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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榜九进士  早先，江南芜州城里人才济济：六次省考，有三人曾中得第一名；京城会考，有九人竟同时中了进士。会考三年一次，每次只取一二百个进士，芜州能一举考中九个，真是不得了！城中孔庙边的牌坊上刻着一副对联，“六科三解元，一榜九进士”，说的就是这事儿。 说起来，这还是在清代乾隆年间，这年京城会考，乾隆皇帝降下圣旨，命秦蕙田为主考大臣。秦蕙田是芜州人，芜州考生得知后个个心花怒放，他们去找秦家女婿，说：“这下好了，主考大人是你老丈人，你是不是赶紧去一趟京城打听打听，好让我们沾点光。” 秦家女婿一听，却连连摇头：“你们不晓得我老丈人的脾气，他办事一向丁是丁、卯是卯，我可不敢去找他，弄不好反要被他骂一顿哩。” 可大家心不甘呀，围着他七嘴八舌好一阵劝，秦家女婿最后到底被说动了，于是拾掇拾掇就上了京城，一路辛劳不说，到京城后也顾不上歇歇，就去拜见岳父大人。 秦蕙田正在洗漱，见女婿突然登门，不觉惊讶：“你这会儿来京城，有什么事？” 女婿答：“小婿为功名而来。” “哦？”秦蕙田以为女婿是赶考来的，很高兴，就鼓励说，“好男儿是该有志向，现今离考期已近，你用心攻读，功名可望。” 谁想他女婿却叹口气，说：“唉，岳父大人，诗似海、文如山，叫我从何下手？既然这次您主考，可否给小婿指点一二？” 秦惠田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连诗文都不愿读，就想得功名？”他把洗脸巾一抛，端起铜盆，将一盆子洗脸水“哗”一声朝院中倒去，嘴里说：“你抬头看看吧，天上的鸟儿都飞回去了，你还不赶快回去准备？” 女婿被他骂得耳朵根都红了，想想无门可探，第二天就只好回了芜州。 秦家女婿刚踏进家门，那些考生就一个个地上门探消息来了，秦家女婿直埋怨：“都是你们出的馊主意，害我被老岳丈骂了一顿。” 那些人一听没戏，都泄了气。 不过，也有几个不甘心，便追着问他：“打是疼、骂是爱，他是怎么骂你的？难道真一点底都没漏出来？” 秦家女婿被问急了，就将他去京城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讲了一遍，连秦蕙田如何抛洗脸巾、倒洗脸水，甚至叫他看天上飞鸟的细节，都一五一十讲了。 有位考生一听，突然一拍大腿说：“有门道，有门道了！” 众人问：“什么门道？” 那考生说：“你们想，‘天上的鸟儿都飞回去了’，这不是《诗经》里‘鸢飞戾天’的谜底吗？” 这一说，众人个个眉开眼笑，于是就都据此回去准备。几个月后，各地考生陆续到京，开考那天，考生们进场一看试题，果真是“鸢飞戾天”四个字，这可真是“芝麻掉进针眼里——巧啦”，这年发榜，芜州一地竟有九名考生同时中了进士。 这一来，那些落榜的考生可不服气了，几个和秦蕙田不和的大臣就到乾隆皇帝面前告秦蕙田的状，说他营私舞弊，要拉乡党，乾隆皇帝于是就派钦差到芜州私行察访。秦蕙田得知消息，马上修书一封，派心腹之人日夜兼程赶往芜州，送交当地县令。 钦差还没到芜州，县令已接到秦蕙田手书。县令心想：一榜九进士，自己脸上也光彩，万一真要被查出什么，自己自然要连带着倒霉。于是立即召来师爷商量，连夜命手下编印小册子，第二天一早送到全城百姓手中，不论男女长幼，人手一册。 再说钦差大人的船沿运河一路过来，闻听岸上不时有读书声飘过，钦差大人透过船窗朝岸上望去，见那些放牛郎一个个骑在牛背上，手里捧着小册子，正在大声朗读。钦差大人耳朵里听着，眼睛里看着，心里不免起疑：会不会是芜州人听到风声，故意做样子给我看？ 钦差大人正寻思着，船靠上了埠头，钦差大人于是立刻带着随从上岸，走街串巷察访起来，有时候也走进街边的茶馆坐下饮一杯酒、喝一口茶，可不管在哪儿，他都能听到琅琅的读书声，那些挑葱卖菜的，跑堂泡茶的，不管是老的少的还是男的女的，人人身上都揣着小册子，一有空就拿出来念。钦差大人察访了一天，看到的都是同样的景象，他心里非常惊讶。 天黑时候，刮起了大风，不多会儿天上就下起雨来，钦差大人赶紧回到船上。吃罢晚饭，他躺在船舱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想着白天见到的情景，这时候，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读书声，仔细一听，声音是从埠头旁的豆腐坊里传出来的，钦差大人躺不住了，一骨碌爬起来，上岸朝豆腐坊走去。 此刻，豆腐坊里只有母女两人，正在磨豆腐，钦差大人问她们：“你们一边磨豆腐，一边还要读书，这有什么乐趣呢？” 母亲说：“念书磨豆腐，省力不觉苦啊！” 钦差大人又问：“这小册子是官府发的，还是你们自己买的？” 女儿说：“官府发的，自家念的。” 钦差大人不禁追问道：“念了可会做诗？” 母女俩笑了：“做诗不会，对对子还马马虎虎。” 钦差大人一听，不由来了兴趣：“那好，我出个对子，你们对对。”他眼珠一转，随口念出上联，“雨水打篷，风送岸上读书声。” 母亲一听，连忙对道：“豆腐磨眼，水冲脐下白石浆。” 钦差大人不觉点头，又出一上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女儿一听，眼也不眨，立即对道：“推磨拉磨手拗磨，磨磨出浆。” 钦差大人心里很是佩服：这豆腐坊里的母女都有这么好的文才，看来这里的读书风气不是假的，有这么好的风气，一榜九进士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第二天，钦差大人就回京复命去了。乾隆皇帝听了钦差的察访结果，心里十分高兴，马上下圣旨嘉奖芜州县令，还钦赐对联一副：六科三解元，一榜九进士。 王金中 题图：俞耀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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