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吃中饭的路上，遇到一只乌鸦。它站在楼顶上叫，一声挨着一声地叫。只有乌鸦才能发出那样很有质感的声音。它的叫声不是丝绸那样光滑的，而是麻布那样粗糙磨手的。 看不到它，找了几次也没找到，但我知道它就站在对面的楼顶上。它也没有探出身子，往街道上看看，它似乎对下面的世界没了兴趣。它只是在叫，像干一件最伟大的事业。中午的太阳挂在南天上，不冷不热的光披散下来，一定是同时照到我和它了。它作为一只鸟，就在太阳与我们之间叫着。 我说：“乌鸦。” 朋友也寻声往楼顶上张望。 城市里是很少见乌鸦的，其他鸟类也并不多见。突然听到乌鸦叫声也算是一种奇遇了。在乌鸦声里我们开始谈论乌鸦的不好象征，又说到猫头鹰。我们越走越远，它的叫声也渐行渐远。等我们进了一家面馆，就彻底忘记它的叫了。 但它应该还在叫着。不知道又在楼顶叫了多久。它的苍凉的叫声被苍白的阳光照了多久。 就在前几天，还是在这段去面馆的路上，我们遇到一只青蛙，很大一只青蛙，大得不像青蛙。朋友先发现它，她差点踩到，禁不住脚下蹦跳起来，这才引起我的注意，我乍看到没认出是青蛙，以为是什么怪物，也惊吓得跟着蹦跳起来。 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是一只青蛙。在这城市里有十年了，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青蛙，更何况是出现在冬天的街上。它依靠后腿的蹬力，一点点向前爬行着，一条腿蜷缩着，一条腿伸展着，似乎两条腿里没剩下多少力气。但是它正靠着墙壁向前爬着。没有放弃自己。 余惊之中，我们也讨论了这只青蛙。想它哪里来的，可能是从某个院子里来的。那个院子里也许有一棵树，有一片枯草地什么的，可以供它栖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爬出来了。也不知道它要爬向哪里。一路走下来，我们看不到有什么好的去处，可以供它进去的，不是密不透风的围墙，就是里面有人的店铺门窗。一只动物真难找落脚的地方。 等我们吃饭回来，再经过那条路，又想到那只青蛙，想它还在不在街上。寻了一路也没有再看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朋友说，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吧。我觉得她的想法太理想化了。可能爬到哪个院子里去了，也可能被人抓走吃了，毕竟也是不小一块肉。还可能它尝试过街，就车轮胎碾压了，黏在一个车轮上了。 我突然觉得，有可能那只青蛙后来变成了乌鸦。因为它们是那么相像。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