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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惊梦

 汉青的马甲 2016-11-30


作者自序:一个偶然机会,听老师讲那个年代的记者故事,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很不喜欢那样的无情,突然就想,如果人一旦执着于爱情,那故事延续的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呢,或许也只有他们知道,我的文中,我觉得她的是快乐的,而他也是快乐的。



游  园  惊  梦

闫亦丨文


直到后来,年华共,夜风吹断江南梦,梦里睡起梳头,想芙蓉湖上悠悠,看楼阁绿柳垂垂。

叶浅予仿佛看到了重彩朱漆下的环墙大院,那一排排的细格子窗户代替了木板墙面,斑驳的光线忽隐忽现。


永安城是坐落于南方的小镇,依山而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子里唯一的娱乐便是从外边走街串巷的唱大戏的人,以前村子里有人唱戏,后来那个唱戏的认老了就不再动口,偶尔就依靠外边卖艺的人,才能解解心焦。

在村子中央,有一个戏台子,露天而建,石头堆砌而成的高台上方用最硬的铁桦树搭建而成,简简单单并不华丽,灰白色的斜屏帐半倚拉开了台上与台下的距离,同时也拉长了年岁的光景。

铜锣声阵阵,一曲罢,一舞止,终归是人离散,当洗尽铅华谁还识得真人面目,此景总堪悲,叶浅予仿佛还陷在那隔世的梦寐中不可醒。

“阿婆,打扫完了没?”一个浑厚的男低音传来,这便是台上饰演柳梦梅的人。

“哦哦,马上就好。”叶浅予终于惊醒,她拖着略微笨重的身子将台子打扫干净,最后留下来几声叹息。他演的柳梦梅不好,就像一个风月场上的老手,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就能将柳梦梅的花花公子形象演的温文尔雅,清新俊逸。他白衣胜雪,衣玦飘飘,站在万尺高楼,拂袖一撇宛如惊鸿照影。世人说戏子入戏,这一生便是天涯,想必这是对的。


破旧的铜雀琉璃盏被点亮,慢慢室内变得晕黄一片,就像那年暑夏的夜晚,有些温暖,叶浅予偷偷跑到了家门外的后山,那里的河流甚是清澈,是唱戏的绝佳地方。

临出门时,父亲说,给你请了一个师傅,只是有一句话需嘱咐:我只有你一个女儿,以后念书认字学针线,都必须要学,不能忘本。明日为你请的师傅大你一十五岁,切不可顽劣,要懂得尊重,明日你看见便知。

她一一应下,甚至有些好奇,她未来的昆曲师傅究竟是何方神圣。

早饭用毕,叶浅予无聊的翻着书本,却看不进一个字,刚要发牢骚,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奶妈进来笑道:“南恺时来了!”

叶浅予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南恺时是谁?”心中懵懵懂懂的想着,奶妈看她迟迟未动,恍然大悟说道:“就是你的昆曲师傅。”

叶浅予心下了然,虽是惊喜和好奇,到还算镇定,带着奶妈就出了门。

大厅之中,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与父亲谈笑风生,他身着一身白色的长袍,眉目清秀,鬓若刀裁,外貌在她看来那是极好的,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南恺时也抬头便看到了她,暗香浮动。

父亲笑道:“浅儿,还不去拜见你的师傅!”

叶浅予走到南恺时的身边,轻轻作辑:“我叫叶浅予,你以后就是我的昆曲师傅了。”

南恺时听了也起身,笑着说道:“我叫南恺时,你以后便是我的徒弟了。”说完以后便拉了自己旁边的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叶浅予看他如谦谦君子,微微动容,于是顺势坐下,又重新审视了他一番,虽然父亲说大她十五岁,却丝毫不觉年岁的差距,心中窃喜,于是便问道:“师傅几岁学的昆曲,对昆曲有什么自己的见解吗?”

“浅儿不得无礼。”

南恺时见叶衍如此说,便打断:“没关系,徒弟问师傅,自当是全力解答,我是本金陵人氏,不过幼年丧父,后来从师邵煜文,那一年七岁。”

叶浅予心中一动,竟生出一丝酸涩之感。

南恺时又继续说:“虽说如今昆曲比不得其他戏曲,但是当我们静下来之后,只需一盏茶,一炉香,一首曲,慢慢品味,自有它其中的韵味。”

他说完之时,叶浅予微绽的笑意便挂在了脸上,在阳光下,灿灿闪着光彩。

叶衍拍手叫好,呡一口茶,命人安排了房间。

或许因为那一眼,让她此生颠沛流离,直到好多年以后,她还能依稀记得他们双目相对那刻,灿若星光。

后来十五岁的叶浅予舌头轻抵下齿龈,不卷舌,说的一口秀气的江南吴侬软语,耳旁笛萧声声缠绵,戏幕将揭落幕,可他们之间的的戏,却自初上那高台楼阁而起,终究未再收场。

戏里,那是她孤孤单单的一场少女梦,戏外,她兜兜转转依然孑身一人,看似什么都没有留下,可是她又留下了最珍贵的东西。


回首再看一眼这红砖绿瓦,笛萧锣鼓,园子里的郁金花香依然飘散在弄堂巷深,将手中的最后一培黄土掩埋,黄色的土包鼓鼓的,立在那一片荒芜的土地里,没有墓碑,这是她能做的最后保护。

那一年冬,她在奶妈的帮助下躲开了那无穷无尽的搜查,孤身一人踏上了北去的轮航,这一年太过伤重,父亲因为一篇报道,被冠上右派反革命,报业破产,迎来了不停地审查复查。他曾经征战沙场,以文名天下,却在和平年代中遭受侮辱,士可杀,不可辱,忘不了父亲将那一封信交于她手中之时的那一眼,是他们今生最后一眼,随后他义无反顾跳下阁楼,结束了这苍茫的一生。

这样想着便又落下了泪,痛意更重,捏着手中的信纸,心下沉重,在海上恍恍惚惚过了三日,此次入沪,隐隐不安,五年未见,不知他是否娶妻生子。

幼年时期,她不知天高地厚,恣意妄为,性格乖张,由着性子向他告白,才子佳人本是羡煞旁人,可却惹来他冷漠疏离。

那一年,南方百年不遇突降大雪,她不记得有多冷,只是记得店里的貂皮斗篷成了抢手货,只记得她命人脱了他的外衣,留他在江面上冻了一夜,而她在车里也冻了一夜,好像泪水都冻在了脸上,有些疼。

她问他,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怎么选,他昏迷前说,戏中言,皆是戏,切不可当真,可是她却说,若不是真动情,又怎会演绎那般深情,原来最后竟是她分不清现实与虚景。

久别重逢,他身披黑色大衣,执一把青色的油纸伞,叶浅予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来北方又下雪了,行至他身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咬咬嘴唇,心有些疼痛,应该如何面对。

可没容得叶浅予反应,南恺时默默的伸出手,将她从船上扶下然后轻轻将她拥进怀里,期间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叶浅予终于泪流满面。

北方的冬季总是冷的极早,未及腊月,早已寒风刺骨,叶浅予因为父亲的事,久久得不到平静,每每晚上噩梦惊醒,枕头被汗水湿了一片,他又将她安排在他的隔壁,一有动静,便很快的来到她身边。

那个时候叶浅予从梦中醒来,总能看到自己缩在他的怀里,如此温暖,若能长久下去,她心甘情愿,还好他不再对她冷漠,不管是因怜惜还是责任,早已没有了门第观念,如今他孑然一身,她孤身一人,又何须惧人。


初春的天气,一片生机,南恺时对她百般怜爱,饮食起居照顾的自是周到,叶浅予也从痛苦中慢慢走出来,恢复了往日生机。

一日午后,叶浅予身体倦怠,欲睡中觉,刚躺下便听的一曲歌声,于是起床寻声而去,只见南恺时穿一身长袍,未施粉黛,立于园中,本就活脱脱的柳梦梅。

园内的桃花开的极盛,未走进园内,便有一阵阵甜香袭来,醉人心脾,叶浅予心情甚好,刚要说话,便听到一个女声:“成日里听你说没空,爹特意让我过来看看,不知叶妹妹好些没有。”

说着一个女人便挪近前来,肤如凝脂,烫着一头老式卷发,身着鹅黄色的旗袍,细看这不就是名角儿邵煜文的女儿邵琯琯吗,叶浅予立时皱了眉头,脸色变得极为不好。

南恺时坐在石凳上回道:“是了,好了大半。”

看着他们两人极为亲近,一言一语,交谈甚欢,叶浅予在假山后边努力克制,隔了许久走出来,冷淡说道:“好与不好,自是我知道,现在我觉得头有些疼。”

南恺时点点头:“那就回去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告诉我。”叶浅予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难道他没有看出来吗,还是故意而为之,望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身旁的女子有些歉意:“看来今天来的不是好时候。”

“不,琯琯来的时间刚刚好。”


南恺时看到叶浅予缩在一个破旧的小亭子里,只能摇头叹息,她的性子这么烈,总有吃亏的那一天。将自己的斗篷裹在了她的身上,叶浅予顺从的被轻轻抱起。

一路走着。

“枯藤老树昏鸦,恺时浅浅回家,古亭春风无马,夕阳西下,如此便想天涯。”

“无缘无故消失了两天,不过看来倒也精神,还能作诗。”南恺时低头就看到她缩在自己的怀里,声音闷闷的,便继续说道:“这两日都在寻你,不得休息,亏的遇到江大爷,他说,今天中午见你在街上,回头定要请他来家做客。”

叶浅予静静听着,离家出走,这大概是她做的最没骨气的事了。

“以后我不会了,你也不要离开浅浅好吗?”

她将手伸出来勾住他的脖子,借着月光努力想要看清他。

他的心没缘由的砰砰直跳,终于还是抱紧了她:“我大你十五岁,当你正值青春年华时,我却已经老了,你究竟是喜欢我哪里。”

“我无父无母,你就是我的依靠,年龄与我来说又算得了什么,纵然世间人情淡薄,亦不会后悔。”

走走停停,摇摇晃晃,那一丝丝叹息,终化作一抹温柔的纠结缠绕。

次日醒来,用完饭总不见南恺时,见西厢房有人出来,一问才知,他生病了。

许是这几天寻自己累到了,昨晚他还抱着自己走了一路,正思要进去,可巧遇见了几个人,指名要见南恺时,见门未开,大有冲进去之意。

这时南恺时推门出来,面色苍白,撇了一眼叶浅予,便将目光落在前边几个人身上,似乎早已料到一样平静自然:“我跟你们走,容我跟她说一句话。”

南恺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勾起唇角:“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派出去的小斯查询无功而返,十天后南恺时被放出,没有回家直接被送到了医院,南恺时在那里白天黑夜轮流被审查,晚上不让睡,依然丝毫没有从他口中得到消息,可是本就不好的身体,最终倒在了审讯房。

此时叶浅予独自站在手术室外屏声静候,看他们进进出出,心里紧的很。

约莫三个小时后,护士拿着一张单子出来说:“病人家属签字,胃部有肿块需马上做手术才行。”

她听了赶紧拿着手术单签字,交于护士,又是漫长的等待。

由于审讯并没有进展,加之他身体问题,于是就暂时放弃了对他的审查,南恺时手术后休息了几天就回到了家。

这一个月里,叶浅予仿佛长大许多,料理家务,自作主张将戏班子解散,连带那些徒弟一并解除,虽有愧疚却都是为了大家好,她每天学习医书根据他的身体做各种食疗,厨艺每日都在进步,她记得很清楚那日清晨,她端着汤水,一口一口喂他,双目相对却无言。一半甘甜,一半苦涩,不期而遇。

一日下午,南恺时独自一人出门,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资料袋,叶浅予对于他未愈出门,心中既心疼又生气:“又是什么重要事,让你不顾身体去折腾。”

他只是笑笑,随后将手中资料袋递于她:“记住,从今往后你叫秋汀雅,叶浅予在一年前北上的路途中因意外坠海,尸骨无存。”

她静静的站着,他们之间只有一臂之遥的距离,直到今天叶浅予才注意到他的鬓角已经白了许多,这才短短一年多啊,阳光透过格子窗,破碎的光辉映射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缠缠绵绵的笼罩在他的身体,仿佛被他拥进怀中。

这一切她都懂,他的意思,她懂,叶浅予将手抚上他的脸庞,慢慢勾勒,眼睛鼻子嘴巴,最后轻轻靠在了他的怀里:“能不能抱抱我,你从来都没有主动抱过我。”

南恺时终于还是拥紧了她。

其实那日南恺时本想买船票南下渡洋,可惜南去马来西亚的船票已售空,结局早注定。

一九六六年五月文化大革命爆发,那一年夏天的时候,宅子里除了他们两个已经没有人了,其余人都被叶浅予遣回了家,偶尔琯琯会来,带两瓶好酒,然后炒上几盘菜,三个人喝酒谈天,在兴头上,还会来几首曲子助兴。

所有的人心中都明白,谁也不说,只当最后的时光来过。


从早晨到黄昏,从黄昏到早晨,街上一直有年轻的学生喊着,横扫一切鬼马牛神的口号,好多地方被贴上了大字报,屋内一片狼藉,叶浅予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搜查了,她呆呆的望着南恺时被带走的门口,空气中还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充盈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就在刚刚那群学生搜查完,将那些曲谱乐章戏服撕烂烧毁以后,进来一个穿白衣的人,看到叶浅予,一把将她抓住问南恺时:“她是谁?”

原本愤怒不甘的南恺时顿时变得焦虑恐惧,他未有犹豫便说道:“她是我在乡下收的徒弟,奈何又笨又蠢,正打算解除师徒关系,送回乡下呢。”

丝毫不等她反应,眼中布满凶狠的目光,以一种很严肃的口气说话:“尔愚笨异常,从今起,你我之间没有师徒关系了,自寻出路,你走吧。”

随即闭了眼不再看她。

一个女孩愤怒的拍在他的身上骂道:“整日只知道淫词艳曲,靡靡之音,你就是文化的败类,毒瘤,就该被打被斗争。”说着便将他绑住了。

叶浅予突然恐惧起来,极度害怕,怕自己再也看不到他,像父亲一样那样决绝离开,这种样子的情景,光是想象就让她觉得害怕不已。

不要离开我。

叶浅予冲了出来,他被五花大绑的绑着跪在街头,身上背着木板子,鼻青脸肿,酱紫色的嘴唇微微噙动,那是让她快走的警示。

身旁是穿着绿色军装的学生,男男女女那么多人,一言一语,突然有个人揪着南恺时的头发问他:“你几年前去过特务叶衍的家而且还呆了一年,你们之间有什么猫腻,现在他死了,你老实交代。”

他不卑不亢,如此坦然:“他是一个忠义爱国人士,你如此称呼他,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爱国人士的侮辱。”

换来的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初秋本该转凉的天气,叶浅予却觉得闷热窒息,周身像火烤一般焦灼,她不想离开他,不想他孤身一人。

“南恺时,南恺时,南恺时”叶浅予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我不要你把罪责怪到自己身上,我要和你在一起无论生死。”

南恺时片刻怔松,转而愤怒,那一瞬间,陡然升起绝望想哭的冲动。

这些人像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挥手就是一巴掌,口中念念有词:“不知羞耻。”

既然做了选择哪有后悔,她被绑在了他的身边,竟还朝他微笑,嘴角的鲜血幻成一道光刺痛了南恺时的双眼,充斥着无奈与悲伤。

她摸索着靠近他,拉住了他的手,他反手紧紧攥着。

在大街上批斗完,他们被关在了一个屋子里,桌子上放了一叠纸,要求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写的更翔实一些,能写的都写了,却得不到他们满意,后来,南恺时将他们撕碎,然后凝视着她:“浅浅,我们不写了,这是侮辱。”

夜色如水,他们相互凝视,没有任何伪装,叶浅予终于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一种叫情的东西。

最后来了两个人,他们看到纸上空空如也,便又是一顿毒打,看着躺在地板上的他们,弃之以鼻:“你们要站对政治立场,该写检查就写检查,别学邵琯琯,最后落得畏罪自杀。”

这才短短几天,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爽朗泼辣的女子,曾经衣袂飘飘,眉目如画,拂袖一撇宛如惊鸿照影,可怜一代昆曲大师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他们真的是绝望了。


南恺时躺在地板上大口喘气,突然一口鲜血吐出。

叶浅予不知所措地爬到他的身边哭道:“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她把希望寄托在那几个人身上祈求道:“你们能把他送到医院吗?”换来的却是冷漠。

南恺时挣扎地拉住了想要跪下的她:“不要求他们。”

“假权威、伪君子,你应该把你放的毒全部都给我写出来,站稳政治立场。”他们只说,然而面对他的虚弱,依然视而不见,人性的善良美好在那个年代都被格式化了。

后来由于南恺时的样子太过狰狞,他们踢了他两脚没有反应,为了避免晦气于是将他们两个送了出去。

大街上死寂一般安静,叶浅予扶着他进了医院,面对他的病症,没有一个医生敢收生怕被打上右派的帽子,他们在医院等了两个小时,无人敢管,临出门时,一个护士冒着危险悄悄给了他们一包药,便匆匆离开,没留下一句话。

由于南恺时太过虚弱,他们两个走走停停,还要躲避那蜂群一般的红卫兵,中午才到了家,从此他一病不起。

护士给的药如杯水车薪,且时断时续,病情加重。

孤灯暗淡,凛凛夜风涌入,叶浅予俯在案边惊醒,嘴中苦涩,一摸眼角带泪。

抬头却看南恺时已坐于床头,昏暗中静静看着她,一脸平静,幸好只是梦。

叶浅予缓缓坐在床边,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南恺时伸出双臂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里,透过月光,她的脸淡淡的绯红一片。

南恺时喃喃自语,眉目中透露着自责与无奈:“你会怪我吗?若当初把你早早送走,事情断然不会这样了。”

叶浅予一怔,缩在他的怀里更深,眼里泪水努力不让落下:“我不要离开你,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好与坏我们都不分开,好吗?”

南恺时按在她肩膀的手加重:“不要孩子气,好好活下去,我的身体不行了。”

她心痛的直打哆嗦,摇头不要,不要放她一人孤独下去。

时光沉静,只听得到他微微叹息,这是我的愿望,希望你为我达成。

第二年的三月,春意正浓,南恺时在她的曲子中静静离开,同年她被下放到南方生产队劳动,无数夜晚,她与孤灯相伴。南恺时当初的选择于她来说究竟是对还是错,如今韶华流逝,斑驳了她的容颜,禁锢了她的期盼,留得她孑然一身,孤独于世,倒不如入戏。

那戏中的杜丽娘幻成一缕幽魂去寻找梦中的柳梦梅,那戏外的叶浅予披一袭红衣,回忆岁月中与南恺时的繁花似锦。

困春心,游赏倦,也不索香熏绣被眠。春吓!有心情那梦儿还去不远。

那戏子入戏啊,这一生便是天涯。

闫亦  大四备考研究生,在静谧和谐的时光里生活,向往纯粹而简单的日子,爱幻想,喜欢听故事,喜欢讲故事,总是认为那些久远的记忆与其学会遗忘,不如妥帖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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