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我读红楼》15
风之子原创
甄士隐在街头听得一僧一道说话，正后悔错过了高人。不想这时候出来了贾雨村：
这士隐正痴想，忽见隔壁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者走了出来。
这话好似没什么问题。贾雨村走出来，碰巧遇到甄士隐。
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那么巧的，妙就妙在一个巧字。只见：
当下雨村见了士隐，忙施礼陪笑道：“老先生倚门伫望，敢是街市上有甚新闻否？”
这话一出，就说明贾雨村是有意遇见甄士隐了，他是看到甄士隐抱着女儿甄英莲，赶紧的也碰巧出来，巧遇甄士隐。
贾雨村为什么要这样呢？
很简单，他当时就是个穷酸文人，进京赶考，路上没钱了，滞留在葫芦庙的。这样的衰人，唯独只有“士隐常与他交接。”也就是说，只有甄士隐还敬他是个读书人，与他交往。而其时甄士隐是乡宦人家，家境殷实，本地推为望族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是有可能给贾雨村切实的帮助的。事实也是，正是这一次巧遇，引出了甄士隐的资助之举。可见贾雨村此人，实在心机很深，正所谓“是莽操遗容。”王莽曹操这样的奸雄，做事说话，焉能是无意之举？
这个时候的贾雨村，想着的是怎么抱甄士隐的大腿。而一旦拿到盘缠，抬脚就走人，连告辞都顾不得了，或许他小人之心，还怕甄士隐酒后反悔，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便是奸雄行为。
等罢官之后，所谓安顿好家眷回原籍，自己一路漫游。
先是在南京，去了甄家做先生。贾雨村描写甄家一段，细细品味，是有矛盾的。之前说甄家“谁知他家那等显贵，却是个富而好礼之家，倒是个难得之馆。”等到说了甄宝玉为人，却又说：
“也因祖母溺爱不明，每因孙辱师责子，因此我就辞了馆出来。”
富而好礼之家，甄府也曾为甄宝玉胡闹而痛打，甄家祖母溺爱孙子可能，责备儿子可能，但是“辱师”却是不可能的。甄家祖母是贾母一样的老太太，怎会侮辱老师呢？这就是贾雨村在栽赃甄府了。
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贾雨村去甄府做教书先生，是想抱甄家的大腿，以图得到帮助，东山再起。也许是甄家看穿了贾雨村的意图，看透了贾雨村的为人，也许甄家还没来得及帮助贾雨村，这厮不耐烦了，拔脚走人，临了还给甄家一个“辱师”的罪名。
贾雨村的小人做派，十足。
然后才有在扬州做了林家林黛玉的西席。贾雨村这西席，并非偶遇，也是谋来的。所谓：
因闻得盐政欲聘一西宾，雨村便相托友力，谋了进去，且作安身之计。
看到没有，一个家庭教师，人家雨村也是花了力气，下了功夫，动了心思的。
难道贾雨村真的是看中这个教书先生的职位？
非也，他看中的林家的地位。林家五世列侯，林如海是前科的探花，是如今的巡盐御史，有钱有势有地位，还是有名的读书人，这是贾雨村看中的。
我们看贾雨村的教书先生经历，很有趣，只教高官显宦豪门子弟。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成为这样人家的孩子的老师，就有可能依靠这层关系，东山再起。贾雨村一路的漫游和教书生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官。
这个一身才学，满腹厚黑，附庸风雅，道貌岸然之人，实在是处心积虑的想做官，想得快疯了。
果然，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贾雨村终于在林家得到了回报。借护送林黛玉到贾府之机，靠着林如海的举荐，贾政的帮忙，很快就谋得了应天府知府的肥缺。不仅如此，他还借林家和贾府翁婿关系，抱住了贾府的大腿。又靠薛蟠命案，抱住了王家王子腾的大腿。这大腿是越抱越粗了，贾雨村从此飞黄腾达。
这才是贾雨村做教书先生的本意。
我们看贾雨村这一生，结交的都是可以给他帮助的人家，而且绝非无意结交，是有意结交，是“谋”的结果。一旦利用完后或者不能利用，要么翻脸不认（对英莲），要么污人清白（甄家）。
如果我们认可《红楼梦》的“回风舞雪，倒峡逆波”之法，认可《红楼梦》是从甄宝玉的末世也即甄士隐的后半生写起的，那么，贯穿甄宝玉一生，从早期的宝玉到如今的士隐，可以看到，甄家是帮助过贾雨村的，但在贾雨村抱到更粗的大腿之后，甄家又遭到贾雨村的恩将仇报。
这似乎暗示着，在以甄家为基础敷衍的贾府的故事中，八十回后，因抱住了贾府和王家大腿一路高升至大司马的贾雨村，依然会恩将仇报，反水贾府，投靠忠顺亲王府，为扳倒贾府出力。直至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被忠顺亲王用了他当年打发小沙弥的办法，把他也给办了，也来了个发配流放充军，这个无耻小人的一生，才走到了尽头。这就是《好了歌》所谓“因嫌纱帽小，致使枷锁扛“，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风语红楼讲座在喜马拉雅开讲啦。直接在喜马拉雅搜“风语红楼讲座”即可收听。《风语红楼》1、2辑当当网有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