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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宋词中的动物

 杏坛归客 2016-12-26





晚燕

【唐】白居易

百鸟乳雏毕,秋燕独蹉跎。

去社日已近,衔泥意如何。

不悟时节晚,徒施工用多。

人间事亦尔,不独燕营巢。


动物现象:燕子啄泥筑巢

(译文)

百鸟都哺育完雏儿了,只有秋燕姗姗来迟。离社日已经很近了,衔泥来是什么意思呢?不知道时节已经晚了,白费那么多力气。人之间的事情也是如此,不仅仅是燕子筑巢。

双燕

【唐】杜甫

旅食惊双燕,衔泥入此堂。

应同避燥湿,且复过炎凉。

养子风尘际,来时道路长。

今秋天地在,吾亦离殊方。


动物现象:燕子衔泥筑巢、哺育幼鸟

赏析

这首诗当是广德元年春在阆州作。此诗托燕自喻,于首尾露意。旅食而惊双燕者,为身将去而燕反来也。随地羇栖,聊避燥湿也。交游渐冷,历过炎凉也。携家梓阆,养子风尘也。长安赴蜀,来时道路也。句句说燕,却句句自慨皆与旅食二字相关。顾云:世经乱离,而天地仍在,犹云天空任鸟飞。

《归燕诗》

【唐】张九龄

海燕何微眇,乘春亦暂来。

岂知泥滓贱,祗见玉堂开。

绣户时双入,华轩日几回。

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


动物现象:燕子啄泥筑巢

(赏析)

  这是一首咏物诗。所咏的是将要归去的燕子,却并没有工细地描绘燕子的体态和风神,而是叙述和议论多于精工细雕的刻画,如不解其寄托的深意,便觉质木无文。然而,它确是一首妙用比兴、寓意深长的咏物诗。

     诗从海燕「微眇」写起,隐寓诗人自己出身微贱,是从民间来的,不象李林甫那样出身华贵。「乘春亦暂来」句,表明自己在圣明的时代暂时来朝廷做官,如燕子春来秋去,是不会久留的。中间四句,以燕子不知「泥滓」之贱,只见「玉堂」开着,便一日数次出入其间,衔泥作窠,来隐寓自己在朝廷为相,日夜辛劳,惨淡经营。「绣户」、「华堂」和「玉堂」,都是隐喻朝廷。末句是告诫李林甫:我无心与你争权夺利,你不必猜忌、中伤我,我要退隐了。当时大权已经落在李林甫手中,张九龄自知不可能有所作为,他不得不退让,实则并非没有牢骚和感慨。刘禹锡《吊张曲江序》说张被贬之后,「有拘囚之思,托讽禽鸟,寄词草树,郁郁然与骚人同风。」这是知人之言。用这段话来评《归燕诗》同样是适合的,《归燕诗》就是「托讽禽鸟」之作。

    这首律诗对仗工整,语言朴素,风格清淡,如「轻缣索练」(张说评张九龄语)一般,它名为咏物,实乃抒怀,既写燕,又写人,句句不离燕子,却又是张九龄的自我写照。作者的艺术匠心,主要就表现在他选择了最能模写白己的形象的外物──燕于。句句诗不离燕子,但又不黏于燕子,达到不即不离的艺术境界。


大雁


归 雁

【唐】杜 甫

春  天  万  里  客  ,

乱  定  几  年  归  ?

肠  断  江  城  雁  

高  高  向  北  飞  。


动物现象:大雁向北飞行

(注释)

乱:指安史之乱。

肠断:特别悲伤。

(译文)

春天来了,我这个远离家乡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最让我悲伤的是,连那江城的大雁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向北飞去,而我却挪不动步呢。这首诗表达了作者强烈的思乡之情。



《早雁》

【唐】杜牧

金河秋半虏弦开,云外惊飞四散哀。

仙掌月明孤影过,长门灯暗数声来。

须知胡骑纷纷在,岂逐春风一一回。

莫厌潇湘少人处,水多菰米岸莓苔。


动物现象:大雁惊飞、哀鸣

(注释)

金河秋半虏弦开:秋天里胡人开始引弓射雁,诗中指回圪人发动战争。

云外惊飞四散哀:惊逃的雁四处离散,再不能像正常迁徙时那样有组织地排行列队飞行。

长门:冷宫的代名词,诗中以此烘托凄凉的气氛。

纷纷在:到处都是。

岂:难道,意为不能。

潇湘:代指湖南一带南方地区,湖南境内有潇水和湘水两大水系。

菰米:一种生长在水泽中的草本植物,嫩茎叫茭的,果实叫菰米,均可吃。

莓苔:泛指苔藓一类潮湿地带生长的植物,是大雁喜欢吃的。


这是一首托物寓慨的诗。通篇采用比兴象征手法,表面上似乎句句写雁,实际上,它句句写时事,句句写人。风格婉曲细腻,清丽含蓄。而这种深婉细腻又与轻快流走的格调和谐地统一在一起,在以豪宕俊爽为主要特色的杜牧诗中,是别开生面之作。

《孤雁》


【唐】 杜甫

孤雁不饮啄,飞鸣声念群。

谁怜一片影,相失万重云?

望尽似犹件,哀多如更闻。

野鸭无意绪,鸣噪自纷纷。


动物现象:大雁迁徙,寻找同伴

(赏析)

这是一首悲伤而执着的孤雁:它不饮、不啄,只是一个劲儿飞着、叫着,追寻它的同伴。诗人同情失群的孤雁,其实也是融入了自己的思想感情。

这首咏物诗写于大历初杜甫居夔州时。它是一首孤雁念群之歌,体物曲尽其妙,同时又融注了作者的思想感情,堪称佳绝。 

.全诗的诗眼是(孤 ) 诗骨是(飞鸣声念群 

依常法,咏物诗以曲为佳,以隐为妙,所咏之物是不宜道破的。杜甫则不然,他开篇即唤出“孤雁”,而此孤雁不同一般,它不饮,不啄,只是一个劲地飞着,叫着,声音里透出:它是多么想念它的同伴!不独想念,而且还拼命追寻,这真是一只情感热烈而执着的“孤雁”。清人浦起龙评曰:“‘飞鸣声念群’,一诗之骨”(《读杜心解》),是抓住了要领的。 

次联境界倏忽开阔。高远浩茫的天空中,这小小的孤雁仅是“一片影”,它与雁群相失在“万重云”间,此时此际的心情该多么惶急、焦虑,又该多么迷茫啊!天高路遥,云海迷漫,将往何处去找失去的伴侣?此联以“谁怜”二字设问,这一问间仿佛打开了一道闸门,诗人胸中情感的泉流滚滚流出:“孤雁儿啊,我不正和你一样凄惶么?天壤茫茫,又有谁来怜惜我呢?”诗人与雁,物我交融,浑然一体了。清人朱鹤龄注此诗说:“此托孤雁以念兄弟也”,且诗人所思念者恐不独是兄弟,还包括他的亲密的朋友。经历了安史之乱,在那动荡不安的年月里,诗人流落他乡,亲朋离散,天各一方,可他无时不渴望骨肉团聚,无日不梦想知友重逢,这孤零零的雁儿,寄寓了诗人自己的影子。 

三联紧承上联,从心理方面刻画孤雁的鲜明个性:它被思念缠绕着,被痛苦煎熬着,迫使它不停地飞鸣。它望尽天际,望啊,望啊,仿佛那失去的雁群老在它眼前晃;它哀唤声声,唤啊,唤啊,似乎那侣伴的鸣声老在它耳畔响;所以,它更要不停地追飞,不停地呼唤了。这两句血泪文字,情深意切,哀痛欲绝。浦起龙评析说:“惟念故飞,望断矣而飞不止,似犹见其群而逐之者;惟念故鸣,哀多矣而鸣不绝,如更闻其群而呼之者。写生至此,天雨泣矣!”(《读杜心解》) 

结尾用了陪衬的笔法,表达了诗人的爱憎感情。孤雁念群之情那么迫切,它那么痛苦、劳累;而野鸦们是全然不懂的,它们纷纷然鸣噪不停,自得其乐。“无意绪”是孤雁对着野鸦时的心情,也是杜甫既不能与知己亲朋相见,却面对着一些俗客庸夫时厌恶无聊的心绪。“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诗·王风·黍离》),与这般“不知我者”有什么可谈呢? 

这是一篇念群之雁的赞歌,它表现的情感是浓挚的,悲中有壮的。它那样孤单、困苦,同时却还要不断地呼号、追求,它那念友之情在胸中炽烈地燃烧,它甚至连吃喝都可抛弃,更不顾处境的安危;安虽命薄却心高,宁愿飞翔在万重云里,未曾留意暮雨寒塘,诗情激切高昂,思想境界很高。 





咏蝉

【唐】骆宾王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动物现象:蝉儿鸣叫、飞舞

(注释):

诗中「深」又作「侵」,「不堪」又作「那堪」。

西陆:指秋天。《隋书·天文志》载「日循黄道东行,……行东陆谓之春,行南陆谓之夏,行西陆谓之秋,行北陆谓之冬。」南冠:楚国的帽子,这里是囚犯的代称。《左传·成公九年》载:「晋侯观于军府,见锺仪,问之曰:『南冠而挚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

]玄鬓:指蝉。古代妇女将鬓发梳为蝉翼之状,称之蝉鬓,这里以蝉鬓称蝉。白头吟:乐府曲名。

(赏析):

此诗是骆宾王于仪凤三年在狱中所作。在我国古代,蝉被视为高洁的象征,缘于其高居枝头,餐风饮露,与世无争。因此古来很多诗人咏蝉,或借以歌颂高洁的品格,或感慨身世的凄凉,各具风雅灵性,蝉遂为品格高洁的名士的化身。《咏蝉》与一般的咏蝉诗不同,用典贴切自然,比喻精辟传神,寄意寓兴深远凄切,感情深挚古沉,少无病呻吟,更非怀才不遇之叹。乃含冤莫辨的深切哀怨之作。

首联点题,出句的“西陆 ”,一方面表明时令已是秋天,一方面交待诗人被囚禁的地点——禁垣西。秋蝉疏引,发声幽息,诗人失去了自由,听寒蝉时断时续的鸣叫声,深谙其中有一种幽咽、凄楚的意味。对句 “南冠客思侵 ”,蝉的哀鸣声唤起诗人思念故乡的无限惆怅与悲戚。 “侵”字,恰如其分地表现了诗人忧心忡忡的心境和情境。“西陆”对“南冠”,“蝉声”对“客思”,“唱”对“侵”,对仗工整。

颔联“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是紧承上联进一步抒发诗人悲苦烦忧的心情。诗人仿佛是在对蝉倾诉,又似自言自语:我本来就够苦了,哪里还受得了你这不断地向我诉苦之鸣呢?“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正所谓以苦悲苦,以悲鸣悲。属流水对,上下连贯,前后两联错落有致。 

颈联“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看似咏蝉,实乃自喻身世飘零。秋深露重,濡湿蝉翼,秋风频起,蝉声沉落。此句以蝉之困厄喻仕途曲折,青春蹉跎难进,身陷囹圄,谗言诽谤日增,辩词无以传递。用意委婉,痛切在内,意在言外。含蓄深远,极富理趣。

尾联“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一声长叹:世上已无人看重“高洁 ”,又能指望谁来替我平反昭雪?这声哀叹,一对厚土苍天呼吁,二对奸佞群小发难,一腔愤懑尽倾。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尽管“平反之已奏 ”,却如泥牛入海。直到调露元年,高宗到东都大赦天下,骆宾王才得以出狱,“坐赃”的罪名却和他的“文名”千秋同在了。其下狱的原因说法不一,多数诗家认为是被诬陷的。如有传说,武后专政,排斥异己,严刑苛法,告密之风盛起。骆宾王屡次上书讽谏,因此获罪撤职,以贪赃入狱。人生长恨水长东,此等愤恨如何能消?于是,敬业起兵伐武,他积极参与并起草《讨武曌檄》。骆氏本可以“秋水文章不染尘”,却已陷入世俗太深,难免苦痛不堪。有侠义风骨的骆氏蒙此不白之冤,借咏蝉来替自己的清白申辩,宣泄心中之激愤不平。身陷牢狱,触景生情,既向世人诉己之冤情,又表对昭雪之绝望,由衷的表现出“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的遗憾。

这首咏蝉诗,对偶工整,语言精炼,句法善变,音韵和美,节奏鲜明,铿锵有力,格调沉郁,流露出清狂桀骜,放旷无羁的情怀,给人以整饬活泼的艺术美感。若知人论世,不妨当作骆氏慷慨悲凉、幽怨悲鸣之声。此诗可视为咏蝉诗祖。


【唐】虞世南

垂蕊饮清露,

流响出疏桐。

居高声自远,

非是藉秋风。


动物现象:蝉儿渴饮露水,居高鸣叫

(注释):

绥:rui2,古人结在颔下的帽带下垂部分,蝉的头部伸出的触须,形状与其有些相似。

借:依靠、依赖。

(译文)

蝉居住在挺拔疏朗的梧桐上,与那些在腐草烂泥中打滚的虫类自然不同,因此它的声音能够流丽响亮。蝉儿栖身高处,声音自然会传得很远,这并不是借助秋风的飞传。 

(赏析)

这首托物寓意的小诗,是唐人咏蝉诗中时代最早的一首,很为后世人称道。 

首句“垂饮緌清露表面上是写蝉的形状与食性,实际上是运用比兴手法,暗示自己的显要身份和清廉的品质。蝉的头部有两根触须,形状似官员系在颈下的帽带;古人认为蝉栖身高树,只喝清洁的露水,因而用饮清露象征人的品格高洁。其实蝉是靠吸食植物的液汁生活的,哪里可能只喝露水? 

次句“流响出疏桐写蝉鸣声。为什么说连续不断的蝉鸣声是从枝叶稀疏的梧桐中传出来的呢?这是因为梧桐在古人的心目中是一种高贵而灵异的树,传说鸾凤一类的鸟非梧桐不栖,王者任用贤良,则梧桐生于东厢。诗人以蝉自比,则其鸣声也就不同凡响。前着一,既让人感到流响的易于流传,又与末句秋风相应。 

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这是全篇比兴寄托的点睛之笔,是从上面两句引发出来的议论。意思是蝉儿栖身高处,声音自然会传得很远。这并不是借助秋风的飞传,沈德潜说:命意自高,咏蝉者每咏其声,此独尊其品格。这一托物寓意的名句,既是写景,也是抒怀,是唐诗中最早咏蝉的,很为后世称道。虞世南原是陈隋旧臣,入唐后以文才和德行受到唐太宗的器重,他生性耿直孤傲,不合于世,显示出一种内向、孤僻、深沉的性格特征,虞世南借蝉咏怀,表明自己立身高洁,不需任何凭藉,自会扬名。情景交融,显得十分和谐自然。这两句用的是比喻,蝉声远传不是借藉于秋风的传送,这里所突出强调的是诗人的人格美,表达了诗人对自己内在品格的热情赞美,表现了一种雍容不迫的风度、气韵。读者可从中想像到人格化了的蝉儿那种清华隽朗的高标逸韵,可谓巧妙至极。正像曹丕在《典论·论文》中所言不做良臣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名声自传达于后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展示了一个清狂自负、踌躇满志的士大夫形象。 

施朴华《岘佣说诗》曰:“《三百篇》比兴为多,唐人犹得其意。同一咏蝉,虞世南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是清华人语;骆宾王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是患难人语;李商隐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是牢骚人语,比兴不同如此。同是唐人,又都是托咏蝉以寄意,由于作者的地位、遭际、气质彼此不同,虽同样工于比兴寄托,却呈现出殊异的面貌,形成富有个性特征的艺术形象。



《蝉》

【唐】李商隐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

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

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

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


动物现象:蝉儿餐风饮露、长鸣

(注释)

犹泛,意指自己象大水中四处漂流的木偶。

以:因。

高:栖于高处。

恨费声:因恨而连声嘶鸣。

疏欲断:指蝉声稀疏,将欲停止。

薄宦:官职卑微。

芜:荒草。

君:指蝉。

清:清贫,清高。

(译文)

你栖息在树的高枝上,餐风饮露,本来就难以饱腹,何必哀婉地发出恨怨之声?这一切其实都是徒劳的。由于彻夜鸣叫,到五更时已精疲力竭,可是那碧树依然如故,毫无表情。我官职卑微,像桃木偶那样四处漂泊,而故乡的田园却已荒芜。烦请你用鸣叫之声给我敲响警钟,我的家境同样贫寒而又凄清。

(赏析)

古人有云:“昔诗人篇什,为情而造文。这首咏蝉诗,就是抓住蝉的特点,结合作者的情思,为情而造文的。诗中的蝉,也就是作者自己的影子。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首句闻蝉鸣而起兴。指蝉栖高树,暗喻自己的清高;蝉在高树吸风饮露,所以难饱,这又与作者身世感受暗合。由难饱而引出来,所以哀中又有。但这样的鸣声是白费,是徒劳,因为不能使它摆脱难饱的困境。这是说,作者由于为人清高,所以生活清贫,虽然向有力者陈情,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最终却是徒劳的。这样结合作者自己的感受来咏物,会不会把物的本来面貌歪曲了呢?比方蝉,本来没有什么难饱,作者这样说,不是不真实了吗?咏物诗的真实,是作者感情的真实。作者确实有这种感受,借蝉来写,只要是和蝉符合的,作者可以写出他对的独特感受来,可以写居高声自远(虞世南《咏蝉》),也可以写本以高难饱,这两者对两位不同的作者都是真实的。
  接着,从“恨费声里引出五更疏欲断,用一树碧无情来作衬托,把不得志的感情推进一步,达到了抒情的顶点。蝉的鸣声到五更天亮时,已经稀疏得快要断绝了,可是一树的叶子还是那样碧绿,并不为它的疏欲断而悲伤憔悴,显得那样冷酷无情。这里接触到咏物诗的另一特色,即无理得妙。蝉声的疏欲断,与树叶的绿和碧两者本无关涉,可是作者却怪树的无动于衷。这看似毫无道理,但无理处正见出作者的真实感情。疏欲断既是写蝉,也是寄托自己的身世遭遇。就蝉说,责怪树的无情是无理;就寄托身世遭遇说,责怪有力者本可以依托荫庇而却无情,是有理的。咏物诗既以抒情为主,所以这种无理在抒情上就成了有理了。
  接下去来一个转折,抛开咏蝉,转到自己身上。这一转就打破了咏蝉的限制,扩大了诗的内容。要是局限在咏蝉上面,有的话就不好说了。“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作者在各地当幕僚,是个小官,所以称薄宦。经常在各地流转,好象大水中的木偶到处漂流。这种不安定的生活,使他怀念家乡。田园将芜胡不归,更何况家乡田园里的杂草和野地里的杂草已经连成一片了,作者思归就更加迫切。这两句好象和上文的咏蝉无关,暗中还是有联系的。薄宦高难饱恨费声联系,小官微禄,所以难饱费声。经过这一转折,上文咏蝉的抒情意味就更明白了。
  末联“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又回到咏蝉上来,用拟人法写蝉。对举,把咏物和抒情密切结合,而又呼应开头,首尾圆合。蝉的难饱正与我也举家清贫相应;蝉的鸣叫声,又提醒我这个与蝉境遇相似的小官,想到故园芜已平,不免勾起赋归之念。


《咏鹅》

【唐】骆宾王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动物现象:鹅在水里游动

(赏析)

首句连用三个“字,表达了诗人对鹅十分喜爱之情。这三个字,可以理解为孩子听到鹅叫了三声,也可以理解为孩子看到鹅在水中嬉戏,十分欣喜,高兴地连呼三声鹅、鹅、鹅

次句“曲项向天歌,描写鹅鸣叫的神态。曲项二字形容鹅向天高歌之态,十分确切。鹅的高歌与鸡鸣不同,鸡是引颈长鸣,鹅是曲项高歌。

三、四句写鹅游水嬉戏的情景:“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两个动词生动地表现了鹅游水嬉戏的姿态。白毛”“红掌”“绿水等几个色彩鲜艳的词组给人以鲜明的视觉形象。鹅白毛红掌,浮在清水绿波之上,两下互相映衬,构成一幅美丽的白鹅嬉水图,表现出儿童时代的骆宾王善于观察事物的能力。


《平蔡州三首其二》

【唐】刘禹锡

汝南晨鸡喔喔鸣,城头鼓角音和平。

路旁老人忆旧事,相与感激皆涕零。

老人收泪前致辞,官军入城人不知。

忽惊元和十二载,重见天宝承平时。


动物现象:鸡鸣

(赏析)

首句用「汝南」而不用「蔡州」,正好化用古乐府《鸡鸣歌》成句:「东方欲明星烂烂,汝南晨鸡登坛唤」,句中「汝南」两字仿佛专为此诗而设,信手拈来,可谓一巧;平蔡之役原是雪夜奇袭,正好至翌日晨鸡啼鸣而奏功,二巧;雄鸡一唱天下白,隐含官军克复蔡州城、人民重见天日之意,首句因而具备兴句的性质,三巧。细绎诗意,其地、其时、其事无一不巧,可谓巧合无垠,深切乐府神理而又全不着痕迹。次句「城头鼓角」四字说到了平蔡州的战事。这次战役是奇袭,判军猝不及防,在睡梦中就被解除了武装,敌我双方没有经过激烈的厮杀,而李愬又极富于指挥才能,城破以后号令严明,一无所犯,所以连善悲的鼓角声听起来也觉得十分「和平」了。开头两句用常语写奇袭,而务于字外着力,看似平易,其实笔运千钧,而又能举重若轻,不同凡响。淮西藩帅判乱达三十多年之久,唐王朝发动多次征讨,都以损兵折将告终。李愬出敌不意,攻其不备,一举平蔡。按照常情,「攻城以战,杀人盈城」,平蔡之战,却几乎是兵不血刃,简直是个奇迹。刘禹锡不去正面描写奇袭的险艰,也不去正面描写李愬的智勇,而是竭力渲染蔡州凌晨雄鸡报晓、鼓角不悲的和平气氛。这样写,把神奇包含在平凡之中,不着「奇」字而奇迹愈显,取径之曲,全在借端托寓。《艺概·诗概》所谓「本面不写写对面、旁面,须如睹影知竿乃妙」,这两句适足以当之。

  接下来两句用速写手法,表现人民对于平叛事业的拥护。说「道旁」而不说「道中」,是暗示读者,「道中」正有大队官军在行进。「忆旧事」实际上是一种对比。蔡州老人看到路上一队队雄赳赳的官军,引起了深沉的回忆。他见过天宝盛世,享受过国家统一的太平,也经历过安史之乱后,蔡州沦为叛军巢穴的痛苦。「忆旧事」,到「皆涕零」,深刻揭示了人民对于国家统一的热烈向往,和平蔡之役的重大意义。

  诗的后四句叙老人语,「官军入城人不知」一句与开头两句相关合,盛赞李愬用兵如神。最后两句为喜极之语。从天宝末到元和十二载,已有六十多年之久,历史即将翻过这黑暗的一页,老人于迟暮之年而出乎意外地睹此快事,顿觉无比欣慰、满眼光明,对国家的中兴充满着希望。至此,全诗主旨顺势托出,一笔作颂,一笔作收,流吐毫不费力,而不尽之意,仍在篇外。



《致酒行》  

【唐】李贺

零落栖迟一杯酒,主人奉觞客长寿。

主父西游困不归,家人折断门前柳。

吾闻马周昔作新丰客,天荒地老无人识。

空将笺上两行书,直犯龙颜请恩泽。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

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


动物现象雄鸡报晓

(赏析)

  诗分三层,每层四句。

从开篇到「家人折断门前柳」四句一韵,为第一层,写劝酒场面。先总说一句,「零落栖迟」(潦倒游息)与「一杯酒」连缀,略示以酒解愁之意。不从主人祝酒写起,而从客方(即诗人自己)对酒兴怀落笔,突出了客方悲苦愤激的情怀,使诗一开篇就具「浩荡感激」(刘辰翁)的特色。接着,诗境从「一杯酒」而转入主人持酒相劝的场面。他首先祝客人身体健康。「客长寿」三字有丰富潜台词:忧能伤人,折人之寿,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七字画出两人的形象,一个是穷途落魄的客人,一个是心地善良的主人。紧接着,似乎应继续写主人的致词了。但诗笔就此带住,以下两句作穿插,再申「零落栖迟」之意,命意婉曲。「主父西游困不归」,是说汉武帝时主父偃的故事。

  主父偃西入关,郁郁不得志,资用匮乏,屡遭白眼(见《汉书·主父偃传》)。作者以之自比,「困不归」中寓无限辛酸之情。古人多因柳树而念别。「家人折断门前柳」,通过家人的望眼欲穿,写出自己的久羁异乡之苦,这是从对面落墨。引古自喻与对面落墨同时运用,都使诗情曲折生动有味。经此二句顿宕,再继续写主人致词,诗情就更为摇曳多姿了。

  「吾闻马周昔作新丰客」到「直犯龙颜请恩泽」是第二层,为主人致酒之词。「吾闻」二字领起,是对话的标志;同时通过换韵,与上段划分开来。这几句主人的开导写得很有意味,他抓住上进心切的少年心理,甚至似乎看穿诗人引古自伤的心事,有针对性地讲了另一位古人一度受厄但终于否极泰来的奇遇:唐初名臣马周,年轻时受地方官吏侮辱,在去长安途中投宿新丰,逆旅主人待他比商贩还不如。其处境狼狈岂不比主父偃更甚?为了强调这一点,诗中用了「天荒地老无人识」的生奇夸张造语,那种抱荆山之玉而「无人识」的悲苦,以「天荒地老」四字来表达,可谓无理而极能尽情。马周一度困厄如此,以后却时来运转,因替他寄寓的主人、中郎将常何代笔写条陈,太宗大悦,予以破格提拔。「空将笺上两行书,直犯龙颜请恩泽」即言其事。主人的话到此为止,只称引古事,不加任何发挥。但这番语言很富于启发性。他说马周只凭「两行书」即得皇帝赏识,言外之意似是:政治出路不特一途,囊锥终有出头之日,科场受阻岂足悲观!事实上马周只是为太宗偶然发现,这里却说成「直犯龙颜请恩泽」,主动自荐,似乎又怂恿少年要敢于进取,创造成功的条件。这四句真是古事对古事,话中有话,极尽循循善诱之意。

  「我有迷魂招不得」至篇终为第三层,直抒胸臆作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主人的开导使「我」这个「有迷魂招不得」者,茅塞顿开。作者运用擅长的象征手法,以「雄鸡一声天下白」写主人的开导生出奇效,使自己心胸豁然开朗。这「雄鸡一声」是一鸣惊人,「天下白」的景象是多么光明璀璨!这一景象激起了诗人的豪情,于是末二句写道:少年正该壮志凌云,怎能一蹶不振!老是唉声叹气,那是谁也不会来怜惜你的。「谁念幽寒坐呜呃」,「幽寒坐呜呃」五字,语亦独造,形象地画出诗人自己「咽咽学楚吟,病骨伤幽素」(《伤心行》)的苦态。「谁念」句,同时也就是一种对旧我的批判。末二句音情激越,颇具兴发感动的力量,使全诗具有积极的思想色彩。




《猛虎行》

【唐】 李贺

长戈莫舂,长弩莫抨。

乳孙哺子,教得生狞。

举头为城,掉尾为旌。

东海黄公,愁见夜行。

道逢驺虞,牛哀不平。

何用尺刀?壁上雷鸣。

泰山之下,妇人哭声。

官家有程,吏不敢听。


动物现象:老虎哺育幼仔、捕食

(注释)

猛虎行:乐府解题云:"言君子苦志洁行,常困于险难而功业难就也。"此诗非其意。 
长弩:一作强弩。

长戈莫舂,长弩莫抨:史记载,鲁败狄于咸,获长狄侨如,富父终甥,舂其喉以戈杀之。舂,冲也。抨,音弸,弹也。

生狞生恶。

举也。

黄公:《西京杂记云:"东海黄公,能制蛟驭虎,及衰老,不能行其术。"

驺虞:《山海经云:"驺虞,如虎,五色。"毛诗注曰:"驺虞,义兽,白质黒文,不履生 草。牛哀,淮南子载,公牛哀,鲁人,疾七日,化为虎。其兄启戸而入,牛哀抟而杀之。

雷鸣宝刀啸吼也。李白独漉篇:"雄剑挂壁,时时龙鸣。"泰山之下,妇人哭声:礼记载,孔子过泰山侧,有妇人哭于墓者,使子路问之,曰: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 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不去也?曰:无苛政。夫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

官家:《万机论云:"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故曰官家。"



《猛虎行》

【唐】张籍

南山北山树冥冥, 猛虎白日绕村行。
  向晚一身当道食, 山中麋鹿尽无声。
  年年养子在深谷, 雌雄上下不相逐。
  谷中近窟有山村, 长向村家取黄犊。
  五陵年少不敢射, 空来林下看行迹。


动物现象:老虎养育幼仔、捕食

(注释)

《猛虎行》乐府《平调曲》名。《乐府诗集·相和歌辞六·猛虎行》郭茂倩题解:“古辞曰:饥不从猛虎食,暮不从野雀栖。野雀安无巢,游子为谁骄?’”后人作此题者,或写客行,或写劝勉,或写功业未建的苦闷,或以猛虎喻贪暴苛政,题旨不尽相同。

(赏析)

  这是一首以乐府体写的寓言诗,表面上是写猛虎危害村民的情景,实际是写社会上某些恶势力的猖獗,启示人们认识现实。全诗比喻贴切,描写生动,寓意深刻。

  诗的开头,点出猛虎所居,及其大胆妄为之状:“南山北山树冥冥,猛虎白日绕村行。猛虎本出入深邃幽暗的山林,而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绕村寻衅,比喻恶势力依仗权势,肆意横行。两句发端立意,统领全篇。

  接着,步步深入地刻画老虎的凶恶残暴、肆无忌惮之举。“向晚一身当道食,山中麋鹿尽无声。傍晚之际,猛虎孤身在大路上捕食生灵。这富有启迪性的诗句,不禁使人们想到羽林军的楼下劫客楼上醉,宦官们名买实夺的宫市,方镇们的政由己出,屠城杀人,以及贪官们的税外赋敛羡余,这些不都是趁朝廷黯弱之际的当道捕食吗?慑于猛虎的淫威,山中的麋鹿不敢有半点动静,喻指当时社会上一片恐怖,善良的劳动人民只好战战兢兢、忍气吞声地生活。 

  “年年养子在深谷,雌雄上下不相逐,也是一种人世社会的借喻。它深刻揭示当时社会的恶势力有着非常深广的社会联系,皇亲国戚,豪门大族,利用封建宗族和裙带关系,结成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的统治集团,官官相护,上下勾结,各霸一方,危害百姓。

  猛虎施虐为害,受害最深的要算靠近虎穴的山村了:“谷中近窟有山村,长向村家取黄犊。”“黄犊即小黄牛。黄牛是农家的重要生产资料,取犊而去,民何以堪!这两句表面是说老虎把爪牙伸向了附近的山庄,把农家的小黄牛咬死、吃掉,实则是写人中之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残酷手段虐害人民、弄得民不聊生的情形。

  描写“猛虎之害,至此已淋漓尽致,最后笔触转向射虎之人:五陵年少不敢射,空来林下看行迹。五陵是长安西北的地名,因汉代的五个皇帝的陵墓于此而得名。五陵年少,一般指豪侠少年。这两句,字面是说,这些猛虎作恶多端,就连那些号称善于骑射、以豪侠自命的人也不敢惹,只是来到林下看看它们的行迹。实际上是讽刺朝廷姑息养奸,为掩人耳目,虚张声势,故作姿态。空来看行迹,含有辛辣的嘲讽。

诗人胸中怨悱,不能直言,便以低回要眇之言出之,国事之忧思,隐然蕴于其内。全诗处处写猛虎,句句喻人事;写“能符合虎之特征,寓事能见事之所指,寄思遥深,不言胸中正意,自见无穷感慨。



《空灵山应田叟》


【唐】常 建

湖南无村落山舍多黄茆
淳朴如太古其人居鸟巢
牧童唱巴歌野老亦献嘲
泊舟问溪口言语皆哑咬
土俗不尚农岂暇论肥硗
莫徭射禽兽浮客烹鱼鲛
余亦罘罝人获麋今尚苞
敬君中国来愿以充其庖
日入闻虎斗空山满咆哮
怀人虽共安异域终难交
白水可洗心采薇可为肴
曳策背落日江风鸣梢梢


动物现象:老虎打斗、嬉戏

(注释)

空灵山:空灵峡,在湘潭。湖南洞庭湖南。

黄茆黄茅。

鸟巢《庄子》:“且吾闻之,古者禽兽多而人民少,于是人皆巢居以避之。

巴歌巴楚山歌。献嘲调笑也。

哑咬难懂。

肥埆肥沃与贫瘠。埆塉埆。

莫傜:《隋书》载,长沙郡有夷名莫傜。浮客漂泊之人。鲍照:“旅雁方南过,浮客未西归。

罘罝捕兽之网。苞裹也。

中国国中,京师也。

采薇《诗》:“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肴。




《画鹰》

【唐】 杜甫

素练风霜起,苍鹰画作殊。

耸身思狡兔,侧目似愁胡。

绦镟光堪摘,轩楹势可呼。

何当击凡鸟,毛血洒平芜。


动物现象:鹰捕取猎物

(赏析)

一、二两句为第一层,点明题目。起用惊讶的口气:说是洁白的画绢上,突然腾起了一片风霜肃杀之气,这是怎么回事呢?第二句随即点明:原来是矫健不凡的画鹰仿佛挟风带霜而起,极赞绘画的特殊技巧所产生的艺术效果。这首诗起笔是倒插法。何谓倒插法?试看杜甫《姜楚公画角鹰歌》的起笔曰:「楚公画鹰鹰戴角,杀气森森到幽朔。」先从画鹰之人所画的角鹰写起,然后描写出画面上所产生的肃杀之气,是谓正起。而此诗则先写「素练风霜起」,然后再点明「画鹰」,所以叫作倒插法。这种手法,一起笔就有力地刻画出画鹰的气势,吸引着读者。杜甫的题画诗善用此种手法,起到了先声夺人的艺术效果。

  中间四句为第二层,描写画面上苍鹰的神态,是正面文章。颔联的「(sǒng耸)身」就是「竦身」。「侧目」,句见《汉书·李广传》:「侧目而视,号曰苍鹰。」又见孙楚《鹰赋》:「深目蛾眉,状如愁胡。」再见傅玄《猿猴赋》:「扬眉蹙额,若愁若嗔。」杜甫这两句是说苍鹰的眼睛和猢狲的眼睛相似,耸起身子的样子,好象是在想攫取狡猾的兔子似的,从而刻画出苍鹰搏击前的动作及其心理状态,真是传神之笔,把画鹰一下子写活了,宛如真鹰。颈联「绦鏇(tāo xuàn滔眩)」的「绦」是系鹰用的丝绳;「鏇」是转轴,系鹰用的金属的圆轴。「轩楹」是堂前廊柱,此指画鹰悬挂之地。这两句是说系着金属圆轴的苍鹰,光彩照人,只要把丝绳解掉,即可展翅飞翔;悬挂在轩楹上的画鹰,神采飞动,气雄万夫,好象呼之即出,去追逐狡兔,从而描写出画鹰跃跃欲试的气势。作者用真鹰来作比拟,以这两联诗句,把画鹰描写得栩栩如生。

   最后两句进到第三层,承上收结,直把画鹰当成真鹰,寄托着作者的思想。大意是说:何时让这样卓然不凡的苍鹰展翅搏击,将那些「凡鸟」的毛血洒落在原野上。「何当」含有希幸之意,就是希望画鹰能够变成真鹰,奋飞碧霄去搏击凡鸟。「毛血」句,见班固《西都赋》:「风毛雨血,洒野蔽天。」至于「凡鸟」,张上若说:「天下事皆庸人误之,末有深意。」这是把「凡鸟」喻为误国的庸人,似有锄恶之意。由此看来,此诗借咏《画鹰》以表现作者嫉恶如仇之心,奋发向上之志。

  总起来看,这首诗起笔突兀,先勾勒出画鹰的气势,从「画作殊」兴起中间两联对画鹰神态的具体描绘,而又从「势可呼」顺势转入收结,寄托着作者的思想,揭示主题。浦起龙《读杜心解》评曰:「起作惊疑问答之势。……『身』、『侧目』此以真鹰拟画,又是贴身写。『堪摘』、『可呼』,此从画鹰见真,又是饰色写。结则竟以真鹰气概期之。乘风思奋之心,疾恶如仇之志,一齐揭出。」可见此诗,不唯章法谨严,而且形象生动,寓意深远,不愧为题画诗的杰作。




《重送裴郎中贬吉州》

【唐】刘长卿

猿啼客散暮江头,

人自伤心水自流。

同作逐臣君更远,

青山万里一孤舟。


动物现象:猿啼

(赏析):

  首句描写氛围。「猿啼」写声音,「客散」写情状,「暮」字点明时间,「江头」交代地点。七个字,没有一笔架空,将送别的环境,点染得「黯然销魂」。猿啼常与悲凄之情相关。《荆州记》载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何况如今听到猿声的,又是处于逆境中的迁客,纵然不浪浪泪下,也难免要怆然动怀了。「客散暮江头」,也都不是纯客观的景物描写。日落西山,暮霭沉沉,旅人扬帆,送者星散,此时尚留在江头,即将分手的诗人与裴郎中又怎能不更动情呢?

  第二句「人自伤心水自流」,切合规定情景中的地点「江头」,这就越发显出上下两句有水乳交融之妙。此时日暮客散,友人远去,自己还留在江头,更感到一种难堪的孤独,只好独自伤心了,而无情的流水却只管载着离人不停地流去。两个「自」字,使各不相干的「伤心」与「水流」联系到了一起,以无情水流反衬人之「伤心」,以自流之水极写无可奈何的伤心之情。

  三四句从「伤心」两字一气贯下,以前两句更推进一步。第三句在「远」字前缀一「更」字,自己被逐已经不幸,而裴郎中被贬谪的地方更远,着重写出对方的不幸,从而使同病相怜之情,依依惜别之意,表现得更为丰富、深刻。末句「青山万里一孤舟」与第二句的「水自流」相照应,而「青山万里」又紧承上句「更远」而来,既写尽了裴郎中旅途的孤寂,伴送他远去的只有万里青山,又表达了诗人恋恋不舍的深情。随着孤帆远影在望中消失,诗人的心何尝没

  有随着眼前青山的延伸,与被送者一道渐行渐远呢!

  从通篇来看,基本上采用了直陈其事的赋体,紧紧扣住江边送别的特定情景来写,使写景与抒情自然而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情挚意深,别有韵味。前人论刘长卿「诗体虽不新奇,甚能炼饰」(高仲武《中兴间气集》)。此诗写得如此清新自然,正见他的「炼饰」功夫。



《早发白帝城》

【唐】李白

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动物现象:猿猴啼叫

(注释):

白帝城:在今四川省奉节县东白帝山上。

江陵:今湖北江陵县。

(赏析):

   首句「彩云间」三字,描写白帝城地势之高,为全篇写下水船走得快这一动态蓄势。不写白帝城之极高,则无法体现出长江上下游之间斜度差距之大。白帝城地势高入云霄,于是下面几句中写舟行之速、行期之短、耳(猿声)目(万重山)之不暇迎送,才一一有着落。「彩云间」也是写早晨景色,显示出从晦冥转为光明的大好气象,而诗人便在这曙光初灿的时刻,怀着兴奋的心情匆匆告别白帝城。

  第二句的「千里」和「一日」,以空间之远与时间之暂作悬殊对比,自是一望而知;其妙处却在那个「还」字上─「还」,归来也。它不仅表现出诗人「一日」而行「千里」的痛快,也隐隐透露出遇赦的喜悦。江陵本非李白的家乡,而「还」字却亲切得俨如回乡一样。一个「还」字,暗处传神,值得细细玩味。

  第三句的境界更为神妙。古时长江三峡,「常有高猿长啸」。然而又何以「啼不住」了呢?我们不妨可以联想乘了飞快的汽车于盛夏的长昼行驶在林荫路上,耳听两旁树间鸣蝉的经验。夫蝉非一,树非一,鸣声亦非一,而因车行人速,却使蝉声树影在耳目之间成为「浑然一片」,这大抵就是李白在出峡时为猿声山影所感受的情景。身在这如脱弦之箭、顺流直下的船上,诗人是何等畅快而又 兴奋啊!清人桂馥读诗至此,不禁赞叹道:「妙在第三句,能使通首精神飞越。」

  瞬息之间,轻舟已过「万重山」。为了形容船快,诗人除了用猿声山影来烘托,还给船的本身添上了一个「轻」字。直说船快,那自然是笨伯;而这个「轻」字,却别有一番意蕴。三峡水急滩险,诗人溯流而上时,不仅觉得船重,而且心情更为滞重,「三朝上黄牛,三暮行太迟。三朝又三暮,不觉鬓成丝。」

  (《上三峡》)如今顺流而下,行船轻如无物,其快速可想而知。而「危乎高哉」的「万重山」一过,轻舟进入坦途,诗人历尽艰险重履康庄的快感,亦自不言而喻了。这最后两句,既是写景,又是比兴,既是个人心情的表达,又是人生经验的总结,因物兴感,精妙无伦。

  全诗给人一种锋棱挺拔、空灵飞动之感。然而只赏其气势之豪爽,笔姿之骏利,尚不能得其圜中。全诗洋溢的是诗人经过艰难岁月之后突然迸发的一种激情,故雄峻迅疾中,又有豪情欢悦。快船快意,使人神远。后人赞此篇谓:「惊风雨而泣鬼神矣」(杨慎《升庵诗话》)。千百年来一直为人视若珍品。为了表达畅快的心情,诗人还特意用上平「删」韵的间、还、山作韵脚,读来是那样悠扬、轻快,令人百诵不厌。




《调笑令 胡马》

【唐】韦应物

胡马,胡马,

远放燕支山下。

跑沙跑雪独嘶,

东望西望路迷。

迷路,迷路,

边草无穷日暮。


动物现象:胡马奔跑、嘶鸣

(赏析)

自汉代以来,一向推西北地区所产的马匹最为骁腾精良,杜甫咏“房兵曹胡马道: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此词以胡马,胡马的叠语起唱,赞美之意盎然,能使人想象那名马的神情,为全词定下豪迈的基调。燕支山,在今甘肃北部,绵延祁连、龙首二山之间,是水草丰美的牧场,亦是古时边防要地。词中地名虽属想象,初非实指,但燕支山下,天似穹庐,四野茫茫,写入词中实有壮美之感。加上远放二字,更觉景象辽远而又真切。远放燕支山下的应是成群的马。时值春来,虽然残雪未消,却是牧马群嘶边草绿李益《塞下曲》),这情景真有无限的壮丽。 
    草原是那样阔大,马儿可以尽情驰骋,偶尔失群者不免有之。三四句由仄韵转换为平韵,集中刻画一匹日暮失群的骏马的情态。它抖鬃引颈而独嘶,大约是呼唤远去的伙伴;它焦灼地踱来踱去,四蹄刨起沙和雪(“读作刨,刘商《胡笳十八拍》马饥跑雪衔草根),显得彷徨不安;它东张西望,一时却又辨不清来路。这动态的描写极为传神,可谓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仅仅这样说还不足尽此二语之妙,本来马是极具灵性的动物,善跑路亦善识路,不当迷失方向,但作者却将此反常情事通过具体景象写得极为可信:沙雪无垠,边草连天,空旷而迷茫,即使是马也不免东望西望路迷。这就通过骏马的困惑,写尽了草地风光的奇特,堪称神来之笔。从来都说老马识途,不道良马也有迷途的时候,这构思既独到而又完全得于无意之中,故尤觉隽永入妙。 
    迷路,迷路,是路迷二字倒转重叠,转应咏叹,本调定格如此,颇得顿挫之妙。不仅是说马,而且满足对大草原的惊叹赞美,正是在这样充分酝酿之后,推出最后壮阔的景语:边草无穷日暮。此句点出时间,与前面的写景融成一片:远山、落照、沙雪、边草……,其间回荡着独马的嘶鸣,境界阒寂而苍凉,豪迈而壮丽。

《房兵曹胡马》


【唐】 杜甫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动物现象:胡马奔驰

(赏析)

  这是一首咏物言志诗。注家一般认为作于开元二十八年(740)或二十九年,正值诗人漫游齐赵,飞鹰走狗,裘马清狂的一段时期。诗的风格超迈遒劲,凛凛有生气,反映了青年杜甫锐于进取的精神。

  诗分前后两部分。前面四句正面写马,是实写。诗人恰似一位丹青妙手,用传神之笔为我们描画了一匹神清骨峻的「胡马」。它来自大宛(汉代西域的国名,素以产「汗血马」著称),自然非凡马可比。接着,对马作了形象的刻画。南齐谢赫的《古画品录》提出「六法」,第一为「气韵生动」,第二即是「骨法用笔」,这是作为气韵生动的首要条件提出来的。所谓「骨法」,就是要写出对象的风度、气格。杜甫写马的骨相:嶙峋耸峙,状如锋棱,勾勒出神峻的轮廓。接着写马耳如刀削斧劈一般锐利劲挺,这也是良马的一个特征。至此,骏马的昂藏不凡已跃然纸上了,我们似见其咴咴喷气、跃跃欲试的情状,下面顺势写其四蹄腾空、凌厉奔驰的雄姿就十分自然。「批」和「入」两个动词极其传神。前者写双耳直竖,有一种挺拔的力度;后者不写四蹄生风,而写风入四蹄,别具神韵。从骑者的感受说,当其风驰电掣之时,好象马是不动的,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闪,风也向蹄间呼啸而入。诗人刻画细致,维妙逼真。颔联两句以「二二一」的节奏,突出每句的最后一字:「峻」写马的气概,「轻」写它的疾驰,都显示出诗人的匠心。这一部分写马的风骨,用的是大笔勾勒的方法,不必要的细节一概略去,只写其骨相、双耳和奔驰之态,因为这三者最能体现马的特色。正如张彦远评画所云:「笔才一二,象已应焉,离披点画,时见缺落,此虽笔不周而意周也。」(《历代名画记》)这就是所谓「写意传神」。

  诗的前四句写马的外形动态,后四句转写马的品格,用虚写手法,由咏物转入了抒情。颈联承上奔马而来,写它纵横驰骋,历块过都,有着无穷广阔的活动天地;它能逾越一切险阻的能力就足以使人信赖。这里看似写马,实是写人,这难道不是一个忠实的朋友、勇敢的将士、侠义的豪杰的形象吗?尾联先用「骁腾有如此」总挽上文,对马作概括,最后宕开一句:「万里可横行」,包含着无尽的期望和抱负,将意境开拓得非常深远。这一联收得拢,也放得开,它既是写马驰骋万里,也是期望房兵曹为国立功,更是诗人自己志向的写照。盛唐时代国力的强盛,疆土的开拓,激发了民众的豪情,书生寒士都渴望建功立业,封侯万里。这种蓬勃向上的精神用骏马来表现确是最合适不过了。这和后期杜甫通过对病马的悲悯来表现忧国之情,真不可同日而语。

  南朝宋人宗炳的《画山水序》认为通过写形传神而达于「畅神」的道理。如果一个艺术形象不能「畅神」,即传达作者的情志,那么再酷肖也是无生命的。杜甫此诗将状物和抒情结合得自然无间。在写马中也写人,写人又离不开写马,这样一方面赋予马以活的灵魂,用人的精神进一步将马写活;另一方面写人有马的品格,人的情志也有了形象的表现。前人讲「咏物诗最难工,太切题则粘皮带骨,不切题则捕风捉影,须在不即不离之间」(钱泳《履园谈诗》),这个要求杜甫是做到了。


《湘中》

【唐】韩愈

猿愁鱼踊水翻波,

自古流传是汨罗。

蘋藻满盘无处奠,

空闻渔父扣弦歌。


动物现象:鱼儿在水中翻涌游动

(赏析)

  贞元末年,韩愈官监察御史,因关中旱饥,上疏请免徭役赋税,遭谗被贬为连州阳山令。政治上突如其来的打击,在诗人心底激起了无法平息的狂澜,从而形成了《湘中》诗起调那种突兀动荡的气势:「猿愁鱼踊水翻波,自古流传是汨罗。」这两句语调拗折,句法奇崛。如按通常章法,应首先点出汨罗江名,然后形容江上景色,但这样语意虽然顺畅,却容易平淡无奇,流于一般写景。现在诗人运用倒装句法,突出了江景:山猿愁啼,江鱼腾踊,湘波翻滚,一派神秘愁惨的气氛,以为诗人哀愤的心境写照。首句又连用「猿」、「鱼」、「踊」等双声字相间,以急促的节奏感来渲染诗人激动不平的心声。因而,诗人虽然没有直抒见到汨罗江时所引起的无穷感慨,却自有不尽之意溢于言外。

  诗人来到汨罗江本是为凭吊屈原而一泄心中的郁闷,然而就是在这里也得不到感情上的慰藉:江边到处飘浮着可供祭祀的绿蘋和水藻,可是屈原投江的遗迹已经荡然无存;当初贾谊尚能投书一哭,今日却连祭奠的地方都无从找寻,唯有江上的渔父舷歌依然,遥遥可闻。相传屈原贬逐,披发行吟泽畔,形容枯槁,遇一渔父相劝道:「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啜其醨?」说罢,「鼓枻而去,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如今屈子已逝,渔父犹在,今日之渔父虽非昔日之渔父,然而今日之诗人正如昔日之屈原,贤者遭黜,隐者得全,清浊醒醉,古今一理。因此那悠闲的歌声似乎永远在嘲弄着一代代执着于改革政治、不肯与世同流合污的志士仁人。这里暗用楚辞《渔父》的典故,情景交融,浑成无迹,构成清空孤寂的境界,与前两句激切哀愁的气氛在对比中达到高度的和谐,生动地表现了诗人面对茫茫水天怅然若失的神情,含蓄地抒发了那种无端遭贬的悲愤和牢骚。

  这首诗寓激愤哀切之情和排奡跌宕之势于清空的意境和深长的韵味之中,成功地将探怪求新的特点和传统的表现方法揉为一体,充分体现了韩愈在艺术上的创新精神和深厚造诣。


《渭川田家》

【唐】王维

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动物现象:牛羊归家

(赏析)

 诗人一开头,首先描写夕阳斜照村落的景象,渲染暮色苍茫的浓烈气氛,作为总背景,统摄全篇。接着,诗人一笔就落到「归」字上,描绘了牛羊徐徐归村的情景,使人很自然地联想起《诗经》里的几句诗:「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诗人痴情地目送牛羊归村,直至没入深巷。就在这时,诗人看到了更为动人的情景:柴门外,一位慈祥的老人拄着拐杖,正迎候着放牧归来的小孩。这种朴素的散发着泥土芬芳的深情,感染了诗人,似乎也分享到了牧童归家的乐趣。顿时间,他感到这田野上的一切生命,在这黄昏时节,似乎都在思归。不是吗?麦地里的野鸡叫得多动情啊,那是在呼唤自己的配偶呢;桑林里的桑叶已所剩无几,蚕儿开始吐丝作茧,营就自己的安乐窝,找到自己的归宿了。田野上,农夫们三三两两,扛着锄头下地归来,在田间小道上偶然相遇,亲切絮语,简直有点乐而忘归呢。诗人目睹这一切,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和身世,十分感慨。自开元二十五年(737)宰相张九龄被排挤出朝廷之后,王维深感政治上失去依傍,进退两难。在这种心绪下他来到原野,看到人皆有所归,唯独自己尚徬徨中路,怎能不既羡慕又惆怅?所以诗人感慨系之地说:「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其实,农夫们并不闲逸。但诗人觉得和自己担惊受怕的官场生活相比,农夫们安然得多,自在得多,故有闲逸之感。《式微》是《诗经·邶风》中的一篇,诗中反复咏叹:「式微,式微,胡不归?」诗人借以抒发自己急欲归隐田园的心情,不仅在意境上与首句「斜阳照墟落」相照映,而且在内容上也落在「归」字上,使写景与抒情契合无间,浑然一体,画龙点睛式地揭示了主题。读完这最后一句,才恍然大悟:前面写了那么多的「归」,实际上都是反衬,以人皆有所归,反衬自己独无所归;以人皆归得及时、亲切、惬意,反衬自己归隐太迟以及自己混迹官场的孤单、苦闷。这最后一句是全诗的重心和灵魂。如果以为诗人的本意就在于完成那幅田家晚归图,这就失之于肤浅了。全诗不事雕绘,纯用白描,自然清新,诗意盎然。

(图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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