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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文明其精神，先自野蛮其体魄 文丨萃大叔 江南七怪在蒙古大漠初遇郭靖时，并不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不光是笨，还很怂。朱聪问他想不想学武功，他回答不想学，理由是“学了武功打人，妈妈要不高兴的”。可以说，在遇到江南七怪之前，郭靖的家庭教育是失败的。 以都史为首，草原上有一伙野孩子，仗着都史爷爷王罕的势力横行霸道，经常欺负别的小孩子，尤其是铁木真部落的孩子。郭靖是宋人的后代，父亲早死，寄人篱下，因此被母亲教育得忠厚老实，遇事忍让，结果小时候的郭靖每每成为都史们欺负的对象。江南七怪告诉他，学武功不是为了欺负别人，而是不被人欺负；而且要报父仇，必须学会武功。这些话郭靖听进去了。 江南七怪对郭靖的性格成长影响巨大。七怪武功平平，但在江湖上的名头很响，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遇事从不退缩。不管是七怪，还是死伤凋零之后的六怪、五怪、一怪，从来就是有约必践、有架必打、一哄而上的，属于江湖上公认“很难缠”的小角色。在他们的教导下，郭靖虽然没学会多少高深武功，却养成了遇事不惧、死缠烂打的性格。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郭靖都在是与都史们不停的打群架中度过的，这些经历对他日后行走江湖助益颇大。初到江南第一战，郭靖遇到武功明显高于自己的杨康，就是凭着在草原上练就的死缠烂打的蛮横劲儿打得大金国小王爷心惊胆颤。 郭靖的人生第一课，其实是今天很多学校里的小男孩必须面对的，即怎么面对同龄孩子的欺负。这几天很多人都在讨论北京中关村二小校园欺凌事件，一个10岁的小男孩被同班同学用厕纸篓扣在脑门儿上，弄得满头满身的屎尿，而这个孩子是被班上的“坏孩子”欺负惯了的。孩子的母亲很生气，找“坏孩子”的家长理论不成，告到学校，但学校并不认为这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 说到“校园欺凌”，其实是个老话题，之前发生过很多比中关村二小这件事严重得多的事件，比如去年5月，广东海丰县一名14岁女孩在学校附近被数名女同学脱衣欺凌，遭对方扇耳光并强拍视频，视频还被传至网络。每每发生这种事情，都会引起全国家长们的公愤，自家孩子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而又总是得不到“公平处理”，结果孩子总是一再被欺负。 “坏孩子”的家长和学校老师认为事情不过是孩子之间“开了一个过分的玩笑”，学校回应“保护好每一位未成年孩子的合法权益”、“维护学校正常教育秩序”、“让教育问题回归校园处理”云云，则是在和稀泥，这样的认识和处理方式当然是不对的。多数校园欺凌事件，很难说对被欺凌的孩子造成了多大的身体伤害，但留在孩子心中的恐惧阴影和对孩子性格塑造的负面影响是长久的，不可等闲视之。学校力图大事化小，一来无非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怕承担责任；二来也是束手无策，找不到好的办法来彻底杜绝此类事件，总不能开除肇事学生。 校园欺凌可以从多个维度进行讨论，譬如学校管理、教育，心理辅导，甚至司法干涉，等等。人们总是希望“制度”能解决一切问题，还校园一个朗朗乾坤。而实际上，制度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譬如司法介入，很多时候报警是没有用的，多数校园欺凌并不构成法律意义上的人身伤害，警察来了也无权采取惩罚性措施，最后皮球又会踢回学校，而学校如何管理和教育“坏孩子”从来都是一件让学校管理者和老师感到头痛的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首先要搞清楚的一个问题，或许是我们应该如何看待校园欺凌。我们经常说孩子是单纯的，是“人之初性本善”的，其实不然。孩子的世界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或者说人性有多复杂，孩子的世界就有多复杂。人类天性中所固有的“恶”的一面，比如自私、贪婪、欺软怕硬等，在我们的孩子身上，一点儿都不比友爱、正直、勇敢这样一些“善”的因子少。受制于法律法规、公序良俗、个人前途、家庭责任等，成年人作恶往往有底线，至少手段“文明”，而孩子很少考虑后果，因此，当其“性恶”的一面显露出来时，每每更加耸人听闻。譬如把厕纸篓扣在同学头上，这种事情成年人就很难干得出来。 很难说校园欺凌是一种“大恶”，它更多时候处在一种灰色地带。拉帮结派、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以众凌寡这些人性中固有的“恶”，小孩子是很容易学会的，甚至可以说天生就有的。不是欺负别人，就是被别人欺负，或者既欺负别人又被别人欺负，这几乎是每个人孩提时代必然要经历的成长过程。换言之，孩子的世界更像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社会，这个丛林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更多时候只能由孩子自己去面对，去处理。怎么才能不被人欺负，学校是教不了的，也是管不过来的。 孩子在学校里受到同学欺负，只会向老师、家长告状，我认为这样的孩子过于软弱。有没有可能自己解决问题？别人把厕纸篓扣到你头上，这是不能忍受的，为什么不如法炮制，下次找机会把厕纸篓扣到他的头上？也许对方身强力壮，人多势众，打起来会吃亏，但是不反击只有一再被欺负。得有点儿郭靖小时候死缠烂打的精神，打不过也要打，他打你三拳，你踢他一脚，总之拼着自己多挨打，也得让对方付出一些代价，不能白吃亏。“坏孩子”也会权衡利弊，如果觉得你是不好欺负的，或者欺负你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时间长了也就放过你了。 长时间受欺负的孩子，多半性格比较孤僻，同龄人中朋友较少，因此势单力薄。这种情况有时候是因为孩子天性如此，有时候是因为家庭教育问题。人是群居动物，朋友是很重要的，包括“不三不四的朋友”。我们的孩子总是被家长教育“不要和坏孩子交往”，要专心学习，这是不对的，学习成绩好解决不了受人欺负的问题，就算将来考上清华北大，也是怂包一个，将来适应不了社会竞争。成人社会的勾心斗角，下手之稳准狠哪里是少年儿童可以比拟的？可能没人往你脑门儿上扣厕纸篓，但目的、手段往往更加阴损。性格太软弱，发展到极端就会变成另一种“暴虐”，譬如往大学宿舍的饮水机里投毒，这类“凶徒”，其实小时候往往是受气包，说来说去还是心理脆弱，碰到稍微困难一点的人际关系需要处理，就方寸大乱。 我上学时年龄小，加之体弱多病，很快成为班上“坏孩子”的欺负对象。那个年代的父母工作都很忙，孩子的学习一般都不怎么管，这种事情就更是无暇顾及。我不能总是让人欺负，打又打不过（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回家也不敢说），只好另外想办法。我们小时候最常见的玩具是弹弓，用来打鸟，也打人。我制作弹弓的技术高超，就拿做好的弹弓去“贿赂”我们班上一个一身蛮力的大高个，一来二去我们俩就成了好朋友，上学放学经常一起走，别的孩子见状就不敢再欺负我了。从小学到高中，我的学习成绩一直比较好，同时也被公认体质比较弱，样子比较“乖”，但我一直有几个“坏小子”朋友保驾护航，因此还算平安，活到现在性格也不怎么扭曲，心态基本平和。 《红楼梦》第九回写到“顽童闹学堂”，以金荣为首的一伙和以宝玉为首的一伙为了两个“男宠”大打出手，搞得贾府私塾鸡飞狗跳、笔砚横飞。这场戏中就有“校园欺凌”，但你很难说两边谁对谁错，其实也就是男孩子们青春期荷尔蒙无处发泄，借机打闹一场。贾府私塾的这些男孩们，身份有贵贱，身体有强弱，但各有各的生存之道，有的拼地位，有的拼颜值，有的拼体力，有的拼才艺，什么都拼不了的还可以“结交权贵”，寻求庇护。总之，各有各的办法，结果是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没有人可以占到别人的大便宜，或者说今天吃了亏，明天就会想办法找回来。男孩子们几乎是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些避免被别人长久欺负的窍门。今天的时代也一样，学校里、班级里总有些“称王称霸”、以欺负同学为乐、成天惹是生非的主儿，如何与这些“坏孩子”相处，是摆在多数孩子面前的一道必须由自己完成的成长课题，做好了终身受益，做不好有可能就是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如何预防自家孩子在校园被欺凌，做父母的要有正确的姿态。纵容自家孩子欺凌弱小固然不对，但当自家孩子被人欺负，一味教育孩子要忍气吞声，则是绝对错误；凡事由自己替孩子出头，会让孩子产生依赖，更是对孩子的成长危害巨大。正确的做法是告诉孩子，在学校受人欺负，首先要做的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别人打你三拳，你就得想办法回击两掌，打不过也要打，不能没打就认怂。不要担心自家孩子的反击把别的孩子“打坏了”，一般打不坏，就算真的“打坏了”，也就是家长出面道歉，外加赔点医药费，算不了什么。不必担心学校有意见，孩子们打架，“过分的玩笑”而已。如果家长都认为孩子受到欺负应该认怂，那么孩子多半会认怂，结果就是孩子在学校好几年都抬不起头，大人和小孩都没尊严。此外，要教育孩子自己的事情尽量自己想办法摆平，遇事就“告状”是一种很不好的文化，会被人瞧不起。 如果孩子身体实在太弱，逢打必输，家长就有义务提升孩子的体能。可以考虑给孩子报个跆拳道班，专学怎么打架，这比让孩子学钢琴、奥数什么的重要得多。强健的体魄是孩子不受欺负的终极保障，而小时候不受人欺负对孩子一生的心理健康至关重要。我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身体一直很孱弱，总体而言受人欺负的时候多，欺负别人的时候少，从来当不了“孩子王”，顶多只能当“跟班”，因此长大后一直缺少领袖气质，做不了决策者。所谓“欲文明其精神，先自野蛮其体魄”，此言诚是也。 上述观点用本朝核心价值观来衡量，可能政治不正确，我们难道不应该教育孩子与人为善吗？难道不应该追求一个“法治”的社会吗？但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政治正确的事，以中关村二小校园欺凌事件为例，你告到学校也换不来你想要的公平。尤其是孩子的世界，是非善恶的界限相当模糊，本就没太多“道理”可讲，从来都是力大为王，所以让孩子学会一点“江湖”上的生存法则不是坏事。其实成人社会也文明不到哪里去，人类发展到今天，仍然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规则从来都强者制定的，强者恒强、弱者恒弱的总体态势并无改观。现代社会虽然提倡保护弱者，但弱者并不能真正受到尊重，对个体而言，最重要的是尽可能不要让自己沦落到弱者、需要外力庇护的境地。 相比核心价值观，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才是人类永恒的法则，也可能是宇宙万物的运行规则（极端情况可参见《三体》中的“黑暗森林”法则）。说到身体强健之于生存和竞争的重要性，我的另一个切身体会是，我高中时代最漂亮的几个女同学，最后都嫁给了班上或学校里最能打架的几个“坏小子”，而像我这样学习成绩好的文弱书生，从来都不入同年龄段漂亮女生法眼。身体文弱，在精子战争中也会处于弱势，每念至此，引为终身憾事。 - END - 本文经公众号萃萃LOOK 本文经公众号萃萃LOOK授权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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