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大家聊的这部电影和人的欲望有关,虽然故事猎奇刺激,但电影骨子里其实相当正经: 在扭曲变态背后,是对自我、欲望、权力、道德等命题的严肃剖析,可谓是娱乐性与艺术性兼备——《吾栖之肤》。
上面海报中被窝里那俩人,便是本片的男女主角,估计很多人看过这部影片,所以剧情部分我就简略地讲讲。
男主角名叫罗伯特(安东尼奥·班德拉斯饰),是世界顶尖的整形医生, 他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新的技术——在人的细胞中添加猪的遗传信息,以得到能够防止各类蚊虫叮咬的、韧性更高的人造皮肤。
因这项技术违背生物伦理学,所以在业内被明令禁止。 但罗伯特始终认为自己所做的是在为人类造福,于是他不顾禁令,坚持进行秘密实验。 而女主角薇拉(埃琳娜·安纳亚饰),正是他的实验对象。 至于薇拉是谁,她此前又遭遇了什么——影片的前半段丝毫没有交代,跟随着摄影机的镜头,观众只能看到她当下的生活状态:
足不出户,每天在房间里练瑜伽。 包括食物和生活用品,所需要的一切都由罗伯特的管家通过升降传输梯送到房间。
她受到监视,她尝试自杀。 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罗伯特——你要拿我怎么办?
这听起来蛮像一个“变态医生囚禁花季少女进行秘密实验”的故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部重口味、恶趣味的《人体蜈蚣》——
退休的连体婴儿分离专家为进行反向医学研究,通过手术将人体首尾相连。 当然,尽管两部电影都和医生的秘密实验有关,都有些变态,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人体蜈蚣》的变态直接作用于人的感官,光看起来就让人反胃;而《吾栖之肤》则处处透露着一种古怪的优雅和诡异的唯美。
整部影片采用中性、偏装饰性的风格呈现。 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路易丝·布尔乔亚的雕塑、绘画作品在片中随处可见。 虽然涉及手术,全片却几乎没有任何血腥的场面,反而有着一股干净、清冷的高科技范儿。 这么说吧,如果单看剧照,你绝对想不到这是一部变态又暴力的电影,因为《吾栖之肤》的变态并不直接作用于人的感官,而作用于人的心理——
其实薇拉本来是个男的,他的真名叫文森特。 这是怎么回事?一切还得从多年前说起:
那时候医生罗伯特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原本日子波澜不惊,但某天罗伯特的弟弟西卡突然造访,并对嫂子一见钟情。
随后,两人私奔,但在逃亡过程中遭遇了车祸。尽管罗伯特把快要烧死的妻子救活了,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她之后的自杀。
妻子一死,罗伯特便开始和女儿诺玛相依为命。
一次聚会上,诺玛遇到了年轻、帅气的文森特。 两个人互相看对了眼,文森特便拉着诺玛离开聚会,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做点羞羞的事情。 但文森特不知道的是,诺玛其实患有社交恐惧症。正因如此,亲热过程中诺玛非但没有感觉愉悦反而越来越痛苦,她想让文森特停下来。
而磕了药的、精虫上脑的文森特哪管那么多,继续又亲又摸。
诺玛害怕得开始大喊大叫。 这下文森特才慌了,情急之下他拍晕诺玛,赶紧跑路。 而文森特慌张离开的一幕恰好被罗伯特看到了,接着他又发现了躺在树下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女儿。
所以尽管文森特其实并没有完成强奸,但罗伯特却脑补出了他犯罪的过程,于是决定展开复仇。
他先是绑架并囚禁了文森特。 而在这期间,诺玛也像自己的母亲一样选择了自杀。
于是罗伯特更愤怒了,为了惩罚“施暴者”,他发挥自己的专业技能强行给文森特做了变性手术。 变性手术完成后,罗伯特又给他变了声、整了容、取了个新名字。
就这样,文森特变成了薇拉。
是不是感觉有点变态?
而更变态的是——薇拉的脸,是罗伯特按照亡妻的样貌制作的。 所以虽然本片的主要人物就两个,但剧情却一点也不简单,每个人物都有着多重身份,这也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相当复杂。
首先,是医生和患者,是实验者和实验对象,是囚禁者和被囚禁者,其次,互为仇敌—— 文森特和女儿诺拉的死有些关系,而罗伯特则把文森特变成了薇拉,更重要的是,薇拉还长着一张罗伯特亡妻的脸,并和他的女儿差不多年纪。
于是在所难免的,罗伯特和薇拉之间产生了“畸形的爱”。 导演阿莫多瓦曾说,复仇情节是他创作这个剧本的起点。但正是由于人物的复杂性,让本片和大多数讲“复仇”的影片大不一样。
一般对于一桩罪行的处理,需要原告、被告、审判者这三种角色。
而复仇类电影往往就建立在审判者缺失或者审判者有失公允的情境下,原告被迫充当审判者进行裁决。
比如前几天推荐给你们的《金福南杀人事件始末》——福南的暴走,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因为在封闭的小岛上找不到一个可以代表正义的审判者。 另一方面,复仇类电影通常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罪行确凿发生。只有这样,人物的复仇才显得合理,观众才会对复仇者产生共情并完成情感的宣泄。
而在《吾栖之肤》中,强奸并没发生,复仇是不合理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它更像是一种托词,是罗伯特为了化身审判者而找到的借口。
所谓的为女儿复仇,其实掺杂着他大量的其它欲求。 比如对防蚊虫叮咬的超级皮肤的研究。 比如满足他的窥视欲与控制欲。 而罗伯特把文森特变成自己亡妻的样子私人目的就更明显了,薇拉(文森特)承载着罗伯特的双重欲望。
首先,罗伯特爱自己的女儿,这种爱里面既包含父爱,也包括他对妻子的爱的投射。因为对于罗伯特而言,诺拉是他和妻子最后的纽带,也是他和妻子之间唯一的窗口。
在文森特出现之前,是诺拉在承载着父亲的种种欲望。
而文森特的出现,女儿的自杀,打断了罗伯特原本的欲望之链。
那么罗伯特对文森特的所作所为,便可以看做他在塑造一个新的欲望对象——变形整容后的薇拉成为罗伯特的妻子、女儿与作品三位一体般的存在。
这样说来,罗伯特逐渐爱上自己曾经的“仇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以想象,随着这份爱的产生,接下来的剧情可以有两种走向。
一种,就是变性后的文森特逐渐接受了自己的女性身份,并在饲养与被饲养的过程中爆发出一段带着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特征的畸恋。
本片导演阿莫多瓦1990年的作品《捆着我,绑着我》讲的就是这样的故事——
男主为了爱绑架女主,女主最后爱上了男主。
另一种,则是文森特的生理性别虽然被改变了,但他的心理性别依然如旧。
这样的话,文森特在被罗伯特当做爱人对待时,必然会产生更为严重的自我分裂。而这种自我分裂最终带来的结局就很可能是自我毁灭或者奋起反抗。
本片一开始给人的感觉很像前一种故事,薇拉越来越顺从,并开始回应罗伯特的爱——我不叫文森特,我叫薇拉。 这样一来,罗伯特自然开始对薇拉越来越放心,他的欲望也越来越膨胀,从摧毁文森特的精神到强暴他的肉体,到最后想合理合法的进行“强暴”——渴望薇拉爱上自己。
而一次次欲望的满足让他变得仁慈起来,也让他渐渐忘了——眼前的这个人,并非亡妻生命的延续,而是一个原本有着光明的未来的,却被他毁掉的人。
正因为罗伯特的这份仁慈与遗忘,给了文森特反抗的机会。某晚上床之前,文森特借拿润滑剂之名悄悄拿到了枪。 复仇者与被复仇者的身份瞬间逆转。
最终,借着枪——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道具,被阉割的文森特变身审判者,完成了对罗伯特的惩戒与裁决。 影片最后,文森特又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
是的,虽然他可以远走他乡,斩断过去所有的羁绊开始新生活,但他还是选择了面对。
选择了勇敢地告诉母亲——我就是文森特。 本片的片名是“吾栖之肤”,皮肤就象征着外在,也象征着别人眼中的我们。 很明显,人的这部分很容易被操纵和改变。毕竟,在当下这个世界,整容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但阿莫多瓦用这部电影告诉我们,居住在皮肤下的那个“我”才是最重要最可贵的。正如他所说——
科学不是入口,灵魂和存在的自我认同感的延续是无法被任何事物操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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