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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未都:只给懂的人做事,事情就好做了

 昵称815848 2016-12-10

11月,理想国出了一套书,书名是《树之生命木之心》。读过的同事不少感慨:这可能是理想国今年最好看的书。按理,这套书讲的是日本三代宫殿木匠半个世纪的技艺传承的故事,不能再小众。为何受欢迎?


主页菌是先看了他们的沙龙现场,再看的书。11月5日,由理想国、未名讲坛、腾讯新闻联合举办《树之生命木之心》的新书沙龙,我们邀请到本书的口述作者、日本宫殿大木匠小川三夫,本书采写作者、日本采写第一人盐野米松,观复博物馆馆长马未都以及译者英珂,一起聊了聊手艺、中日匠人精神的消失与传承等话题。


匠人精神、手艺人、初心……这些年这些词谈得有些泛滥,乃至矫情,但当面对真正的手艺人,即使他们说得朴素,但举手投足,一字一句之间,那种历练、沉稳,却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服。


分享沙龙中马未都、小川三夫、盐野米松的发言精选,说的是手艺,但或许对做人做事,都会有所启悟。


先来视频看一下盐野米松、小川三夫、马未都谈《树之生命木之心》吧


现场摄影:杨明

黑白图片为书中配图

   
马未都


我们在生活中确实很希望有理想

但往往被现实利诱


我今天是个配角,主要是因为我受英珂委托写《树之生命木之心》这套书的序。


我在里头可能说了一些这样的话:本书详尽地从多角度记录了西冈常一以及小川三夫的手艺与精神,手艺都是通过人一代又一代传承的,不能偷懒,也无捷径能走,还必须耐得住性子,不被利诱,这需要有理想,并且是几乎达不到的理想。


这句话很重要,理想很多时候是达不到的。换言之,理想越远,越不可实现,现在就越接近理想。话是反着说的。我们在生活中确实很希望有理想,但是往往被现实利诱。


最重要的,我说,“这一切,我们首先要感谢手艺,要感谢那些在手艺之下知名的和不知名的工匠”。“手艺一定会在手艺人手中释放光芒,这个光芒不仅驱除了黑暗,还照耀了前景”。


这就是我序中写的几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写的时候也不需要打稿什么的,就是一气呵成写出来的。我先说这几句吧。







小川三夫



1.

我选择的这条道路是逆流而上的


我今年69岁,在我18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日本奈良的法隆寺的五重塔,当时我就想这个塔是怎么建出来的呢?这些木料是怎么运过来的呢?如果我也能从事这样的工作该有多么好。


那个时代已经是飞船去宇宙的时代,飞船能够上天是有很多精密的数据才能实现的。但是当我看到这个塔的时候,我觉得古代的工匠们一定是凭借着自己的信念来建造的。当时我就下决心,一定要成为能够建这样塔的木匠。



Horyu ji NationalTreasure World heritage 国宝?世界遗产法隆寺


回家我跟父亲商量——我父亲是一个银行的工作人员——听了我的想法后他说,你的想法不错,但是你要知道,你选择的这条道路是逆流而上的,你可能什么风险都看得到。我等于是违背了父母的意愿而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于是我就找到了法隆寺的大木匠——西冈常一,就是我的师父——请求他说,我要当你的徒弟。我的师父对我说,你年龄太大了,因为你已经18岁了。另外,我那时也没有工作,所以当时他拒绝了我。之后三年,我去找了很多的地方,比如说修理了一些古建,也学了一些其他基础的木匠,三年后我的师父给我写信,说我现在有一些工作你可以来了,所以三年之后我才正式的入门。



西冈常一



2.

什么时候你能刨到这个薄度了,就可以了


我刚入门时,我的师父西冈常一跟我说,接下来的一年里面,你不能看书、看报、看电视、听广播,你要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磨工具上。所以我就每天去磨工具。过了三个月,西冈师父来到了我们每天磨工具的小房间里面,他说,你把刨子给我。他用他的刨子刨了一个很薄很薄的刨花,薄如蝉翼的一片,递给了我。


然后我就把这片刨花贴在玻璃上,每天就看着它不停地刨,不停地刨。师父当时跟我说,什么时候你能刨到这个薄度了,就可以了。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渐渐地接近师父的薄度。


我到现在,到今天这个年龄,我从事这个工作已经过了40多年了,终于能够特别深刻地领会师父的意图。就是,真正好的工具,它是不会说谎的,它是诚实的。为什么这么说呢?是因为当我手里的工具特别锋利的时候,特别好用的时候,我就特别想干活,特别想工作,特别想做一件对得起这个工具的活。所以我的徒弟们现在也是一样,他们也是有时间的时候就去磨工具。





3.

新入门的徒弟要花一年时间做饭、打扫卫生


鵤公社这个工坊分两个,一个是在栃木县,离东京不太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是在奈良。现在差不多有30多个徒弟。


新入门的徒弟什么都不会做,所以,只能是让他们做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为大家做饭,打扫卫生。我们现在沿用的还是很传统的师徒传承的做法,就是师父跟徒弟们都要同吃同住,一同劳作。


为什么他们进来以后要先做这些非常基础简单的工作呢?因为做饭能够看出一个人做事的程序,他有没有一定的章法,还有打扫卫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所以我要用这一年的时间,去看这个孩子将来怎么培养他,把他培养成一个什么样的匠人。我的徒弟里边有这样的孩子,他说,师父我饭做好了,然后我去饭堂一看,只切了一块魔芋放在那。



新入门徒弟第一项工作是做饭



4.

不教,就是让他们自己去悟


我所有入门的徒弟,我采取的方法是,什么都不教,就是让他们自己去悟。但是我会给他们制造一个促进他们去学习的环境,他只要在这个环境里面,自己就会产生想去学习的心态。其实这个环境也不是我给他们创造的,而是徒弟们互相自己在创造的。


比如说新徒弟他还只是在打扫卫生、做饭,这个阶段的时候,他的师兄们已经开始在工作,比如说用他们锋利的工具去刨木头,然后刨下来的刨花这些还在底层,徒弟看到之后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我也想做这样的事情,我也想用工具赶紧去刨那样的刨花。就会让他觉得要有这样的事情去刺激他。



鵤公社新徒弟入舍仪式


然后我就会观察徒弟们的心情,比如说他已经到了特别想试一下那个工具,特别想拿着工具去刨的时候,我会把我自己最好的刨子给他,让他去刨一个木头,他刨了后,就会特别激动,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可能已经等了一年,或者是更长时间。


我们绝不能用学校式的教育,就是你不需要的我都教给你,你不想接受的我都会递给你。我决不用这样的办法,我是要刺激他们,唤起他们这种特别想要学,或者是特别想要做的激情。这样的徒弟,当他拿起刨子刨第一刨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变了,你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很多闪亮的东西。所以我们的方法就是,不教,就是让你自己去感悟。



小川三夫与徒弟



5.

师父说这个乌鸦是白的

我就跟着他说,对啊,怎么那么白


学徒的过程其实非常痛苦。为什么痛苦?因为你不拥有自己。但是我觉得学徒就是,如果我师父今天说,这个乌鸦是白的,我就必须要跟着他说,对啊,怎么那么白啊。我要尽量地接近我的师父。如果我的师父说这个乌鸦是白的,我说不对,是黑的,说明我的修行还不够。徒弟对于师父,不能说我从外面去学习他,而是要进入到师父的内部,进入到师父身体里面去,变成他那个脑回路。当你学徒的时间达到了以后,你再拥有你自己,其实还是不晚的。如果你在学徒的时候,你只坚持你自己的态度,你一直坚持你自己,你这个学徒是学不好的。





   
马未都


1.

我们觉得忠诚不是最重要的


日本文化有很重要的一点,叫“忠诚”。刚才小川三夫一直在说的有一点,就是讲忠诚的过程。我们不讲这个,我们觉得忠诚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今天社会中会发现各种各种责备,乃至师徒之间的反目。


在日本文化中,忠诚直接体现于手艺之中。有一个电视片叫《长寿企业的秘密》,什么叫“长寿企业呢”?它有一个定义:第一个,持续20年以上,第二不改初衷,就是我一开始干什么,现在还是干什么。改了就不算了,中间会有间断也不算。


全世界到目前为止持续两个世纪以上的企业大约有4000家,日本独占3200家,德国占400多家。这个数据一定不是偶然的,两个最严谨的民族,占了90%,剩下的国家全部加起来大概有400多家。大中华地区,就是包括台湾、香港,大概有15家。


这个数据我们一定要反思。为什么我们手艺不能很好地延续下去?我们不能完全归结于战乱,日本也有战乱,日本二战以后的战乱景象我们都看得到,还让人扔了两颗原子弹呢。在这种情况下,它能够把这个手艺一代一代地坚持下去一定是有它的原则,主要是它的文化原则就是“忠诚”。


所以,刚才小川在讲“忠诚”的时候,他说师父说的就不去辩解对与错。他讲的这个是文化的问题。我们不探讨这个对不对,因为大部分中国人都会认为这个有问题,有正义感,他老跟你探讨真理,我最怕的人就是老跟你探讨真理,因为探讨真理的人永远认为真理在自己一方。



西冈常一和小川三夫



2.

不改初衷是一个很难的事儿

我们大部分人都会改掉初衷


我曾经写过文章,关于裁缝店的,在京都的一个很小的店,做了400多年。不扩张,不贪图任何其他的利益。我们想,我这么有名,我还不扩张啊,第一个事儿,融资。对吧,现在我觉得天天在电视网络上就是融资扩张。


你到日本去看,他们的工匠精神不是绝技,而是生活中的一般技艺,比如就做一碗面条。我当时去他们招待我,我说你千万不要招待我,我就沿街随机,我走到哪儿吃到哪。小小的店,推门进去,老太太满头银发给你端上一碗面,那种感动,是我们生活中碰不到的。她的所有的手艺就在这碗面里,从年轻的时候,10几岁开始。初衷,永远是一个小门脸,永远就是这碗面,所以这碗面做的,让你感动,先不说好不好吃。刚才小川师傅一直在说18岁,18岁就下定决心,不改初衷。不改初衷是一个很难的事儿,我们大部分人都会改掉初衷。



高中修学旅行中的小川三夫



3.

缺乏工匠精神,是背叛自己


我们的问题是什么呢?我们也去做一碗面,北大门口开一个面馆。第一年,把面做出来自个儿还没来得及尝呢,就开始融资,第二步就是上市。那你怎么能把这一碗面做好?我们家门口,开了一个小面馆,那面做得奇香无比,我专门还给它写文推荐它,让它好好地活下去。结果它去融资,弄得一塌糊涂就走了。它就没有这种精神,这种精神就是我说的,缺乏工匠精神,是背叛,背叛谁呢?背叛自己。


背叛自己的是天下最尴尬的事。我们大部分人都会,我也有过。我20几岁调到出版社的时候,觉得每天早上迎着朝阳,骑一个小时的车去上班,高兴得不行。我认为这是我一生中的事儿,所以我要学会我的手艺是什么呢?在书中挑出错字,这就叫手艺。


我们当时出版社是有专门的校对科的,所有的老校对看完文章,都不知道这个文章是什么。为什么?就是出于职业特征了,就是给你找毛病。你要看校对科这个人,在校对过程中突然乐了,这一定不是好的校对,看见内容了,这段有点意思啊,完了,你找不着错了。过去有一个专业的术语叫折校。什么叫“折校”呢,就是拿着原稿,对着铅字,一行一行叠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对着校对,那就是手艺。现在没有了,我们现在都是电脑校对办公。


我原来还有一个毛病,手机刚开始可以发短信的时候,人家给我发一个短信,我一看上面有错字,我就把错字改好,标点标好,发过去,重发一遍,要不然我心里不舒服。后来我发现现在基本上是这么一个状况,错字、不点标点什么都有,我改不过来。





4.

只有有人认

他才能把这份绝技发扬光大


我们民族如果希望把手艺做好,是需要全社会养成这种文化氛围的,如果没有这个支撑,手艺继承下去就会非常困难。


我看到手艺人,不管是大小,我都会向他致敬,致敬方法是什么呢?就是尽可能地给他的劳动成果充分的价值。我花钱,我去买,人家说太贵了,这么贵你也买,我说好不好?好,你们都不花钱,说这个东西真好就是贵,走吧?它的质量就会越来越下降。


我们现在中国,960万平方公里上差不多14亿人,有手艺的人多着呢,但是,社会不一定给他确认。我今天不是主角,所以有些东西没拿来给你们看,你无法想象,你如果看到有人画的那个青花瓷,这么小的一个小瓷器上画几千个人,每个人都有神态之间的交流,你看都看不过来,他怎么画上去的?他没有任何工具,就是手托着,就给你画出来的。这是绝技,但是没人认。只有有人认,他才能把这份绝技发扬光大,一直走下去。


我们讲手艺精神、工匠精神,但其实一直很空泛的,生活中遇到的很多麻烦都是因为没有工匠精神带来的,我们如果有机会去邻国日本,你会看到每个人都把自己身边的这点事儿做好,这其实就是工匠精神。    








盐野米松



1.

开始手艺人记录是因为好奇


我和小川三夫都是1947年出生,今年69岁,可能大家觉得现在日本还有很多传统手艺人,或者说有很多传统手工艺在保留着。在我的小时候,昭和30年左右,就是50年代的时候,日本全国各地还有很多很多的手艺人。但是,那么多的手艺人,都是以1964年的东京奥运会为一个界限,那之后很多的手艺人都消失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对于我来讲是很好奇的一件事情,我才开始了我的手艺人记录之旅。到今天为止,我应该有差不多上千人的采访经历。我把那些记录手艺人的内容汇总在《留住手艺》那本书里,在日本当时也是反响很大的一本书。


如果大家开始对手艺人产生兴趣,说明大家已经开始注意到这些手艺是快没有的东西,所以大家才开始去关注它。在这些众多的手艺人当中,一个最重要的就是我遇到的西冈常一栋梁。我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西冈常一师傅进行了很详细地记录,从他出生,到他是怎么学徒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宫殿木匠的人生。那本书叫《向树学习》,在《树之生命木之心》之前,差不多10年前就已经出来了。那本书的内容跟《树之生命木之心》的“天卷”内容差不多。





2.

有了这么好的手艺

怎么能吃不饱饭,娶不上媳妇呢?


西冈师傅三代都是奉工于法隆寺的工匠。我在采访他的时候,他的谈话中经常会把祖父带出来。他的爷爷是出生在江户时代的人,在西冈常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宫殿木匠的栋梁,《树之生命木之心》书里也有写。所以其他的孩子在玩的时候,他从来不怎么玩,他要被他的爷爷带到工地现场去看其他人干活。


西冈栋梁的父亲是入门的女婿,用你们的话叫上门女婿。西冈栋梁的爷爷,同时培养了自己的女婿,接着又培养了自己的孙子,两个都是作为他的徒弟来进行培养的。在1945年,日本败战之前,很多的日本人家庭的孩子们都是子承父业的。


小川栋梁是到了这样的一个环境里面去学徒的。他的境况跟西冈师傅不同的是,他的父亲是银行职员,如果他也同样跟西冈师傅一样是工匠家庭出身的话,他或多或少地能有一些潜在的作为工匠的基础,但他完全没有,而且18岁才进入这样的一个传统的家庭学习,可见他是很努力的。



同吃同住同劳动的西冈常一和小川三夫


他去的时候,日本已经进入经济非常高度发展的时代。在很多人都选择别的职业的时候,他反而选择到最传统的这种师徒里面去学手艺。当时西冈师傅跟他说,你要做这种工作可能以后你就没有工作了,或者你连老婆都娶不了,即便是这样,你也想做这样的工作吗?所以,他在学徒过程,师父说,乌鸦是白的,他也跟着说乌鸦是白的。


但是,在内心里,他是觉得我师父有这么好的手艺,我跟着他也有了这么好的手艺以后,我怎么能吃不饱饭呢,我怎么能娶不上媳妇呢?他其实在内心里是有自己的想法,有一点点的不忠诚。他从西冈师父那里学徒结束后,成立了自己的工坊鵤公社,开始收徒,前后收了100多个徒弟。在日本的传统手艺里面,还有很多的家庭作坊,比如说一个师父带着一个徒弟,这样的还是有一些的。但是在他这里,除了自己的孩子外,更多的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旁人。


所以,我是因为对这三代的匠人非常有兴趣,他们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在每一个时代都会遇到不同的问题,他们是怎么解决的,他们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我因为有这个好奇,对他们进行了采访,所以才有了这一套书。





3.

很多方面它都是一套让人有启发的书


这套书(分为天、地、人三卷),第一卷介绍西冈师傅,西冈师傅在这里其实是顶天立地的存在,所以用“天卷”来命名。然后小川师傅继承了西冈师傅的技术,他又在培养自己的徒弟,他做的是非常脚踏实地的工作,所以用“地”来做他的这一卷非常合适。天和地都是说的个人,小川三夫师傅他的工作是培养了很多的徒弟,这些很多的徒弟就可以作为“人卷”。


这套书在日本出版已经是20年前了,但是至今还依然卖得很好。很多的日本人对怎么可能在这么长时候的修行过程中,能够坚持、能够忍耐,然后最终学成这样的手艺,怎么能够做得到?还有作为教育者,作为经营者,很多方面其实它都是一套让人有启发的书。






   
马未都



1.

人只是介于天地之间的一个微乎其微的分子

没什么好骄傲的


如果把天看成时间概念,把地看成一个空间概念的话,我们就比较容易理解(这套书分为天、地、人三卷)。


我们经常说的一个词叫“世界”。这个“世”就是时间概念,前世今生,今生来世;“界”肯定是空间概念,空间多大地界,这是跟地有一个界限;我们人作为人,只是介于这中间的一点。


人没有什么可自豪的,你天天欺负各种生命,甚至同类相残。在所有的生物界,包括动物,最会欺骗的就是人,最容易上当的也是人,有时候你去骗一个动物没那么容易,它不理你,但是人很容易上当,晓之以利,一下就上当了。


所以人只是介于天地之间的一个微乎其微的分子,没什么好骄傲的。人跟动物一样有很多功能,但人的嗅觉都不如一条狗,灵敏度不如一只猫,我们要知道人自己的地位。





2.

我们经常有一种态度叫凑活


为什么要留住传统手艺呢?是因为传统手艺是我们的文明的积累,丢了就没了,所以有的时候确实有象征意义。它在日本基本上也是象征意义的,因为今天,它盖得再多,在全日本的现代建筑中,也是微乎其微的一点。可惜我们现在连微乎其微的一点都没有了。


我们坚持这种传统的手艺,是因为工业化革命抹杀了个性。工业化革命的特征就是必须把个性抹杀掉才能够生存。工业化革命200年以来,带来的问题就是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今天忽然厌恶工业化带来的一些产业,希望个性化的存在,于是定制的东西开始增多。


我前些年在一个欧洲很著名的买金器的古董商那里,买了一个3世纪的手镯,这个手镯是编制的,你看着非常好看,谁看了谁动心,谁看了谁想要。因为它是一件文物,我没法把它留给谁,我就说,那好,我复制。我就拿着这个手镯到了香港找了最好的首饰加工商,没有一个人说能给我把这个事儿做完的,说这个看似简单,做不出来。能给你做一个大概,你得容忍我们对它进行改造。


没有人愿意说,我拿到这个东西,我想尽一切办法,我达到公元3世纪,1700年前的手艺,没有人给我这个待遇,每个人都说我们能凑和给你弄一个差不多的,别人谁懂啊,差不多就行了。我们经常有一种态度叫凑活。你知道做事是这样,你给一万个人做事,你只给其中一个懂的人做事,那9999个人不懂,没有关系,我是给这个懂的人做事的。如果你有这个态度,事情就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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