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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房间时，看到狗绳纠缠在立式镜的一只脚上。不知怎地它就纠缠在那里了。它在这里当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看到它像一条冻僵的蛇，委委屈屈的，毫无生机。以往打扫房间时也遇到过，觉得是花钱在宠物店买来的，它自有它的使用价值，所以就收了起来。 但是这次我犹豫起来。和以往一样，把它顺手捡起来，然后放到哪里去。比如放到桌子上，放到柜子里。它也就不会再碍事，也不会再纠缠在什么地方。可是又转念一想，为什么还要收起来呢。还会用到它吗？我觉得不需要了。 我的狗并不需要这条绳子来束缚。它刚来第二天，我带出去散步，它便跟随在我的前后左右，好像我身体的一部分。也许刚到一个陌生地方，眼前只有我最相熟，便把我当做唯一目标。既然它不乱跑，也就不需要束缚。 后来它好像对这个环境渐渐熟悉了，不再那样小心翼翼，那样过分依赖我，出去以后，自己只管用黑鼻头嗅着这个新奇的世界。有时候就置我的呼唤于不顾了。我因此还打过它，打了以后，它更加不听话，你喊它，它开始往后退，浑身带着恐惧往后退，以至于退到草丛树木石头后面去。你得弯腰俯身去掏它出来。看到这种情况，我知道不可再打了，不可再增长它的恐惧。恐惧只会拉大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又把绳索套在它脖上，想牵着它出去散步。不想刚出了房间的门，它便赖在地板上，不肯走了，绳子拉扯得直了。它和那根绳子较劲，也就是和我较劲。我的火气上来，使劲一拉绳索，它就从地板上飞了起来，然后又重重落地。落地后又摊在地上，像一坨烂泥。 只好把绳索撤掉。撤掉以后我走它便乖乖跟着，全然不记恨我之前的拉扯。原来，它真不喜欢那条绳索，不喜欢脖子上的束缚，不喜欢被牵着走的感觉。只是一只三个月大的畜生，却已经知道维护自己的自由。从此以后，这条狗绳就一直搁置了。 最初狗绳也在狗脖上戴过一两次。和绳索配套的还有一件蓝白条纹的小衣服，类似人类的小坎肩。小衣服正好可以穿过狗的四肢套在狗身上。通过脖子上的一个金属环，绳索可以连接在衣服上。当狗穿上那件衣服，确实美观了许多，身份好似也提高了，像是富家子弟。我牵着它，也让我觉得，是有闲情逸致又赋闲的高贵人士，自感身份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可是我终究不想束缚它。就像我不想自己被束缚。我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有许多已经出卖出去，有时候难免身不由己，行不由心。但是这条狗我多少可以左右它。我是它的主人。 每次出门，我走到哪里，它便跟随到哪里，近乎形影不离。我只管大步向前，头都不用回，它自会主动跟随。就算有时候它去嗅它自己的，只要有了一定距离，它自己也会追上来。你完全可以感觉到，你就是它的中心。它是随心的自愿的忠诚的跟随。这比用绳索牵着一只狗更让我感到幸福自豪。 做了这番思考后，我把狗绳扔进了垃圾桶。我再也不需要这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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