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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注定变成他那样 我宁可现在就死” 提到“父亲”二字，你的第一联想是什么？爱、权威、温暖、安全感、义务……但往深里想，这两个字的含义或许会越来越复杂。 你痛恨他的专制，又怀念他的权威；你希望挣脱他的束缚，又渴望能有他作为依靠；你想说服他、战胜他、超越他，可又不断在自己身上看到他的错误、弱点、缺陷。 你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吗？有些人觉得这问题很简单，有些人觉得艰难，有些人可能连想一下都觉得异常痛苦。视频中的乔淼，就选了一条很难的路，点开视频，听听他的故事。 “成为父母一样的人”是每一个孩子在潜意识中，对父母的忠诚，以及对归属感的寻找。但是这种模仿的倾向，会将我们带向何方呢？ 这问题或许谁也不知道答案，当事人不知道，旁观的更不知道。 乔淼的回忆是从他父亲去世开始的，他把过去的经历整理出来，写成了一本心理自传。不想成为父亲的乔淼，最终将成为谁？对于乔淼来说，这些文字或许只是个开端。 如果有兴趣，可以读读以下几段节选： 屋子里很凉。一小团一小团的白色水气从冰柜里冒起来。不知为什么，我想到了餐馆里那些为了装逼而用干冰装饰起来的凉菜。父亲，或者说，他的尸体，就硬邦邦地躺在里面。双目紧闭，嘴唇显得有点发紫，脸色微微有些发青，衣着朴素整齐，看起来已经是化好了妆，只待入殓送别。
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和脸颊。凉冰冰的。小时候每逢冬天，父亲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我就喜欢这么摸摸他的脸。有时候还会抱着他亲一两下。不过这一次，他是没办法再给我任何回应了。——我就算扇他一耳光，他也没法还击。 …… 恍惚之间，我忽然觉得这个人前所未有地陌生。我不但不想哭，简直觉得毫无悲伤的必要：除了他的一半遗传基因，我还从他那里得到过些什么呢？ 2 大约是 1991 年末，父亲又一次不打招呼就跑去了北京。这一次他拿去做生意的“资金”，是我若干年来存在母亲那儿的六七百块压岁钱。在当时，这笔钱不是小数，但也不够做什么大生意。果然，等我和母亲坐了一夜火车，在北京一家很小的二星级宾馆找到他的时候，这钱已经快花完了——其中的最后一部分，他拿来给我买了些玩具，又带着我和母亲在北京逛了一天。然后，他乖乖跟着我们回了太原，并且再也没提起过这笔生意，以及这笔钱。
从那以后，我第一次开始对父亲的生意经产生怀疑：一个需要拿孩子的压岁钱做生意的父亲，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直到九十年代末，我才最终确认了可怕的真相：那一天，在母亲的指引下，我从家中的抽屉里翻出了若干旧存折。这些存折大部分是奶奶的，也有一两本是母亲的。每一本的余额大概都是块八毛，而这些存折里的大头和整数，都被父亲在那些年间陆续取走、花光。他花掉这些钱做了什么，对我来说，永远是个谜。但很显然，一个声称要做生意，却把自家人的血吸得一干二净的父亲，无疑是噩梦般的存在。 3 在哭得最伤心的时候，我莫名地很想念父亲，或者说，想念一个所有孩子都希望有的“父亲”。我希望他从远方回来拯救我，安慰我，告诉我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不必带着礼物，但一定要带着微笑，用厚厚的手掌摩挲我的脑袋和肩膀，告诉我以后如何可以做得更好。我越是想要这样一个父亲，越是意识到眼前并没有这样一个父亲，就越是止不住眼泪，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直到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那么几次，我甚至怀疑过自己的品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我曾经在哭得最绝望的时候大喊“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要我这个孩子干什么用”。我曾经想过离家出走，但我太懦弱，又害怕挨饿。我曾经幻想过我死在地上，母亲看着我的尸体嚎啕大哭，而我的灵魂就飘在空中，带着一种复仇后的得意……但，在这些幻想中，我始终没有找到我的父亲。
指责那个在场的人总是很容易。母亲指责我，我怨恨母亲。可是，天知道，我们对彼此抱有的敌对和攻击，有多少应该指向对方，又有多少其实应该指向那个不在场的男人呢。
是啊。他在哪儿？他在做什么呢？ 4 父亲在我的生活里依然缺席。我在学校依然会被欺负，依然爱哭，但哭完后会自己擦干眼泪，回家提前洗脸，尽量不让母亲发现。有时候泪痕太重，被母亲察觉，她也只会问一两句，“在学校哭了？”当我点头之后，她有时也不再深究。我拿回家的考卷她也不再锱铢必较——哪怕上面有离谱的粗心之失，她也不一定会把我骂哭，甚至可能骂着骂着就带头笑起来。……没有男人当家的日子依然不好过，但至少我们学会了防御，学会了一点点苦中作乐。 以上只是几段节选，乔淼的故事尚未写完——过去或许并不会真的过去，而未来还远。当父母的权威逐渐瓦解，你开始有机会成为真正的自己，这过程是痛苦的重生。那些失望、愤怒、伤心、怜惜，会消散吗？我们得等等看。 有段话是这样的：“你永远想不到，这个世界上会有多么幸福健康的人，良性的生活。你也永远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冷漠可怕，难以理解的，恶性的生活。” 我们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有很多痛苦需要独自承担，但还是希望，相识或不相识的我们，能彼此理解。如果你也有话想说，欢迎留言。 最后，以一段诗结尾： 在二月寒冷的早晨 橡树终有悲哀的尺寸 父亲，在你照片前 八面风保持圆桌的平静
我从童年的方向 看到的永远是你的背影 沿着通向君主的道路 你放牧乌云和羊群
雄辩的风带来洪水 胡同的逻辑深入人心 你召唤我成为儿子 我追随你成为父亲 ——节选自北岛《给父亲》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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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刘淑姿 > 《意象对话名师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