裘上,那狐裘是西域进贡来的,纯白得没有一丝杂毛。当初她就向他讨要过,庄慕道:“这件狐裘我只送给我的女人。”想到这里,安乐一口白牙都咬酸了,一口气憋在胸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慢慢地红了。哼,我进宫只是为了母后和楚国的将士,我才不在乎!
 
 
近来,阖宫上下张灯结彩,宫人们为即将到来的皇帝大婚典礼忙忙碌碌,各宫都在议论着未来的皇后娘娘,平西侯的千金华嫣然。人人都说华嫣然容色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难得的是性格温婉可人,乃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
大婚之日,华嫣然身穿凤袍,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端的是高贵大气。一道黑影悄悄地闪入布置一新的鸾凤宫,一记手刀劈下,华嫣然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安乐松了口气,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刚想伸手脱下华嫣然的衣裳套在自己的身上,略带嘲讽的男声蓦然响起在耳边:“怎么,原来你这么想要嫁给朕?”
她的动作一顿,一转头瞧见庄慕一身的大红喜服,眼里一阵刺痛:“是,我想要嫁给你,很想很想。”
他笑得风轻云淡:“你是想要嫁给我,还是想要趁机杀朕?你敢说你的袖口里没有暗器,你的身上没藏着毒粉?你的靴子里没有一把锋利的短刀?”
很不幸,他都说中了,不仅如此,她还在自己头发里插了一根银针,这次,她真的没想要再杀他,她只是习惯自保而已,况且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你真要娶这个女人?”
“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你!”安乐又气又急,“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喜欢别人?”我都已经这样死皮赖脸地来挽回了,你难道没看到吗?
倘若这话安乐早些说,庄慕不知道会如何欣喜,但是此情此景,这句话却实实在在触了他的逆鳞,声音都冷了几度:“朕喜欢什么人,似乎轮不上你来管吧?”安乐向来是这样,有些东西即使自己不喜欢,也要占为己有,她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
 
“王孟,安乐公主行刺皇后,按律该如何处置?”庄慕转身问跟在身后的王孟。
王孟闻得这句话,生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应又不是,不应又不是,嗫嚅了半天结结巴巴地道:“按律,当斩……”
“很好,就这样吧。”庄慕淡淡地留下这两个字,转身走了。王孟亦步亦趋地跟上,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安乐,暗暗祈祷,真希望这小祖宗再无出头之日,否则,他的小命就难保了……
安乐被人反手擒住的时候,一种难以言状的心痛从心口一直蔓延道四肢百骸,她讷讷地开口,仿佛是自言自语:“你真的不要我了……”
庄慕,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做出行刺皇后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失她的水准,但是她在赌,在赌他对她的爱,赌他对她无限的包容。以前他曾经警告过她:“安乐,你不过是仗着朕喜欢你,可是你要记住,这喜欢或许有一天会被慢慢耗尽的。”
果然,这喜欢是被耗尽了吗?
当初峡口之战,后山其实有一条小路可以率部后撤,但是她放弃了,她想,没有必要再挣扎了,她斗不过他,永远都斗不过他,既然这样,为什么选择相信他一次,相信所谓的爱情一次?
她赌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不仅输了她自己,还输了整个楚国。
王氏史记:庆安五年二月初八,帝迎娶平西大将军之女华嫣然为后。大婚当晚,安乐公主于狱中饮毒自尽。帝以公主之礼厚葬。次年,帝后诞下一子,帝甚喜,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后记
 
鸾凤宫。
美人斜靠在当今圣上的大腿上,一身大红的薄纱长裙堪堪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体,一头如瀑的黑发散落至腰际,越发衬得那张小脸美得让人不忍直视。此刻那张樱桃小嘴就着圣上那尊贵的手吃着西域进贡来的水晶葡萄,看得人恨不得化身那颗小小的葡萄,能经过美人的唇舌,即使被吞入腹中,也是一大幸事啊……
庄慕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一只手很不安分地摩挲着美人玲珑的腰际。
美人的身体颤了颤,娇声道:“痒……”
庄慕听得骨头都仿佛要酥了:“小美人,那我让你更痒一点好不好?”一副昏君的模样。
大婚那天他赐了一杯假的毒酒给她,一转眼就来了个偷梁换柱,将安乐接进鸾凤殿中,以华嫣然的身份做了他的皇后。虽然人人都知道她就是之前的安乐公主,但是又有谁敢戳破?只要他说她是华嫣然,她就是华嫣然。
安乐,你可知道,你真是我这一辈子摆脱不了的桎梏,即使你要杀我,也许你到现在都只是在演戏,但是我却从一开始就布置好了一切,只为了能名正言顺地将你禁锢在我身边。
安乐,你可知道,即使你给我一杯鸩酒,我也甘之如饴。
“庄慕……”安乐伸出雪白的手臂圈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个香吻,然后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看你表现不错,本宫特许你今晚不用打地铺了。”
某昏君狂喜,手下越发不安分起来,沿着腰线慢慢地往上而去。
“庄慕,平西大将军不是上书说军中缺一位军师吗?王孟颇有经世之才,不如将他调去充州如何?”美人趁机闲闲地开口。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某昏君温香软玉在怀,随口应道。
王孟接到调职令之后,欲哭无泪,充州啊,寸草不生,黄沙漫天的充州啊,呜呜,皇后娘娘,我就知道当初不应该说“按律当斩”这四个字啊,呜呜,圣上,您果然还是个昏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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