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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误重发】“弹幕”读“dàn mù”还是“tán mù”更合适?

 pxiang818 2016-12-21

编者按


近年来,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人们在观看网络视频时既可以即时输入评论,同时也可以看到其他网友的评论。随着视频的播放,这些评论从右至左如字幕般不断飘过。对这种网络视频中的即时评论汉语用“弹幕”这个词来指称。由于“弹”在现代汉语中是个多音字,于是问题就来了,“弹幕”究竟该读“dàn mù”还是“tán mù”呢?


据国内著名的弹幕视频网站“哔哩哔哩”(bilibili)网的介绍,”弹幕“应该读“dàn mù”,可能是怕大多数人读错,该网站视频载入时特意在视频中显示如下文字: “你造吗,弹幕读作dàn幕而不是tán幕”。


由于笔者恰好属于把“弹幕”读成“tán mù”的那群人,且身边也有不少人读为“tán”,因此第一次得知“弹幕”被规定为应读“dàn”时十分不解,就在自己的朋友圈作了一番小范围调查,看到底读“dàn”还是“tán”的人多。调查共获得41位朋友的热心回答,其中21人回答读tán(包括3位一开始读tán后来被纠正为dàn的),20人读dàn。进一步追问他们选择某个读音的理由,回答读tán的朋友大多认为字幕是一条条弹出来的,所以读tán(与笔者理由相同),而读dàn的朋友则解释说字幕像子弹一样飞过,因此读dàn。虽然本次调查显示读tán的多于读dàn的,但由于样本太小尚不足以证明读tán的人数就占绝对优势,不过至少说明读tán的大有人在。那么为什么“弹幕”的“官方”解释是读dàn呢?为什么又有那么多人读成tán?“弹幕”究竟读哪个音更合适呢?


资料显示,“弹(dàn)幕”原为军事术语,指运用多门火炮采用相同射击诸元连续齐射,使弹着点在运动目标的前方形成弥幕 [1] 。后多用来指称某类电脑射击游戏,这种游戏屏幕上常出现非常密集的子弹,因为数量过多就像一张幕布一样,代表游戏有“怒首领蜂”、“东方project”等。这个意义和用法的“弹幕”汉语本已有之,但“评论”意义的“弹幕”则源自日本,最初流行于日本著名动漫视频网站niconico,该网站最早开发了可将观众的评论直接显示在视频画面上的功能。这些从右向左滚动的评论从屏幕划过时的效果看上去像是射击类游戏里密集的子弹,所以该网站的用户用“弹幕”(日语:弾幕だんまく)来形容这种密集飞过的评论(陈松松,何天天,2014)。在niconico网站的影响之下,中国也出现了类似的弹幕视频网站,其中最著名的是acfun(简称A站)和bilibili(中文名为哔哩哔哩,简称B站),由于与日本niconico网站一脉相承,B站就直接规定“弹幕”应读dàn mù。


如此看来,“弹幕”读为“dàn mù”似乎是无可争辩了,但是既然还有为数众多的人读作tán mù,那么就要分析人们这么读的原因以及到底读哪个音更为合适的问题。根据笔者调查,读tán mù的人大多认为字幕或评论是弹出来的,所以应该读tán mù。这类人大多不熟悉A站、B站以及所谓的ACG文化(ACG为英文Animation、Comic、Game的缩写,是动画、漫画、游戏的总称),只是凭自己的语感这么读。由于ACG文化属于比较小众的亚文化,熟悉的人群有限,但目前弹幕视频已经不限于ACG网站而进入主流视频网站如迅雷、优酷、土豆、爱奇艺等,从而被一般人所接受,可以预料会有更多的人把“弹幕”读成tán mù,如此一来就存在dàn mù和tán mù读音的竞争问题,在我们看来,可能读tán mù更为合适,理由如下:


(1)从语义上看,“弹”读dàn时专指枪弹、炮弹、炸弹等军事用品,读tán时则有弹射、敲打、有弹性等多种义项(详见《现代汉语词典》,“弹幕”的使用已经脱离了子弹等军事领域,而指视频中出现的评论,普通人很少会把飞过的评论与密集的子弹联系起来,那么用“弹出来的字幕”这种更为直观的字幕出现形式来指称似乎更为合适,也符合大多数不熟悉ACG文化人群的认知方式和语感。况且日语弾幕最初也只是形容大量相似评论覆盖视频画面的情况[2]  。对于单独一条或少量的流动评论,日语中仅仅用普通的“コメント”(评论、注释、意见的意思)来称呼。所以我国网友将视频画面上的流动评论统称为“弹幕”是个不折不扣的误用(陈威,2015)。


(2)从汉语“弹”类词的构词特征和使用频率来看,当一个汉语母语者初次接触“弹幕”这个词时,更有可能读为tán mù。汉语虽然有“弹幕”这个词,但由于是非常生僻的军事用语,在《现代汉语词典》中都未被收录,大众接受度不高。对许多人来说,视频网站的“弹幕”几乎就是一个生词,而“弹tán”无论从义项还是使用频率而言都高于“弹dàn”,如“弹簧、弹窗、弹床、弹性、弹力、弹升、弹跳”。“弹幕”与这些词有更好的相似性和类推性(“弹”均位于词首作修饰语,比较“子弹、枪弹、炮弹、炸弹”中“弹”位于词尾作中心语),也就是说“弹X”词相较“X弹”词中“弹”有更大的概率读“tán”。如果一个人不知道“弹幕”可解释为像子弹一样飞过的字幕,恐怕他根据自己的语感及视觉经验将此读成tán mù的可能性更大。


(3)从语用色彩和联想意义来看,读tán mù比dàn mù少一些暴力、血腥意味。事实上,弹幕中存在的语言暴力问题已经引起了一些学者的关注。李君贤(2016)指出,在弹幕交流中,网民常因为意见相左、一言不和就恶语相加,最终演变为语言暴力。读成dàn mù与子弹直接相关,将评论视为子弹,无形中就增强了其中的攻击性和火药味。而如能读为“tán mù”至少在语言联想层面能一定程度上消解其中的暴力意味,且“弹”与“谈”谐音,还可以和评论的“谈”建立联系。


综上,我们认为“弹幕”读为tán mù更为合适,当然这只是建议。由于语言具有任意性,其命名更多遵循从俗、从众原则,荀子有云:名无固宜、约之以命,约定俗成谓之宜。词语的读音并不一定要按照其来源规定,哪种读音人数多就应该以哪种读音为准。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曾念“说服”(shuìfú)的“说”在最新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中已经从众改为念“shuō ”了。


注释

[1]杨庆旺、哈铧  1987 中国军事知识辞典(第1版)[M]. 北京:华夏出版社。


[2]ニコニコ大百科 [EB/OL]. http://dic./a/%E5%BC%BE%E5%B9%95


参考文献

陈一、曹圣琪、王彤 2013 透视弹幕网站与弹幕族:一个青年亚文化的视角,青年探索(6)。


陈松松、何天天 2014 弹幕视频——小众网民互动新形式,新闻世界(6)。


陈威 2015 弹幕视频网站及其用户的研究——以Blibli弹幕站为例,南昌大学硕士论文。


李君贤 2016 网络直播中弹幕语言暴力机制的形成与消解,西部学刊(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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