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风月三千首，寄与吴姬忍泪看

鹧鸪天

金·刘著

雪照山城玉指寒，一声羌管怨楼闲[1]。

江南几度梅花发，人在天涯鬓已斑[2]。

星点点，月团团，倒流河汉入杯盘[3]。

翰林风月三千首，寄与吴姬忍泪看[4]。

【注释】

[1]山城：依山而筑的城市。唐白居易《郡中》诗：“乡路音信断，山城日月迟。”玉指：美人的手指。哲理指乐伎按羌笛笛孔的手指。羌管：即羌笛。相传西汉武帝时丘仲所作，长一尺四寸。由于出于羌族，所以叫羌管。这里指边地少数民族的乐器。闲：犹空也，平常也，没关系也。唐岑参《暮春虢州送李司马》诗：“帘前春色应须惜，世上浮名好是闲。”

[2]江南梅花：南朝宋盛弘之《荆州记》记载，身在江南的陆凯，托驿使将江南的一枝梅花带给长安的友人范晔，并附诗“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这里代指江南的来信。几度：几回，屡次。唐刘长卿《题灵佑上人法华院木兰花》诗：“庭种南中树，年华几度新。”发：生，出。斑：头发花白。南宋陆游《书愤》诗：“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3]“倒流”句：意为把天河水倒流入酒杯，痛饮浇愁。河汉：天上银河。杯盘：杯与盘。这里借指酒肴。唐刘禹锡《和乐天洛下雪中宴集，寄汴州李尚书》诗：“洛城无事足杯盘，风雪相和岁欲阑。”

[4]“翰林”句：出自北宋欧阳修《寄王安石》诗的成句“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翰林：刘著晚年曾入翰林。这里自比唐翰林学士李白。风月：风花雪月，指以风月之雅来修饰苦心的诗作。吴姬：指刘著所牵挂的江浙一带的美女。唐李白《金陵酒肆留别》诗：“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忍泪：忍住眼泪，不使流出来。唐杜甫《奉送郭中丞兼太仆卿充陇右节度使》诗：“渐衰那此别，忍泪独含情。”

【说明】

刘著原是北宋人，后由宋仕金，久居北国。这首词表达了刘著滞留北方时的怀人之作。

刘著身在北地心系南国，这是汉民族的文化传统构成的心理惯性在他心中的沉淀。反映在词中，即把忆旧寄别与乡国之思纠结在一起。这种心理不同于“身在江湖，心存魏阙”的行神不一，也不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离异心理，而是将长久以来的悠长时间和南北共对的广袤空间浓缩在酒杯中，以表现离别的痛楚、思念的深切。

上片追怀往日那难舍难分的相思场面：雪照山城、羌笛幽怨、江南梅发、人在天涯，写尽往昔别离的苦况。下片由当年写到此夕的思念情怀：星牵思绪，月照哀怨，满怀愁绪地喝着倒流的银汉之水方可罢休。相思情牵，即使纵酒也难掩，因而又靠“翰林风月三千首”来表达。

此词的一大艺术特色是豪放与婉约风格的结合，而这正是词人经历过南方生活的熏陶和在北方生活的磨炼，在艺术上所留下的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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