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朝圣路上的暴风雪

昵称903511 2016-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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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朝圣路上的暴风雪

2016-12-24 陈晞世界时装之苑

有过一些旅行经历后，最常被问到的就是，你最喜欢哪个国家。

冰岛，没有之一。因为我喜欢孤独寂寞冷黑暗的地方，那种静默，不是喧嚣，反而给人以存在感，让人思考。

况且这个小国盛产音乐家，他们在冬夜无边的黑暗中，探索着音乐的边界，表达着自己的情感，创作出无以伦比的作品。从大学开始，我听他们的音乐，搜集有限的冰岛电影，并向往有朝一日去朝圣。

所以对我来说，现在正是去冰岛的最佳时机。一年前的此时我正在那里，遭遇了一场暴风雪。这不仅仅是一场雪，而是昭示了冰岛人的生存环境，以及由此生发的精神世界。

冰岛有民谚：如果你不喜欢现在的天气，请等上十分钟。冰岛朋友告诉我另外一种说法：冰岛只有三种天气：极好，极差和不能再差。

一个地方的人喜欢调侃天气，只能说明已经习惯与坏天气为伴。

冬天是冰岛旅行的淡季，即使在南岸，白天也只有6个小时。还有无尽的风雪。每天早晨几乎都是被铲雪车的轰鸣声吵醒的，开车的话，要提前半小时出门，用车上配备的塑料铲一点一点将积雪清除。

到冰岛的第一夜，时差关系，凌晨就醒了。打开窗帘，发现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天地混沌成一片，不远处机场的警示灯散漫出迷蒙的黄光。我想这下完蛋了，一边为如何调整接下来的行程忧心，一边昏沉地睡去。当再次醒来，窗外星空澄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除了地上的积雪又厚了十几厘米。

在南部小城维克才算真正遇到恶劣天气。酒店前台提前贴出天气预报：次日有暴风雪，绝无旅行条件。

我猜测，这是酒店保障客人安全的保守举措——夸张天气的恶劣程度。

暴风雪当天正好安排了探访冰洞，这是只有在冬季才能获得的特别体验，如果因天气错过实在可惜，所以反复跟前台确认天气，仍抱有一线希望。

前台的工作人员把电脑屏幕转给我们看。屏幕上是天气预报，显示冰岛全境笼罩在暴风雪中。不同地区的颜色和图案并不一样，预报可以细致到公路某一段的风力、温度、降雪量、公路积雪、是否有浮冰，以及每个小时某区域的天气会好转或变恶劣。

这些色块和线条过于抽象，并没有说服我们。当时维克阴沉且下着雨，但无论如何没有到难以出行的程度。况且在我的家乡，天气预报仅仅是参考，大家早已习惯这种预测的不准确性。

了解冰岛的中国朋友发来消息，他看到新闻，暴风雪导致冰岛全国学校停课，对于见惯冰雪大场面的冰岛人，这样做并不常见。

我们最终决定放弃冰洞。

遇到坏天气，冰岛酒店是不会催促客人退房的。开车到全城唯一营业的餐厅消磨下午时光，里面挤满了百无聊赖的旅行者。

所有冰岛人都像气象专家，被滞留的每个人都会向餐厅老板寻求出行建议。老板会告诉你去哪里真的不行，或者去哪里如果有四驱车可以试试，以及告诉我们，如果再多等一日，冰湖的天气就会转好。可惜我们并没有多停留一天的时间。

回到酒店，前台服务员叫住我，认真问我开得什么车。我答一辆换有冬季轮胎的越野车。他好像松了口气，兴奋地告诉我三个小时后有一个“空窗期”，用越野车的话起码可以赶到下一个酒店，“如果是我，会毫不迟疑地上路”。

出发前，他再次跟我确认天气，告诉我哪段路风雪最大，哪一段路结有薄冰。上路后，我明白一件事：当冰岛人不让你出门时，一定要听他们的。

我们依然遇到了强劲的暴风雪，天黑后能见度只有数米。远光灯灯光会被密集的雪片反射回来，只能用普通大灯勉强驾驶。我记起冰岛老司机教的，冰岛公路有示意边界的立柱，积雪覆盖路面时，从立柱判断是否会驶离道路。如果碰上能见度很低的时候，比如今天，就要数立柱上反光点的个数，奇数表示道路右侧，偶数表示道路左侧。在做出这个小小的改进前，曾经发生过司机把右侧柱当成左侧柱参考，直接脱轨翻车。

根据天气预报，风力已经下降到每秒20米左右，早些时候的风力竟然达到每秒40米，换算过来就是14级的台风。我相信这一定是真的。我已经对冰岛的天气预报深信不疑，根据车载 GPS 的显示，出发前得到的天气预警都一一兑现。

离开冰岛的前夜，雷克雅未克一家知名酒吧贴出告示：次日中午12时后有暴风雪，风力最高达每秒40米，绝无旅行条件。

我们庆幸自己的航班在上午10点，而且，10点时候的天气一定是好的。

回到家，我又找出十年前看过的冰岛电影《航向热带岛屿的冰山》，豆瓣短评中记载着我第一次观影时候的体验：“患有白血病的十七岁冰岛少年诺尔自觉比谁都聪明，不甘于平凡渺小屈从大多数人的规律，冬天的冰岛有如一座白色监狱，冰封的河川雪藏著他的青春热情，更增他内心的孤寂感。他梦想和心仪的女孩双双逃离此地，冲出牢笼，但是命运好像有心和他作对，拼命横冲直撞，换来的却是灰心失望，最后更落得一切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