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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刚出家门，就碰到一个收旧货的男人。破旧的喇叭声声传出：收旧彩电、旧冰箱、旧电动车……与往日不同的，这个男人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因为这个缘由，我格外看了孩子一眼：七八岁的样子，盘腿坐在电三轮上，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半袖，胸前斑斑点点，有许多污渍。再看收旧货的男人，两个人长得太像了，他们该是一对父子。 就想起伊朗电影《小鞋子》的一个情节：为了补贴家用，阿里的父亲带着小阿里去城里找活干，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父子二人穿梭在有钱人的别墅区。几次碰壁，好不容易接了一单活，结果收工回家的时候，因为车闸失灵，父子二人碰了个头破血流。原本挣来的钱有可能给阿里的妹妹萨拉买一双新鞋子，如今计划又泡汤了。 出生在贫苦家庭，按道理，哥哥阿里和妹妹萨拉已经相当懂事了，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在妹妹萨拉唯一的鞋子丢失之后，两个孩子宁愿倒替共穿一双鞋子，也不愿意让父母操心。可就是这样，在一次被误解之后，阿里的父亲还是生气地对阿里说：阿里，你已不是个小孩子，你九岁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无论开篇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还是《小鞋子》里的阿里，都是这样的人。当别人的孩子都在享受童年的时候，迫于生计，他们就得跟随父母去挣钱。或许年纪小，还没有挣钱的能力，但他们早早就知道挣钱不容易。在豆瓣电影评论区，有人评论《小鞋子》——说没有钱就不要生孩子。这个人当然是在说金钱至上，有钱才有权利生孩子，否则就是拖累孩子！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就这样理直气壮吗？ 其实，在写收旧货的小男孩、在写阿里的时候，我分明觉得那就是我的童年。我家是做小生意的，最初，母亲在街上卖水果、卖包子，小小的我还不怎么懂事，就已然跟在母亲身后。别人吃包子，我就给他拿；别人买水果，我就给他递袋子。后来，母亲又做小百货生意，无论天寒地冻，还是烈日当头，我都陪母亲在大街上摆摊卖货。每逢过年，同龄的小伙伴们都已经穿上新衣服出来显摆了，我和母亲还在大街上忙得不可开交。直到腊月二十九下午两点半，城管拿着大喇叭喊清街，我和母亲才推着平板车回家。有时去外地赶集，受罪才更是家常便饭。烈日之下，我的胳膊能生生揭下来一层皮；碰上阴雨天，几天待在卖货的棚子里出不去，冻得瑟瑟发抖。 说这些，并不是想博取大家的同情，而是我真的觉得，在青少年时期受一些磨炼是极有益处的，这些经历慢慢地都会转化为人生的财富。你会知道生活的不易，你会懂得如何和人交往，你会凡事多替别人着想。因为所处生活环境的影响，这些孩子通常都有一颗悲悯之心，见不得人受苦，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心灵洗礼。即使遇到了难处，有过历练，也不至于被困难击倒，车到山前，对受过苦的人来讲，眼前就真的有了路。 无独有偶，昨天恰巧看了郭德纲的一个微访谈，主持人问：活得明白需要时间吗？郭德纲如是说——不需要时间，需要经历。三岁经历一件事，他就明白了；活了九十五他没经历过这个事，他也明白不了。吃亏要趁早，一帆风顺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各家的生活条件普遍提高，即使父母干着累人的体力活，他们也不愿意让孩子再受罪，倾其所有来供养孩子。家庭条件优越的，自不必说，别说吃苦，孩子们压根没见过别人受苦，若再遇上惜孩儿的家长，孩子巴不得上了天。孩子小的时候，有大人宠着、惯着、管着，但总有长大的一天吧？终究有一天得出门，得谈恋爱，得和各色人等打交道吧？你什么都没经过，半点委屈没受过，拿什么安身立命？钱吗？郭德纲说相声，刻薄得要命：你走大街上，别人瞪你一眼，你受不了，猝死怎么办？ 该让孩子历练的，一定不要娇惯；该让孩子懂得的，一定不要漠视。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生活从来就不是花团锦簇。不是让每个孩子都坐三轮车上走街串巷，但家长们有义务让孩子知道，这个世界有的是吃不饱饭的孩子，他们正努力地想过好生活。 阿里父亲的话言犹在耳，他说：阿里，你已不是个小孩子，你九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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