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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历史上的超人气偶像王——坂本龙马

 金色年华554 2016-12-13

写幕末维新,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是忠实读者,他看过银魂,很崇拜坂本龙马,于是每次一出新的连载他就像复读机一样地催促:坂本龙马呢?坂本龙马呢?坂本龙马呢?


后来有一次他没有问,我很好奇,结果一问,他生病了,体温39度,我这才明白,哦,原来复读机烧了。


的的确确,讲到幕末维新,日本人第一个会讲的可能不是我们中国人熟知的木户孝允大久保利通或者西乡隆盛,也不是明治天皇或者德川庆喜,更加不是什么鸟羽伏见大战,他们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坂本龙马,第二个想到的应该会是新选组。


坂本龙马的一生,是歪打正着的一生,是脱离靠谱路线的一生,是极其荒诞的一生,但是,这不妨碍在他死后人们对他生前故事的神化。


龙马的悲剧是,他活着的时候真的是个小喽啰。


这只叫坂本龙马的小蚂蚁,出生在土佐藩乡士的家庭。为什么不笼统地说武士,而要特别说是乡士,那是因为乡士几乎算不上武士。在日本,即使是武士,也要分三六九等分个高下,乡士,就是说即使和最下等的武士相比,又等而下之了。龙马从小就是比较楞的孩子,他的楞,不是呆,而是直来直去想什么就说什么。这样的孩子肯定是不见容于当时的日本社会的,更何况他们家的地位又如此的底下。


可见,这种僵化的社会等级制度非常容易滋生青少年的心理疾病,最终培养出坂本龙马这样的社会不安定因素。


坂本家开买卖的,有钱,很有钱,确信他们家的乡士头衔都是花钱买来的。当别人家说起自己家家史如何显赫的时候,龙马这种比较楞的孩子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换做普通孩子,可能就想着自己将来努力,挣一份功名,但龙马不是普通孩子,他是笨孩子,他发现自己的出身被别人耻笑的时候,他认为,这种给人划三六九等的制度,就是不该存在的。当你因为不是清华毕业而遭人嘲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整个学位分级制度就是坏的?


这种想法放在中国的话语体系里叫做思想不端正,而我们相信思想不端正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会是一事无成的,龙马非常好的成为了这句话的佐证。因为他无论学文还是学武,无论是在小学还是后来更高层的学习,他都是如假包换不折不扣的差生。其中包括在佐久间象山那里的学习,无论是时间长度还是学校效果上,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成就。


在生活中我们可以发现很多这样的人在我们的身边,家里有钱,人不聪明,说话不过脑子,做事又没有什么恒心,往往这样的人的审美情趣也不是很高,具备常人所不具有的把国际大牌穿出地摊货的特殊技巧,往往今天玩个纹身,明天带个一指粗的大金链子,社会上流行iphone就去买个iphone,但从头到底都没有下载过一个app,更别提使用了。碰到有轻视他们的人,还往往要亮亮拳头之类。


很不幸,在土佐藩混乡士圈子的龙马就是这个形象。


当时的日本,什么口号最能蛊惑人心?当然是尊王攘夷,这种民族主义的旗帜最能召集没有独立思考的热血青年,特别是当时的坂本龙马那样的没有社会上升通道的“有志青年”。所以,龙马决定要干一票大的,为国除害扬名立万。


挑来挑去,最合适的就是当时日本第一卖国贼,海军奉行胜海舟。


胜海舟同志之前进进出出也在我们这里露过五六次脸了,一直被冠以日本第一忽悠王的头衔,相当拉风。但是树大招风,名气大了招坂本龙马。这种脑子里面缺根筋的青年,往往做事也不需要什么计划,抄起一把刀说天诛就天诛。


很久之前在讲秭小路公知被天诛那一段我们说过,坂本龙马在举刀劈向胜海舟的最后那个时刻被胜海舟的话点醒了,胜海舟说什么完全不重要,如果你相信一个人在被刀劈的最后一瞬间仍然能保持冷静、风度、思考和说话逻辑的话,我建议你去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心理学系测一下智商。胜海舟在当时说的话的所有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砍死,所以什么话能忽悠坂本龙马就说什么,一定是这样的。但是第一是坂本龙马这个人脑子软,第二是胜海舟这人忽悠能力太强了,两者合力,救了胜海舟的命。


对于龙马这样的脑子轻,我们一般形容叫:从善如流。因为他的刀下留人,在不久的将来会拯救江户城里的几十万百姓,甚至可以说,拯救了整个日本。关于龙马的脑子轻,就不得不说一个传说,说当初给萨摩和长州藩拉皮条搞联盟的时候,龙马总是一会儿一个主意,西乡隆盛就说你作为一个士人,怎么没有坚定的信念,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坂本龙马就对西乡隆盛说:“西乡大人,不是这样的。子曰:‘君子从时’。时间在推移,社会形势天天都在变化。因此,顺应时代潮流才是君子之道!西乡,你一旦决定一件事之后,就想贯彻始终,但这么做,将来你会落于时代之后的。”


一语成谶。


因为被胜海舟的话术迷了心窍,坂本龙马开始跟着胜海舟混。但是其实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师兄弟,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老师佐久间象山。但是胜海舟是好学生,尖子,坂本龙马是差生。本来差生想要做掉尖子,没想到尖子的确有两把刷子,于是差生坂本龙马决定,跟着尖子来搞个家教。


胜海舟是一个具有伟大人格的人,我认为在近代日本,胜海舟是一个类似王阳明的人,他看世界的角度已经超脱了一城一国的胜负荣辱,他心中想到的是更宏大的东西。胜海舟决心要搞海军,自然而然,他最好的帮手就是坂本龙马。


其实,当时的日本是有海军的,但是都是各个藩单独知会,所以,没有日本海军。要建立日本海军,光靠把原来各藩的海军归拢是不解决问题的,归根结底,是这些人没有国家的概念。要培养这种概念,非军校教育不可。所以,胜海舟第一个要搞的,就是军校——神户海军塾。


当时的日本要搞海军军校,要建立中央集权的海军,几乎是天大的痴心妄想。即使牛叉如胜海舟这样,也必须要花全部的心血和精力。坂本龙马是一个执行力很强的人,有他的帮助,胜海舟的计划得以卓有成效的向前推动。而坂本龙马自己,在胜海舟身边的这段时间,也学习到了最终决定他一生世界观的东西。


天有不测风云,禁门事变和池田屋事件的发生牵连了胜海舟和坂本龙马,神户海军塾被迫关闭,胜海舟不得不回到江户,但坂本龙马不能去,而且由于之前高调地上蹿下跳,他的人身安全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胜海舟把龙马托付给萨摩藩,希望能够确保他的安全。


萨摩藩驻京办主任西乡隆盛是坂本龙马众多崇拜的人中的一个,坂本龙马使用的为数不多的化名中有一个西乡伊三郎正是为了表达对西乡隆盛的崇拜之情。在京都萨摩藩驻京办寺田屋生活的这段时间,宾主尽欢,龙马过得很好。但是,这种生活环境中的龙马并没有沉溺于食色,他的脑海里反复盘桓着一个问题:日本应该怎样发展?


现在的中国,如果有一个年轻人,没有学历,没有成就,也没有正当职业,履历上又劣迹斑斑,你和他聊天,他开口说中国该走向何方,你基本可以断定这个人脑子有病。我不提倡这种思考,因为对于绝大多数这样的青年来说,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好比思考国家的命运重要得多,但是坂本龙马是个例外,而这种例外并不能复制。


坂本龙马的思想很简单,怎样振兴日本。如果你有一定的受教育基础,你应该知道在讨论一些命题之前,先要搞清楚一些定义和前提。坂本龙马虽然受教育不多,但是他整天呆在胜海舟身边,属于走了捷径,所以有一天,坂本龙马又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怎样才能振兴日本呢?停!什么叫做日本?!


现在的世界,如果你看到一个拿着“联合王国”护照的人,你问他你来自哪里?他可能有四个答案:我是英格兰人;我是苏格兰人;我是威尔士人;我是爱尔兰人。你要是把他们统称为英国人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非常大的冒犯。很多中国人不能理解,要是一个新疆人声称他来自新疆而不是中国那在中国是天大的罪过,这和中国人自秦朝以后就开始的中央集权有关,中国人自秦朝开始就开始产生了国家认同。当时的日本和秦朝之前的中国颇类似,你问他你来自哪里?他绝不会回答你来自日本,他会和你说我来自会津、长州、萨摩,但绝不是日本。没有国家认同,怎么能把全国的力量集合到一起呢? 对,虽然我暂时没有想到怎么振兴日本,但是,起码我们应该让所有人都意识到,我们这个国家,叫做日本!


坂本龙马参悟透了那个时代振兴日本的奥义,但是,对于现实的世界,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世道没有因为一只叫做坂本龙马的小爬虫而变得温和,相反,长州藩和幕府就像一对相爱相杀的变态,而萨摩扮演的依然是扇阴风点鬼火站在阴暗角落看好戏的王八蛋形象,日本的意思依然只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而不是一个真实的国家概念,坂本龙马虽然有了大牛人老师胜海舟,但依然无处兜售他的报国之心。


但事情总是会起变化的。而这种变化总是发生在看上去铁板一块的事物内部。


高杉晋作在长州藩的所作所为是不可能不被报告给幕府的,幕府对于这种挑衅也是绝对不可以容忍的。庆应元年五月,将军德川家茂又一次上洛,请求天皇下诏再次发兵教训长州藩,扑灭长州藩已经越烧越旺的倒幕火种。


就之前的形势看,这种事情要不了三五天,德川家茂就可以揣着天皇的诏书动员军队了,但是蹊跷的事还是发生了,好几天过去了,朝廷那边像全死光了一样毫无动静。


首先,全国的实权都掌握在将军手中,朝廷你不过是一只木偶人,我办事儿之前照会你一下那是给你脸,你真把自己当回事儿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相信以朝廷里那些公卿的智商和胆量他们是不会干这种事儿的,那自然就是有人在操纵一些事情了。但是之前幕府打长州的时候全国上下形势一片大好啊,是真好不是假好,东风吹战鼓擂,伟大的将军照耀着我们前进啊,现在将军又一声令下,不是应该应者云集的吗?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先拉皮条后挑拨离间的事儿,在这时候只有萨摩人在做。


这是朝廷的事儿,就好像央视播新闻联播前十分钟领导们很忙我从来都不看一样,这事儿和我们老百姓有一毛钱关系吗?但是坂本龙马看到了,他发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有一句俗不可耐的话援引自英国前首相爱尔兰人巴麦尊子爵(和中国打鸦片战争的那位):A country does not have permanent friends, only permanent interests.一个国家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当时的日本,萨摩是这句话最好的践行者,而当时的长州藩应该是全日本最愿意通过放弃一部分利益来换取盟友的了。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这两个人先撮合在一起?起码在当时,除了幕府,萨摩藩和长州藩是最有实力的两个藩了,以萨长联盟为基础,改造日本或许就有可能成功呢?


但是当时说这句话简直是痴人说梦。你想想,刚刚打过的长州讨逆战,是谁去逼毛利敬亲投降的?是谁提出要把山口城砸了的?西乡隆盛。西乡隆盛是谁?萨摩藩的人啊。日本这种小心眼国家,这种深仇大恨,见了面不砍起来就算有教养了,还打算让他们联盟?你还不如让奥巴马和本拉登谈恋爱呢。


我说过,坂本龙马不是一个只擅长思考的人,他最大的优势恰恰是异于常人的执行力。


当你有一个清晰的目标,加上准确的判断,这世界上可能真的很少有办不到的事情。我们可以这样来看龙马的分析:长州藩现在是高杉晋作和伊藤博文主事,所以毛利敬亲的家是不是被砸对于这两位来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又不是他们家被砸),而他们最关心的是推翻幕府。至于萨摩,他们玩的是英国人当年对欧洲大陆玩剩下的平衡之术,就是永远帮着老三打老二,长州强了就帮幕府打长州,幕府一家独大了就帮助长州,阻止幕府再次发兵攻打长州藩就是最好的佐证。萨摩最想要的是中央的权力,联合长州,推翻幕府的力量就增长了一大截。而长州藩要的是摆脱孤立无援的处境,联合了萨摩藩,他就能摘掉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就是说,这两边分别有想要的东西,你只要给对东西,就能牵着它们的鼻子走。


在那个社会,这两样东西都是绝对不能互相交换的,但只有一个人给得起,那就是龙马,因为他心里怀揣着的,是整个日本。


接下来就是撮合,俗称拉皮条。无非是龙马当做跑腿的,今天到桂小五郎那里说,西乡隆盛大人说,可以和你谈谈,又去西乡隆盛那里说,桂小五郎大人有一个提议,要是有对方有任何疑虑他就要苦口婆心把症结打开,虽然看上去简单,但绝对是一个劳心劳力的苦差事。这让我想到了一个笑话,一个老人找到美国银行行长,说,你们应该雇佣我儿子当副行长。行长说为什么?老人说因为我儿子是比尔盖茨的女婿。老人又去找比尔盖茨,说你应该把你女儿嫁给我儿子。比尔盖茨问为什么,老人说,因为他是世界银行的副行长。坂本龙马当时的做法就基本类似这样,现在活跃在北京朝阳区的众多掮客对于这类行为有一个术语:攒事儿。


第一次约会,定在了长州藩的老家山口城,约好来会见的是萨摩藩的管事儿的西乡隆盛。而长州藩这里出面的自然是最能忽悠的桂小五郎。坂本龙马也早早到了,和桂小五郎一起等待西乡隆盛的出现。


不一会儿,小厮进来说萨摩藩的尊客到了,桂小五郎和坂本龙马立即起身迎接,但是令人气愤的是,走进来的居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男子(嗯?他们真以为是相亲吗难道),那男子进来一躬身,抱歉,西乡殿下不能来了。


岂有此理!为什么不来?如果你说的原因不是诸如半路遇到劫道的,或者他爹娘挂了之类的信不信我打死你?最尴尬的当然是坂本龙马,作为中间人,这种时候的缺席损害的也是他的声誉。桂小五郎是比较有外交智慧的,他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西乡隆盛本来是和他们一同出发的,但是半路寻摸着不靠谱,向桂小五郎同志学习半路开溜了。但是留下话,如果桂小五郎愿意去京都,他一定盛情款待。


侮辱,这绝对算得上是侮辱,建立萨长联盟的努力眼看就要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玩儿完了,而且这里眼下有一群气没地儿出的长州藩武士和两个身处狼群的小羊羔,很快就要上演烤全羊的好戏。


但是桂小五郎不是一般人,之所以人家能成为维新三杰,不只是因为跑得快的。他问了那个来送信的年轻人:西乡殿下为什么不能来长州啊。


那年轻人很认真地回答:为了萨摩和长州能真的结盟。


了然了。如果你放下架子,看看现时眼下的环境,你就应该明白,长州藩是朝敌,所有和长州藩通同一气的,都要被视作朝敌,萨摩藩在明处,这时候要是西乡隆盛大摇大摆地来山口城,那这个萨长联盟还没有建立就会夭折。但是桂小五郎去京都就不一样,第一目标没有那么明显,第二, 你长州藩现在是弱势,你能够以身犯险,就足以表明你联盟的诚意。这的确是一招妙棋。


桂小五郎一改拉长了的面容,和颜悦色的问道: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啊?


黑田了介——后来的明治政府第二任内阁总理黑田清隆。


真的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这句话有一半,可以用在坂本龙马身上,因为当时,要把龙马算在少年,实在是有坐公交逃票的嫌疑啊。


日本将来的命运,似乎就在这一来一去之间,被决定了呢。



搞政治结盟不是郎情妾意就能睡到一张床上的。就算睡到一张床上你也不敢保证不同床异梦。像长州藩和萨摩藩这种都有强大的二愣子基因的人,就算桂小五郎和西乡隆盛起一时的好感,不代表谈判的过程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西乡隆盛对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朝敌结盟这件事,颇有些踟蹰不前。


解决一切忧虑的唯一办法就是满足他的需求。


萨摩需要什么?坂本龙马问。西乡隆盛说:世界和平……坂本龙马说,额……有没有别的愿望?西乡隆盛说,有,我们还想要全日本的中央政权。坂本龙马说:我们还是聊聊世界和平的事儿吧。


世界和平没戏,但是维持萨摩藩的和平怎么样?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萨摩藩也像长州一样出了个高杉晋作要搞政变?


不是的,萨摩藩由于之前折腾得太狠,粮食的出产却没有跟上折腾的烈度,所以萨摩现在在闹金融海啸。整个萨摩藩的藩士都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领工资了。


哈哈哈哈,这好办,不就是钱嘛,坂本龙马松口气:“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西乡隆盛没有心情和坂本龙马逗贫,在他看来,这事情大也好,小也好,和你一个土佐藩的乡巴佬有什么关系?你家很有钱,但要是给全萨摩藩的人发工资,也发不了两次,更何况看上去你坂本龙马没有毁家纾难这样的政治觉悟。任凭你怎么忽悠,目前看来,跟紧幕府,从幕府那里讨点施舍,才是帮助萨摩渡过难关的最好办法。


坂本龙马说,殿下,你未免想象力不够丰富啊。你想想这两年谁家年年报丰收?谁家有粮食也没地儿发去?长州藩啊!(由于太折腾,一大批领工资的人都死光了)。你们萨摩藩有什么?英国枪英国炮,大米换步枪,怎么样?是不是看上去很美?


这种纯粹的商业思维,西乡隆盛这种人是绝对想不出来的,作为一个士族,西乡隆盛的脑袋里条条框框太多了,而且,受中国影响,士农工商,商人是最最最不上档次的人,那个年代绝不像现在,现在上个商学院是件牛逼哄哄的事情,当年第一没商学院,第二,做买卖的人生意人都是下等人,见了武士你得行礼鞠躬。从小接受士族教育的西乡隆盛满脑子的都是忠孝仁义,你让他怎么生出一个必须以平等自由作为基础的经商头脑?


坂本龙马不一样,所以,撮合萨摩和长州这个任务,当时看起来,除了龙马,的确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完成。


苦命的坂本龙马也是不作不死,为了自己的一个念头,又开始了来回来去的游说。但是龙马的执行力是惊人的,所以,终于,桂小五郎和西乡隆盛在萨摩驻京都办事处开始了历史性的谈判。龙马的身份决定了这时候他不适合和这两个人坐在一起,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外屋,等候最终的消息。

很快,桂小五郎满脸怒气地走出来。不用问,肯定是西乡隆盛又在什么地方拿捏了一把处在绝境中的长州藩。原来龙马提出的结盟的要求非常得到桂小五郎的响应,但是恐怕因为和长州藩走得太近而被赠送一顶朝敌帽子的西乡隆盛只希望拿枪换大米。对于结盟态度非常冷淡,并且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表示,如果之后幕府要出兵攻打长州,萨摩肯定会中止和长州藩以枪换米的交易并且和幕府站在一起的。桂小五郎一听,这简直就是趁人之危,顿时两边开始互相置气。


龙马一听,心里其实反而开心。桂小五郎的反应说明,长州藩对于结成萨长同盟有非常急迫的渴望,这时候只要在话术上少做改变,一定可以让他们拿出更多的代价来换取眼前的这点利益。而至于萨摩这边,只要说服西乡隆盛听从坂本龙马的建议,在话术上稍作注意,这件事情就一定能够办成!


“桂先生,何必为了一两句看不见摸不着的话就置气呢,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应该更开阔一些。”坂本龙马开始施展从胜海舟那里学来的忽悠术。“是木户贯治,不是桂小五郎!”原来,庆应二年1866年,长洲藩藩主毛利敬亲为了表彰桂小五郎,赐姓木户,所以,当时的桂小五郎已经改名为木户贯治了。


分析形势,是一个政治家必须具备的能力,其实当时的日本,幕府、萨摩、长州犹如魏蜀吴三国鼎立,萨摩和长州简直就是蜀国和吴国,幕府势力大,如果给幕府机会消灭了长州,那么第二个就一定轮到萨摩。这一点其实木户贯治、西乡隆盛心里都清楚。只是这时候西乡隆盛在装糊涂。目的无非是为了在将来的联盟中处于一个主动的地位。


龙马也看出了这里面的玄机。但这时候如果把这一个关键问题点明,等于不给两边面子,把两边肚子里的小九九都给扯出来放到太阳底下晒,这样双方面子上搁不下,这个联盟就再也别想搞起来了。龙马真的是一个聪明人,他想到了他早年间从事的宏大事业:尊王。


每一个日本人,都是天皇的子民,你幕府有为天皇效力的权力,萨摩也有为天皇效力的权力,长州就也有。如果你幕府利用各种名义阻碍长州藩为天皇效忠,那么幕府就是违背天道,就是幕府是朝敌而不是长州藩了,所以,和长州的结盟,完全不用顾虑幕府的看法。相反,只有长州藩和萨摩藩的结盟,才能更好地制约幕府的势力,不让幕府能够轻而易举地挟持天皇的意见!我们是天皇的子民,天皇是日本的象征,我们都是日本人啊!


这一番话,在当时,对于西乡隆盛和木户贯治,听上去无异于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坂本龙马,一个土佐藩的下等武士,一个商人的孩子,一个从小到大的差等生,一个学武不行学文也失败的Loser,却能够在两个大藩的重臣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坂本龙马成为幕末维新时代日本最大的偶像,真是名副其实的!


西乡隆盛和木户贯治的手,勉勉强强地握在了一起,坂本龙马按住他们两个,往中间一推,两个人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礼节,砰地撞到了一起,这砰地一声,犹如幕府的棺材,盖上了盖子。


(本文为“从矮脚病夫到东亚巨擘——日本崛起的故事”系列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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