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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公晋侯及楚子、郑伯战于鄢陵

 梅花岭 2016-12-09

    十六年春,楚子自武城使公子成以汝阴之田求成于郑[1]。郑叛晋,子驷从楚子盟于武城。
    ……
    郑子罕伐宋,宋将、乐惧败诸沟陂[2]。退,舍于夫渠,不儆。郑人覆之,败诸汋陵[3],获将、乐惧。宋恃胜也。
    卫侯伐郑,至于鸣雁[4]。为晋故也。
    晋侯将伐郑。范文子曰:"若逞吾愿,诸侯皆叛,晋可以逞[5];若唯郑叛,晋国之忧,可立俟也"。栾武子曰:"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必伐郑"。乃兴师。栾书将中军,士燮佐之。郤锜将上军,荀偃佐之。韩厥将下军,郤至佐新军。荀瑶居守。郤犨如卫,遂如齐,皆乞师焉。栾黡来乞师。孟献子曰:"晋有胜矣"。戊寅,晋师起。
    郑人闻有晋师,使告于楚,姚句耳与往。楚子救郑。司马将中军,令尹将左,右尹子辛将右。过申,子反入见申叔时,曰:"师其何如"?对曰:"德、刑、详、义、礼、信,战之器也。德以施惠,刑以正邪,详以事神,义以建利,礼以顺时,信以守物。民生厚而德正,用利而事节,时顺而物成。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求无不具,各知其极。故《诗》曰:立我蚕民,莫匪尔极。是以神降之福,时无灾害,民生敦厖[6],和同以听,莫不尽力以从上命,致死以补其阙,此战之所由克也。今楚内弃其民,而外绝其好,渎齐盟而食话言,奸时以动,而疲民以逞,民不知信,进退罪也。人恤所底,其谁致死?子其勉之,吾不复见子矣"。姚句耳先归,子驷问焉。对曰:"其行速,过险而不整。速则失志,不整丧列。志失列丧,将何以战?楚惧不可用也"。
    五月,晋师济河。闻楚师将至,范文子欲反,曰:"我伪逃楚,可以纾忧。夫合诸侯,非吾所能也,以遗能者。我若群臣辑睦以事君,多矣"。武子曰:"不可"。
    六月,晋、楚遇于鄢陵[7]。范文子不欲战。郤至曰:"韩之战,惠公不振旅。箕之役,先轸不反命。邲之师,荀伯不复从,皆晋之耻也。子亦见先君之事矣。今我辟楚,又益耻也"。文子曰:"吾先君之亟战也,有故。秦、狄、齐、楚皆强,不尽力,子孙将弱。今三强服矣,敌楚而已。惟圣人能内外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8],盍释楚以为外惧乎"?
    甲午晦,楚晨压晋军而陈。军吏患之。范匄趋进,曰:"塞井夷灶[9],陈于军中,而疏行首[10],晋、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执戈逐之,曰:"国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栾书曰:"楚师轻佻,固垒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击之,必获胜焉"。郤至曰:"楚有六间,不可失也。其二卿相恶,王卒以旧,郑陈而不整,蛮军而不陈,陈不违晦,在陈而嚣,合而加嚣。各顾其后,莫有斗心。旧不必良,以犯天忌,我必克之"。
    楚子登巢车,以望晋军。子重使大宰伯州犁侍于王后。王曰:"骋而左右,何也"?曰:"召军吏也"。"皆聚于中军矣"。曰:"合谋也"。"张幕矣"。曰:"虔卜[12]于先君也"。"彻幕矣"。曰:"将发命也"。"甚嚣[11],且尘上矣"。曰:"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皆乘矣,左右执兵而下矣"。曰:"听誓也"。"战乎"?曰:"未可知也"。"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战祷也"。
    伯州犁以公卒告王。苗贲皇在晋侯之侧,亦以王卒告。皆曰:"国士在,且厚,不可当也"。苗贲皇言于晋侯曰:"楚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请分良以击其左右,而三军萃于王卒,必大败之"。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复》,曰:南国蹴,射其元王,中厥目。国蹴[13]、王伤,不败何待"?公从之。
    有淖于前,乃皆左右相违于淖。步毅御晋厉公,栾为右。彭名御楚共王,潘党为右。石首御郑成公,唐苟为右。栾、范以其族夹公行。陷于淖。栾书将载晋侯。曰:"书退。国有大任,焉得专之?且侵官,冒也;失官,慢也;离局,奸也。有三罪焉,不可犯也"。乃掀公以出于淖[14]。
    癸巳,潘尫之党与养由基蹲甲而射之,彻七札焉。以示王,曰:"君有二臣如此,何忧于战"?王怒曰:"大辱国!诘朝尔射,死艺"。吕锜梦射月,中之,退入于泥。占之,曰:"姬姓,日也;异姓,月也,必楚王也,射而中之,退入于泥,亦必死矣"。及战,射共王中目。王召养由基,与之两矢,使射吕锜,中项、伏弢[16],以一矢复命。
    郤至三遇楚子之卒,见楚子,必下,免胄而趋风。楚子使工尹襄问之以弓,曰:"方事之殷也,有韦之跗注[17],君子也。识见不谷而趋,无乃伤乎"?郤至见客,免胄承命,曰:"君之外臣至,从寡君之戎事,以君之灵,间蒙甲胄,不敢拜命。敢告不宁,君命之辱。为事之故,敢肃使者"。三肃[18]使者而退。
    晋韩厥从郑伯,其御杜溷罗曰:"速从之,其御屡顾,不在马,可及也"。韩厥曰:"不可以再辱国君"。乃止。郤至从郑伯,其右茀翰胡曰:"谍辂之,余从之乘,而俘以下"。郤至曰:"伤国君有刑"。亦止。石首曰:"卫懿公唯不去其旗,是以败于荧"。乃内旌于伎中。唐苟谓石首曰:"子在君侧,败者壹大。我不如子,子以君免,我请止"。乃死。
    楚师薄于险,叔山冉谓养由基曰:"虽君有命,为国故,子必射!”乃射,再发,尽殪。叔山冉搏人以投,中车,折轼,晋师乃止。囚楚公子筏。
    栾见子重之旌,请曰:"楚人谓夫旌,子重之麾也,彼其子重也。日臣之使于楚地,子重问晋国之勇,臣对曰:好以众整。曰:又何如?臣对曰:好以暇。今两国治戎,行人不使,不可谓整;临事而食言,不可谓暇。请摄饮焉"。公许之,使行人执榼承饮,造于子重,曰:"寡君乏使,使钺御持矛,是以不得犒从者,使某摄饮"。子重曰:"夫子尝与吾言于楚,必是故也,不亦识乎"?受而饮之,免使者而复鼓。旦而战,见星未已。
    子反命军吏:"察夷[19]伤,补卒乘,缮甲兵,展车马,鸡鸣而食,唯命是听"。晋人患之。苗贲皇徇曰:"菟乘、补卒,秣马、利兵,修陈、固列,蓐食、申祷,明日复战"。乃逸楚囚。王闻之,召子反谋。谷阳竖献饮于子反,子反醉而不能见。王曰:"天败楚也夫。余不可以待"。乃宵遁。
    晋入楚军,三日谷。范文子立于戎马之前,曰:"君幼,诸臣不佞,何以及此?君其戒之!《周书》曰惟命不于常,有德之谓"。
    楚师还,及瑕,王使谓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师徒者,君不在。子无以为过,不谷之罪也"。子反再拜稽首曰:"君赐臣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实奔,臣之罪也"。子重使谓子反曰:"初陨师徒者,而亦闻之矣。盍图之"?对曰:"虽徵先大夫有之,大夫命侧,侧敢不义?侧亡君师,敢忘其死"?王使止之,弗及而卒。

    【注释】
    [1]武城:楚地,在今河南南阳市北。
    [2]沟陂:宋地,今地不确。可能在今河南商丘与宁陵之间。
    [3]汋陵:宋地。在今河南宁陵南。
    [4]鸣雁:郑地。在今河南杞县境。
    [5]逞:缓和。
    [6]敦厖(pánɡ):丰厚。
    [7]鄢陵:郑地。在今河南鄢陵县北。
    [8]外宁必有内忧:这是预示晋国内部将发生矛盾斗争。与前面士燮所说"若逞吾愿,诸侯皆叛,晋可以逞”相应。意思是说,如果要满足我们的愿望,那只有诸侯都背叛晋国,晋国就能安宁快意。
    [9]灶:是指战时在地上挖的灶坑。
    [10]行首:行道。首,同"道”。
    [11]嚣:喧闹。
    [12]虔卜:诚心问卜。
    [13]蹴(jiù):同"蹙”,局迫。
    [14]淖(nào):泥沼。
    [15]掀:举。
    [16]弢(tāo):弓套。
    [17]韦之跗注:(mèi),赤黄色。韦,熟牛皮。跗注,当时的军服,长至脚背。
    [18]肃:揖拜,致敬。
    [19]夷:同"痍”,创伤。
    【译文】

    (鲁成公)十六年春季,楚共王从武城派公子成用汝阴的土地给郑国以求得与郑国建立同盟。郑国就背叛了晋国,郑国的子驷和楚共王在武城订立了盟约。
    ……
    郑国的子罕带兵侵伐宋国,宋国的将、乐惧带兵在沟陂打败了郑军。宋军撤退,驻扎在夫渠一带,没有警戒。郑人用伏兵袭击了他们,在汋陵又把宋军打败,俘获了将、乐惧。这是宋军依仗着胜利而松懈的缘故。
    卫献公又带兵进攻郑国,打到郑地鸣雁,是因为晋国让他的盟国先进攻郑国的缘故。
    晋厉公准备进攻郑国。士燮说:"如果满足我们的愿望,诸侯都背叛晋国,我们的忧患就缓和了。如果只有郑国背叛我们,晋国的忧患,就可立刻到来"。栾书说:"不能在我们这一代失掉诸侯,一定要进攻郑国"。晋国就动用军队。栾书统率中军,士燮为副统帅。郤锜统率上军,荀偃为副统率。韩厥统率下军,郤至为新军副统帅。荀瑶为下军副统帅而留守国内。郤犨到卫国,又到齐国,都是请求出兵。栾黡到鲁国请求出兵。鲁国的孟献子说:"晋国能够胜利"。戊寅日,晋国的军队出发。
    郑国听到晋军开始行动,派人向楚国报告,郑人姚句耳随从使者去往楚国。楚共王决定来援救郑国。司马子反统率中军,令尹子重统率左军,右尹子莘统率右军。楚军路过申县,子反进城去看申叔时,问申叔时:"你看军队怎么样"?申叔时回答说:"道德、刑法、祥善、正义、礼仪、信用,这是战争的武器。道德是施加恩惠的,刑法是用来惩治邪恶的,祥善是用来对待神灵的,正义是用来创造利益的,礼仪是用来理顺时事的,信用是用来保持一切事情的。人民生活富裕道德就会端正,有利于国家的举动才合乎节度,顺应时事一切事情才能成功。上下和睦,围绕着君主行事而不悖逆,有所求就不会不满足,都能知道行事的准则。所以《诗经》说:安置我的众民,没有一个不合你的准则。这样神才能降给他福祐,四时没有灾害,人民生活富足,没有一个不竭尽力量来执行君主的命令,拼死去补充军员的短缺,这是战争能由此而取得胜利的原因。现在楚国对内抛弃了他的人民,而对外断绝了他的友好,轻慢与他国建立的盟约,推翻自己的许诺,违反四时行动,而劳累人民以满足自己的愿望。人们不知道信用,前进与后退者都是罪过。人们的忧虑到了极点,谁会去送死呢?你就努力吧,我不能再见到你了"。郑国的姚句耳先回到郑国,子驷问他楚军的情况,他说:"楚军行军很快,遇到险阻队伍就乱了。太快就丧失斗志,队伍不整齐就没队列了。失掉志气没有队列,用什么来作战?楚军恐怕不可用"。
    五月,晋国的军队渡过黄河。晋军听到楚军快要到郑国,士燮就想返回去,说:"我们如果躲避开楚军,就可以缓解我们的忧患。会合统一诸侯,不是我们能做到的,把这事留给能做到的人。我们群臣如果凝聚团结服侍君主,比会合诸侯强多了"。栾书说:"不行"。
    六月,晋、楚两军在鄢陵相遇。士燮还是不想打。郤至说:"韩地的战役,惠公没有使我们的军旅振奋;箕地的战役,先轸不能返回来复命;邲地战役的军队,荀林父也再不能相随,这都是晋国的耻辱。你士燮也看到先君时的战事了。现在我们躲避楚军,又增加耻辱了"。士燮说:"咱们先君屡次战败,是有原因的。当时秦国、狄人、齐国、楚国都强大,我们如果不尽力去争夺,子孙后代就会变得弱小。现在三强已经被我们征服,只有楚国一家敌人。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外内没有忧患。如果不是圣人,外面安宁一定会有内忧,为何不能放过楚国让他成为来自外部的威胁呢"?
    甲午日是月末,楚军一早就逼近晋军营垒列阵。晋军官吏都很害怕。士燮的儿子范匄疾步走到统帅面前,说:"把水井埋掉把灶坑铲平,就在驻扎的军队中设置战阵,而把阵列之间的距离放宽。晋、楚谁胜只看上天授予了,有什么可怕的"?士燮拿起戈赶他出去,说:"国家的存亡,是上天决定的,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栾书说:"楚军轻佻,我们加固营垒等待它,三日内他们一定会退回去。退兵时我们打击他们,一定能获胜了"。郤至说:"楚军有六大缺陷,我们不可失掉这种机会。他们的子重、子反两族之间互相怨恨,楚王的亲兵都是用的旧贵族子弟,郑国军队虽然列阵但不整齐,楚国军队连战阵都不列,列阵的时间又没有避开月终这天(古人认为月终不宜打仗),军士在阵营中喧嚷,阵营合到一起就更加喧嚣。军士都看着他的后面没有斗志。用旧贵族子弟就不一定优良,月终进军又犯了天忌,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
    楚共王登上高车,来瞭望晋国的军队。子重让跑到楚国做了太宰的伯州犁在楚共王的后面侍奉。楚共王说:"晋军中兵车向左右两方驰骋,这是干什么"?伯州犁回答说:"这是在召集军官们"。"兵车都聚集到中军那里了"。"在进行共同谋议"。"帐幕张开了"。回答说,"那是在他们先君灵位前诚心占卜胜负"。"又撤除了帐幕了"。回答说:"就要发布命令了"。"军中喧嚷得很厉害,尘土飞扬起来了"。回答说:"将要埋掉水井铲平灶坑离开了"。"军士都上了战车了,战车的左右持武器的又下来了"。回答说:"这是听号令"。"打吗"?回答说:"不可知道了"。"已经乘上战车的人左右两边的又都下来了"。回答说:"是战前向鬼神祷告"。
    伯州犁告诉楚共王哪一部分军队是晋厉公的亲兵。跑到晋国的楚国人苗贲皇也在晋厉公的身边,也告诉晋厉公楚军中哪是楚共王的亲兵。苗贲皇、晋厉公都说:"楚国有伯州犁这样的国士在,军阵又强大,不可抵挡了"。苗贲皇说:"楚国的精兵,只不过是中军里出身于王族的士兵而已,请把我们的精兵分开来攻击他的左右,而其余集中来攻打楚王亲兵,一定会打得他们大败"。晋厉公又让用蓍草来占卜,筮史占卜后说:"吉利。卦遇到了《复》卦里的震卦在下,坤卦在上。繇辞说:南国局迫,射他的元王,会射中他的眼睛。国家局迫,君王受伤,不失败还等待什么"?晋厉公听从他的建议。
    晋军的营垒中有泥沼,部队都或左或右避开泥沼行动。步毅(即步扬)为晋厉公驾车,栾为车右。彭名为楚共王驾车,潘党为车右。石首为郑成公驾车,唐苟为车右。栾书、士燮带领着他们的宗族子弟兵来护着晋厉公前进。晋厉公的战车陷进了泥沼里,栾书准备让晋厉公乘坐在他的车上。他的儿子栾说:"栾书退后去。国家有大事,哪能你一个人都管得了。况且你这是侵犯他人的职权,这是冒犯;失掉你的职责,这是怠慢;离开你管辖的范围,这是混乱。你这样做就会有三种罪过,这三罪是不能犯的"。他自己举起晋厉公的戎车走出泥沼。
    (六月)癸巳日,楚国潘尫的儿子潘党和养由基把甲放在地上照着射,穿透了甲的七层牛皮。他们拿着给楚共王看,说:"你有两个臣子能做到如此,还发愁什么战斗呢"?楚共王恼怒地说:"这有什么吹的。明天一早让你们射,你们会死在自己的技艺上"。晋军中的吕锜梦见射月亮,射中了,自己退后掉到泥里。请人给他占梦,占梦的人说:"姬姓,是太阳;其他的姓,是月亮,你梦里所射的一定是楚共王。射中了他,后退掉到泥里,你自己也一定要死"。到战斗的时候,吕锜果然射中了楚共王的眼睛。楚共王叫来养由基,给了他两支箭,让他射吕锜,养由基向吕射去,射中了吕锜的脖子,吕伏在弓套上死去。养由基把剩下的一支箭交给楚共王回复了命令。
    郤至三次与楚共王的战车相遇,每次看到楚共王,都要下车,脱掉头盔向前快走。楚共王让管理军器的叫襄的用弓去慰问郤至。对襄说:"当战事紧张的时候,有一个穿着赤黄色战衣的人,那是个君子。他看到我就很快离开,他是否受伤了"?郤至见到襄,(襄向他转述了楚共王的话,)郤至脱下头盔接受楚共王的慰问,说:"你们国君的外臣郤至跟随自己的君主来到战场上,借重你们君主的威严,让我披上了甲衣头盔,我不敢拜受你们君主的命令。告诉他我没有受伤,因为要执行战争的缘故,只好用肃拜感谢使者了"。三次向来者肃拜而退回去了。
    晋国的韩厥追赶郑成公,为韩厥驾车的杜溷罗说:"赶快追他,郑成公的驭手不断地回头看,不看他的马,我们可以追上他"。韩厥说:"我不能再次让人家的国君受辱了"。就停止了追赶。郤至也在追赶郑成公,他的车右茀翰胡说:"走小道偷偷去迎击他,我跳上他的车上,把他捉拿下来"。郤至说:"伤害国君是有刑法的"。也停止了追赶。为郑成公驾车的石首说:"当年卫懿公与狄人打仗只因为不取掉旗帜,所以就在荥泽失败了"。郑成公就把军旗放进了弓套中。唐苟对石首说:"你在国君的身边,战败者应一心保护君主。我比不上你,你让国君逃走,我来抵御"。就战死了。
    楚军靠近了险地,叔山冉对养由基说:"虽然君主有命令不让你射击,为了国家的缘故,你一定得射击"。养由基就向晋军射箭,两次射向晋军,射死晋军两人。叔山冉抓住晋军士兵投向晋军中,把人摔到了战车上,使战车折断了横木。晋军才停止了追击。晋军俘虏了楚国的公子筏。
    栾看到了子重的旗帜,请求晋厉公说:"楚人所说的这个旗帜,是子重的战旗,对方一定是子重了。往日我出使到楚国,子重询问晋国的武勇,我回答说:善于用众多的人而整齐严肃。问我:还有什么呢?我说:善于利用间歇。现在两国交兵,互相不派使者,不能叫做整齐严肃,临战忘记往日自己说的话,不可称为善于利用间歇。请派人代我去向他敬酒"。晋厉公答应了他。栾派人拿着盛满酒的酒杯,走到子重的战车前,对子重说:"我们君主缺乏使者,又让栾驾驭他的车辆手持长矛,所以他不能来犒劳跟随你的人,派我来代替他向你敬酒"。子重说:"栾曾经与我在楚国说过话,一定是这个缘故,他还能记得这事吗"?接受了敬酒把酒饮了,让使者回去后擂起了战鼓。晋楚从早上开始战斗,一直到星星露出来还没有停止。
    (到夜晚)楚国的子反命令军官们:"检查战士的受伤人数,补充战车和步兵,让战士修理好盔甲兵器,布置车马,要求鸡叫时就吃饭,一切听从命令"。晋军得到这个情报感到很害怕。楚人苗贲皇在晋军中检阅巡视时对军士们说:"检查战车,补充士卒,喂好马匹,磨利兵器,整理战阵,巩固队伍,吃饱肚子,再次祈祷,明天再战"。就把楚国的俘虏放走,让传递情况。楚共王听到晋军中的情况,要召见子反谋划对策。谷阳竖献酒让子反饮,子反喝醉了不能去见楚共王。楚共王说:"这是上天要让楚国失败了,我不能在这里等待了"。就在夜里率军逃走了。
    晋军进入楚军的阵营,携带着三天的军粮。士燮站到了晋厉公的车马前,说:"君主你还年幼,我们这些大臣没有才能,用什么来得到这一胜利呢?你还是用这一战来警戒自己吧。《周书》说:命运是不会长久存在的。这是训导人们要树立道德"。
    楚军退回,到达瑕地,楚共王派人对子反说:"死去的大夫子玉让军队覆灭的那次战争,楚成王不在军中。(这次是我在军中,)你没什么过错,都是我的罪过"。子反对使者拜了两次低头说:"君主赐臣子死,死了也不枯朽。我的士兵的确奔逃,这次失败是我的罪过"。子重也派人对子反说:"当初损失军队徒众的人,你也听说过他了。你为何不想该怎么办"?子反回答说:"纵然是没有先大夫子玉自杀的事,大夫你命令我(死),我敢不讲信义吗?我损失了君王的军队,哪里敢忘记去死呢"?楚共王派人来阻止子反自杀,使者没有赶到子反就死去了。

    【评析】
    鄢陵之战,是晋、楚之间又一次大战役。战前,晋国大臣对于是否要战有分歧,说明晋国内部已不稳定。但战争仍以晋国胜利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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