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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想就罗一笑的事儿说几句，主要是看了几篇文章有点小生气。时间不够，还得忙着别的事儿，但是又按捺不住这颗碎嘴的心，所以就抓紧时间，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了。 一 如果报道属实，罗尔真有三套房子两辆车子，那这种募捐就是一种恶。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我看了有人深沉地质问：难道“接受募捐者就非要比募捐者干净么”？这是一种驴头不对马嘴的蠢。大家的反感不失要求罗尔比大家“干净”，哪怕他是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恶徒，也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发起募捐。真正问题在于：接受募捐的人不需要比募捐者干净，但一定要比募捐者更困窘。 一群没钱买房子的，捐钱给有三套房子的人，深沉者们，你们说说：这不叫缺德又叫什么？ 还有一帮灌心灵鸡汤的，说行善是为了善行本身，不要问接受善行的人拿你的钱干什么去了，那是他的事情。这种说法是一种很有禅意的蠢。鉴于肯喝下这种风味鸡汤的人不多了，我也懒得去评论。 二 人是有同情心的。但是这种同情心很脆弱，是一种很容易被击碎、很容易被扭曲的东西。但是它依旧是可贵的。正因为它既脆弱又可贵，那些欺骗这种同情的人，才更应该受到惩罚，否则就会成为一个劣币淘汰良币的游戏。 有人笑话那些捐助者太傻，是一群没脑子的圣母婊，活该。他们确实很轻信，也可以说傻。 我们生活在一个并不完美 的世界里，所以我们要有猜疑心，在被打动之后要冷静一下，在施助之前要思考一下。我们要遵守几个基本的规则：比如不能确定来源的求助，不要在朋友圈里随便转发；没有提供详细背景和募捐者经济细节的求助，不要随便相信，等等等等。用这个标准来衡量的话，罗尔那篇文章里问题就很多，比如里面根本没有详细交代自己的经济情况。 但是我能理解那些捐助者。因为我觉得自己也有一定可能性去随手点个按键，捐上几块钱，我没捐不是因为我特别聪明，而是因为我比较懒，不经常刷朋友圈，等我看到的时候剧情已经翻转了。那些捐助者为什么上当了？未必是因为他们格外地傻，很多时候是因为他们没有时间去仔细核实。 捐助几块几十块对大部分人来说，可能就是顺手为之，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成本去甄别信息，甚至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详细阅读、推敲一下文本的细节。 他们只是简单地被感动了。 比如被那句“罗一笑，不要乱跑，你给我站住！要是你不乖乖回家，就算你是天使，就算你跑进天堂，有一天我们在天堂见了面，爸爸也不理你”感动了。这种关于生死与亲情的句子很容易打动人。我承认，我第一次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也有点被打动，只有当停下来想一下，意识到这是一个父亲为正在患重病的孩子写下的话，又有种莫名的反感。因为我觉得：一个痛定思痛的人也许可以这么想，也许可以这么写，但是一个正处在灾难漩涡的人不应该这么想，也不应该这么写。 但是，谁又能时时刻刻地“停下来想一想”呢？ 我们被关于亲情和生死的句子打动了，这没有什么羞耻的。我们是人嘛。 二 我看了一篇连岳评论此事的文章《圣母的G点,是骗子永远的战场-》，他在文章里说：“冷漠是美德守护神。这点请一定记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句话圣母们不能接受，所以它是智慧。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这是中国古人对世界文明的最大贡献。彻底否认牺牲、奉献、圣母。是个人主义的伟大宣言。” 我不知道我对这段话的理解是否正确。反正按照我的理解，这意味着如果看到有老人摔倒，你不要去管；如果你看到有人在你面前饿死，你有馒头也不要给他，应该由他去死；如果你看到有人在你家门口要渴死，你也应该把家里的水留下来浇花，因为花是你的而那个人跟你无关。 我不觉得这是个人主义。我没有拔别人一毛以利天下的权利，严格来说，我也没有冲入你家去舀水救人的权利，但并不是说看见你拿出一杯水给干渴者，我要站在旁边嘲笑。 并不是我要嘲笑善，才能捍卫不被强迫行善的权利，并不是我要赞美冷漠，才能保护自己冷漠的权利。如果你要反对被强迫行善，那你反对的是强迫，而不是善本身；如果你要捍卫冷漠的权利，那你捍卫的也是权利，而不是冷漠本身。 老实说，我就不信作者真会按文中说得那么行事。比如说有人躺在你面前，就要死了，然后你拿出一分钱来，这个人就能活，你说我不拿，“拔一毛以利你，不为也”，你要死滚远点死。吹牛逼谁都会，但真碰到这样的事儿，没有几个人能干得出来，这需要的心理能力太强大了。 善良可以变得愚蠢，冷漠也可以变得愚蠢。我们并不需要学会冷漠才能变得聪明，因为愚蠢的反义词是审慎，而不是冷漠。我们确实永远要把权利放在善之上，但这并不是否决善的存在。推动世界的力量是每个人对自我利益的理智追求，但正是移情能力和同情能力降低了我们的合作成本，让这个世界运转得更加自如。 我从那篇文章里，没有看到什么智慧，我看到的是中年人一颗缺乏反省的心，一种手握真理的傲慢，他们把一些粗浅的道理推到极致，从挑衅式的布道里获得一种智力优越感。这种布道对一些人具有吸引力，我觉得也无非是因为它有两个优点，一个是足够另类，另一个是足够简单。有了它，你可以很容易地就成为一个特立独行者，然后觉得周围到处都是傻子，只有自己事事儿都对。 三 写到这儿，我忽然想起了老罗语录里的一段话。罗永浩举了一个关于理想主义的例子，他说如果扶一个老太太，被讹了一大笔钱；下次碰到另一个老太太，然后又去扶了，又被讹了一笔钱；下次又碰到一个老太太，那怎么办呢？还是要过去看看，如果这个老太太是上两次的老太太，那就补上一脚，如果不是，那没办法，哪怕吓得腿肚子都软了，依旧要逼着自己过去扶。 这个对大家来说可能要求太高了。同情心是不太经得起这种考验的。要我说，如果讹人的老太太都没有收到惩罚，那么扶老太太的行为迟早会在社会上绝迹。同情心其实挺脆弱的。 同情心不光脆弱，分量也是比较稀少的。每个人的同情心如果换算成重量，拿出来称一称，平均下来说估计很难超过体重的百分之一。而且这点同情的释放方式也不理智，并不是越需要同情的人越能得到同情。我们往往更同情能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能有一些打动我们的细节的，能有一些击中我们的心灵的柔软之处的。就算是孩子，漂亮的孩子也比丑点的孩子更能激发我们的同情。 但我再重复一遍：即便如此，它依旧是可贵的。 只要没有道德绑架，没有侵犯他人的权利，就不要随便骂别人“白莲花”“圣母婊”。有些人也许是真的有点傻，这我承认。但也有不少人，他们之所以上当，并不一定是真的比你傻多少，而只是因为比起上个小当，他们更担心那个孩子因为没有得到帮助而死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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