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豹子.谋杀——读《红楼梦》有感 黑龙江省农垦牡丹江管理局高级中学 马坤 一部题为《豹》的意大利影片中，一个行将就木的公爵沉痛的感叹：豹子（贵族）消失以后的世界，将为走狗和绵羊所替代。在文化的繁盛时期，人们感受到的是豹子的强劲和高贵；至其衰落，则只剩下一片狗的粗鄙和羊的平庸，蝇营狗苟的生存的是狗和绵羊的世界，以创作和能力为主的是豹的世界，而优雅的居其上的是豹的精神世界。 听话和服从，是绵羊所恪守的道德核心，这种核心在《红楼梦》中就表现为被奴役者对奴役者的听话，被奴役者之间的互相揭发，我指的是袭人。 作为一只典型的绵羊，袭人的所作所为是合乎其心理逻辑的，也是基于绵羊对豹子的恐惧的本能，她本能的向王夫人告密，本能的向薛宝钗效忠，本能的对林黛玉反感，本能的出卖了大观园。可悲的是，中国历史上充斥着这种绵羊，以至于封建制度延续了上千年而不衰。 对绵羊的另一种诠释是王夫人。她既具有狗的凶残又善于使用绵羊的道德，从她不停的念佛经和对美丽出众的女孩子的嫉恨和歹毒，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到她和道德骷髅贾政婚姻生活的失败，这种失败直接导致她在对被奴役者施暴时的无法控制。她在贾母面前绵羊的表演，博得了这个最高统治者对她“贤妇”的褒扬，和对她扫荡大观园的视而不见。王夫人使人感到面对“画皮”时的不寒而栗。这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柔软的狰狞的形象。 而薛宝钗既没有王夫人极端的虚伪和暴虐，也不至于落入袭人的可怜和可悲。相反，她像一个阴谋家一样娴熟的驾驭着绵羊的道德，同时淋漓尽致的发挥以柔克刚，以静制动之类权术，她征服了贾府里所有的人的心，包括她天真的天地林黛玉，最终赢得了婚姻。西方人所推崇的马基雅维利在她面前则显得野蛮尚未开化，同时薛宝钗在绵羊道德上的花无缺，掩盖了其一步步把林黛玉推向死亡的阴毒，致使无数读者看不清其真实面目，并为之走火入魔，陷入绵羊温柔的道德陷阱不可自拔。 《红楼梦》所展示的第二个世界，是以王熙凤和探春为主的积极的创造的世界。王熙凤不仅具有豹的敏捷，而且具有豹的锋牙利齿，她毫不留情的打击甚至消灭任何可能的敌手，哪怕是柔弱的尤二姐；她肆无忌惮的在绵羊面前展示才干，并将绵羊们顶礼膜拜的道德灵牌踩在脚下；她一出场就先声夺人，如同锦豹出林，气势非凡。不幸的是她所处的不是浮士德积极的时代，更不是斯嘉丽的新兴时代，而是豹子失去森林的时代，即贵族的末日时代。“一从二令三人木”不管她因预感其结果而怎样不断抗争，仍是无济于事，更可笑的是：历史宁可让白痴如阿甘轻易的成功，也拒绝了王熙凤的努力。可笑吧！我要为这稀世的凤凰，心比天高的豹子唱一曲挽歌，长歌当哭！ 最后是豹的精神世界——在这里，豹不是一种威武的搏击形象，而是贾宝玉、林黛玉所代表的高贵的灵魂和独立的人格，它不在于进攻，而在于无为；不在于获取，而在于拒绝；不在于创造，而在于审美。 贾宝玉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贵族，一头高贵无比的豹子，但只具有豹的高贵的精神，而无丝毫豹的凶猛和攻击性，他是大观园女儿世界中那些“监狱之花”的神瑛侍者，却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在绵羊和走狗的摧残下雨打风吹去。面对绵羊世界，他无法刺出哈姆雷特复仇时那潇洒的一剑，只会无能为力的注视着，一如西绪福斯之注视滚动下的巨石。 当豹子如同贾宝玉、林黛玉那样丧失了杀气而只是呈现脆弱的审美时，绵羊们用道德和温情的羊毛一点点的绞杀了他们。当豹子，如同王熙凤那样凶猛异常要撕碎伪善的绵羊世界时，绵羊们挤作一团向她倾泻出种种道德诅咒，在她脸上烙下了道德红字，封杀了她。 这就是绵羊之于豹的谋杀——即道德之于才干和才华的谋杀。当豹从这个绵羊所主导的世界消失后，这个世界不仅没有了高贵灵魂和真挚爱情的“关关雎鸠”，更没有了进步的原动力——豹的强劲和生气，随着绵羊把一片片豹皮夹进各自的账本或者塞进各自的口袋，并添干净斑斑血迹后，整个没落的世界也就除了一片道德的“咩，咩”声外，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直到末日洪水的来临。 在末日审判的汹涌的洪水中，一切都结束了吗？在一艘豹皮逢就的方舟中，谋杀者——绵羊，在窃笑。 鸽子放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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