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困难生活节:不止“负二代”的买不起

  平凡的人 2016-12-23

文|黄橙橙

来台湾之前我就听说,每年的十二月初,台北会举办一场大型的简单生活节,那几天又被称为“全台北最快乐的两天”。带着好奇和憧憬,我应朋友之邀来到了现场。

台北天气很好,蓝天白云,室外的市集中夹着了大小不一的三个舞台,观众就坐在舞台前方的草地上,安静地听歌。最大的“微风舞台”,上邀请来了大师李寿全、民谣歌手张楚,台湾原住民歌手以莉高露和舒米恩,本土歌手黄玠等。“简单生活节”已经举办十个年头了,集中了音乐舞台、名人分享书房和创意市集,加上是由李宗盛、张培仁等人策划的,对台湾的创意品牌和独立音乐的推动不可小觑。

活动从早上九点持续到晚上十点,精疲力尽的我往回走时,偶然发现了一个围聚着很多人的天桥,那儿还时不时传出一些音乐声。比起“简单生活节”,天桥底下的表演显得太过于简陋和随便,大概是个街头艺人,我便没有过多的驻足。

回来刷到Facebook才知道,天桥底下在举办“困难生活节”。他们的口号是:“当日子不再简单,生活日渐困难的时候,听音乐还是要有痛快的权利。”这是一群没什么资金也没什么后台援助的音乐爱好者,将生活中的困难议题唱成歌。困难生活节就开在简单生活节旁边,这种强烈鲜明的“贫富对比”,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没有资金也没有聘请艺人和媒体。只要有块合适的空地,他们就架起了乐器,开始表演。路人是他们的观众,也是他们的嘉宾,谁都可以上去拿起话筒唱自己的心声,没有人会嘲笑他们。

哪里有困难,哪里就有他们。

主办人叫黄蓝白,出生于1982年,现如今32岁。他的职业是独立歌手,喜欢风格强烈的艺术家和创作者,除了唱歌,他还喜欢表演行动剧。

2012年,黄蓝白与团员们举办第一届“困难生活节”,他期许着以这种表演方式与大家的参与,来共同表达生活中的困难议题。

2014年,在同样的天桥底下,黄蓝白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困难生活宅——文创特区,双捷运,每坪(约等于3.33平方米)百万(单位:台币)买不起。”

举办“困难生活节”,源于黄蓝白对生活的感悟。在他眼里,生活本来就是困难重重。从小,因为弟弟患有自闭症,妈妈把心思都花在了弟弟身上,照顾黄蓝白的时间很少,这培养了他比较独立和特别的个性。他说自己的爸妈不太会赚钱,所以总是不习惯买衣服和鞋子,因为觉得衣服是很贵的东西。这种习惯延续到现在,他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常常穿到很烂也不会想到去更换。演出因为穿着寒酸反而受到更多人的关注。长大后,生活依然充满困难,高高在上的房价,垂头丧气的起薪,这个世界越来越负。

当下社会,有不少和黄蓝白生活状态差不多的青年人,统称为“负二代”,英文名叫:“Not Rich 2G”。他们是指80~90年代出生,没有显赫家世,没有社会关系,没有房屋的年轻一代。他们踏入社会之初便要面临巨大的房价物价压力和食品安全、空气污染等诸多问题……他们明白,唯一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只有自己。

前几年广泛流传一句话:“广告牌掉下来,随便砸中一个都是大学生。”在毕业即失业的社会背景下,我身边有不少人想通过出国留学提升自己的就业竞争力,比如小Z。但她并不富裕,家里拿不出三五十万供她去美国留学。在她顺利拿到美国某大学的offer 后,她四处寻找提供贷款留学服务的银行。所有的银行都要求她开具资产证明,并建议她拿家里的房子做抵押。可Z的家里就只有一套房子,房贷还没还完,拿不到房产证。Z的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没有人可以借他们这笔巨款,何况Z 还有快上大学的弟弟。Z想了很久,只好放弃,她有些不甘心,但更多的是无奈。毕业后她去了上海,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一个月6000多的工资,扣完税和保险,交完房租,只剩不到3000元。她说:“我不吃不喝这么存下去,大概三四年内能出国留学吧?”

另外一位截然相反的情况,发生在我高中同学的身上。从高三开始,兰就离开了深圳,独自前往英国留学,如今在澳洲读研究生。这个暑假,她和我们说她可能要移民。是她父母希望将来能够在澳洲养老,深圳目前的生活质量,还不足以达到他们理想的需求。

根据马太效应,当下社会正在面临一种“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的状况。根据瑞士银行发布的《全球财富报告》可以计算出,2008年-2015年中国所有居民财富(中位数)增长率为64%,而前10%富裕人群的财富增长率达到了96%,前1%富裕人群的财富增长率更是高达131%。《中国民生发展报告2015》显示,前1%富裕人群占有全国约三分之一的财产,而25%的贫穷家庭拥有的财产总量仅为1%左右。

为了活得好,“富二代”和“负二代”的路显然是不一样的,但在这个问题上,社会留给他们的选择几乎是“唯一”的。

每个人对于生活的困难,都有自己的解决方式。谁都想摆脱生活困境,挤进上层阶级的生活。但是对于“负二代”来说,追逐的过程里总是牺牲了些什么。

北上广在中国,就象征着财富,象征着机会。然而也有人说,北上广就像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认识的一位姐姐去深圳工作了很多年,工资普通,她妈妈的理想,是给女儿找一个能够在深圳买得起房子的男人嫁了。

姐姐不断地相亲,却始终没有找到能使她妈妈感到满意的男方。她妈妈的要求太多了,既要有深圳户口,最好还是公务人员,方便解决孩子上学问题。如果不是公务员,那至少得有房有车。最好不是农村的,不然还要解决养老问题,还可能将家里的老人接到城市里一起住,太拥挤不说,还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矛盾……

姐姐不敢反抗,只好不断地和各种各样的人相亲,像是在浏览一份又一份的简历。她工作很忙,几乎很少花时间去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我猜想,她的内心或许是逃避的。每一次谈到婚姻时她脸上的冷漠表情,仿佛像是一个被感情伤害至深的女子。或许作为一个“负二代”,她默许了婚姻能帮助她改变命运的可能,就算看起来是一桩交易。

去年很红的电视剧《欢乐颂》,讲述了五个来自不同地方,不同阶层的女孩在上海打拼的故事。蒋欣恰好扮演了一个父母重男轻女,哥哥不成器的“负二代”,她一心想要嫁个有钱人,改变生活状态。很多人骂她这个角色太虚荣,却在得知她背负着家庭责任的时候为她流泪,为她感到无奈。姑且不探讨她这种做法的对与错,但虚荣的背后,是作为“负二代”的自卑。

在大城市,年轻人的单身率越来越高。如果中产阶级的人选择单身,追求自由,可以说是“有钱,所以任性”。对于负二代,单身理由就充满无奈。有些人是像我所说的姐姐那样,工作太忙,无暇找对象,只好顺其自然。有些人则是结不起婚,没有钱置办婚礼,也没有钱买房买车。据统计,中国各大城市结婚的价钱都不低:上海140万元,北京106万元,苏州85万元,杭州115万元,武汉45万元,南京70万元。结婚费用年均增幅18.2%,跑得比GDP和CPI更快。负二代想要结婚,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代价去筹备一个让人有底气提亲的积蓄。现在,钱比承诺更让人有安全感。只有在这个洪流里漂流了许久的人,才更懂得抓住浮板的意义。

大家都向往简单的生活,但简单生活本身就是悖论。困难才是生活的本质,尤其是对于负二代来说。为了让生活看起来稍微轻松一些,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多。尽管人们领悟了这一点,却依然奋力地想挤进简单生活节的现场。大家四处寻找能逃离生活的机会,试图用一些短暂而美好的事物来填补内心精神的空虚,也算是困难生活中一种安慰。

 

获取更多有趣又有料的内容,欢迎下载凤凰新闻客户端,订阅“青年”;欢迎扫描二维码关注官方微信公众平台:青年制氧机(ID:qingnianzhiyangji) 

责任编辑:邵启月 PSY010

* 凤凰青年频道版权所有,投稿、合作联系邮箱:all_young@ifeng.com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