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只能政府来建？No

文/加西亚三世 青年经济学者

我在美国（旅游）的时候，亲自考察了美国的各种交通工具，飞机、出租车、地铁、轻轨、国营铁路(Amtrak)、灰狗，还有唐人街华人运营的城际大巴，坐了个遍。

作为亲身考察过美国的铁路系统，经历过中国铁路的蒸汽机车时代、内燃机车时代、电气机车时代、绿皮车时代、动车时代到高铁时代的全过程的交通专家和资深铁路行业观察家，我给大家讲一点人生经验。

美国很多城市火车站都叫Union Station（联合车站），如华盛顿、芝加哥、洛杉矶等。这个词和工会（Union）没啥关系。其来历是这样的：19世纪美国铁路都是私营企业建的，每个铁路公司都自己修铁路、修车站。于是在一个城市就会出现好几个火车站，每个车站只供自己公司的火车停靠。坐车换车就很不方便，于是几家公司就坐在一起商量，不如把几家火车站合起来，方便人民群众乘车。于是一拍即合，出现了联合车站。

讲这个?，是想告诉大家一个知识点：美国的铁路，是私营企业建立起来的。“联合车站”这个名称，就是私营铁路时代的遗迹。

从19世纪60年代，到20世纪20年代，美国的铁路系统从无到有，高峰时铁路总里程达到了70万公里（还是英里？具体单位忘了。只记得是70万。）。对比一下，中国经过140多年的铁路建设，经过近十几年的”铁路大跃进“，铁路里程刚刚过10万公里。由此可见当时美国铁路网络规模之庞大。所以，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动不动就说美国铁路不行了，高铁都建不起来了，中国铁路要给美国铁路讲讲人生经验了。?naive！以美国的实力，真想建高铁，中国还真不是对手。

美国铁路行业高峰时候，有6万多家铁路公司。（没想到吧？）竞争之剧烈，市场之发达，是现在无法想象的。在芝加哥和纽约之间，高峰时候，有7条铁路客运线并行。

后来发生了什么？能想到的是，航空和高速公路的兴起，让美国的铁路行业进入了衰退。这个，大家都好理解。

但是，导致美国铁路行业衰落的最大因素，还不是航空和高速公路，而是政府的管制。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铁路行业高度发达，但是公众对当时的铁路运价不满，于是呼吁铁路运价公平。美国政府积极响应群众需求，在1887年美国国会颁布了《管制商务法》，成立了州际商务委员会，拥有监管运价、市场准入、退出和兼并重组的权力，联邦政府由此加大了对铁路行业的管制。

到20世纪50年代，美国的铁路公司在重重管制之下，变成了一个个的准国营官僚机构，失去了变革的动力和自由。当时州际商务委员会权力非常之大，铁路公司连取消亏损线路都需要经过他们的苛刻审查。整个行业在高度限制之下，丧失了活力。

到60年代，美国铁路公司倒闭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基本转向货运，客运线路大部分取消。这种情况下，为了保证基本的客运，美国联邦政府组建了美国仅有的两大国企之一“美铁”(Amtrak），承担全国的客运。

结果，美国铁路行业就成了现在的格局：客运基本由美铁垄断；货运有很多家铁路货运公司来做。铁路客运国有化的结果就是，效率低，铁路又慢又贵。我从华盛顿的Union Station坐Amtrak的市郊铁路到巴尔的摩机场，票价26美元，极度昂贵。据说从华盛顿到纽约，坐Amtrak要80美金，而坐灰狗巴士只要20美元，坐唐人街巴士只要15美元。

结论1：铁路并不像一些御用经济学家给大家灌输的那样，只能政府来建，私营企业建不起来。美国的历史证明了，私营企业完全可以建成全球最庞大的铁路网，而且还能赚大钱（听说过铁路大亨这个词吗？在美国的黄金时代，是比现在的华尔街大亨和互联网大亨更牛的存在。）。

结论2：铁路是“基础设施”也好，不是“基础设施”也好，都不重要，只要交给市场，能赚钱的事情，有的是人愿意去搞。政府的管制只会毁了这个行业，政府自己撸起袖子来搞，又会让这个行业变得又贵又不赚钱，半死不活。私营企业来搞铁路，还是政府来搞，行业是开放还是垄断、管制，在美国已经做过实验了，结论很明显。在美国、中国、印度、欧洲，国有铁路的样子，大家都看得到。当然，如果政府不惜代价投入，是可以用现有技术建起一个运行比较快的铁路网的，比如中国的高铁，但是，中国高铁系统付出的债务成本是天文数字，现在没看到盈利的迹象（除了京沪、京津等高铁线路之外），未来将会付出什么代价，尚未可知，现在还没有到代价显现的时候，很多线路是注定会在付出高额成本之后死掉的，未来债务怎么办？这就好像，牛逼的帝国可以倾全国之力建一些牛逼的工程，如长城、金字塔、大运河、秦始皇陵等，并不代表这些“模式”是成功的，为之歌功颂德，是肉麻的。

结论3：在现代，高铁值不值得建，怎样建更符合市场经济性和市场需求，这需要市场来检验。如果由市场来发现，可能在美国建高铁就是不经济的，也可能不是（如果美国全面放开管制，也许会在纽约、芝加哥、洛杉矶这些客流旺盛的城市之间出现一些由私营公司建的盈利的高铁网络）， 在中国（部分城市之间）建高铁是经济的。

高铁可能是有正效应的，但也不是每条线路都是正效应能够大于付出的成本和代价的，而且这种正效应应该由市场来发现，市场也有这个能力来发现（只要是赚钱的，全中国修70万英里的高铁，也是正常）。但这件事情，不能由政府代替市场来做。政府代替市场来独力建高铁，必然要付出代价，代价必然要全体人民来承担。

如果由市场来建高铁，可能京沪之间、京广之间会出现七八条高铁线路并行。而一些明显会亏损的线路也许一条都不会出现。这样的高铁网络可能才是符合市场需求和市场经济性的。目前，中国的高铁网络，很多线路是没有经济性的，没有盈利前景的，这些线路到最后，连续亏损的黑洞，造成的巨大的资源浪费，最终都会由大家来付代价。

笼而统之地为中国的“高铁奇迹”唱赞歌，是很傻的行为。

几点不成熟的想法。请大家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