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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种方式讲西汉54 | 认了错咱们还是好兄弟

 金色年华554 2016-12-14

  任何一个领导都不能接受属下觊觎自己的位置,不管是皇上,还是保安队长。

 

  刘武谋害朝廷大臣这件事,本身就够他喝上几壶了。刘启看在多年兄弟以及窦太后的份上,  开始只是让他交出羊胜和公孙诡这两个替罪羊,结果刘武却还不知事态严重,想要与自己耍心眼,这又怎么能让刘启不生气呢。由于这事刘武做的实在太过,窦太后也很生气。刘武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虽然有特权,可终究还是不能无法无天。

 

  在羊胜和公孙诡二人死后,刘武才发现自己手下谁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刘武找来了邹阳和韩安国二人,分别让两人出招保住自己。往日梁王刘武对韩安国一直不薄,私下关系不错,是刘武多年以来的茵席之臣,所以刘武便开门见山,让韩安国西去长安,在京城为自己打点一下。而刘武对邹阳可就不一样了,刘武与邹阳的私人关系就没有跟韩安国那么亲密,而且当年又让人受了牢狱之苦。所以刘武找到邹阳后先是一顿自我反思,然后表达了对邹阳的歉意,一番客套之后,给了邹阳一千金,才说出了重点,“哥们,救救我!”就这样,韩、邹二人分别踏上了拯救梁王的道路。

 

影视剧形象

  先说韩安国。

 

  韩安国进京之后,第一个要找的自然是窦太后。论份量,全天下没谁比窦太后更尊贵;论与梁王的关系,母子血浓于水。韩安国在进京前就想好了各种说辞,可来了长安之后,却发现自己连窦太后的面都没见到。窦太后这边气也没消,一听是梁国的使者,连见都懒得见,还派人把韩安国训了一顿,责问梁王的所作所为。这让韩安国碰了一鼻子的灰,再言类悬河又有什么用,连人都见不到一切都是白搭。

 

  无奈之下,韩安国只好转头去找向了长公主刘嫖。不管是论份量还是关系,长公主也是仅次于窦太后的人了。韩安国是哭着来到了刘嫖府上,一脸委屈地跟刘嫖抱怨道:“为什么太后对于梁王的忠孝都不能明察呢?从前吴、楚、齐、赵等齐国叛乱时,关东诸侯国纷纷联合起来向西进军,唯有梁国对皇帝忠心不二,成为了叛军进攻的阻碍。梁王当时想到太后和皇上还在关中,而诸侯作乱,一提到此时便痛哭不已,跪送我等梁国六将,以求我们能领兵击退叛军,因此吴楚叛军才不能向西进攻,最终被灭亡。这些都是梁王的功劳啊。现在太后却因为一些小礼节就要来责怪梁王。要知道,梁王的父兄都是皇帝,从小见到的都是大排场,因此出行开路也跟着开路清道,禁止行人,严守宫殿,梁王的车子和旗帜都是皇帝亲自赏赐的,梁王无非想用这些在外面炫耀一番,让天下人知道太后和皇帝都宠爱他罢了。如今我作为梁国的使者前来,却受到严厉的责备。梁王因为恐惧而日夜流泪,不知该如何是好。梁王作为儿子很孝顺,作为臣子很忠心,为什么太后却不怜惜梁王呢?”

 

  长公主刘嫖一看刘武都混到这份上了,肯定不会与自己女婿抢储君了,更何况刘武也是自己唯一的同胞弟弟,这种时候还是要站出来扶弟弟一把的。于是刘嫖便将韩安国的原话转述给了窦太后。窦太后听完之后,想了想自己这个小儿子虽然任性能作,但却也的确孝顺。只要是孝顺的孩子,不论做了什么,父母总会心软。所以窦太后也就消了气,又将这些话转述给了皇帝。

 

  韩安国这边总算是让刘武重新看到了希望,而邹阳那边的成功,也终于让刘武安全无虞。

 

  开始的时候,邹阳想破头都觉得此事是个死局了,想不到什么能为梁王开脱的办法了,便只好找到了一位姓王的先生询计。这位王先生是齐地人,年过八十了,有着宏才大略,平素邹阳便听过此人的名头。邹阳见到王先生后,便说明了来意。

 

王先生了解了邹阳的来意后,便摇了摇头,说道:“这事难啊。皇上心中怨恨,一定要加以诛罚,实在很难办。凭着太后的尊贵,又是皇上和梁王的骨肉至亲,尚不能阻止皇帝的决定,更何况我了。从前秦始皇怨恨太后,群臣诤谏而被杀的都有十几人。当时多亏茅焦向秦始皇阐明大义,秦始皇对茅焦的话十分不悦,也只不过碍于大义,勉强听从,而茅焦也险些丧命。因此这件事真的很难办。”

 

邹阳一听连王先生都这么说,便心中黯然,不由得叹了口气。王先生看着邹阳,问道:“您接下来要去哪里?”邹阳苦笑一声,回答说:“邹、鲁之人奉行经学;齐、楚之人能谋善辩;韩、魏之地也时有节操不凡之人,我要依次去请教。”王先生点了点头,说道:“那您就去吧。回来的时候,请到我这里一趟,然后再去长安。”邹阳一番拜谢后,便辞别王先生寻访各地名士去了。

 

邹阳就这么寻了一个多月,问了无数能人名士,大家都觉得这是个死局了,梁王的命已经无人可救了。邹阳也慢慢地从失望变成了绝望,梁王难得信任倚重了自己一次,自己却要这么辜负了梁王吗?就在无计可施之时,邹阳想起了一个月前王先生曾让自己在进京前再去找他一次,莫非王先生当真还有回天之术?没办法,死马当作活马医,邹阳只好回头找到了王先生。

 

一脸沮丧的邹阳见到王先生后,问王先生说:“我要西去长安了,应该怎么做?”话语里已经没再抱有多少希望。

 

王先生微微一笑,说道:“之前我想献出愚计,却又觉得此计恐怕赶不上别人,暗自菲薄,没敢说出来。您如果要西去长安,一定要拜见王长君,士人中没有谁能比他更高明了。”王长君乃何人?王长君便是王信,皇帝的大舅子,皇后的亲哥哥,太子的亲舅舅。邹阳一听这话,真如醍醐灌顶,立马感激地拜谢了一番,便急匆匆的西行而去。而王先生呢?继续深藏功与名,没在史书上留下大名。

 

邹阳通过王信的门客引荐,见到了王信本人。邹阳在王信府上先是住了几天,混了个脸熟,然后趁着空闲无人之时,便开始忽悠王信了。此时的邹阳在纵横捭阖能力已非往日能比了,此番忽悠王信,已经比当年有了明显的进步,邹阳开头是这么和王信说的:“我并非因为您身边没有能用之人,才来侍奉您的。我愚笨且不自量,所以想来给您一个忠告。”

 

王信一听,便端跪在王信面前,连说“甚幸”。邹阳点了点头,说道:“我私下听说您的妹妹在宫中很受皇上的宠幸,天下没有谁比她更受宠了,而您的行为却有很多不检点的地方。”说到这,王信也是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接。邹阳一看王信这表情,心中暗自窃喜,又接着说道:“现在朝廷正在全力追查袁盎遇刺一案,梁王恐怕因罪被杀。如果这样的话,太后恐怕会伤心愤懑,怒气无处发泄。到时太后会拿当贵的大臣们开刀。而您的处境恐怕就很危险了,我也是暗自为您在担心啊。”

 

王信听到邹阳这么一分析,当场就急了,毕竟鸡变凤凰没两天,没遇到过什么大风大浪。现在邹阳这么一忽悠,哪里还坐得住?便连忙问邹阳道:“我该如何是好?”

 

《上吴王书》邹阳


邹阳回答道:“您如果能巧妙地劝说皇上,让其不将梁国的事情追查到底,您必然能与太后结下关系。太后真心实意的感激您,您的妹妹又受到皇上和太后的宠爱,你尊贵的地位便是金城之固了。同时,您又有存亡国、继绝世之功,必将德布天下,千古流芳,还望您仔细考虑。过去舜的弟弟象每天都想杀死舜,等到舜立为天子,却把象封在有卑为诸侯。仁者对于自己的兄弟,不隐瞒愤怒,也不记仇恨,厚亲爱而已,所以后世称赞。鲁公子庆父派自己的仆人邓扈乐杀死子般,却归罪于邓扈乐。庆父的弟弟季友不追究庆父却杀了邓扈乐。庆父亲手杀死了鲁闵公,季友故意放慢脚步追赶而将其放走,使他免于刺杀国君的罪责。《春秋》认为,这是‘亲亲之道’。鲁庄公的夫人哀姜行为不轨,被齐桓公在夷地处死,孔子说这是依法办事,而不能变通,不能让其亲人免于惩罚,是为过。用这个道理去劝说皇上的话,也许会让梁王免于在灾难。”

 

王长君听完,对邹阳佩服的五体投地,不但帮自己分析了局势,就连怎么劝说皇帝都为自己想好了,便恭敬地说了声:“遵命”。然后便找了个时间进京劝说皇帝去了。

 

就这样,在韩安国和邹阳的努力下,终于说动了皇帝身边的亲人一同为梁王求情。自己的妈在劝,姐姐也在劝,连老婆一家子人也在劝,汉景帝也逐渐气消。平静之后的汉景帝还是舍不得将自己唯一的同胞弟弟杀死,大臣有很多,同胞弟弟只有一个,于是汉景帝决定放梁王一马,不再加以惩罚。

 

刘武虽然身在梁国,近日来却也一直茶不思饭不想,时刻关注着京城那边的动态。现在皇上松口不处罚梁王,刘武也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心提到嗓子眼儿里了好几天,如今也终于是可以放下了。此时的刘武也真真正正的意识到自己之前实在是鬼迷心窍,便主动上书请求入京朝见,与自己的哥哥当面道歉一番。汉景帝虽然决定不再处罚梁王,却也还是想当面狠狠地教训弟弟一顿,便也同意了梁王入京的请求。

 

梁王刘武带着几个随从和一干梁国大臣就这么行进了关中,到了关中后,刘武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为什么呢?因为自己还是心虚。刘武在想,皇上是否真的决定要放我一马?还是迫于太后的压力?如果我还如此高调,让皇上又一次起了杀心怎么办?虽说君无戏言,可自己这个皇帝哥哥当年酒后还说要传位于自己呢,这谁能信?

 

这时刘武手下一个叫茅兰的人就劝梁王坐布车,只带两个随从,先去长公主那里待一阵,看看京城到底是怎样的形势再做决定。刘武想了想,这个办法比较稳妥,于是便只带了两个贴身的骑兵,先行来到了长公主府上躲了起来。

 

刘启这边听说梁国的人已经到达了函谷关,便派使者前去迎接。使者到了函谷关后,看到了梁国的一干官员,却没发现梁王的身影,找了一圈也没看到梁王在哪,问问梁国的人,也都不知道自己国王跑去了哪里。于是使者又赶紧跑回了长安将此事报告给皇上。

 

梁王失踪的消息传开后,太后第一个就炸了,以为刘启找人把刘武绑了票,给老太太都急哭了,一边哭一边说:“皇上杀了我的儿子。”刘启一看自己母亲哭成这样,还冤枉自己杀了弟弟,更是急的不行,心想小武你说什么都不能出个意外,你要是这时候有个三长两短,那你哥哥我这弑弟的罪名可真就洗不清了。这就像是一个人要自杀不在家解决,还非要跑人家宾馆里死,这人家哪受得了。就在朝廷上下记得焦头烂额之时,梁王刘武出现了。

 

刘武的出现很及时,起码在刘启最想他出现的时候出现了。刘武背着刑具,俯伏在未央宫门前,认罪请罚。太后和刘启一看刘武没死,顿时开心的不得了。什么罚不罚的,你不让我背上杀亲人的罪名,就比什么都好说。毕竟汉景帝还是很在乎自己名声的。

 

就这样,刘启和刘武兄弟俩总算是又和好了,史书记载,“于是梁王伏斧质于阙下,谢罪,然后太后景帝大喜,相泣,复如故。”别的我都信,最后这三个字“复如故”我是不信。毕竟有些裂痕,一旦产生了,便永远不会如初。接着史书也很打自己脸的表示“然景帝益疏王,不同车辇矣。”从此刘武便渐渐疏远了弟弟,刘武也不再有与皇帝同车同辇的荣耀了。

 

虽说窦太后、刘启、刘武三人表面上依然相亲相爱,但在后来的日子里,却是谁也不十分的信任谁,就连刘武后来病死在梁国,窦太后都依然认为,刘武的死与刘启有关。一个家庭的和谐,永远不是一个人能维护的;一个家庭不和谐,也绝非一人造成的。

 

在梁王安全回到梁国后,也真如邹阳所说,窦氏和王氏这两家外戚,关系也变得亲近起来。王皇后过人的情商本就在后宫之中混的如鱼得水,这次王长君又站出来维护梁王,窦太后自然要投桃报李。于是窦太后主动向皇帝提出,可以将王信封侯。

 

其实对于封王信为候这件事,皇帝刘启心里是十分乐意的,毕竟王氏刚刚成为皇后,王娡和王儿姁姐妹俩又深受宠爱,王信也是新太子的舅舅,在之前劝自己不要诛杀梁王一事上也显得颇具士人风采。但有个问题是,之前没有谁是因为外戚就被封侯的,被封侯的外戚那都是因为有功,刘启实在不想破了规矩开创先例,所以便推辞道:“起初南皮候(窦彭祖)、章武候(窦广国)二人,先帝也没有封他们为候,等到我即位才封了他们。王信现在还不能封。”

 

窦太后说道:“君主们都是按照当时的情况行事。我哥窦长君在世的时候不能被封侯,死后她儿子窦彭祖反倒封侯了,这是我的遗憾,皇上快点封王信为候吧。”

 

刘启听完这句话,心中也是暗喜,母亲这次终于和自己统一战线了,很欣慰。于是刘启便说:“那这事还需要和丞相商议一下。”接着,刘启叫来了周亚夫,与其商议此事。

 

周亚夫


周亚夫来了之后,一听皇帝居然要立一个没有功劳且没有资历的外戚为候,当场就拒绝了,说道:“当初高皇帝规定‘非刘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候。不如约,天下共击之’。现在王信虽然是皇后的哥哥,但没有立功,封他候是违背约定的。”


刘武听完,脸色便黯了下来。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所有朝臣反对,自己也可以一意孤行,比如说废太子一事。可如今人家周亚夫都搬出高皇帝了,难道自己还要公然反对高皇帝?更何况,为了封王信为候这点事和丞相闹太僵也没必要,倒不如就此让一步,将来也好让周亚夫做一些让步。于是便将封王信为候一事作罢。(虽然后来王信还是被封了候)

 

汉景帝本想做一次让步,让周亚夫以后也学会让步,可惜并没有。在之后的日子里,凡是周亚夫认为不行的,便寸步不让,这也为周亚夫的死埋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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