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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上海 | 陆小鹿:午后的四明邨

 圆角望 2016-12-14


不知道别的城市怎样,如果你留意上海人家的住址,会发现大多带有一个“弄”字。比如我家住在××区××路××弄××号××室,“路”字后面跟着的这个“弄”字代表的是弄堂。


南方人对弄堂比较熟悉,它是上海及江浙特有的民居形式,由连排的平房构成,一排排房子之间有狭长的过道。但在我的家乡江苏南通,这样的民居不叫弄堂,而是叫小巷,其实是同一个意思,只是换了种叫法。


到了上海,如果没能去弄堂里面走一走,那多少该算是种遗憾。弄堂曾经是上海滩的经线和纬线,绝大多数的老上海人,都曾经住过弄堂,只有深入到那里去才能了解到最接地气的上海市井文化。


今日的上海,为配合市容建设,弄堂已经越拆越少。虽然,新造的高层商品房小区地址里仍然保留着“弄”字,但生活方式是完全两样了。很多住上高楼后的老上海人感慨住进楼房后连个噶山胡(噶山胡:上海方言“聊天”的意思)的人也没有了,他们格外怀念从前热烘烘的弄堂烟火气息。


那么,在今日的上海,到底还有没有让人留恋的弄堂呢?初秋的某个中午,我外出办事路过延安中路913弄,见弄堂雕花门楣上挂着“四明邨文化名人邨”的招牌,于是便走进去逛了逛。


四明邨的入口处可以看到一堵“文化名人墙”,上面写着:徐志摩、陆小曼、章太炎、蝴蝶、泰戈尔、周建人……原来,在久远的民国年代,“文化名人墙”上的名人们都曾经居住在这里,这是沪上知名的一个文化名人邨。再往里走,可以在弄堂过道两边的墙壁上,看到那些著名的前居民的名言——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飞扬,飞扬,飞扬,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这是徐志摩《雪花的快乐》里的一句;“世界用图画同我说话,我的灵魂答之以音乐。”这是泰戈尔说过的话。


曾经的四明邨何以能吸引这么多名人过来居住?因为它在当年算得上是一片时髦的新式石库门里弄住宅区,较之老式石库门,新式石库门改良配备了卫生间、打蜡地板、新式钢窗,室外弄道宽敞,房子更为洋气。


说到石库门,它是最具上海特色的居民住宅,因用石头做门框,以乌漆实心厚木做门扇,故得名“石库门”。旧日上海滩的弄堂,一般都是石库门建筑,但弄堂还有等级之分,依次为弄、里、坊,像上海滩比较有名的弄堂就有步高里、田子坊、同乐坊等。只有新式里弄才被称为“村”或者“邨”。


上海人素来注重门面功夫,出外都会收拾得规规整整,但回到弄堂后,就可以卸下面具,彻底放松,还原出生活最本真的生态,就是这个原始本真的生态,特别让人留恋和感动。那天我在四明邨里看到这些景象:一位修理皮鞋的白发老人坐在修理铺前刷着皮鞋;一位阿姨踩着缝纫机在修补衣裳;一位背着绿背包的邮递员前来送信;抱着囡囡的年轻妈妈在哄着孩子睡觉;敞着门的一位大妈边打毛衣边看着肥皂剧;水果摊大叔在摆弄着水果造型;一位小伙子穿着拖鞋跑去弄堂口小卖部买香烟;三三两两的上海爷叔闲站在弄堂过道里噶山胡……当我看到这些景象时,岁月一下子倒流回几十年前,从前的日子又飘回来了,那些触手可及的温暖钻入人心。


还有那些横七竖八晾衣杆上晾晒的床单、衣物,晒得香喷喷的被子,沿着墙角攀爬而上的丝瓜藤,在风中摇摆的明艳丝瓜花,老藤椅上静静发呆的慵懒的猫咪,斜靠在绿植边上休憩的破旧自行车……


在上海老弄堂渐行渐远的今天,保存尚好的四明邨就尤显珍贵,它就像一位历史的见证人,带人咀嚼到上海昨日的味道。

陆小鹿,外企白领,目前就职于上海某国际顶级奢侈品公司。专栏作家,著有《为世界开一朵花》、《每朵乌云都镶有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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