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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萨图恩还统治着天上，春天常在，万物自然生长，河里流淌着奶与蜜。 人类无忧无虑，没有纷争，不衰老，亦不死去。 行至生命的终点他们便睡着了，他们的灵仍漫步在天地间。 那是黄金的时代，你们从未见过它，它便已经结束了。 《神谱》的作者，古希腊诗人赫西俄德说，“假如我不是生在如今这黑铁的时代，那该多好……从前美满和尊严的女神还常来地上，如今也伤心地用白袍裹住美丽的身体，回到永恒的神世界去了。留给人类的只有悲惨，而且这种悲惨的状况却看不到尽头。” 希腊神话把人类的时代分做黄金、白银、青铜和黑铁，却没有给人类以一丝机会去看从前那些神性的光辉的时代，人类生在仇恨、战争和渎神的黑铁时代。从有可书写的历史开始就是如此的。 多年以后我接受一家媒体的访谈，记者问，我曾在书店看见那么多的幻想文学作品并列，占据着整整几个书架，那是幻想文学的高峰期么？我想说那不是，那是神都已经陨落之后，人类从泥土深处挖出的神的遗骨。那些装饰精美的书，是我们曾以歌斐木建造的方舟的碎片，我们曾以那船横渡沧海，那船大到可以承载我们一切的梦想。 但我猜他不会懂我这晦涩的表达，于是我什么都没说。 我只是坚信那个时代确曾存在，尽管有些时候记忆对我自己而言都是模糊的。 我的好朋友们，你们还好么？还记得我们躁动不安的青春么？还记得我们彷徨无助的年少时光么？我们长篇累牍地书写，写我们的理想，就像是藤树遇见阳光雨露后肆意生长的枝条；我们的作品没有资格印在纸面上，只能以闪灭的电流存在于互联网中；有人说我们的作品无价，也有人说它们一文不值；我们的灵魂巨大，如巨鲸在云海上遨游，我们痛哭亦复血涌，在深夜中敲击键盘面对空旷无人的世界，却像是摇滚乐手对着无数荧火棒欢呼。 我们只是想写作，为我们的存在留下碑记。 那些多年后光耀我眼的名字，凤歌、萧如瑟、沧月、白饭如霜、燕垒生、拉拉、碎石……我们在虚空中搭建了世界，搭建了高楼和塔，每个人皆占有自己的一层，对着楼外的高山平湖和葱茏树木欢呼，浓金色的阳光笼罩世界。 我忽然明白了那曾见黄金时代的人的悲伤，因为它是那么美。 我想象很多年前的自己是个带着一柄巨剑，穿着残破铠甲想闯荡世界的年轻人，我蹲在路边期待着人生的际遇转折。初秋，空气炽热得可以在井盖上煎蛋，午后明晃晃的阳光里，一个自称“小邪·杨”的吟游诗人啃着一截鸭颈骨，穿过蒸腾热气的柏油马路向我走来，他将一把吉他挂在脖子上，认真地看着我说，“你需要听一听青春和梦想的传说。” “那将使我不朽么？”我问。 “不，不朽的只是青春和梦想。”他说。 在黄金时代，凡人也能如神般自由，和不朽，因为青春和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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