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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角王中西餐厅“牛排掺杂鸭肉”事件，经媒体曝光与公众追问19天之后，12月21日下午，长沙食药监局微信终于公布了一份“牛排抽检结果”。 不少人看了这份通报，要么说自己“看不懂”，要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问题牛排竟然没问题。 我们冤枉长沙金牛角王餐厅了？
作为一名文字工作者，主编我看了这份通报，深为长沙食药监局培养了一位“文案高手”叫好！ 这位写手，到了今年底，除了应发给双倍年终奖外，起码还应奖励1吨金牛角王牛排，让他全家吃、天天吃。 因为，他深谙社会关切事件通告的写作之道： 一，堆砌专业词汇，让人看不懂。这样一来，老百姓绕着绕着就晕了，最后，只会选择性理解自己能理解的内容。 二，选择性发布，避重就轻，用貌似客观、准确的表述，掩饰问题，进而引导、误导民众。 下面，主编我针对长沙食药监局微信公布的“牛排抽检结果”，依照它的文章顺序，逐段指出其中玩弄的文字游戏，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问题。 质疑一：为何查非所问 △通告说 对金牛角王法定代表人……调查，暂未发现其掺杂其他肉品的行为。
▲文字梗 这样的“逐环节核查”看似严谨，结论貌似客观。其实，它纯属混淆视听。 因为，从来没人说过“牛排里的鸭肉”是金牛角王自己添加的。 所有人质疑的都是：金牛角王采购的牛排掺杂有鸭肉。大家质疑的是他们采购了问题牛排，不是说他们自己在牛排中添加了鸭肉。 长沙食药监局这样发布消息，驴头不对马嘴，且有误导公众之嫌。
质疑二：为何推卸责任 △通告说 金牛角王……索证索票资料齐全……对金牛角王牛排产品的进、销、存进行逐一核对，暂未发现异常进购、销售情况。
▲文字梗 这两句话有两个意思。 其一，帮金牛角王推卸责任：你看，我都要了凭证，即便牛排有问题，那也是供货商造假，我也是受害者。 谁都知道，餐饮企业最重要的就是控制采购成本。问题产品之所以有市场，就是因为它比合格产品便宜，生产者、经销者、餐厅方能获取黑心利益。 你金牛角王能不能拿出切实证据，说自己的牛排采购价是正品价？ 其二，为长沙食药监部门推卸责任：我辖区内监管的企业，各种台账没有问题，即便牛排有问题，那也是外地生产商的问题。 你当然没问题。因为你钻了外地食品生产企业本地监管难的空子。 不如这样，之前在金牛角王供货商（上海品尚食品公司长沙经销商——融桥食品贸易公司）发现的过期牛排、无生产标识牛排，咱们干脆让上海松江区食药监部门来查？
质疑三：为何以面瞒点 △通告说 依法抽检……共28份……1份检出猪源性成分；18份检出鸭源性成分，其中1份同时检出猪源性成分。 ▲文字梗 对于抽检结果，公众最关注的是金牛角王这个“点”，你丢一个“面”的消息出来，和稀泥吗？ 请长沙食药监局正面告诉公众： 从金牛角王抽取的样品中，有没有检出鸭肉和猪肉？ 如果有，分别有多少份检出了，检出了什么？ 可不可以公布抽检报告，为什么不公布？（起码，人家上海品尚公司是公布了的，详见“主编有态度”往期稿件。） 另外，“依法抽检”问题。食药监部门有没有选择性抽检？ （另请注意上图中蓝色线条，下文中会有提及） 质疑四：为何颠倒段落 △通告说 此处表述的内容很专业。粗粗一看，从字面上理解，它说了一个观点，同时强调了观点背后的原因。 它说明的观点是：送检牛排样品中，确实查出了鸭肉或猪肉成分，但是成分很低。 它强调的原因是——通过引述检测报告原文称：专家团队自主研发的定量检测方法很牛，灵敏度很高；牛排中之所以检出了鸭肉或猪肉，可能是加工牛排时容器混用、添加调味品等原因导致。 这样的思路很合理啊，你肯定会这样理解。 ▲文字梗 主编我告诉你，你理解错了！ 因为，上面文章中， 第一段说的是专家自创的“荧光PCR方法”，进行的定量分析。 第二段引用了报告原文，其实说的并不是“荧光PCR方法”，而是“实时荧光PCR方法”，它进行的是定性检测！（请注意比照蓝色字体部分） 通告之所以把两段文章按这样的顺序摆放，目的很可能还是只有一个：误导公众。
质疑五：为何延时发布 △通告说 12月15日，针对抽样送检的28批次牛排产品的检测结果……进行分析研判。
▲文字梗 看了通告里用日期打头的这句话，你会不会误以为检测结果是12月15日做出的？ 其实不是。12月15日是他们组织专家开会的日子。检测结果很可能早就做出了。 我们再回忆一下长沙食药监工作人员之前说的那句话——20个工作日出检测结果。 这其实佐证了主编我之前的两个判断： 一，出检测结果根本不需要20个工作日，他们之所以说出“20个工作日”，很可能一开始就想拖下去，拖成烂尾新闻； 二，长沙食药监局早就拿到了检测结果，只不过他们选择了延时发布，而不是及时发布。 如果公众不追问，他们甚至都不会在12月21日发布，而会等满20个工作日——那可能都2017年了。
质疑六：到底哪些专家 △通告说 专门邀请专家进行分析研判，专家认为……我国目前没有定量检测标准方法……深圳通量的方法相对科学。
▲文字梗 从通告上看，这些专家的来头都很正。 那么，请问食药监局： 一，他们分别是哪些专家，姓甚名谁？他们对肉制品检测有没有深入研究？ 二，这些省内专家和省内食药监系统存不存在利益往来？比如课题项目？会不会是御用专家？ （另外，主编我眼拙，真没有在湖南农大食科院官网上找到动物科。以下是官网截图，左下角是内设机构，右边是专业设置，点击可看大图。当然，农大食科院存在新设学科、机构的可能，也存在官网没有及时更新的可能，还存在主编我没有找对地方的可能。） 质疑七：何为相对科学 △通告说 我国目前没有定量检测标准方法……深圳通量（检测专家团队自主研发）的方法相对科学。
▲文字梗 既然都没有定量检测方法，那么，专家如何得出“相对科学”这个结论？那什么叫“相对不科学”？ 既没有参照物，专家身份也没公布，他们怎么知道科不科学？公众怎么知道他们的说法科不科学？ 打个比方说，一堆长沙食药监的专家，或者一批市级科技馆的专家，坐在一起聊霍金的天体物理最新成果，有意思吗？ 即便“相对科学”，那么，对于深圳通量检测科技公司负责人陈明山（人家有名有姓）之前接受电视台采访时的说法，在座不署名的专家如何解释？你们说说，他的说法为什么“相对不科学”？ 质疑八：鸭肉从何而来 △通告说 （现在回到通告的前文）通告暗示：牛排中检出鸭肉，可能是容器共用或者加入调味辅料所致。 ▲文字梗 如果从金牛角王餐厅抽检的牛排中，确实检出了鸭肉或猪肉。那么，我们再根据该餐厅和长沙食药监之前的表述，这些牛排来自上海品尚公司——问题就来了： 上海品尚公司其实是一家只做牛类产品的企业！（详见下方，该公司官网截屏） 请问长沙食药监：这个只做牛类产品的上海品尚，它的生产线上，怎么会有鸭肉或猪肉？ 是某一天老板娘想吃一只鸭，用牛排生产线剐的吗？
至于调味辅料带入鸭肉DNA——即便按照上述检测结果，100克牛排中含量不超过1克鸭肉，我们取个中间数0.5克——你能想象得到，1000克牛肉中加入5克纯鸭肉的调味品是个什么东西吗？（下图为6克食盐，约一个咖啡勺的量） 如果1000克牛排中的调味品检出了5克鸭肉，你们去想想，调味品里还会有多少其他东西？（下下图是一包大桥鸡精的配方，供读者参考）
质疑九：牛排合不合格
△通告说 专家认为：……将鸭肉作为商业添加的可能性不大。
▲文字梗 通告的意思是：一堆没有署名的专家，用“相对科学”的说法，判断出“可能性不大”。 那么，请长沙食药监告诉我：检出鸭肉的牛排到底合不合格？ 主编我没费什么心，查了一下相关规定，以及找了一个上海案例： 国家食药监总局今年新规：掺杂掺假的食用农产品禁止销售。也就是说，金牛角王销售的是牛排，那就只能全部是牛，而不能掺杂掺假。否则，你就挂牌卖“混合牛排”。 （主编注：通常意义上理解，牛排就是直接把牛肉分切成块，然后冷藏运输，最后烹制上桌——依照总局令，这归属于食用农产品范畴。当然，如果你要把牛排理解成“肉制品”，它可能不属于食用农产品，对于这种情况，当前可能没有国标或行标。） 对于类似的事情——比如，在羊肉中查出猪、鸭肉成分，早在2013年上海食安办就查处过。（这类案例还有很多，主编我只是举一个例子）
质疑十：你想再瞒多久 主编我从上海品尚食品公司的官网上，找到了这样一份公函——该公司声称：它们牛排的食品生产许可证被冒用。
故事开始上演“狗咬狗”桥段了。 这份公函中提到的“福州某食品公司”，如果没猜错，就是长沙食药监12月6日初查核实的福州厨帮食品有限公司。 长沙食药监说，这家公司也具有食品生产许可证。
既然都有合法证件，但又可能存在冒用QS生产许可证的情况，那么，我们再回到长沙食药监局12月21日“牛排抽检结果”通告的前文部分（下图）。 你只通报了“索证索票”齐全，“台账”未现异常，而只字不提可能存在假冒，难道不是选择性发布？难道不是误导社会公众？
此外，上海品尚食品公司公函发布的时间是12月19日——即长沙食药监发布“牛排抽检结果”的三天前。 很显然，对于这一情况，长沙食药监继续选择了延时发布。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上海品尚公司都开始“狗咬狗”了，你长沙市食药监局还在瞒什么？ 是现在或之前收了好处？还是“掺杂鸭肉的牛排”吃多了影响智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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