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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上不缺才子，也不缺狂妄之徒。不过，才高八斗、离经叛道、为人狂妄、放荡不羁之辈，自魏晋以后就不多了，好在明末清初，出了一个金圣叹。 金圣叹，生于1608年，苏州吴县人，本名金采（也有说法称他本姓张）。明朝亡后，坚决不仕清朝，便改名为金圣叹，取“金人在上，圣人焉能不叹”之意，这种名字，放在今天铁定是要被封号的。 狂妄的才子自然有狂妄的童年。 金圣叹小时候就有点不走寻常路，明朝以程朱理学为正统，他却对儒家的四书五经没什么兴趣，反而偏爱《庄子》、《离骚》这等非主流，甚至一天到晚捧着《水浒传》、《西厢记》废寝忘食。要知道，《水浒传》在当时被视为“犯上之书”，《西厢记》被视为“淫秽之书”。 这很类似于现在的小学生，一边看着《古惑仔》，一边撸着日本爱情动作片…… 他不但喜欢看，看完了还给这些书作评注。金圣叹的文学成就主要就在评论方面，他把《庄子》、《离骚》、《史记》、《杜工部集》、《水浒传》、《西厢记》称为“六才子书”，并推出六才子书的独家点评版。 他的批语，观点犀利，妙语连珠，篇篇劲爆，而且相当的任性。他在评《西厢记》时，认为全书第五本并非出自王实甫之手，是“恶札”，便直接删去，以“草桥店梦莺莺”收尾，硬是没让张生和崔莺莺团圆，就这么任性！ 在评点《水浒传》时，不仅在原作上添加评语，还根据心情修改词句，评到最后，直接傲娇地认定《水浒传》后50回是“横添狗尾”，尽行砍去。于是金圣叹点评版的《水浒》在梁山泊好汉排完座次、卢俊义做了场噩梦后……便没有了! 经过金圣叹删改后的名著 ，其销量反而盖过了原著，大有“同人逼死官方”的节奏，王实甫与施耐庵如果有在天之灵，心中的阴影面积得有多大啊。 除了文学评论，金圣叹的另一个拿手好戏就是扶乩，通俗点来说就是跳大神。他先是注解了《推背图》，现在人对这本书的研究，其见解都主要来自金圣叹。此外，他还自称收纳了30多个已逝女子为冥间弟子，巅峰时期，叶绍袁、钱谦益、姚希孟、戴汝义等江南士大夫领袖，都纷纷找他请神。 说到钱谦益，再多说两句，他和金圣叹不仅是当时江南的著名文人，而且钱谦益还是金圣叹的舅父。 钱谦益原是崇祯皇帝手下的礼部尚书，李自成进京后，他就投靠了南明大奸臣马士英。再后来清兵南下，眼看南明要完了，钱谦益就带着自己的老婆，秦淮八艳之一的柳如是，打算跳河殉国，跳之前伸脚试了试水温，然后转身对自己的老婆柳如是说：“今夜水太凉,我们不如改日再来吧。” “改日”之后，钱谦益投降清廷，官至清朝礼部侍郎…… 对于这样的舅父，一向与清廷水火不容的金圣叹自然不会给什么面子。据传有一次钱谦益过寿，金圣叹也前往祝贺。席间有个宾客说道：“钱大人，令甥金相公乃江南才子，今日正好置酒论文，让我等开开眼界。” 金圣叹也不推辞，提笔写了一副对联： 上联“一个文官小花脸” 下联“三朝元老大奸臣” 钱谦益：我真是哔了狗了！ 金圣叹不仅生活中玩个性，玩幽默，在考场上他也是这般任性！少年时参加乡试，考官出了一个题：西子来矣。 金圣叹认真思考了以后，提笔写道：“开东城也西子不来；开南城也西子不来，开西城也西子来矣，吾乃喜见此美人矣……” 主考官阅卷大怒，批到：美人来矣，可惜你一个秀才丢矣! 还有一次，试题为：“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这题出自出自《论语·阳货》，意思是说“有颜值没实力的那是葫芦，哥既有颜值又有实力，咋就没伯乐看上我呢？”古代文青常用这句话表达怀才不遇的情感。 金圣叹看到题目后，在试卷上绘了一个光头和尚，一把剃刀…… 考官一脸懵逼。 金圣叹解释道：相对于读书人，我觉这句话更适合和尚，因为和尚的脑袋和匏瓜底部一样一样的…… 主考官：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还有一次试题是：“如此则动心否乎？” 金圣叹看题后写道：“空山穷谷之中，黄金万两；露白葭苍而外，有美一人。试问夫子动心否乎？曰：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动……一共写了39个动。 主考官一边有节奏地敲着“动次打次”，一边追问原因。 金圣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子曰四十而不惑，所以39岁之前必将动心！”主考官：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如此不走寻常路，科举之路自然不会顺畅。不过段子手金圣叹对此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他说：“今日可还我自由身矣。” 有人问“自由身”三字出于何处？他答道：“‘酒边多见自由身’，张籍诗也；‘忙闲皆是自由身’，司空图诗也；‘世间难得自由身’，罗隐诗也。‘无荣无辱自由身’，寇准诗也。‘三山虽好在，惜取自由身’，朱子诗也。” 可惜，远离了科场的金圣叹，并没有真正寻到“自由身”。顺治十八年，吴县的新任县令贪赃枉法，鞭打百姓，激起苏州士人愤怒。金圣叹与一百多个士人到孔庙聚集，悼念顺治帝驾崩，借机发泄积愤，并扯出条幅，要求县令下课。但换来的结果却是，参与这次运动的领袖全都下狱，以叛逆罪判处斩首，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哭庙案”。 金圣叹在被处决之前，他的两个儿子来看他，父子即将永诀，可他又玩起了幽默：“儿呀！有件事我得让你们知道，吃五香豆腐干的时候要和花生米同嚼，那味道就如同火腿肉美极了。这个秘密，可别被别人学去呀!” 面对死亡之时的坦然与从容，让后人颇为敬服。 据说临刑前，金圣叹不忍看其他人被杀的惨状，就对行刑的刽子手说：“我手中有二百两银票，先杀我，就归你。” 刽子手第一个杀了他，扳开金圣叹手一看，手里什么也没有，叹道：“金圣叹临死了还侮辱人，骗子。” 手里没东西，但是左右耳朵里却各藏着一个纸条。 一个写着“好”，一个写着“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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