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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家直觉的构造及其正当性反思_郭喨_盛晓明
2016-12-01 | 阅:  转:  |  分享 
  
第33卷,第5期科学技术哲学研究Vol.33No.5

2016年10月StudiesinPhilosophyofScienceandTechnologyOct.,2016

【收稿日期】2015-09-21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道德判断的实验哲学研究”(15CZX017);浙江大学争创优秀博士学位论文资助(2015)

【作者简介】郭喨(1986-),男,湖北郧阳人,浙江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归因机制与实验哲学;

盛晓明(1956-),男,浙江温岭人,浙江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实验哲学、科学与文化。

哲学家直觉的构造及其正当性反思

郭喨

1,2

,盛晓明

1,2

(1.浙江大学哲学系,杭州310028;2.浙江大学语言与认知研究中心,杭州310028)

摘要:直觉是思辨哲学的核心工具,证据表明直觉具有多样性、可变性乃至易变性。来源上,哲学家直觉与

公众直觉均系后天习得而非先天生成;效应上,直觉对经济因子、文化因子、语境架构、顺序效应、专业规训等多重

因素敏感,表现出显著的“地方性”。忽视或误解直觉的地方性引起了多种哲学问题。哲学家援引自己的直觉论证

是一种“自我抽样”,在方便取样的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今天我们已经有机会、有能力倾听公众到底在想什么、做

什么,怎么想和怎么做的,公众足以代表他们自己而无需直觉上任何来自哲学家的“代议”;这是哲学上一种不可逆

的民主化进程,直觉上的“哲学家独裁”难以为继。我们应当将哲学视为一种广义经验科学的“爱智之学”。

关键词:哲学工具三件套;哲学家直觉;公众直觉;直觉独裁;地方性直觉;多样性焦虑;实验哲学

中图分类号:N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7062(2016)05-0042-08

一哲学直觉:多样性与可变性

1.哲学直觉

传统上,哲学家具有如奥古斯特·罗丹的雕塑

那样一种“思想者”的形象,他们并不十分关心经验

世界的事物,而是更加依赖作为自我心智活动的

“思辨”的努力。跟其他学科类似,这种思辨的哲学

也发展出了以哲学家为中心的一整套独特工具,即

“哲学家的工具包”———“直觉、逻辑与语言,构成了

传统哲学的‘工具三件套’”,其中“直觉”是思辨哲

学的核心工具

[1]

。“直觉”构成了众多哲学问题和

哲学论证的前提或基础,因此考察哲学家们的直觉

在何种程度或者哪种意义上有效,乃是一件关紧的

事。事实上,几乎整个传统哲学都与直觉关系密切:

传统哲学的成就一半以上来自直觉的思辨;因此,对

“直觉”与“哲学”关系的深入考察显得尤为重要。

我们有必要搞清楚,哲学直觉到底是什么样的?

先看“直觉”。直觉是什么?不同的哲学家对

此有不同的回答。普斯特·乔尔(PustJoel)区分了

直觉作为信念、信念的倾向等四类“直觉的本

质”。

[2]

不过,我们关心的并非这种划分。就代表性

而言,至少存在“常识定义”与“模态定义”两种。然

而,不少哲学家恐怕都患有“多样性恐惧症”(Diver-

sphobia,DP)———这是我们杜撰的新词。一旦承认

直觉类型的“多样性”(即使只是那种“经验/理性”

的有限的二分),就会立即意识到哲学直觉将面临

颇多问题。普林茨指出,“对立的双方对于冲突的

直觉有着同等的自信”,由于不同直觉间不尽一致,

就存在哪种直觉算对的问题。辛诺特—阿姆斯特朗

指出,“当一位哲学家诉诸一种直觉来支持某个悖

论的一方时,其他哲学家可以诉诸另一些直觉来支

持这个悖论的另一方。”

[3]209

这个问题如此严峻以至

于会在某种程度上动摇许多基于直觉的传统哲学结

论的根基。“谁的直觉上算?”堪称“思辨哲学核心

问题”,许多哲学概念的混淆、许多似是而非并且争

论旷日持久的哲学问题都是由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不

同而引起。事实上,不仅哲学家们赖以进行论证的直

觉是不一致的,就连他们对直觉本身的理解也不尽一

24

致。这种不一致主要体现为直觉的多样性与可变性。

2.直觉的多样性与可变性

现在,我们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人们往往拥有不

同的直觉,而且这些差异是系统性的。因此,合理的

分类是必要的。哲学家们的直觉似乎可以被标称为

“强直觉”,即“那些有清楚必然意义和模态含义的

直觉类型”,例如哲学家关于盖梯尔案例(Gettier

Case)的直觉,“强直觉”被不少哲学家认为是“接近

普遍的某种东西”。就其路径来说,强直觉往往是

一种反思型直觉;就其范围而言,强直觉通常是一种

“全局的直觉”(相应地,存在“非反思型直觉”与

“局部的直觉”,但这并非本文的关切所在)。按照

思辨哲学家们的习惯做法,可以把与之对应的普通

公众的直觉命名为“弱直觉”,这种“弱直觉”也就是

“直接反应”的直觉,是一种非模态性相关的直觉。

然而调查表明,那种“强直觉远非是普遍的”,温伯

格和尼克尔斯等推测,大部分人实际上没有“这种

直觉”:30%的西方受试者不是没有强直觉就是没

有弱直觉。问题在于,“强直觉”也具有情境依赖的

“地方性”:即使拥有强直觉的哲学家很多情境中也

会“忘记”这一直觉:在日常生活中他们往往放弃了

严格模态的“强直觉”,转而走向“大众直觉”。大众

直觉才是他们主导的直觉,才是现实中正在进行、正

在发生的东西。不过,这似乎并未直接宣告强直觉

的失效,那些哲学家依然可以这样辩称:“日常生活

中模态直觉的隐匿恰恰表明了反思型强直觉的‘珍

贵和价值’。难道不是吗?”

另一方面,直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证据表明,

直觉是可变的。例如,在“语义直觉”中就存在变化

的可能性。斯蒂克指出,使用某些思想实验的哲学

家在词项所指上把他们自己的直觉以及他们哲学同

行的直觉当作是普遍的。这种(直觉的———笔者

注)可变性可能会比我们所暗示的更严重。这可能

表明更小的文化群体在他们的语义直觉上的不同。

一个更为极端的可能是,这种可变性甚至发生在个

体层面上———个人可能在某些场合下有因果—历史

的直觉,在其他场合下有描述主义的直觉。

[4]53



见,“直觉”的可变性远超我们的想象。库什曼(Fi-

eryCushman)和米尔(AlfredMele)给出了另一个变

例,即关于特定对象的直觉经由“越来越多的考虑”

会发生变化:当人们越来越多地考虑某个给定类型

的情形时,他们会逐渐变得更可能把某些种类的不

道德行为看作是无意向性的。这是有关直觉动态变

化的线索。辛诺特—阿姆斯特朗进一步指出这种变

化的一个规律:人们在具体(concrete)语境中与抽象

(abstract)语境中表现出来的那些直觉,普遍有非对

称性。

至此,我们自然有理由怀疑:哲学家直觉是否是

普遍的?该种哲学直觉是“共有的”还是“地方性”

的?这直接关涉到直觉的普遍性与可靠性问题。直

觉在不同的人种/文化/认知模式之间,存在着差异

性;在同一种人种/文化/认知模式内部,存在着可变

性。简言之:“哲学直觉”外部具有多样性,内部具

有可变性;缺乏跨人种/文化/认知模式的稳定性,哲

学直觉的鲁棒性很差。

糟糕之处在于:问题或许不是认识论层面的,而

是本体论层面的!哲学家对直觉理解的不一致可能

源自直觉本身的不一致;换言之,哲学家们不是错误

地理解了同样的直觉,而是正确地厘清了不同的直

觉(却误以为是发生了认识上的错误)。这本来会

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提议,即我们人类具有直觉多样

性;尤其是在我们已经觉察到文化乃至知识的“多

样性”现象之后。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对直觉

多样性的觉察是新近才发生的事情。对于一个以反

省和(自诩的)知识(或称“智慧”)著称的领域来

说,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尼克尔斯和诺布曾经怀疑,“在追寻世界、心灵

和善的本质上,直觉是否具有优越性?”因为他们已

经注意到,宗教信仰、信念、一般道德规范都具有多

样性,甚至哲学中使用的基本概念也有“多样性”。

他们担心,如果直觉是由主体“偶然”所处的文化背

景所决定的产物,那么“唯一合法的争论是关于这

种探索是否能被合法地认为是哲学的”。

[5]

比如,在

指称问题的描述主义与“因果—历史”观之间,西方

人比东方人更能接受“因果—历史”观。在归类上,

东亚人比西方人更倾向于用“相似性”,西方人比东

亚人更倾向于用“因果性”。在对待知识的标准上,

双方也有根本性的分歧。乔纳森·温伯格等提出的

“尼古丁阴谋案例”思想实验表明,“似乎在恒河河

岸被认可的知识在密西西比河岸则不被认可!”

[6]444

因此,可能存在“认知直觉的文化差异”即“地方性

直觉”(事实上,在“地方性知识”的概念被揭示出来

之后我们应该不难联想到隐藏在它背后的“地方性

直觉”的。“人类的直觉是一致的”堪称是哲学家们

的“母范式”、基准范式,所有有意义的哲学讨论都

需要一个共同的前提,而“直觉是一致的”无疑提供

了某种“可靠性保证”。

事实上,我们至少有不止一种的直觉类型———

34

“……人类有两种表征体系,它们产生了两种直

觉”,“抽象的和具体的。这些种类的直觉之间的冲

突引起了许多哲学悖论。”

[3]209-220

“这些初步的调查

结果再次表明,抽象性和具体性影响哲学的直

觉。”

[3]221

当然,与之相关的两种人类能力则是:情感

+理性;不过,二者之间是不对称的。

直觉的多样性引发了许多问题,不妨以知识论

为例。温伯格、尼科尔斯和斯蒂克等认为,赋予认知

直觉以中心地位的认知策略“潜伏着一个‘规范性

问题’(NormativityProblem)”:“为什么应该赋予

‘我们的’直觉而不是其他人的直觉以某种特权呢?

换言之,为什么我们的直觉产生的规范才是‘知识

规范’呢?”由于一般认为与“知识规范”对应的是

“哲学规范”即“智慧准则”,似乎还可以追问:为什

么只有“哲学家直觉”思考问题的方式才是“智慧准

则”呢?没有人能够回答———部分地解决这个问题

是本文的主旨之一。在此之前,我们先观察一下,

“哲学准则”是什么样子的。

就让我们追根溯源,考察“哲学家直觉”的由来

和特点吧。

二哲学家直觉:共同体幻象?

1.哲学家直觉:先天生成VS后天习得?

直觉类型的多样性能说明哲学直觉的多样性是

合理的吗?恐怕没那么容易。哲学家可以轻而易举

地否决,“哦,弱直觉根本算不上哲学直觉嘛”,或者

诘问,“弱直觉真的是直觉吗?”。通过将公众的直

觉排除在哲学规范之外,哲学家们至少形式上捍卫

了哲学传统的正当性。

他们其实在说:不管世界上有多少种直觉,符合

哲学规范的直觉只有一种(或者一类);因此,在哲

学上讨论人类的直觉类型并无意义———请不要越俎

代庖去抢心理学家的生意。埃迪·纳米亚斯(Eddy

Nahmias)等指出这脱离了“标准的哲学方法论:哲

学家们坐在扶手椅上探寻他们自己的直觉,并假设

他们自己的直觉就代表了‘日常直觉’”。

[7]

所谓的

“日常直觉”即“公众直觉”。因为传统上,哲学家们

并不认为他们与公众的直觉有什么不同———除了更

精致更细密之外。事实是不是这样的呢?我们大概

需要经验数据的支持。追根究底是传统哲学的拿手

好戏,不妨借来用用,查一查传统哲学家们手中的

“家伙”来历几何吧。

因此,我们的问题是:哲学家是如何获得他们之

间这种接近一致的直觉的?

可能的路径有二:其一是“先天生成”,其二是,

后天习得。至于前者,哲学家直觉会是“天生”的

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爱德奥德·马歇雷(Ed-

ouardMachevy)等指出,哲学家直觉“可能是他们自

己的文化和学术训练的产物”

[4]B9

。这表明:“哲学

家直觉”疑似一种特殊的、“受过良好训练和自我选

择的共同体直觉”!

[6]438

可能是教师或典籍教会了哲

学新手获得与前辈一致的哲学直觉;与此同时,在哲

学新手成长为“熟手”的过程中,共同体淘汰了拥有

“非主流直觉”的学生们:通过这种机制,最后得以

形成一个“直觉趋同”的共同体。换言之,这是种

“后天习得”的直觉。爱德奥德·马歇雷等认为,

“如果哲学本科生和研究生必须通过高强度的训练

和严格的选拔,那么有好的理由怀疑,所谓的反思的

直觉更可能是强化的直觉。”

[4]B9

因此,认为自己拍

脑袋或不拍脑袋获得的直觉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可

能只是共同体的“自我感觉良好”,或“共同体幻

象”。该幻象不排除是“自我认知偏差”所致,因为

演化心理学表明哪怕仅仅是完全随机地将一个群体

区分为“我们”和“他们”,都会导致“我们”对“我

们”的评价显著“提高”,甚至到一种不合情理的程

度。截至目前,没有证据表明,哲学家群体是超脱于

这一偏差之外的。

为什么“哲学家直觉”并不是一种可靠性得到

充分保证的直觉?是因为,就其机制而言,存在一种

根本性的遮蔽。珍妮特·莱文(JanetLevin)这样辩

护,“如果对哲学理论来说,最佳证据是‘我们经过

深思熟虑的’直觉———也就是说,在假定对我们直

觉关于具体的案例如何与我们其他的直觉和理论承

诺一致做了令人信服的广泛思考后,那些仍保持稳

定的直觉———那么,我们似乎可以获得使用扶手椅

方法的大多数证据。”

[8]

她是想以思考、行为和一致

性标准对哲学直觉进行筛选。好主意!然而,一种

强有力的反对意见是:莱文所称的那种哲学直觉的

生产方式只是全部“哲学直觉”生产方式中并不具

有优越性的一种;由于选择了该种特定的生产方式

所以只能获得该种特定的哲学直觉。尤其是,一旦

意识到扶手椅直觉中的“干扰因素”(例如本文后叙

的经济因子、文化因子和专业规训因子等)并“深思

熟虑”的话,即使那些暂时“稳定的直觉”也会失稳!

这或许是以直觉为根基的思辨哲学家不愿意看到的

情况吧。

看来,哲学家直觉并非“先天生成”的;这一点

上并不比普通公众后天习得的直觉有什么高明之

44

处。由此,在缺乏经验证据的情况下,“哲学家的直

觉具有优越性,这种方案是极其自我陶醉的”;这种

自我陶醉在某些场合甚至可能被极端化为“直觉独

裁”!直觉问题解决中,既存在思辨哲学家的“自我

抽样”———这种“自我抽样”往往还伴随着将其代表

性无限扩大化的倾向(事实上,这一抽样的科学性

总是非常可疑的,除此之外,自我抽样难以避免“要

求特征”(demandcharacteristics)、“安慰剂效应”

(placeboeffect)和“期待效应”(expectancyeffect))

也可以由实验哲学家开展对于公众的直觉调查甚至

“直觉普查”,某种程度上这是“集权”与“民主”的

差异。通过经验方法,可以调查(乃至“普查”)普通

人的直觉及其相关内容;哲学家试图继续以自己事

实上与公众不一致的直觉来“代言”公众直觉,这种

“代议”的合法性正在逐渐丧失。

2.直觉的敏感因子

一旦我们找出包括哲学家直觉在内的直觉的敏

感因子的话,我们就可以更深刻地理解哲学家直觉

的“所以然”了;还可以寻找哲学家直觉与公众直觉

这两种直觉差异的深层机理。寻找直觉的敏感因子

的工作早已展开,不过主要的进展则是最近才取得

的。这一工作的终极目标是寻找一个满足定性描述

精度的直觉构成函数。

就目前来看,已经发现的影响直觉的主要因素

包括:社会经济、文化背景、语境、案例(路径)顺序

和专业规训。

(1)经济因子

尼克尔斯和平奇等基于“直觉调查”所得的结

论是:在大多数情况下,社会阶层之间的差异要远大

于具有相同社会经济地位的异国人间的差异。他们

顺便说,“如果你正在阅读本文,那么你被看作具有

较高社会经济地位的人。”

[6]437

———美国的哲学家对

他们的读者拍了个令人愉悦的小马屁———历史上,

哲学研究本是“有钱人的事业”。我原想把这个“令

人愉悦的小马屁”借用过来以取悦我的编辑和审稿

人,对,还有最重要的读者。但“审慎的反思”令我

注意到,当前中国还有数十万计的每月只领取千元

左右“奖学金”的博士生们———他们中的一部分“哲

学生”正是我的“目标客户”,这个马屁只能引发尴

尬———由于直觉对经济因素表现出敏感性,这些总

体上的“低收入人员”显然与“较高社会经济地位的

人”有不一样的直觉。

例如,具体到知识论上,温伯格等发现,低社会

经济地位的人更易于“相信”他人,而高社会经济地

位的人更乐于“质疑”。(对应的社会现象则是,低

社会经济地位的人更容易受骗。)“与低社会经济地

位的受试者相比,高社会经济地位的受试者接受弱

得多的知识否决因子,原因是低社会经济地位的受

试者有较低的最小知识标准。”

[6]447

然而,我们的担

忧是,这种态度取向与经济地位之间是“因”还是

“果”?(也就是说,是否更容易相信别人的人统计

上也趋于“更穷”?)如果这一区分是真实的,那么,

进一步的针对性实验可以获得更精细的结果:对刚

刚从“低社会经济地位”跨入“高社会经济地位”的

人(比如刚刚获得乐透彩500万大奖的穷人)的调

查,以及反之,对从高社会经济地位落入低社会经济

地位的人(例如一个刚刚入狱被罚没家产的贪官和

他的难友,刚刚破产的富翁)的调研,预期将获得一

个居中的数据,这是合理推论。

无论如何,直觉受到经济因素的影响这一结论

却是极其稳健的,进一步只需明确其影响的程度和

方式。经济因素对直觉影响显著,如果最终能找到

一个可以表述直觉构成的函数的话,需要给经济因

素———或许包括收入和收入变化率———分配上足够

的权重系数。我猜测经济因素对直觉的影响不是线

性的,对经济变量与直觉差异的求导将使我们获得

一条逐渐趋平的曲线;当越过某一峰值之后,经济因

素对直觉的影响将趋缓。我的意思是,例如,月收入

1万美金与月收入10万美金的差值对直觉的影响

要远远大于月收入10万美金与月收入20万美金的

差值对直觉的影响(前者的收入差值是9万美金而

后者的收入差值是10万美金);甚至大于月收入

100万美金的影响———在10万美金已经“足够用”

的情况下。

(2)文化因子

理查德·尼斯比特(RichardNisbett)在文化对

直觉的影响方面做了杰出的工作。他发现,在包括

感知、注意和记忆的许多基本的认知过程中,东亚人

与西方人有巨大而系统的差异。尼斯比特等指出,

东亚人和西方人的文化直觉差异性“能够粗略地归

在‘整体性思想对比分析性思想’这个标题下”

[9]



东亚人的“整体性思想”体现为“对作为整体的背景

或场所的适应,包括对重要对象和场所之间的关系

的重视,以及基于这些关系对各种事件进行解释和

预测的偏好”;相应的,在描述和回忆事件上,更加

关注时间模式;西方的“分析性思想”体现为“把对

象同他的背景分离开来,为了把对象进行归类而关

注对象属性的倾向,以及使用分类规则来解释和预

54

测对象行为的偏好。”相应地,在描述和回忆事件

上,更加关注因果模式。这是一组反复确认的人类

直觉差异。甚至将这种直觉差异作为“文化人种”

的区分标准并无不可,差异“表示”如下:

表1东亚人与西方人的文化直觉差异(“文化人种”)

[4]49-50

文化“人种”思想特性归类动力语言理论直觉模式

东亚人整体性相似性描述理论(倾向于)弱直觉

西方人分析性因果性因果—历史理论(倾向于)强直觉

不过,文化是一个太过宽泛的概念和太过庞大

的系统,因此,对其作用机理的阐明将是一件颇具挑

战性的事情。

(3)语境架构

“语境的架构和事先提供的信息也会影响直

觉。”具体而言,主要指语境描述的具体性/抽象性

以及情感/情绪唤起的烈度。“情绪或情感也与具

体性/抽象性相互作用,因为情绪引起具体的表征,

而抽象的描述则倾向于减缓情绪。”沃尔特·辛诺

特—阿姆斯特朗认为,“看起来似乎是,具体表征与

抽象表征之间的冲突可能在这种更大的理论中起着

重要的作用。”

[3]224

需要指出两点。其一,“具体”与“抽象”并非彼

此独立。在诱发直觉的案例中,几乎任何案例都会

激发两种类型的直觉,而且相互交织。但“真实世

界”更倾向于诱发具体直觉,这一点似乎与社会经

济地位相关:“低社会经济地位的受试者都在思考

现实世界,因为他们需要在那里生活,而且没有看到

忽视真正的限制的要点所在。在这种意义上,他们

是更为具体的。……在现实世界中他们考虑一个具

体的案例,因为他们不看重抽象的推理。”

[3]228-229



为,现实世界总是具体的。其二,直觉与问题本身的

抽象性或具体性并不严格对应。“重要的是它被如

何看待,而不是它本身如何(抽象与否)。”换言之,

抽象与否在某种程度上是观察者依赖(Observer-

dependent)的。事实上,语境架构的具体影响早已

被发现,例如知识的“语境依赖”。过去人们似乎只

关心了结果的语境依赖,而没有在意引起这一结果

的具体过程本身也是语境依赖的。

(4)顺序效应

认知过程中存在“顺序效应”(ordereffect),即

认知部分地依赖于案例呈现顺序。案例呈现的顺序

可能对认知直觉有实质性的影响:“许多不同的学

习策略可能是“路径依赖”的(pathdepend-

ent)”。

[6]438

例如,首先被呈现了一个清晰的知识案

例(aclearcaseofknowledge)的人不愿意将“知识”

归于特鲁特普案例(theTruetempCase);而首先被

呈现了一个非知识案例的被试则愿意将“知识”归

于特鲁特普案例。

[10]

斯泰西·斯温(StaceySwain)

进而指出,这种直觉的不稳定性损害了其作为证据

的效力。事实上,这就是常见的“顺序效应”。

在对直觉的经验研究中,温伯格和尼克尔斯等

指出,“当知识论者谈论到“我们的”直觉时,他们在

文化上从事一个局部的努力,这是文化种群知识论

(ethno-epistemology)。

[6]454

事实上,“文化种群”是

“地方性直觉”的一个必然后果。

(5)专业规训

包括哲学课在内的专业规训会改变学生的直

觉。至于这种改变是如何发生的,暂时还没有定量

的证据。此外,抽象思考的倾向与哲学课的选择之

间的因果关系并不明朗。

“抽象”与哲学课之间存在着密切的互动。沃

尔特·辛诺特—阿姆斯特朗指出,“哲学课可能加

强他们(本科生们———笔者注)抽象思考的倾向,但

是他们可能一开始就有朝向抽象的某种倾向,要不

他们就不会上哲学课或者寻找更多的哲学。”哲学

课作为“抽象”的“原因或结果”还是“原因和结

果”?学生可能由于本身“抽象”的偏好而选择了哲

学课,而哲学课进一步强化了学生们的这些偏好。

他还指出,对于这一改变的定量测量是可行的,只是

耗时较长:“只要在他们上任何哲学课前测试一年

级大学生的抽象思维的程度,然后在大学四年后,再

测试他们,我们就可以检查到哲学训练的数量和种

类与抽象思维的改变之间的相互关系……我们也许

能够分开训练的影响与先前倾向的影响。”

[3]220

这怕

会是一个历时甚久的测量。

然而,提请注意,这种改变不一定就是“哲学

课”所引起的,这里存在许多混淆变量,也或许并非

“哲学课”而是数学和物理课带来了改变:在逻辑抽

象的程度上,数学和物理并不比哲学更低。尤其是

在一些(例如中国大陆)哲学教育普遍缺乏对基本

逻辑常识的重视这一背景中更是如此。然而我们已

经可以看到,直觉(至少是哲学直觉)是动态的,这

意味着它的可变性———从事教育的人喜欢称它“可

塑性”以彰显学校规训的价值。我们都相信(并事

实上得益于):系统的哲学训练有助于形成一种相

对稳定的直觉,或者至少在价值观/世界观上产生某

64

种特定直觉的偏好,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哲学家倾

向于那种稳定的“哲学家直觉”了———这是哲学范

式得以确立、哲学共同体得以形成的前提。当然,我

更愿意相信,系统的逻辑推理训练是达成这一目标

更有效的手段———因此在理工科而非哲学所被归类

的文科(因为中国的“文科”很少进行逻辑训练),将

有更多的人持有这样一种“哲学家直觉”。我所进

行的直觉调查的结果也支持了这一判断。

因此,如果将本处的“哲学训练”扩展为包括哲

学在内的各门学科的“专业规训”,或许也并无不

可。

3.地方性直觉

下面的故事或许有助于对“哲学是如何面对直

觉冲突的?”的理解,虽然这可能算不上太有趣的一

个故事:

密西西比河河畔的索尔·克里普克(SaulKrip-

ke)在他的著名演讲上拿哥德尔举例之后总结:

“看,是这样的吧!”———“克里普克提出了一些案

例,这些案例清楚地引出与传统描述主义理论不一

致的直觉”。

[4]B2

他的听众,一群来自同一经济—文

化背景的哲学人(哲学家、哲学研究生或许还有本

科生)激动地随声附和:“对,就是这样的!”正在此

时,印度恒河河岸的一头牛发却出了不满的叫声,

“哞———哞———”,然而,没有人听出这头牛的不满;

若干千年后,(在“后人类社会”幸存下来的)哲学人

继续在牛吃剩的草制成的纸上傲慢地写下结论:

“对,就是这样的!”———哲学家们来自一个非常同

质的亚文化。

然而,恰由于文化上严重的“同质”性,使他

们并未充分注意到这一点:他们之间对此“并无分

歧”,他们也无视与“外行”的分歧———倾向于认为

那只是“别人的”误解。对于外部的直觉不一致(例

如与“公众直觉”的纠纷),他们通常不客气地否认

对方的直觉,认为对方“根本没明白问题是怎么回

事儿”;但这个办法在哲学家内部显然行不通———

你不能老是说你的同行“压根不懂是怎么回事儿”吧?

尽管他们共享了特别是作为“哲学家直觉”的反思性

直觉,然而事实上哲学人之间也面临着直觉的不尽一

致———直觉纠纷。以前他们都是力图否认这种母范

式上纠纷的存在(哲学家也卷入了“纠纷”,这实在有

伤斯文),然而现在不得不面对这一事实。

他们又是如何解决这一问题的呢?哲学家们主

要的直觉纠纷化解方式是:(1)否认对方的直觉;

(2)归谬对方的直觉。面对“内部纠纷”,他们通常

乐于“归谬对方”———对没错你是哲学直觉,但是你

的推理(嗯,也许是论证)有问题———总之你是错

的。例如,沃尔特·辛诺特—阿姆斯特朗总结为办

法是,“寻找一种直觉优于另一种直觉的论证。”“每

种观点的确与对方的直觉冲突,但是内在的不一致

性总是可以通过否认相反直觉的前提来避免。”

[3]225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自说自话,保证了“内部无矛

盾”而无视同样有影响力的其他人的直觉。欧内斯

特·索萨的策略就是“归谬”,例如他将另一种直觉

归结为“错误”的:“我们需要一种错误理论来把那

些不同意我们的人所犯的错误归结于有缺陷的体质

(失明)或者糟糕的处境(光弱)。”

[11]102

然而恐怕他

过于自信了,因为索萨说的“他们”正是从此前他说

的“我们”中分离出去的,这些“他们”也在说着同样

的话,直接引述过来就是:“他们需要一种错误理论

来把那些不同意他们的人所犯的错误归结于有缺陷

的体质(失明)或者糟糕的处境(光弱)。”———“我

们”与“他们”彼此互为“对方”,互为“他们”。廖备

水、黄华新等指出,在为了“说服对方、获得胜利”的

多主体交互的推理中,“参与争辩的双方持有不同

的见解,因此不一致的情形贯穿于整个过程。”

[12]



歧长存。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概念:地方性直觉。这

个概念在前边已经有所提及。如前所述,哲学家直

觉并不比公众直觉享有天然的优越性,因此,在直觉

纠纷面前,谁的直觉上算?这可不是粗暴地否认对

方的直觉所能解决的———无论对方是一个哲学人还

是普通公众。例如,在知识论问题上,温伯格说了一

句俏皮话:“我们认为,对那些试图从关于‘我们的’

直觉的因素来得出规范性结论的高社会经济地位的

西方哲学教授的最佳反应就是去问:你们所说的

‘我们’究竟是指什么?”

[6]454-455

这些教授以为“我

们的直觉”就是“大家”的直觉,但事实上“我们的”

直觉真的就只是“我们的直觉”,是地方性直觉;“我

们”往往意味着:西方的、高社会经济地位的人群,

通常还包括:“受过良好哲学训练的”。“我们的直

觉”中,反思型直觉占据主导地位。这是故事中克

里普克之所以能赢得广泛响应的重要原因———哲学

家典型地拥有克里普克式的直觉,并希望基于另一

种直觉的“指称理论”能够包容它们。

然而,问题在于,“谁的直觉”才是或者算是正

确的直觉?

三必要的反思

面对“直觉纠纷”,面对“地方性直觉”,是时候

74

该反思了:哲学家直觉为什么被认为更具“代表

性”?为什么哲学中的“直觉纠纷”是无法容忍的?

这个问题有解吗?

1.多样性焦虑

对哲学家而言,不能统一的痛苦是无法忍受的;

哲学家中普遍存在“多样性焦虑”———一种过度追

求统一的强迫症。多样性在很多哲学家那里就相当

于“特设性假说”,是完美的理论所无法容忍的。问

题在于,现实就是如此:我们只能依据人类实际的思

维和认知过程来修正假设的理论,而不是相反。具

体到直觉层面,如果直觉地方化或者其更极端的例

子———“直觉个体化”被证实了,那恐怕会引起严重

的“哲学危机”。然而,现实再度站到了想象的对立

面:我们参考关于不兼容主义是否直观的自由意志

的实验,结果是这样的:“即使是被决定的,但每个

人都可以是自由和负责任的。”

[13]34

或许如达倍所

言,自由意志是“不真实”的,原因在于“自由”是过

于随意的———存在“关于哪种行为被算作自由的

‘直觉的无政府状态’。”进一步,日常语言中使用的

“自由意志”可能具有不同的含义,即具有“语境依

附性”。由于哲学语境与日常语境不同,因而这两

种直觉可能是不同的。“可变”的自由意志(flexible

freewill)与“决定论”兼容了!当然,这种“兼容”是

在“日常语境”中而非“哲学语境”中。然而这不仅

是语境问题。并非所有哲学家都容忍这样种“可变

性”存在,因为这暗示着,不,明示了“多样性”。(在

这里,我们并不打算区分哲学家的“多样性恐惧”与

“多样性焦虑”,而统称为“Diversphobia”。事实上哲

学家们兼具了“焦虑”与“恐惧”,既焦虑,又恐惧。)

2.作为广义经验科学的“爱智之学”

如果前述成立的话,我们或许缺乏一个必要的

反省:哲学真的是“爱智之学”吗?如果回答是

“是”,那么,哲学就不应该拒绝任何一种有利于哲

学家更便捷有效地去“爱智”的方案;哲学真的是一

门热爱反思的学问吗?如果回答是“是”,那么哲学

为什么甚少对自己赖以“反思”的直觉工具本身进

行根本性的反思?———我的意思是说,追问:“直觉

真的靠谱吗”这个问题?看起来哲学并不(或者甚

少)反思自身,也并不(或者甚少)反思自己赖以进

行反思的工具———直觉。这样看来,哲学所谓的

“反思”其实主要是二阶的、对象性的!———“不够

深刻”。

其次,哲学是公正无偏见的吗?事实上,哲学家

反思所得的“内省报告”同样也是“理论负载”的,因

为任何一个哲学家必定持有这样或那样的理论———

没有理论的哲学家不成其为哲学家———哲学家自己

承认,任何一种理论负载的报告都没有免于偏见的

特权。(事实上,“事实负载价值”正源于哲学家普

特南的发现。)问题在于,哲学家自己很少意识到这

一“负载”,他们并不认为自己也带着难以摘掉的

“理论”的有色眼镜来观察这个世界。如果意识到

了这一负载的存在,就不难接受至少理解公众对其

直觉特权的疑问了。

进一步地,哲学是一种经验科学吗?

欧内斯特·索萨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重要

却没有被触及”的问题:“知觉享有相对于经验科学

的证据地位,直觉可以享有类似的相对于哲学的证

据地位吗?”他继而关心,“作为基础的先天论证

(priorijustification)一个来源,直觉是否可以被清楚

地理解并充分地捍卫。”

[11]106

简言之,“直觉”可以作

为哲学的证据吗?如果哲学也被视为广义“观察领

域”的一部分,那么,某种客观性的达成是极有必要

的。将哲学视为一种广义的观察领域,视为“广义

经验科学”的一部分,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项?例

如,约书亚·格林(JoshuaGreene)等通过经验发现,

人类的道德考量并非单一的“一种过程”,而是至少

两种不同类型的机制相互作用的产物。

[14]

从而澄清

了由于混淆而引起的“哲学问题”。进而,“直觉”及

“自省”将作为经验证据,作为采样方式和数据来

源,而不是作为可靠性在展开论证之前就已经就已

经得到保证了的、无需也不容置疑的“公理”———这

未免太奇怪了!

如果这样,尽管依然面临着诸多重要而且有待

解决的问题,哲学家们却可以说,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了———真的问题,迟早将被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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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ConstructionandJustificationofPhilosophicalIntuitions

GUOLiang

1,2

,SHENGXiao-ming

1,2

(1.DepartmentofPhilosophy,ZhejiangUniversity,Hangzhou310028,China;

2.CenterfortheStudyofLanguageandCongintion,ZhejiangUniversity,Hangzhou310028,China)

Abstract:IntuitionplaysacoreroleinphilosophyingeneralandinArmchairPhilosophyinparticular.Intheori-

gin,theintuitionofthephilosopherandthatofthepublicareacquiredratherthancongenital.Intheeffect,one’

sintuitionissensitivetohissocio-economicstatus,theculturalfactors,hiscontextualframework,thesequence,

hisprofessionaldisciplineandmanyotherfactors,showingthatitisnoticeablylocal.Infact,intuitionisdiverse,

instable,variableandmutable.Itisconvenientbutproblematicthatthephilosopherciteshisownintuitiveargu-

mentwhichcanbeseenas“self-sampling”.Becauseofthelimitationsandthesignificantdifferencesbetweenphil-

osophicalandfolkintuitions,it’sinappropriateforthephilosopherto“represent”thegeneralpublicinintuition.It

isanirreversibleprocessofdemocratizationinphilosophyandit’shardforthephilosophertocontinueautocracyin

intuition.It’swiseforustotakephilosophyasageneralempiricalscience.

Keywords:three-piecesuitforphilosophy;philosophicalintuitions;folkintuitions;dictatorshipofintuition;local

institutions;diversephobia;experimentalphilosophy

(责任编辑魏屹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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